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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柳庆熙起意绑秀才

 

上回说道傅知安得了钥匙,也不疑有他,当真跟着信封里的地址走了。

那地址在京师的一处偏僻地,远离闹市,傅知安一边问路一边走了近一个半时辰,才看到那山下的宅子。

在傅知安问路时,一个妇人脸色一慌,连声问:“公子真要去那处?”

傅知安礼貌地问:“敢问那处有何问题吗?”

妇人摆了摆手:“也不是去不得,但那附近的山头有不干净的东西。听你口音是外地人对吧,你是不知道,一个月前,一伙人进了山,就,就再也没出来了。自那以后,山上时不时就能看见人影在上面。”

“那附近的人请了道士去做法,那香一点就灭。那道士又开坛作法,你猜怎么着,那三炷香,两长一短地燃。哎哟,可吓死个人了。”

妇人一边绘声绘色地说,一边手比划,直把傅知安说得吓了一身冷汗。

世间鬼神之说盛行,傅知安也遇到过邪门的事情,因此心里胆战心惊。但人总是存侥幸心理的,傅知安还是去了那处地方。

那宅子修建典雅,以灰白色为主调,不似大多数的宅子那样沉闷古朴。

傅知安拿出钥匙,依照信封里写着的房门推门而入,细小的灰尘随着傅知安的动作扑面而来。

他皱了皱鼻子,轻叹了一口气。

这宅子看上去并不住人,也不像是有人长期打扫的样子。虽不至于布满蜘蛛网,但也没法直接住人。

傅知安寻了扫帚,仔仔细细地打扫了起来。

等他把屋子收拾出来时,天早已经黑了,他在屋里点了一盏灯,躺在床上静等宋家来人。

只是左等右等,也没听见人的声响。傅知安把灯放在床头,不知不觉地就靠着床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傅知安被一阵风吹醒,明明关好的窗户不知道何时打开了。

床头的风忽明忽暗,一股寒意从脚蔓延上傅知安的心头,他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正要把窗户关上,就发现山上不见火光,但青烟一缕缕地飘着。

傅知安想起今日妇人说的话,连忙把窗户关上了。

没有风吹进屋子,那股瘆人的寒意消退了许多,就在傅知安心里的石头落地时。

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咚——

那声音由远及近,原先只是如小石头落水般声响,仅仅半袋烟时间,就像是一个失去双腿的人,怨恨地用双拳砸在地上行走。

砰砰——

心跳声和越来越近的咚咚声混合在一起,傅知安把支撑窗户的两根木棍拿在手里,贴在门后站着,双手不自觉地颤抖。

咬住嘴唇的痛觉在这个时候让傅知安多了一丝清醒。

咚咚声在门外停了下来,像是试探,也像是蓄势待发,誓要给猎物致命一击。

傅知安哆嗦着,双手抓紧木棍,眼睛死死盯住门。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一进门,一定看准时间给它两棍。

咚咚声停住了,傅知安却不敢松懈。

嘎吱——

开门声响起,傅知安心跳出嗓子眼,抓紧木棍就毫无章法地挥了下去。

一棍,两棍,傅知安还没看清来的究竟是鬼是人,手里的木棍就被抓住了。对方握住木棍,一把甩在门边,门的一角被木棍敲碎,木屑飞溅,门嘎吱嘎吱地响着,似是不稳了。

借着微弱的月光,傅知安看清了来人,苍白的皮肤,身量比自己高上两分,但身型有些消瘦,像是冤死的少年,被丢进在水里泡白了,现在来找人偿命。

傅知安不是京师人,自然认不出来人是谁,还道是什么鬼。

来人在京师里小有名气,不是此人多有本事,年纪轻轻就名满京师,而是此人的有一个名满京师的爹。

正徳五年,殿试结束后,且看那皇榜之上,探花赫然是在八年前抗倭战役中,立下战功的宣武将军柳兴预。

宣武将军在抗倭战役中,以少胜多一战成名,受人景仰。只可惜这位年少成名的将军,在战争中受了重伤。

当时京师有人传言说这位将军恐怕是活不长了。真是天妒英才,令人心生惋惜。

令众人没想到的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位将军竟然是参加了科举,连连中榜,一路进了殿试,被万岁爷封了探花。

这柳兴预高中探花之时,仅仅只有26岁,他的诗词歌赋为世人所传唱,一时间成了京师多少美人的梦中人,直到现在而立之年了,嫡子都17岁了,依旧是众多人渴望嫁的对象。

而这17岁的嫡子,正是站在傅知安面前的柳庆熙。

傅知安不识人,还道是什么鬼。

而柳庆熙也不识人,只见眼前之人发丝如瀑,一半头发梳在头顶,一半锤在肩上,一身冰山蓝缘白底万字菊花纹氅衣,说不出的风雅俊儒。那双眼睛像是被掷入石子的一汪清泉,泛着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柳庆熙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动作,他完全怔住了,直到眼前人一步步地后缩,他才后知后觉怨自己太粗鲁,才惊吓到了眼前人。

傅知安见眼前人没了动作,一脚踹开门,从门的缝隙里跌跌撞撞地跑走了。眼睛往后一瞥,才发现门边还立着一个锤子,恐怕刚才那咚咚声就是这锤子发出的。定睛一看,那锤子上不仅有泥土,似还有血迹。

这样看起来,这人应当是人了,但不代表人不会杀人,傅知安脚底抹油似的往前跑。

柳庆熙回过神来,跟丢了魂似的追上去。这一追不要紧,一追更把傅知安吓得也丢了魂。

天黑路复杂,跑得又没有目的,傅知安一不注意被石子绊住摔了下去,那后面紧追不舍的柳庆熙也不料前面的人会摔倒,紧跟着也倒了下去。

这一倒,正好倒在傅知安的身上。两人双双倒在在宅子里一处假山旁,傅知安抱住头,声音嘶哑求道:“别杀我,别杀我。我虽然不是京师人,但我家里有些钱财,我,我,我写信让家父送钱财来,我一定写信,一定不会不给钱财的。”

柳庆熙这一凑近看傅知安,更被迷得七魂丢了六魄,只听见傅知安说别杀他,其余的话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柳庆熙抓住傅知安的肩膀,痴痴道:“你跟我回家。”

不等傅知安回答,柳庆熙就站起来,把束发的抹额扯了下来,绑住傅知安的双手。把傅知安从地上抱起来,柳庆熙把他背在背上,走出宅子,一匹马正拴在路边,见到柳庆熙出来,那马一下子来了精神,一个劲地想往柳庆熙身边靠。

柳庆熙喜滋滋地把傅知安抱在胸前,骑上马就往家里回。

要说这柳庆熙干出这等荒唐事,也不是没细细考量过的。

这京师里的贵人,柳庆熙那都是认识的,如果是他不认识的,一种可能家族不显赫,另一种可能是外地人。而都不在京师为官的人,那也是小官,柳庆熙也根本不放在眼里。

柳庆熙虽在国子监读书,但圣贤书没读多少,那闲书是一点没少读。早就读过什么高官强抢民女这种话本,每每读到此处,柳庆熙觉得那些高官完全失了风度。想来这种话本不过是穷书生编来慰藉自己的罢了。

而今真遇到了那跟天神似的人儿,他竟然想不出比直接绑回家更好的办法来。

倒也不是说绑回家,就霸王硬上弓非要对人家做什么事。

只是见了漂亮的东西,忍不住心里痒痒,一定要带回家才觉得属于自己。

那马上的两人,一人内心喜不自胜,如获至宝。一人内心可叫煎熬,跑也跑不掉,又生怕把对方逼急了杀人灭口。

马上颠簸,傅知安忍不住地问道:“你要带我去哪?”

柳庆熙享受着怀里人的温热,颇为兴奋道:“刚才不是说了吗,我要带你回家。”

“你家在何处?”

“在京师城内,离这里有些距离,但骑马的话,一盏茶时间就到了。”顿了顿,柳庆熙又安慰道:“你不要怕。”

傅知安险些吐血,这人莫名其妙出现在那里不说,突然绑了自己,还说什么不要怕,简直跟说笑似的。

见傅知安脸色不好,惨白如纸,柳庆熙絮絮叨叨安慰道:“我是因为调查那山上死人的事情才来的,平日里那宅子没有人,忽然见到里面有灯光,还以为是什么人,才拿了锤子过去。没打算对你做什么。”

“家父是京师里有名的好官,我也不是坏人,你不要怕。”

傅知安信了几分,两人贴得很近,傅知安自然是看出来柳庆熙身上穿的衣服布料昂贵,甚至用银线绣了边。

傅知安道:“你放开我,我要回家。”

“那不行。”

“为什么?”

柳庆熙沉思一会才道:“你应该去我家。”

“我和你素不相素,为何你非要我去你家。你现在放开我,我也不报官,我们两个人自行回家,难道不成吗?”

“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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