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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带球跑路(失败版)

 

两人平稳落地,沈照拉开跟沧泽的距离,却被对方拽住了手腕。

“咳,”沈照清了清嗓子,“都到了,可以松开了……”

“……”沧泽没说话,沈照一时间还未习惯黑暗,也看不清对方的脸,只在半天后听到一句“太黑了”。

沈照忍俊不禁,“喂,你怕黑啊?”

沧泽自然没理他,沈照笑得更欢了,“好吧好吧,那我就牵着你咯。”他一说完,沧泽的手就自然地滑了下去,扣住了他的掌心。沈照微微一愣,不由自主地回握住了那只微凉的手。

他们一前一后穿过了漆黑的密道,来到了那处分岔口。沈照指了指面前的洞口,“到了,钻进去吧。”

沧泽不可置信地皱眉,“你说什么?”

“钻进去啊!”沈照撇撇嘴,“不然还能飞进去不成?”

见沧泽老半天没有动作,沈照拉着他把人往窄口里推,“愣着干什么。”

沧泽哪曾做过这种鸡鸣狗盗的勾当,犟在原地不肯动,沈照连哄带骗开口:“没事的,这里就咱两,没有法地乱蹬,竟然真的甩开了两个男人的禁锢。趁着空档,沈照连忙一脚跨进车里,可还没等他完全上车,后脑勺就被某个冰凉的东西抵住。他心头一紧,下意识举起双手缓缓回头,眼前黑洞洞的枪口直指他的脑门。

“我说过没有允许,您不能上车。”为首的男人举着枪,神情阴冷。

“沈照,你别闹了。”沧泽站在一边,声音依然轻飘飘的。

“我闹什么了?!”沈照情绪有些崩溃,“就他妈因为你小子,搞得我现在男不男女不女,还说什么怀孕,我他妈的好端端一大老爷们怀个屁的孕!有本事你自己生去,别拉着我垫背,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遇到你们这群疯子!我就想赚点钱给小秋当学费,我容易吗我?!”他说到后面越发失控,红着眼圈哽咽了半天,直喘粗气。

沧泽皱着眉,上前遣散了三名保镖模样的男人。他伸手触了触沈照的脸颊,沈照恶狠狠偏过头,不愿理他。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对你有所隐瞒。”沧泽用拇指抚过沈照略带湿气的眼尾,“这是宿命,挣扎也于事无补。”

沈照拍开他的手,“什么宿命,跟我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你不是收了苑同云的钱吗,理论上应该不止一毛钱的关系。”

“当初要是知道是这种差事,打死我我也不会参加那个什么破实验,更别说收这种卖身钱!”

沈照咬牙切齿,沧泽却读不懂空气,直直牵住他的手,“走吧,跟我回去。”

“傻子才跟你回去!”沈照凶神恶煞地撂下狠话。

“说吧,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沈照坐在会客室的椅子上,接过了沧泽刚倒的茶。

“我就知道沈先生一定会回心转意的。”方千耀笑着开口。

沈照怨念重重,不大高兴地阴阳怪气:“应该没有人能在枪林弹雨下还死不回头吧。”

“呵呵,既然如此,那我们还是回归正题。”方千耀打开了面前装订厚实的文件册,“事实上龙族与人类结合,能产下后代的概率非常低。由于机能问题,作为母体的人类在生产过程中是十分危险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们的这项实验首先筛选的就是跟沈先生差不多的强壮男人。”

方千耀顿了顿,继续说道:“如你所见,现今世界上只有沧泽先生唯一一个龙族后裔,所以苑氏集团对这个实验格外看重,甚至可以说是背水一战。”

“说重点。”沈照没心情去听这些冠冕堂皇的套话。

“这个嘛……我想沈先生一定已经了解到了,龙是卵生生物。”

“……谁会了解这个啊!”沈照瞪了一眼方千耀,忽然惊道,“不对,你的意思是,我要生下一个蛋吗?!”

“没错。”

“喂、这也太奇怪了!我好歹是个人类吧,怀孕生个蛋算什么事?总不能还要跟孵小鸡一样给它孵出来吧?!”

“关于这点,沈先生不用担心,你只需要安全地把蛋产下就可以了,后续的孵化工作将全部交由我和我的同事们负责。”

沈照看向局外人一样的沧泽,不禁在想那条尚未出生的小龙,它的所有权究竟会归属于谁。是苑氏集团,亦或是沧泽——反正肯定不是他自己,他高低不会想要这么个拖油瓶。

大概是感受到了沈照的目光,沧泽回望过来。两人隔着方千耀对视了一会,方千耀突然开口补充:“与人类十月怀胎不同,龙族的胚胎在母体的发育时间要短上很多。顺利的话,大概六个月后,沈先生就可以进行分娩了。”

“六个月?”沈照一愣,“你们不是说实验为期一年吗?”

方千耀笑起来,“我们实在没想到沈先生和沧泽先生的相性度会这么高,这么快就有了好消息。”

“呃……”沈照脸一烫,不太好意思地移开目光,“那万一一年都怀不上呢?”

“即使如此,承诺过的薪资,集团还是会不打折扣地转去沈先生账户上的。”

“我问的不是这个啦。”

方千耀平静地合上文件册子,“如果始终无法受孕,那么到期后,就换别人继续实验。”

沈照无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茶杯,茶汤的温度透过杯壁回传至掌心,有些烫。他想到了沧泽所说的宿命,难道就是指的这些吗?

可沧泽不是龙吗?连龙都无法反抗这种荒唐的命运吗?

“沈先生大可以不用觉得难受或是膈应,”方千耀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房门前,他推开门,屋外的天光被密林切割成杂乱的碎片状,投进屋内,“你是我们第一个实验对象,而你眼下也已经成功受孕,杜绝了换人的可能性,不是吗?”

沈照走了上去,他回头看了眼正在喝茶的沧泽,靠近方千耀小声说:“还有件事我想问一下。”

“什么事?”

“就是那个……”沈照咳了一声,“怀孕之后,不用再……呃、再那个了吧?”

“那个?”方千耀后知后觉,“你是说性行为吗?”

他声音很大,连坐在原位的沧泽都把目光转了过来。

沈照叹了口气,认命地点头,“是啦是啦,你那么大声干什么!”

“理论上,你们已经不需要再进行性行为了。”方千耀说道,“不过……”

“不过?”

“研究表明,受孕后,母体会变得格外渴求父体的荷尔蒙。所以如果你们两位在身体上都很契合的话,也不用太抵触做爱就是了。只要动作幅度不是太大,体位难度不是太高,都——”

“停停停!”再不制止总觉得就要讲出不得了的东西了!沈照赶紧叫停,“我和他身体契合度差得很,再做一次一定会死掉,你说对吧,沧泽?”

沉默了半天的沧泽终于说了句话:“是吗?我倒不这么认为。”

“白痴,你闭嘴!”沈照开始后悔在沧泽那找认同了。

方千耀微笑着推了一把眼镜,“那么我就先走了,过几天还会继续拜访二位的。”

“欸,再等一下!”沈照拉住方千耀,“那个,你能做指纹吗?”

“指纹?听起来不是什么合法的勾当啊。”

“能做出这种违反公序良俗实验的人恐怕没资格来质疑这个吧!”沈照适时反击了一句。

方千耀只是神色自若道:“听起来挺有意思的,如果你能提供指纹样本,我想不是难事。”

沈照为难地抓了抓后脑勺,方千耀就头也不回地走向了前院,只留下一句:“苑总下周应该会来这里,沈先生到时候再想想办法怎么采集到完整的指纹吧。”

“啊?你怎么——”沈照立刻收了声,看着方千耀的车子消失在道路尽头,不禁担忧,“嗳,你说他能信得过吗?”

沧泽揣着手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沈照身边,淡淡道:“死马当活马医吧。”

“……你倒是随遇而安。”

沧泽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沈照看着那张暮色下有些朦胧的脸,良久才说:“刚刚我不是故意要冲你发脾气的。”

沧泽暼向他,声音听起来十分遥远:“是我瞒你在先。”

沈照略感意外,“什么时候这么通情达理了?”

“向来如此。”

沧泽说这话时的表情带着股一本正经的自信,在沈照看来有点好笑。他伸手拍拍对方笔直的背脊,“打蛇上杆是吧?”

“我才不是蛇。”沧泽看起来是对自己被比作了蛇不太高兴,沈照耸了耸肩,“行吧,那就打龙上杆吧。”

沧泽这才舒展了眉,沈照忍住了去摸他头的冲动,“好了,不生气就回你房间待着去。”

但沧泽却没走,还从袖口拿出一罐膏药,“如果觉得愧疚,那就帮我擦药吧。”那语气十分理所当然。

“仅有的一丁点愧疚瞬间就烟消云散了啊。”沈照这么说着,还是接过了药,正是之前从方千耀那要过来的去妊娠纹的药膏。

这么一想,果然很多事情都有迹可循,不过沈照现在也没心思再去深究了。既然跑也跑不掉,不如老实待在这,安安稳稳把应得的钱拿到手。

如果是蛋的话,听起来要比生个小孩要简单多了,毕竟蛋壳那么光滑。

他正胡思乱想,沧泽已经拿来了两个草编蒲团放在了木质长廊上。

“你拿这玩意干什么?”

沧泽坐在草蒲上,解开衣襟,自然而然开口:“上药。”

“哈?在这?”

“反正也没别人吧。”

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沈照无奈地也坐了下来,挖了一勺药膏在手心,药膏很快融化,他赶紧把化掉的药擦到沧泽的肩头。肩膀上的疤痕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只留下淡粉色的红痕,在夕阳的余晖下竟也不再觉得可怖。

沈照细细涂抹着药膏,漫不经心道:“你小子可要学会感恩啊。”他轻捏了一把沧泽细腻的胳膊,“如果你遇到的是别人,才不会这么好心给你上药,知道吗?”

“是吗?”沧泽总喜欢说些没有意义的反问句。

“我能骗你?”沈照翻了个白眼,但沧泽脸上却出现了抹一闪而过的浅笑,“也是。”

他用极轻的声音去回复沈照,沈照微微一愣,抬眼去看那张明晃晃的脸,却发现对方也在看他。

暧昧的夕阳照进沈照的眼睛里,他眨了眨眼,沧泽也跟着眨了眨眼。微凉的秋风吹起,把院子里的花香和手中药膏的香气混杂成一片,黏黏糊糊地好像要吹进沈照的皮肤里。

“沧泽啊……”沈照无所适从地喃喃自语。

山雾渐浓,云遮雾罩间,沈照只感觉嘴唇上掠过一阵冰凉。他怔怔地望着眉睫之内的沧泽的脸,手中的药罐掉落在地,“咕噜噜”地滚向了远处的长廊。

沈照眨眨眼,略微往后退开了些距离,但沧泽紧跟着又凑了上来。两人鼻尖相抵,似有若无的触碰让沈照感到脸颊一阵酥痒。

“……呃,”沈照率先打破了这种暧昧的氛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于是就用力清了清嗓子,“那个……药罐掉了,我去捡。”

他站起身,匆匆忙忙要走,沧泽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等等。”

沈照正急着逃离现场,陡然被抓住,有些心虚地回头,“干、干什么?”

“为什么要走?你不是说觉得好看就可以这样吗?”对方的语气天真得可怕。

“哎呀我求你别说了!”沈照脸臊得通红,无奈地高喊了一声。

这世界上也就只有沧泽会信这种随口的胡诌了吧!

沈照几乎要恼羞成怒,瞪着沧泽,“究竟哪里好看了嘛!那是拿来形容我这种大老爷们的话吗?你是不是眼睛有问题啊!”

他甩下一连串的话,趁着沧泽还一脸懵,忙挣开对方的手调头就往自己房间走,结果却刚好一脚踩在了药罐上,“啪”地一声摔了个屁股墩。

“靠……”沈照骂了一句,狼狈地爬起身,对着身后摆手,“我要回房间好好想想怎么拿到苑同云的指纹,你也赶紧回去休息!”

他揉着屁股往回走,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要再跟上来了!”

几天后苑同云果然来了,沈照一听见引擎声就迎到了门前候着,看苑同云下车,忙不迭笑道:“苑总,好久不见,您可算来了!”

苑同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沈先生今天好像格外热情啊。”

“嘿嘿,哪里哪里,您快请进。”沈照殷勤地领着苑同云进了会客室,还不忘使眼色给沧泽,让他准备茶水。

沧泽好像收到了什么天理难容的命令,皱着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沈照又瞪了他好几眼,他才极不情愿地转身,怏怏不悦去了茶水间。

“真高兴看到沈先生和沧泽大人关系这么亲密。”苑同云笑眯眯地盯着沈照,沈照一阵恶寒,不自在地笑笑,“哈哈,还好、还好。”

苑同云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到沈照的尴尬,把目光向下移动,停在了沈照平坦的腹部,“虽然知道很冒昧,但还是想问,可以摸一下你的肚子吗?”

既然知道是冒昧了,还要问——沈照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脸上还是笑容可掬,“当然可以,完全没有问题,苑总想摸就摸吧。”

他朝前挺挺肚子,苑同云一只手已经伸了上来,覆盖在沈照肚子上,隔着布料上下轻抚。

沈照强忍着不适偷偷打量起苑同云来。对方那张一贯温和斯文的脸上此时闪着略带神经质的兴奋光芒,那眼神看起来和方千耀给自己做身体检查时如出一辙。虽然具体说不上来哪里别扭,但就是觉得在他们眼里,看到的不是某个具体的活人,而是一件件没有生命的物体。

有钱人都这么变态吗?沈照漫无目的地乱想着,沧泽已经端着茶壶站在了他们身后。

“你们在干嘛?”沧泽垂眼将视线落在苑同云的手上,“你也要给他做身体检查吗?”

苑同云笑着收回手,“只是想确认一下孩子。”

沈照接过茶壶,替苑同云沏杯茶。

他已经事先给自己和沧泽的指尖都抹了胶水,这样一来所有苑同云接触过的东西都只会有一个人的指纹了。

“来,苑总先喝杯茶吧。”沈照特意郑重其事地双手奉茶,苑同云出于礼貌也伸出了双手接过。沈照正内心窃喜,却忽然瞥见对方左手的食指上缠着块创可贴,不由得震惊大喊:“喂、你的手指?!——”

“嗯?”苑同云喝了口茶,缓缓解释,“你说这个?昨天不小心划伤了。”

“哈?不是、那也……”未免也太巧了吧!沈照几乎就要把「那也不能贴创可贴啊」说了出来。他撇撇嘴看向沧泽,沧泽已经气定神闲地喝起了茶。

真是的,该不会从头到尾就只有他一个人在操心吧?

“那也什么?”苑同云问。

沈照尴尬地摸摸鼻头,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没想到有钱人也会贴创可贴啊。”

“沈先生好像对有钱人有些误解。”苑同云笑眯眯说道,“这次来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主要是想来看看孩子的情况。”

孩子这不八字还没一撇吗?沈照脸上陪着笑,“苑总您这提前量打得也太早了点吧……”搞不好蛋壳都没长出来呢。

“你也知道,苑氏对这个孩子十分看重。”

“不不不,托大家的福,其实在怀上之前,我压根就不知道这活还要生孩子。”沈照表达了抗议。

“这个确实是我们的疏忽,没有提前告知沈先生。”

没有任何诚意的道歉,沈照懒得放在心上,接着问:“其实我不太懂,为什么解决龙会死这个问题的方法是生孩子。”

“我想这并不难理解吧,”苑同云不以为意,“留下下一代,不就是延续了生命吗?”

“啊?”沈照错愕地瞪大双眼,望向沧泽,“那……那他呢?”

苑同云垂下眼皮笑而不语,沈照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怒火,“也就是说你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救他?守护你们家族的只要是龙就行了,不管它到底是谁?”

“如果一定要把话说得这么直白的话,也没错。”

“那你们这不是利用完人就把人丢掉吗?”

“可它并不是人类。”苑同云声音里还带着笑意。

“那也不能这样啊,不能想想办法吗?沧泽他不是龙吗?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

“沈先生你太激动了,”苑同云打断了因愤怒而满脸通红的沈照,“对孩子不好。”

沈照双手重重拍在桌面站起身,“你这种人,开口闭口就是孩子,不觉得太自私自利了吗?”

“我请你搞清楚,首先,龙庇佑苑氏是它们的职责和义务,我作为苑氏子孙,只需要尽可能地延续这份羁绊就行了;其次,我是个商人,无利不起早啊,沈先生。这怎么能叫自私自利呢?再说,它是龙,我们是人,人类自己的生死尚且不能自控,你要我怎么去救它?”苑同云微微仰起头,自下而上地看着沈照,眼里夹杂着淡淡的轻蔑。

沈照的拳头已经捏得咔咔作响,抡起手就要挥过去,却被沧泽牢牢抓住,冰凉的体温让他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沈照。”沧泽抬眼去看沈照,脸上仍旧澹然一片。沈照只觉得一拳砸到了海绵上,他用力吸了几口气,甩开沧泽的手,“算了,我不管你了!”然后摔门离去。

苑同云离开时,沈照正蹲在庭院角落的水龙头那洗手,苑同云回过头跟他打招呼:“沈先生,那我们下次再见,请一定要保重身体。”

沈照把水龙头的开关拧到最大,哗啦啦的水声盖过了苑同云的声音,他就心安理得地装作没听见。好在苑同云没再多说,沈照默默低着头,听着那引擎声渐渐远去,才无精打采地关掉了水龙头。

沧泽从会客室出来,斜靠在门前。沈照瞥了眼他,“他用的杯子都收好了吧?”

“嗯。”

沈照沉默了一会,才问:“他说的都是真的?”

沧泽遥遥望向沈照,浅色的眼眸被夕阳照得亮亮的。

那股焦躁的怒火又涌上了沈照的心头,他随手把水擦在了自己裤子上,站起身,就听见沧泽开口说:“我不会那么快死的,你不用这样担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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