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人情冷暖
“怎么啦?”苏越放下手里的水果袋,明知故问。
“刚刚午间新闻插播了一条快讯,妈所在的车间在上午10点40分发生了爆炸,死了好几个人。”苏小月脸上流露着后怕的神情,“还好妈提前来了医院,要不然……”
如果母亲没有因为她生病而请假,身处事故的中心,有什么样的后果,她连想都不敢想象。
“都过去了,别担心。”苏越摸了摸妹妹的脑袋,微笑地安慰道,“古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母亲与死神擦肩而过,阴差阳错地躲过了爆炸事故,是好事,相信我们家也会在经过这一次磨难之后,变得越来越好。”
“嗯,一定会越来越好。”苏小月坚定地点头。
哥哥的话是安慰,更是鼓励。
安慰她不要太担心家庭的负担,鼓励她积极向上,乐观开朗。
“爸、妈,你们也别太难过。”苏越看着面色凝重的父母,坚定地说道,“总会有办法的。”
苏父轻叹了一声,没有说话,苏母坐在女儿病床前,低着头,认真削着苏越带回来的水果,也不知道说什么。
两个多小时,他们夫妻二人将家里亲戚朋友的电话都打了遍。
大家对于苏小月患病的事情都表示同情,但借钱,除了几个近亲抹不开面子,借了几千块,其余人莫不是推三阻四,矢口没钱。
夫妻二人虽然这么多年,都在国营企业上班,但能攒下来的钱,真的没有多少。
按主治医生的治疗方案,他们拼死拼活,也就能支撑个一年半载,至于之后的干细胞移植,高昂手术费,以及后续治疗等,根本无能为力。
此时此刻,生命的天平上,钱成了最重的一个砝码。
“哥,你出去买水果,怎么去了这么久?”凝重的病房内,还是妹妹打破了沉静。
苏小月接过母亲削好的苹果,分给大家一人一瓣,歪着头,看着哥哥,“像水果这样的东西,医院门口不都有吗?”
“医院门口的东西,又贵又不好吃。”苏越不假思索地回答,“我走到长陵水果批发市场去买的,那里的水果好吃不说,还便宜。”
“那么远啊!”苏小月有些心疼地看着哥哥。
“远吗?就隔着几条街而已。”苏越将手上的苹果两口吃掉,极力掩饰。
“小月,你饿么?”苏越低头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我们先出去吃饭吧,吃了饭我带你去书城买几本书,医生说你的病情可能有点严重,需要在医院静养几天,短时间内,你可能出不了院了。”
“哦!”苏小月静静地听着,没有伤心,也没有失落。
她平静地下床穿鞋,从阳光弥漫的窗户,眺望远方错落的建筑,眼底略微有那么一丝黯淡。
“放心吧,我会陪着你的。”苏越看着妹妹消瘦的样子,轻轻说。
“哥,你不是还要去学校补课吗?”苏小月笑着看他,“我已经长大了,不再像以前那么怕黑了。”
虽然华锋钢铁厂出了事故,但厂内的经营并不会长时间停滞。
父母休息几天之后,还得上班。
如果要继续住院的话,过几天,可能就只有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待在这里了,她其实很怕一个人待在医院,可是她不想在哥哥和父母面前,表现出柔弱,那样只会让他们更加担心。
“我只是白天补课,晚上我来医院陪你。”苏越看着妹妹,“你虽然长大了,可生病的时候,还是需要人照顾。”
苏小月沉默了一会,轻轻地‘嗯’了一声。
四人走出病房,在医院附近的一家餐馆简单的吃了午饭,然后苏越就带着妹妹去了长陵商业街的书城,苏母陪着苏父回了一趟家,取了存折,交了住院费,然后又预付了一大笔医药费用。
前期的治疗观察,必须要住院,所以大家也都为苏小月准备好了一切。
&nbssp;尽管病房内的日子是单调乏味的,可有哥哥一直陪在她身边,有床头那些她喜欢的书陪着,她也不觉得苦闷。
周末两天,苏越除了去网吧查找国际铜价走势相关联的资料以外,就一直待在医院。
妹妹的人生短暂而又无奈,他想就算多陪她一天,那也是好的。
家里的亲戚在父母的电话之后,许多都来了,他们带着水果、牛奶或者其它礼物来看望妹妹。他们一边对着妹妹说着鼓励的话,一边对着苏越父母抱怨着‘钱越来越难挣,家里的条件越来越困难’等问题。
苏越冷冷地看着,非常明白他们的意思。
其实他也没指望这些亲戚能够帮上什么忙,可当他们急不可耐地表示没钱可借的时候,他还是感觉到一阵心寒。
亲情的信赖,有时候,真的抵不过金钱。
妹妹看着这些来来往往的亲戚,其实心中还是挺高兴的。
她单纯的只是觉得大家很热情,叔叔伯伯们都很关心她,给她买了许多好吃的,却从未想过他们伪善的面具后,藏着多少绝情。
送走了这些他看着厌烦的亲戚,在烈日的阳光变得很温柔的时候,苏越终于迎来了那些真正关心他们家境况,真正关心妹妹病情的朋友。
“白姨,冯叔,你们怎么来了?”苏越看着进入病房的俩人,热情地打着招呼。
他口中的白姨和冯叔都是父母的工友,也是自家的邻居,俩人各自的孩子也与苏越关系匪浅。
“小月病了,我们能不来看看吗?”衣着朴素的妇女将提着的花篮和水果放在苏小月床边,责怪道,“你爸妈也是,小月病了,也不跟你白姨说一声,要不是我昨日偶然听见你那老家二叔抱怨一句,我还不知道。”
她很随意地拉过一张椅子,坐在苏小月床边,拉着小月纤瘦的手,温柔地说道,“闺女,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白血病虽然不是绝症,但对于苏家这种普通家庭而言,其中的沉重,她再明白不过。
“白姨,雪姐姐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来?”苏小月望着病房外,期盼地问。
“她去给你买一点东西,等会就过来。”白姨反复看着小月掌心的纹路,轻声道,“姨怎么看,你都是长寿的命啊……”
“冯叔,您坐!”苏越搬了一个凳子递给站着的魁梧男子,问道,“建勇最近没惹您生气吧?其实他就是不懂得表达,内心还是很孝顺您的。”
“那小子……不提也罢!”他坐在凳子上,很不愿意提自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沉默了一会,从裤兜里摸出一大叠现钞,郑重地递给苏越,说道,“阿越,叔这辈子也没啥本事,能帮的也就只有这些了,你别嫌弃,也别告诉你爸。”
“冯叔,您这……”苏越摇了摇头,“您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不能收你的钱。”
“不收,就是看不起你叔!”他说话斩钉截铁,硬将钱塞入苏越怀里,“我与你爸几十年的交情了,小月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就跟亲闺女一样,我家那位虽然不成气候,可你们兄妹俩却是好样的,叔能帮一分是一分,你别为我担心。”
苏越记忆里的冯叔是一个满脸胡渣,意志消沉,脾气很坏的男人。
他酗酒,也打人,除了父亲,很少有什么亲近的朋友。
记忆中就算是冯叔自己的儿子,苏越最好的两个朋友之一,冯建勇提起自己的父亲,也是满脸不满。
他没有想过冯叔除了那令人憎恶的一面,还有如此令人感动的一面。
“阿越,你就替月丫头收着吧,你不收,你冯叔心里永远都过不去那道坎的。”白姨看着僵持的二人,“这是他一番心意,你别辜负。”
苏越轻轻‘嗯’了一声,咬牙收下这一笔钱。
人情冷暖,两世为人的他,再一次深刻地体会了一番。
那些你以为亲近者,有时往往披着伪善的面纱;那些你以为丑恶者,有时却不过只是披着恶的外衣,来保护内心的那份柔软。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好好照顾小月。”冯叔从凳子上站起来,看了看小月,转身离开,“今天晚上是我的夜班,虽然厂里出了事故,但我还是得值班,就不在这里多待了。”
他拉开病房的门,沉重地走了出去,神情落寞。
苏越看着他魁梧,但很孤单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道坎,有些人醒悟之后,能迈过去,有些人拼尽全力,却怎么也无法迈出那一步。
他知道自从云秀姨离开之后,其实冯叔的心就已经死了。
他颓废,他酗酒,他打人。
这一切不过只是他在逃避,他害怕一个人生活,可却又不得不一个人生活,他对生活失去希望,却又在内心希冀着希望。
也许他曾经对儿子抱着很大的希望,可如今留给他的只有失望。
也许有那么一刻,美丽乖巧的小月也是他内心的希望,可现在这个希望也在逐渐湮灭。
“哥,你不去送送冯叔么?”苏小月睁着大眼,“他也许都不知道坐那一路车回去。”
苏小月的记忆中,冯叔总是醉醺醺的,别说走很远的地方,就算在她们居住的小地方,有时候都会迷路。
“好,我去送送!”
苏越想说‘冯叔今天没喝酒’,但他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走出病房,幽静的走廊上,除了迎面而来的一胖一瘦两个少年,根本就没有冯叔的影子。
“阿越,不用去送,我爸知道回去。”当先的一名高瘦少年提着一箱牛奶,微笑地看着他,“他那人就那样,一辈子没什么本事,可就是要强,你去送,倒显得看不起他。”
“建勇,冯叔心里其实也挺苦的,你别这么说你爸。”苏越劝道。
“他苦?”冯建勇眉毛一挑,“整天只知道酗酒打人,我还真没看出来他心里有什么苦处!”
他轻轻拍了拍苏越肩头,轻叹道:“算了,阿越,别说我爸了,小月呢?小月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目前状况还好。”苏越微笑,眼中闪着坚定的光芒,“小月是我的妹妹,你们放心吧,就算是拼尽全力,我也会让她安然无恙的。”
“苏越,有什么困难你跟兄弟说,我爸给我偷偷存了不少钱,小月妹子治病要是缺钱的话,我回去问我爸要。”身材矮胖的少年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我爸要是不给的话,我就偷偷将银行卡偷出来,反正密码我都背熟了。”
胖子名叫王有福,和冯建勇一样,俩人无论以前还是现在,都是他最好的兄弟。
虽然俩人都有些不务正业,但都是极重情义的人。
冯建勇是苏越一起长大的发小,读书没有天赋,但打架却是一把好手,他初中时候就辍学了,现在是一个街头混混。受累于家庭环境,他是属于那种人狠话不多的典型,没有什么其它能力,但就只有一条,能打,讲义气。靠着这一条,近一两年,他在长陵中学周围的一片区域,却也混得风生水起。
王有福是苏越同桌数年的死党,除了读书不行,吃喝玩乐都是一把好手。
他家里是从事五金批发生意的,所以他从小就与金属器件打交道,也不知是得谁指点,这小子居然另辟蹊径的学了一手开锁绝技。别人逃学上网,都是网,都是半夜趁人少的时候,翻院墙进出,他却靠着不知从哪得的一根铁丝,堂而皇之地打开宿舍和学校大门,大摇大摆地进进出出。
所谓性格决定命运,能力决定人生的走向。
苏越知道,俩人许多年后走向的那条不归路,其实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注定了。
王有福家的生意后来垮掉了,王胖子在颓废一两年后,走向了团伙行窃的道路,最后进了班房,毁掉了半生。出来之后他找了一个本分的姑娘结婚,重新又开始做起五金批发的生意,但那心里的创伤却永远也无法愈合。
冯建勇在严打之后,离开混混行当,开了一家烧烤店,后来结识了一个漂亮姑娘。
苏越原本以为他的人生在无数坎坷之后,会圆满下去,却没想到婚后姑娘出轨,冯建勇一怒杀人,结果被判了无期。
命运的捉弄,有时候,让苏越无言以对。
那些沉痛的记忆里,有太多他无法面对的过去,如今,重新回到时间的,他只希望自己能拉住俩人,让他们不再走向那条不归路。
“胖子,你还在偷你爸的钱?”苏越的眼神很冷,语气不善,“你最好改正你那小偷小摸的坏毛病,不然以后终会让你追悔莫及。”
“我也就是……偶尔……”王胖子挠了挠脑袋,“再说……我爸的钱不也是我的吗?”
“你最好别这么想。”苏越眼神凝重,“作为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需要钱,咱就得光明正大的挣。偷窃算什么?被人抓到,就算娘们都瞧不起你!”
王胖子的脸微红,有些手足无措。
苏越的话像针一样扎在他心里,伤了他的自尊,让他无比难受。
如果换做是别人说这些话,他王胖子早就跳起来与之拼命,可说这话的是苏越,是他王胖子连性命都可以托付的兄弟。
他知道苏越是为他好,他也知道他身上的这些毛病令人生厌,可他就是改不了。
“别怪我说话难听。”苏越拍了拍王胖子的肩头,“你现在可能只是觉得这些是坏毛病,可当你以后出身社会,这些可都是犯法的事情啊,它会毁了你一辈子的。”
“我知道!”王有福神情落寞。
“胖子,苏越说得对,你那些坏毛病,是时候改改了,不然以后会吃大亏的。”冯建勇在社会上混了两三年,比王有福成熟很多,知道这些毛病的危害,“你不想以后你爸去牢里看你吧?”
他虽然是街头混混,可他知道轻重。
苏越虽然是三人中年龄最小的,可却是三人里最有主见的一个,胖子虽然心里难受,可这些话他还是听得进去。
“其实我也很讨厌自己的这些坏毛病。”王有福咬着牙,坚定地道,“既然你们说得这么坚决,那我拼了命都会改的。”
“好!记住你自己说的话。”苏越郑重叮嘱,“别再犯了。”
胖子红着脸,坚决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如果自己不改,也许以后他与苏越,连朋友都没得做。
“阿越,先不说这些了,我们先进去看看小月吧!”短暂的沉默之后,冯建勇岔开话题,轻轻说道。
他提着牛奶,正准备向苏小月所在的病房走去,却发现二人依然静立在原地,好像并没有听见他说的话一样,丝毫不为所动。
“怎么啦?”冯建勇心中诧异。
他转过身,顺着俩人的目光望去,瞬间就完全明白了。
通过楼道墙孔穿进来的阳光里,白色长裙的女孩抱着鲜花和书,沿着医院的楼梯拾级而上,长发柔顺地披在她身后,精致的脸蛋浸润在夕阳柔和的光里,明媚而又梦幻,随着她轻盈的脚步声,那一双苗条匀称的长腿,玲珑柔美的身姿,离三人越来越近。
“阿雪!”苏越看着触手可及的女孩,眼神朦胧,轻语呢喃。
那一抹白色的倩影,是他心底永远的痛,也是他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依然深爱着的女孩。
张雪是白姨的女儿,因为是在最寒冷的雪天出生,所以白姨给她取了一个单名‘雪’字,希望她如雪般纯净,没有那么多烦恼,在阿雪出生之后不久,张父就去世了,白姨一个人带着女儿,十几年没有再嫁。
张家与苏家是邻居,更是亲友。
苏越和张雪从小青梅竹马,读书时代,俩人从小学读到高中毕业,都在一个班。
人生的交织,让彼此的心逐渐靠近,当爱情开始在心里萌芽的时候,他们那丝懵懂的情愫毫无意外地都系在了对方身上。
然而,对于心迹的表明,十几年来,却谁都没有踏出那一步。
张雪从小就长得漂亮精致,不但学习成绩好,而且更生了一副好嗓子,唱歌非常好听,对音乐有着很高的天赋,她从小就深得各位老师喜爱,无论走到哪里,在哪儿读书,都是整个班级乃至学校关注的中心。
而苏越呢?
除了比一般少年长得稍微清秀一点,再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其他特长。
他虽然读书不差,但远称不上拔尖,离张雪这种从小都是了。
“小顾啊,沪铜的价格现在已经跌到你所说的32000一线,可以平仓了吗?”韩复升紧紧盯着交易界面,呼吸急促。
短短十几分钟,他持仓的亏损已经缩小到十万以内。
“再等等!”苏越沉吟了一会,说道,“我不姓顾,你叫我小苏就可以了。目前从盘面上看,空头的情绪并没有宣泄完成,32000一线的交易量没有显著增加,多头没有回补,这个价格恐怕支撑不住。”
“还会继续下跌?”韩复升大惊。
沪铜的价格跌幅已经超过2,若再跌,就到达交易所规定的3涨跌幅限制了。
他交易期货以来,很少经历这样大的波动,心中不免有些激动。
苏越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盯着盘面,等待着价格进一步的变化。
沪铜价格在32000一线徘徊了一阵,十几分钟之后,在连续几笔几十手的空单之后,瞬间跌穿前期上涨的支撑平台。
看着直线向下的分时图和亏损迅速减少的账户,韩复升心跳明显加速。
沪铜价格一路下穿,在跌破31900之后,终于在跌停附近遇到了多头强有力的抵抗,成交量迅速放大,最终徘徊在31870价位,不再继续下跌。
“小苏,平仓吗?”
韩复升握着鼠标的手一直出汗,紧张地问。
“嗯!”苏越轻轻点了点头,“这空头陷阱布置的也差不多了,跌穿支撑平台之后,蜂拥而出的空单这么多,都没能将沪铜价格继续下压,是时候平仓锁定亏损了。”
“好,我听你的。”韩复升高兴地回道。
先前他对苏越的判断,是抱有怀疑的,但现在,眼看着,眼看着与苏越所说并无二致的沪铜价格走势,他心中再无疑虑。
迅速地将鼠标移动到交易界面。
韩复升正准备一键平仓,这时,身后一个声音却突然阻止了他。
“沪铜经过两个月的持续上涨,在顶部出现如此凌利的下跌走势,明显是转势的开始,怎么能在这时候平仓呢?”
苏越闻声回头,只见一个大约四十岁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韩复升身后。
那人穿着一身整齐的西装,胸前佩戴着‘华信证券’投资顾问的徽章,身材矮胖,国字方脸,头发有些稀疏,脸上油光锃亮,整个人看上去,友善而又虚伪。
“哟……是赵兄啊!”韩复升停下鼠标,站起来打招呼,“既然你认为目前不是平仓的时机,那你有什么其它的操作建议呢?”
“顺势而为!”赵永富微笑地答。
“什么意思?”韩复升一头雾水,“赵投顾能不能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
“韩兄啊,你知道我们投资顾问只能给投资者提供建议,不能明确指导他们如何操作。”赵永富抱歉地一笑,“具体的操作,你得自己领会才行啊!”
“他的意思是让你追空,继续开空单。”苏越冷笑,沉声说道。
听苏越这么一提醒,韩复升终于明白过来,看了一眼沪铜断崖式的下跌走势,有些心动,向着二人迟疑地问道:“还能空吗?”
“那得看你想挣钱还是想亏钱。”苏越毫不客气地说道。
“我来这里,自然是想赚钱的。”韩复升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那就按我说的迅速平仓,然后反手做多。”苏越说出自己的想法,“这就是一个空头陷阱,其目的就是借着短暂利空,在部分多头获利了结的当口,用凌利的下跌之势来引诱空头。如果我猜测没错的话,沪铜后面的走势将会迅速上扬,走出接连不断的上涨态势,彻底收割这一轮的空单持有者。”
沪铜32000一线的价位,迅速被击穿之后,又在31870附近放巨量横盘。
明显就是一个下跌态势的假突破,用来勾引空头的,这样的走势,苏越在前世经历过无数次。
“韩兄,这小孩是谁啊?”赵永富盯着苏越,淡淡哼了一声,轻蔑地说道,“小小年纪,靠着臆想,分析起走势来,居然还头头是道的,不简单,不简单啊!”
苏越哪会听不出他话里的嘲讽之意,只是这会懒得与对方计较。
“顾小妹的弟弟,姓苏来着。”韩复升诧异地看着赵永富,“你不认识?”
“顾家的小孩?”赵永富皱了皱眉,暗道,“没听说顾云汐那小妮子有个弟弟呀,难道是远房的?”
姓苏就肯定不是顾家本家的孩子,这就让他少了许多顾虑。
顾云汐仗着顾家的关系,进入华信证券就夺了他晋升的名额,不但二十几岁就坐上‘华信证券首席投资顾问’的位置,还一直对他不假辞色,根本不尊重他这位老前辈,这让他早就耿耿于怀。
但他畏于顾家在华信证券的势力,不敢当面得罪顾云汐,也就只能将这些憋屈一直压在心头。
如今正好顾云汐不在,苏越又主动跳出来撞他的枪口,他又岂能轻易放过对方。
“看了几本书,学了一点金融知识,就出来胡说八道,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赵永富继续教训道,“金融市场上,关于交易的每一句话,说出来,可都是要负责任的,你家长没教过你!”
苏越见他得寸进尺,一再找茬,不禁轻哼了一声,冷笑道:“也不知是谁胡说八道,说什么‘顺势而为’,有些人恐怕连沪铜目前处于哪一阶段走势,都没分清吧?”
“我在营业部待了差不多十年,金融市场的大风大浪,不知经历了多少,岂是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能理解的?”赵永富气极,呵呵笑道,“你既然如此肯定今日沪铜的大跌,是空头陷阱,不如我俩对赌一把如何?”
“好啊,你想怎么赌?”苏越紧紧盯着他。
“见你是学生,我也不欺负你,咱们以三个交易日为限,如果沪铜的价格在未来三个交易日站稳32000的支撑位,重回升势,则你赢;如果沪铜的价格在未来三个交易日继续下跌,则我赢。”
“以何为赌注?”苏越沉声问道。
“你输了,在营业部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我道歉就行了,当然……我输了,也一样。”
赵永富就是想通过苏越,折杀一下顾云汐的锐气,警告她别那么过分,也顺便告诉对方,自己也不是那么好揉捏的人。
“道歉什么的,我没有兴趣。”苏越转过头继续盯着交易界面,隐藏着自己的情绪,“如果要是加上5手沪铜的赌资,我会答应你。”
赵永富一愣,没想到他胃口这么大。
“就算你是顾家的孩子,你也不可能拿出这么多钱吧?”赵永富眼神冷厉,“空口白话,说了可不算数啊。”
“既然你知道我是顾云汐的弟弟,就应当知道,我虽没有这么多钱,可我姐姐手里面肯定有。”苏越轻点鼠标,装出一副决绝地神态,“如果我输了,为了顾家的面子和名声,她不会欠你这几万块钱不还。”
赵永富微笑地看着苏越一副赌徒的样子,答应了。
不管苏越输了之后,能不能拿出钱,至少顾云汐的面子肯定是损了,他憋在心里的那口怨气也会顺畅许多。
当然,他也不敢将苏越坑得太狠。
毕竟顾家在华信证券的根基很深,而他目前还不想离开营业部。
“那我这单子……”韩复升握着鼠标的手,满是汗水,眉头紧皱,犹豫不决,“小苏,沪铜的价格已经再次下探跌停位置的31770价位,我应该平仓吗?”
苏越望了一眼,见他的账户,亏损额已经缩小到五万以内,不禁严肃地说道:“这就是最好的平仓机会,如果你还相信我的话,就将空单全部平掉,然后建立一部分多单头寸,等待沪铜价格重新站稳32000一线之后,再择机加仓。”
韩复升看着交易界面上的价格不断变动。
就这么一会,又回到了31870价位附近,不禁牙关一咬,点下了平仓的界面按钮。
煎熬了差不多一个月,终于将账户的损失缩小到十万以内,韩复升还是很高兴的,他长舒了一口气,按着苏越的指示,在31850位置,建立了十手的多单头寸。
苏越和赵永富俩人的意见相左。
他本来也不知道该听谁的,可本着‘信人不疑,疑人不信’的原则,他还是选择按照苏越的意见来操作。
弥补回来了差不多三十万的亏损。
就算苏越真的判断错误,他手里十手多单,也亏不了多少。
苏越见韩复升犹豫了半天,终究还是信了自己,心里的忧虑去了不少,淡淡地说道:“沪铜的价格,在32000价位以下,至少要横盘半个交易日,才会再次选择方向,我们只需要等待就行。”
赵永富眼睛一亮,对于这一点,俩人的意见却是相同的。
“看来这小孩也不全是臆想,还是懂一些技术分析的。”赵永富暗道,但旋即,他又在心里嘿嘿冷笑道,“证券价格的走势,光靠技术分析,是根本不可靠的,没有市场情报的佐证,一切的纯技术,不过是算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