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熙帝的手微微松开了。
那一刻。
柏钰蔓延出巨大的恐慌。
他迅速握住那只削瘦的手,如何也不放开,生怕晚了一步。
“咳咳咳……”圣熙帝又开始咳了,唇瓣漫出血色,“我常常觉得亏欠于你,想过如果不是我,你会是什么样子,你说你去过很多地方,最喜欢的便是江南,那里景好水好,你可以打盹一整天,如果不是我……”
柏钰说不出话来。
他感觉他浑身哪里都疼,和陛下一样的疼。
“如果不是我……”
后面可能还有句话,但圣熙帝没说出来。
他一眨不眨地凝视柏钰,仿佛要把他的样子刻在心底,带进土里。
“这皇位……你如果喜欢,就拿去,让位诏书我已经拟好了,在御书房你最喜欢的那幅画下面,我知道你不会比我做的差。我把暗阁留给你,那里面的人大部分还是你挑的……没有人敢抗旨……”
柏钰的“不”字尚未说出口,圣熙帝便爆发一阵猛烈的巨咳。
“咳咳咳咳咳……”
柏钰连忙扶住他,手指在剧烈发颤。
咳完,圣熙帝躺了回去。
那张病恹的容颜已无生气,往日深黑的眼瞳再不复昔日光彩,只剩一潭深灰色的死寂。
“如果有下辈子……”
握住柏钰的手彻底松开,落在床上。
殿内静得可怕。
冷风无孔不入,麻了四肢。
柏钰一动不动,在原地枯坐许久。
灯盏的烛火熄灭,角落漏进的光彻底被一团阴影覆盖。
明昭四十七年,圣熙帝崩。
七次
“圣熙帝要传位柏皇后,自然有人不准,尤其是那些本就有狼子野心的藩王——”
“他们不肯承认圣旨,不等七日大葬过就争夺起皇位,是被他们小瞧的柏皇后带领暗阁暗卫出现,亲自斩杀了那些野心勃勃的藩王朝臣!”
那天金銮殿鲜血流了满地。
暗阁听命于柏皇后,镇压朝中有异动的朝臣。
包括那位手握兵权的大将军,与柏皇后私交甚笃,更是无条件站在他身后。
他们都以为天下要改姓柏了。
然而并没有。
池知渺讲到这里,慨然拍手。
“真是的!柏皇后是不是傻,有皇位干嘛不坐!”
在她的描述中,谢淞寒眼前仿佛真的出现了那个画面。
柏钰一袭白衣,手执长剑立于金銮殿前,脚边是乱臣贼子的尸体,鲜血顺着剑尖一滴滴落在地面,染红他的白袍衣摆。
谢淞寒再次升起被关棺材板的无力。
“……后来呢?”
“我翻翻啊。”池知渺演讲到一半需要看台词,翻到她和江至白的聊天记录,“后来就是打破我观点的转折,我只能说柏皇后确实超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