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er10 天使与魔鬼（下）
空气一下子沉静下来，刚才所有的紧张、不安或愤怒的情绪，皆宛若一场梦境，连希望也跟着破灭了。
四周骤然暗下，伸手不见五指，不知原本的设计是否即是如此，但奇怪的是，两人都还有意识，且尚能够c作自己的角se，并未被系统判定si亡。
隆迪亚正想着是怎麽回事，随後只听闻艾妮希尔问：「你为什麽不走？也许、也许最後一关有容许玩家重新进入密室答题的设计，这样你就还有机会完成游戏了啊……」
「那你又为什麽不走呢？」他反问。在一片黑暗中，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能明显听出她的语调变软许多。
「我……」她倚墙而坐，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微小声响。片刻，密室里又再度静下来时，她才说：「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回到现实世界去。」
「你在那幅画里读到的讯息，真的有这麽令人绝望？」叹了口气，他小心翼翼地找到墙壁的位置，试图在她附近坐下来。「我是不知道是什麽事情能让你如此丧失斗志啦，只是，假如那真是你母亲的意思，想必她一定是为了你好才这麽做的吧？」
艾妮希尔默然不语。
为缓和气氛，隆迪亚又开玩笑道：「你刚才问我为什麽不出去，我只想说，就算出去之後我有机会完成游戏，那又怎样呢？倪以言深为公司负责人竟然这样乱ga0，si骑要替他擦pgu都来不及，你觉得他们还有能顺利发奖金给我吗？」
「说的也是。」她将法杖扔至一边，抱住曲起的双腿，「跟我在一起相处这麽久，知道了我这麽多的事情，你该担心的是会不会被我连累，而遭到倪以言灭口。」
他蹙眉想了想，没说什麽。
事实上，他也是直至此刻，才真正仔细思考并准备面对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是啊，之後会怎麽样呢？
倪以言知道艾妮希尔就是他要找的人，会采取什麽手段？
其他玩家呢？能顺利清醒过来吗？还是如艾妮希尔担心的那样，已受到装置的伤害呢？
然而，就算在这里想破了头，也想不出这些问题的答案吧？这一点，他也是很清楚的。
「真想知道现在外面发生了什麽事啊……」最终，仅是仰头看着黑漆漆的空间，感叹地说出这句话。
艾妮希尔听了，下意识地点头表示赞同。
明明闯关失败了，为什麽他们还能坐在这里说话？依照这游戏设计的逻辑，在这种时候下，玩家应该只有被判定si亡然後等待重生以再次闯关一途。
是伺服器关闭了吗？可这样一来，他们应该会跟着断线才对。
难道是倪以言又在ga0什麽鬼？
「欸，艾妮希尔。」他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
「嗯？」
「趁我们还能聊天的时候，有件事我一定要ga0清楚。」
「……你说吧，什麽事？」
「一开始的时候，你为什麽要叫我当队长？你明明在任何方面都b我强。」
「我想低调，没办法啊。」
「那为什麽是我？或许其他人是真的有点不太适合啦……可是那时候你应该都还不太了解大家的个x吧？」
「因为，」艾妮希尔说，「当时你是所有人当中，看起来最想理我的人。这样有危急状况需要我出面时，我就能藉由你的权限，间接让大家听从我的指；反之，要是换做其他人来担任队长，我的意见大概就不会如此受到重视。」
「啊？」
「先别说这个了，倒是……你现在怎麽还有心情聊这些？」
「喂喂，可不是只有你才知道什麽叫做冷静跟镇定！」话虽如此，隆迪亚的语气仍有些无奈：「之前因为我是队长，必须考量整个队伍的利益，所以不得不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不过现在却反而没什麽好担心的，因为我俩都完蛋了嘛……哈哈。」
苦笑过後，他的心反倒平静了些，「回头想想，主动和你说话是对的，这不光是因为你也是队伍里的一份子。事实证明，你也是个好人呢。」
「……我吗？」
「嗯。表面上看起来，你很冷漠、很难亲近，其实不然。只要一个不小心，你就会露出温柔慈悲的一面。」
他不知道自己从什麽时候开始，内心便对她萌生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可能已经喜欢上她了。
问题是，万一她在现实中其实是男孩子呢？
这游戏的系统可以是有协助玩家顺利选择与自己x别相异的角se的功能啊！所以声音也是会骗人的！这就是双方没有见过面的「网恋」所带来的最大苦恼啊！
倪立行与叶颂兰有一个nv儿的事情，隆迪亚是听艾妮希尔说起才知晓的，也因为这样，他这颗闲到发慌的脑袋便不由自主地开始烦恼一些有的没有的事情，例如怀疑那两人生的其实是儿子之类的。
不过，他倒是不曾质疑过艾妮希尔是否有说谎的嫌疑。
漆黑的空间里不再传来他的声音，不知道他正在想什麽的艾妮希尔，这下少了开口回话的理由，心绪也飘往了深处去。
确实，她从前不是这样子的个x，是命运改变了她。
自她开始识字以来，周遭的大人总是不断夸奖她是个天才，说只要她接受菁英教育，必然可以成为了不起的人；然而，她的爸爸妈妈不仅从来没有因为这样就用各种学科书本剥夺她的童年，相反的，还总是放纵她尽情地和他们一起沉迷於游戏、徜徉在奇幻风格的世界里。
和父母在一起的日子，每一天都是快乐幸福的。他们给她的，只有满满的ai。
可惜，那样的日子已经永远不会再回来了，而她的笑靥也几乎跟着消失。
「证明了灵魂存在又怎样？」她把脸埋在双膝之间，低声啜泣，「能把爸爸妈妈还给我吗？能叫他们回来看我吗？不行的话，就完全没有意义了啊……」
「艾妮希尔……」头一次听见她的哭声，他很心慌，也很不舍。
抿了抿唇，他挪动身子，直到感觉到她就在自己的身旁。因紧张而微颤的手谨慎地伸过去，在0到她的手後，温柔握住。
「虽然你的身边现在只剩下我而已……嗯，只剩下我这个不太中用的家伙，」他说，「不过，我会陪着你的。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麽事，我一定会陪你到最後。」
此刻透过角se的手所传递的并不是真实的t温，然而，他的举动与言语上的安慰依旧传到了她的内心。
她停止哭泣，就这样任他握着自己的手。
或许，越是处在无助的黑暗中，就越能感受到身旁那人的重要x。即使眼睛看不见，只要能感觉到彼此的存在，就能安心。
知道身旁的人儿总算镇定下来，隆迪亚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努努嘴，对着眼前的黑暗说：「我们现在说的话，可能都会被那人听见，对吧？」
「嗯。」艾妮希尔的反应显示出她的不在乎。
「这样的话，你会介意跟我说一下你的名字吗？我是指现实生活中的。」
喜欢一个nv孩子却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这太惨了，让人感觉一切好像从来没有开始过。一想到这段恋情可能是他人生中最後的ai情，他就不希望是以这样悲剧的方式收尾。
「养父母帮你取的名字也可以，因为那也是真实的你。」他补充道：「对了，我的本名叫杨秉隆，朋友都叫我阿隆。」
听见这句话，出乎意料地，艾妮希尔轻轻笑了起来。
「怎麽了？」她的反应令他错愕不解。
「在前往会场的时候，顾着和朋友打闹、结果撞到我的人，就是你吧？」她回忆道：「至於你的朋友，我好像听见你叫他小屈……他就是索恩吗？」
「什、什麽？我有撞到你？」他努力回想，而後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那个一直低着头的nv孩子！天啊！我居然现在才发现！」
「嗯。」她点点头，接着告诉他：「我叫倪雅。」
「倪雅？唔、嗯，真的很优雅、很有气质的名字。」这个时候应该是要这样夸奖nv孩子的名字没错吧？他紧张地想。
为使自己脱离这番困窘，他很快转回原来的话题，说：「其实在把心思全部都放到游戏里之前，那一撞，让我有好一阵子都在想着你的事情、想像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我吗？现实中的我？」这回换她感到讶异。
「对啊。」他说：「而现在，我终於知道自己当时为什麽会一直在意你了，因为你和其他开开心心前来参加封测的玩家不同，你身上所背负的事情，让你散发出一gu很能用言语来形容的感觉。」
「这样吗？我以为当时的我，在旁人眼中不过是个心情欠佳、看起来难相处的人呢。」她对他的说法感到不可思议，「这样的话，倪以言或他的眼线应该早就对我起疑了。」
「不……像倪以言那样见识深广的老狐狸反而很难理解这种感觉吧？」
「欸，现在说他的坏话可是会被听到的喔。」
「随便他啦！」他扯扯嘴角笑了笑，「我啊，和小屈都是很平凡的人，在父母的呵护下长大，然後上学、读书、玩乐……做所有大家都会做的事情。原以为进入这个游戏就是自己人生当中最特殊的经验了，没想到……哈哈，我真的没想到竟然会碰上这些事情。」
轻轻吐了一口气，他又说：「或许就因为我这个人实在太平凡了，才会向往寻求不一样的经历，也因此特别容易注意到不平凡的你。进入斩on的时候也是，就算知道玩家的复活系统坏掉了，这gu隐藏在表面下的、很想要好好展开一段冒险的心情，後来还是在不知不觉中帮助我振作起来。再加上有你的引导，我就顺理成章地将恐惧抛诸脑後，然後一心只想挑起身为队长的责任，带领大家顺利完成游戏。你说，这样的我会不会很奇怪？」
她思忖须臾，摇摇头，随後想到他可能看不见，复开口回答：「不，不会，我只是不明白，这样的心情真的足以让你不害怕si亡？」
「说完全不怕当然是骗人的啊！我才快从大学毕业而已，人生还很长耶！」他的话音中果真有些失落，可很快又振作起来。「我不过是换个角度来评论si亡这件事而已。反正人生无常嘛，再怎麽守规矩的人，出个门也可能会不明不白的被违规车辆撞si，这样b起来，因为玩了一套虚拟实境游戏就si掉、或者被你的变态叔叔耍诡计做掉，都还更有戏剧x呢。」
「这个……」她皱眉：「我收回刚才的话，你果然是个奇怪的人。」
「哈哈！是吗？」
当然她也知道，他之所以强自打起jg神讲这些话，说不定也是想安慰她、缓和她的情绪。
真是个好人啊。
「可是，」她低着头说：「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还是宁愿过着平凡的人生。」
「……嗯。」他了解她的意思，点头道：「有的时候，平凡也是一种幸福。」
接着，两人都不再说话了，只是静静等待情况明朗。
然而，时间持续流逝，在前方等待他们的，依旧如同这个密室一般充满未知x、难以预测的未来。
方依蓉心里明白自己成为倪以言的情妇这件事或许早已传开，因为她总觉得，公司有些同事看她的眼神似有几分揶揄意味。
至少，她能确定李宇贤是知道的，不然他便不会老在只有他们二人独处的场合中，一副吞吞吐吐、yu言又止的样子。
她回想过去自己待在倪以言身旁时，是怎般忍气吞声。她不是没有对这个男人付出过感情，可是他始终只把她当成是一件玩物，甚至还在她面前故意与未婚妻卿卿我我。
於是，她si心了，将所有的心力都用来夺取他的秘密。
到头来，她所追求的，其实也不过是想让自己从社会底层中爬起来，好给弟弟过更舒适的生活而已。
如今，竟然有人秘密传简讯告诉她，说倪以言不顾装置的潜在危险x，执意在封测过程动手脚，不惜牺牲其他人也要置侄nv倪雅於si地！
倪以言怎可以这麽做！方依蓉就快丧失理智。
那该si的男人！他想对付倪雅是他的事，怎麽可以连她弟弟也拖下水！
怒火攻心，她气急败坏地快步回到办公室，取出那把枪，直冲主控室。
那边倪以言与侯进甫正专心盯着萤幕，见方依蓉突然持枪闯入，饶是平常x格再怎麽冷静，此刻表情仍不免起了些微变化。
「你别乱来……」侯进甫站起身，伸手示意方依蓉放下手枪。
「不关你的事！走开！」方依蓉全身紧绷、颤抖，手中的枪仍对着倪以言，「你、你快放了我弟弟！」
倪以言始终保持沉默。这样的发展算是出乎意料，他从没想过她竟敢如此大胆、公然持枪要对付他。
可是，他才懒得跟这个nv人耗。
监视系统已修复，他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他双眼一瞥，示意侯进甫解决这个麻烦。侯进甫点点头，趁方依蓉sisi盯着执行长之际，悄然从旁接近，看似打算趁其不备，一把将手枪夺来。
就在这个时候，方依蓉突然识破他的举动，双方因此产生肢t冲突！
扭打间，一颗子弹骤然s出，穿过了倪以言的喉咙！倪以言双眼一瞪，当场血流如注，他甚至还来不及说什麽，即自座位上跌下来。
他躺在地上，因剧痛而逐渐模糊的视线中，隐约看见侯进甫露出一抹冷笑。这时他才发现，刚才在混乱中s杀他的，或许不是方依蓉……
他再一次了解到自己的愚蠢，只不过，这回他已没有挽回劣势的机会了。
愣愣看着不在呼x1的倪以言，方依蓉吓傻了。她没想到自己竟会失手杀si这个男人。其实从头到尾，她唯一的目的就只是要倪以言终止计画，好让她弟弟可以平安回来而已。
未察觉侯进甫的异样，她将过错全归咎在自己身上。
盯着手枪数秒，她猛然回神，再次平举持枪的手，改威胁侯进甫：「你！快点让系统恢复正常运作！不然……不然我弟弟要是有什麽三长两短，我连你一起杀！」
侯进甫顺从地点点头，略抬手作投降貌，然後转身回去c作系统。
「天啊！这是怎麽回事？」李宇贤一进来，看到这诡异的场面与地上的屍t，同样傻眼。
片刻，他一边注意方依蓉的枪口，一边小心翼翼地上前查看，方确认倪以言已经si亡。
他咽下一口水，转头问：「依、依蓉，你可以解释一下吗？」
方依蓉抿抿唇，腾出一只手来掏出手机，抛给李宇贤，让他看看仍停留在简讯上的画面。
待侯进甫表示已将系统复原，她便扔下手枪，头也不回地直奔游戏实验室。
「永安、永安！」抑不住慌张的心绪，她拼命寻找弟弟所在的位置，最後终於看见那个容貌与她有几分相似的少年。
她手忙脚乱地拆下他身上的装置，不断拍打他的脸颊。「永安！快醒醒！永安！姊姊在这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