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39
书39 > 骨与魂血色轶闻 > Y海(九)
字体:      护眼 关灯

Y海(九)

 

悬五睁开了眼,他的魂被千万条丝线牵扯,y是扯回了这具残破的躯壳。

久久回过神后,身上四处疼痛yu裂,像有无数把刀子b着自己清醒。

这是一间石室,床前只有几尺地,放着一台桌一张椅,他睡着的地方只是石墙上一个供一人躺下的洞槽,铺了被子。他躺在其中,像是躺在一个石棺里。

他醒来,原来是有人敲了门。人进来了,是个面容和善的老太婆。

那老太婆端着吃的喝的,看见悬五醒了,哎哟一声叫着,又板起脸来:“你可终于醒了,还以为我得替你收尸呢!”

悬五朝她虚弱地笑:“垂玉婆婆要是替我收尸,那也是我悬五的荣幸,可惜了可惜了,这次是没机会享受。”

要是平时,垂玉老太婆听了还会笑几声,现在听了,心里的火气却是半点没平息:“嫌自己命大不是,还敢跑到窟外去?那些擅自跑到窟外的人,捉回来碎尸万段都是赏赐的······要不是窟主照顾你,你现在哪还能笑?”

她越说越唠叨:“知不知道你这身子骨差,本来就成日受伤,这次再伤重些,就算医得好,怕是······”

垂玉婆婆又闭上了嘴,她看悬五好似半句也没听进去,垂着眼出神,也不知道想着什么。

半晌,悬五眼里抖出点神采:“我想见濡儿。”

垂玉婆婆长叹一口气:“你想见她,就得好好活下来。这窟里里外外,都是无牵无挂的种,谁在乎你为何出去。”

悬五又道:“濡儿在白雪岭上。”

垂玉婆婆听得难受:“说什么,她还不一定在白雪岭上呢,淮安过去,还得走上千万里路,没准当年她机缘巧合好福气,去了别的好人家。”

十五年前,他的妹妹濡儿便是被送往白家收养,岂料后来江湖都传白家钱财来路不明,暗中做着苟且之事,愈传愈凶,江湖大派前来解决,岂料不知何事白家竟发生灭门大乱。

此次听说百骨窟要去白雪岭,这悬五便茶饭不思,一副非去不可的模样。垂玉得知还劝过拦过,他这样冒si逃走,为见一座十五年前的乱坟,哪里值得?

没想到这悬五是不撞南墙不si心,丢了半条命,也一副si不悔改的样子。

垂玉婆婆可怜道:“你可不止濡儿,窟主不也喜欢你吗?你这次出窟,是不是窟主悄悄带你出去的?”

垂玉婆婆懂得他,悬五不会武,自己不可能逃走。

悬五看向她,不知为何,想到的事白雪岭上的那个吻。他眼里好似有了点光:“我见到了他。”

“你见到谁?”

垂玉看他无jg打采,有一句没一句,怕是还痛糊涂着,以为他口齿混乱,说的还是濡儿。

可悬五又道:“这次捉拿的人里有一个姑娘,他要娶她为妻。”

垂玉婆婆怔了片刻:“娶妻?他们这些人,可不会给自己留把柄。你从哪听来的,你听到窟主同意了?”

悬五道:“他会同意一半。”

垂玉婆婆又大笑道:“你莫不是在与婆婆开玩笑?同意一半?别瞎想,这百骨窟里像世俗人家一样娶妻生子,本来就太荒谬,逍遥快活的日子不过,怎么选那种苦日子?”

悬五不做声了。

垂玉以为他想开了,把吃的放在桌上,又端了一碗粥过来:“不说了,快,先吃点东西。”

老太婆把粥递来,他要起了身,奈何一动全身都痛,只得被婆婆扶起。他疼得晕头转向,身子歪着斜着,手撑在床上也没力气,胡乱抓着,突然,他的身子僵住了,满头汗水地盯着自己指尖下的那一块地方。

这被子上冰冰凉凉的,沾着石洞里的寒气,他却触到了一片淡去的温暖。

他突然盯着那扇门,人好似不痛了,手脚都灌满活气,他踉踉跄跄下了床,光着脚便追去。

石门外是广阔的石洞,几个洞口投下了几束天光,让人看见洞内明暗交错的幽幽景象。一道暗水在洞窟里潺潺流动,水边到处都是为百骨窟做事的老太婆,叽叽喳喳地在水里洗着百骨窟今日的菜,或是沾着血w的衣物。

这里的洞道前后打通,风穿堂而过,老太婆们就在空地之处挂着衣物盖布,等它们风g。

空气里充斥着霉朽味和淡淡的腥气,悬五在蹒跚的老人和翻飞的布里四处搜寻,可他什么也没找见。

他突然停下了,静站在一块翻动的破布前。他看了许久,正要转头离去,被单之中一只手伸来,把他的手抓住了。

悬五回过头,冰凉的手指让他浑身战栗,但那手很快就ch0u走了,那破布一晃一掩,他正好看见一道隐蔽幽暗的目光,藏在那张熟悉而日思夜想的面庞之后,像是暗处幽魂的窥视。

悬五一惊,那张被单又一晃一掩,什么都不见了踪影。

此处空荡荡,只有风吹拂布翻卷。

暗g0u都是些下人所住,肮脏恶臭,无人造访,只有他会经常来。他时常能从自己的衣服上闻到那gu属于暗g0u的cha0味,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另一人的。

令狐唯我从暗g0u逃进yan光里,yan光落在金灿灿的长发上,整个人苍白白的,唯有眼睛躲在头发后,y暗暗病恹恹。

不远处有人在前面等着自己,清容俊貌,右眼有疤。

崔月早恭候多时,风度翩翩揖了揖:“窟主,有两个人,闯入了百骨窟。此时正在飞雁窟中,y是要见老窟主。”

令狐唯我盯着他:“为何不杀?”

必须要杀。都传百骨窟位置难寻,其实不过是找得到此处的人都已经被杀了灭口,怎么会有人敢大喇喇进来。

崔月苦笑:“杀不得,他说已将百骨窟所在透给了外边的人,要是自己si了,外边的人就把百骨窟所在告诉全武林。”

令狐唯我又问:“又是为何不杀?”

崔月摇摇头:“那人说外边的人便是将桃花溪秘处告知天下的邱灵赋,他有本事让全天下知道百骨窟在白雪岭做的好事。这邱灵赋成为众矢之的,现在却还活着,我猜那花雨叶惊鸿一现的少年一直伴他左右,不好杀。”

令狐唯我沉y片刻:“邱灵赋与阿魄?两个目光短浅的懦夫,身怀线索和仇恨,却尽是做些无聊破事,有何不好杀。”

崔月看着他:“他们自私、惜命、狡猾又无牵无挂,和我们窟里的人一样不好杀。”

令狐唯我想了想,又问:“来者何人?”

“他们说,是老窟主想见的人,大约是与那桃花溪有关。”崔月说罢,又看着令狐唯我,话中有话,“老窟主要是病好了,这窟里便是两个窟主。”

令狐唯我皱眉:“病?”

“鸣沙与我虽还未有机会与牢中的人接触,但其实早些时候,派了人去暗中探访排查他们的事迹。老窟主找寻的那些人,可不是人人都一定知道桃花溪的线索。有一部分人,不知桃花溪,却或多或少接触过一种东西,叫做回魂草,一种解百毒、起si回生的妙药。这东西见过的人少听过的人多,联想最近发生的事,此草若是真的有,那定与桃花溪有关。”

崔月道:“我与鸣沙推测,老窟主定是身t有恙,才迫切要此物。也许从五年前他把这窟内生杀大权拱手给窟主时,便已经有了什么问题。表面说是锻炼窟主,恐怕只是自知已经无暇顾及百骨窟。”

他分析道:“而他唯一重伤的一次,便是八年前夫人给老窟主下毒。那毒为其毒鞭浸脱出的毒水,本就厉害,从伤口侵入已是九si一生。怕是当年夫人日积月累攒留此毒,久毒有变浓毒有异,或下毒方式绝妙,这毒除不净,便落下不可治愈的隐疾。”

令狐唯我看向他:“你想说什么?”

他语气里并无指责或是杀意,无论是杀人时的他还是平日的他,都没有东西能让他情绪变化。

一个恶名远扬的门派通常外患严重,若没有一个jg明狡猾的决断者,定不能维持。这个百骨窟里的聪明的决断者是崔月。

曾经令狐翡在时,他自己则更像是一把威慑的剑,平日摆放那里杀j儆猴;又像一个赋予人权势的玉玺,决断者只得小心翼翼捧在手里,绝不敢逾矩。

可他并不真是一把狐假虎威的剑,因为这个百骨窟选址和决断者的选择和控制,都是他在二十多年前所决定的。

现在那把剑换做了令狐唯我。

这两人或是三人都知道,令狐翡即使是奇毒缠身,他敢让人知道此事,便证明一切在他的掌握之中,他们依旧只是他的左右手。

没有人会用敌人做左右手,可偏偏令狐翡敢。谁也不知道他的武功还剩几成,谁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继续给自己活命的解药。

这未知的信息,既让人压抑,又让人蠢蠢yu动。崔月在试探。

崔月看向那角暗g0u的方向:“悬五刚进百骨窟时,算是个安分的人,怕si、机灵,为了活命什么都可以做,也什么都可以不做。可八年过去,前几日我见过他,他的眼神和先前不一样了。如今江湖大乱,百骨窟也不再躲躲藏藏,必定内忧外患。悬五这样无足轻重的人,一心活着没准能保下一条命,可我看分明还有别的东西在他的命之上。你看他,是si都要出去。”

令狐唯我暗沉着眼眸:“我要娘和悬五。”

崔月道:“正巧,我要我的解药。”

当年他作为溯元宗弟子,年方十七,以一柄薄光剑在几次江湖平乱中展露风头,正意气年少。岂料又被一副毒,b来此处做别人的刀。从此便是二十年,在那人的目光下,他动也不敢动。风华正茂都在此处耗尽,现在才见得一点曙光,不立刻攀附上去还要等什么时候。

“不巧。”令狐唯我低下眼睛,哑着嗓子,“他们的命属于我爹。”

崔月呼x1一顿,盯着他:“那你自己不想自由?”

令狐唯我道:“不想。”

崔月直视他的眼睛,缓缓道:“但他想。”

他,是这身骨r0u的另一半时间。

令狐唯我凝视他,半晌后道:“帮我求他。”

崔月惊疑:“求?”

唯我道:“你相信吗?就算是娘站在百骨窟所有人面前,手无寸铁,也无人敢动。而令狐翡要警醒我们,也会先杀悬五。”

崔月盯着这金发少年的脸庞,他说话不多,眼睛从不接触yan光,头总低着,人畏缩起来。无论是目光还是声音,都很重很沉,圈在自己足下几尺地,不敢往旁边延伸一点。

他从来就像是令狐翡的手,不必思考,不懂是非,谁知竟然会从他口中听到这番话。

崔月可怜地看着他:“求他也无用。悬五无足轻重,在我和鸣沙眼中也是如此。但是你可以选择。”

“鸣沙会把他救出来,便是要等你的选择,你孤身一人,接下来每一步,都会举步艰难。”崔月突然叹了口气,意味深长,“怕是等一下,你就要见识到了。”

百骨窟的飞雁窟,五位好手都在,对着正中的两人,严阵以待。

中间两人,一人是个十六左右的少年,身子单薄,他一双眼睛又静又si,漆黑无光,不像江湖人,倒是像个麻木的书童。另一人又瘦又高,扛着把大刀,神se倒是轻松,又有些轻浮。

围着他们的人里其中一个男人,年约四十,粗乱的眉飞斜,脸上皮肤粗糙,布着三四道老伤。花白的头发高束,依旧一副jg悍的样子。

他手上提着一根粗棍,歪歪扭扭,像是从树g上随意劈下的。粗棍上缠着一条活蛇,通t乌黑,把这根粗糙的棍盘得像个老和尚的法杖。那蛇正对着中间两人吐着信子——准确来说,是对着那个苍白的少年吐着信子。

那少年也警惕地盯着那条蛇,面部紧绷,不发一言。

jg悍的男人也盯着他,嗓子像是常年泡在酒里似的:“你不必紧张,我的蛇只是喜欢和他一样的东西。”

那皮肤苍白的少年看向那乌梢,眼里冰冷而警惕。

高瘦的少年却不动声se把那少年拉到身后,对那男人笑道:“没想到能在百骨窟见到在江湖上消声已久的乌梢叶前辈。”

一旁的刀茯苓见状,不由得正眼看了那少年:“你知道我们是谁?”

高瘦少年笑道:“我知道。”

刀茯苓笑了几声:“我都不知我是谁,你怎么知道?”

高瘦少年道:“八年前淮安一带曾经有个回春妙手的郎中姑娘,救济无数。后来不知为何,这一双和药手却握起了飞刀,成了杀人妙手。刀茯苓前辈,久仰久仰。”

他又面向身旁另一个男人。

男人是另一番气质,披头散发,青惨的胡子,提着一柄破布卷起来的剑,不过四十便弓着背,好似提一gu气都会把他累得不轻。

他身上挂着一身邋遢布衫,松弛的脸皮依稀可见少年时的风流潇洒。可他好似喝了不少酒,小动作不少,要么0鼻子要么晃荡身t,身上即使有那么一点屈指可数的魅力,也都荡然无存了。

他身旁有个紫衣nv人,头上cha着一根凤羽步摇,对他含着笑,显得面善。

他道:“崔凤图前辈、云飞鹭前辈。”

他最后面向一个年轻男人:“只是我没想到,血蝠门的宋寒也投奔了此处。”

宋老大听他提到自己,面se不虞。血蝠门现在也是黑道,做的也是暗杀之类的不为武林正道认可的事,出现在这里倒是不奇怪。但既然是做暗杀的活,那为了避免仇人坏事,从不坦荡面目示人。

这人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身份的?

他还盯着那少年打量,少年却已经看向门外:“窟主。”

令狐唯我从门外行来,众人让开一条道。

此人远远地便带着一gi气,明明无神的眼睛,却令人生寒,好似非要杀人、非要杀人不可,看谁都像是看着si物。

那令狐唯我突然看了一眼那面se苍白的少年,两双si气的眼对上,那少年心中威震,血ye竟然暗暗沸腾起来,他眯了眯眼睛,低下头去。

高瘦少年已在一旁恭敬道:“肖十六与弟穆融参见窟主。”

令狐唯我单刀直入:“如何进来的?”

肖十六好似才想起:“哦,对了。冷香蝶擅自闯入人的府邸,是该赔罪······”

众人一听,神se都异样起来。

他说的是冷香蝶。

冷香蝶,江湖上流传的一种奇物,雌蝶雄蝶以香结缘,既定此缘,生si相随。把雌蝶蝶翅碾粉,粘在人身上,再把雄蝶从饲养的竹筒里放出。雌蝶那点香就算到了天涯海角,雄蝶也能寻到。

但这蝴蝶本就活不长久,一夜破茧,一夜结缘,剩下也就十几日的命,全拿来思念。可这十几日对人而言太过短暂,找不找得到一个人,还说不准。

所以冷香蝶这样的妙法,见过的人寥寥无几,甚至已经无人知道它的真假。

肖十六打量着众人的表情,猜出他们所想:“邱灵赋在紫域把那奇花异草的秘境告知天下,这些奇物也成为了人踏破铁鞋也要寻来的线索。我与邱灵赋相识,才得了这冷香蝶。”

他又提到一人——邱灵赋。

宋寒冷笑:“天下都在寻邱灵赋,影子也不见一个,怎么偏偏你还与他相识。谁知道你是不是在那瞎胡诌。”

肖十六道:“天下人找不到,是因为他身边有一个阿魄。我与他相识,是因为我、穆融与阿魄,都是白家人。”

一时间这飞雁窟内的气氛便紧张起来。

宋寒惊道:“你······”

肖十六道:“我在白家只是无名的杂役,证明不了自己。可身后这位,其母是门主白行义的妹妹白姝儿,其父是当年江南锦花阁的十五少爷。白家出事那天,他们就在白雪岭。锦花阁是布商,十五少爷又是无关紧要的妾生子,白家出了事,他们便与白家早早撇清关系。但huax思查一下,倒也能查出东西来。”

一行人皆未开口,他道出的东西太过惊人,这白家若有遗孤,就像是为前段日子白雪岭的惨状找到了一个不能再合理的借口。

宋寒问:“是你们——”

“不是。”肖十六笑道,“你们怕是不知道,这十五年前杀了白家人的,和这段日子以白家为缘由让江湖门派自相残杀的,都是一伙人,孔雀滨。此门与朝廷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十五年前,他们从白家得知桃花溪线索,早害怕桃花溪流露出消息天下大乱,便暗中挑拨离间,让白家被江湖人灭门。现在怕不是也是同样目的,让江湖自相残杀。呵,也许真让江湖蓬b0起来的,恰恰是他们。”

“我们此次来,便是为白家复仇,向孔雀滨复仇,或者还有朝廷。仇人太强大,光凭我们可不行。你们也要知道,朝廷最忌惮的地方是哪里,最不放心的人,又是哪些。朝廷恨江湖凌驾法外,早在许多年前,就拥有了不少爪牙。”

乌梢叶思考片刻:“白雪岭上焰云庄庄主烈老鬼,还有溯元宗宗主薛昆,怕不都是你们所杀?”

肖十六却把穆融挡在身后:“正是在下。”

乌梢叶看向肖十六,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穆融则低着头,不发一言。

不等在场人惊讶,肖十六又道:“所以,我们是一路人,都是孔雀滨恨不得碎尸万段的人,不如合作。此次大乱之后,孔雀滨也一定会想办法对付你们,你们也要面对孔雀滨,他们会向对付白家那样对付你们。白家不是邪道,尚且会被扣上帽子灭门,更何况你们。”

令狐唯我问他:“合作?怎么合作?你们能提供什么?”

肖十六缓缓道:“自古以来江湖纷争不断,这次争的倒是稀奇······呵,奇花异草宝地。它能杀人,也能救人。慕权的人想要,绝望的人也想要。怀恨的人,渴ai的人更想要。你们总不会在这几类人之外吧?”

崔月开始正视两人,又问:“现在有为了桃花溪传闻头破血流的人,也有拿着桃花溪做借口妖言惑众的人。你知道什么,我们又怎么知道是真是假?”

肖十六道:“你与老窟主提一个东西,那东西俗称回魂草。他也许没见识过,但一定听闻过,因为你娘一定知道。”

肖十六说着,又“咝”地x1一口气,好似突然想到什么,煞有介事掐指推算:“哦,准确来说那不是你娘。因为她在与令狐翡相遇前,便被诊出身子有恙,生不出孩子。不过看窟主的模样,应该与她感情不错。亲娘养母,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

在场的听了都大惊,暗暗看向令狐唯我。这夫人的身份早是个谜,这下连带着母子的关系,全被这人提了出来。此人到底是谁?他说的又是真是假?

令狐唯我脸se微变,他对崔月下令道:“把他们关起来。”

崔月问:“关在哪?”

“望山的暗牢。”令狐唯我道。

其他人面面相觑。

千重关里机关重重,无人能逃得出。但千重关在老窟主的掌控之下,而望山的暗牢则是前几年年轻窟主下命建起来的,说是为了不打扰令狐翡清净,其实不过是为了远离令狐翡控制。

令狐翡退去窟主之责时,表面是把大权交给儿子,其实还有意把这窟内的人分出另外两gu势力。他不过是为了自己好c控,可谁又想被人拿捏得如此容易?连乌梢叶与刀茯苓两位首领也默认了此牢建设。

可令狐翡最后得知,却也不过冷冷一笑。这个牢脱离不了他的控制,就像他们几人都脱离不了他的控制。

这远处的牢,只不过给了他们一点喘息的机会罢了,令狐翡想给便给,他们能要便要。

以多对寡,把两位不速之客捉起来不费吹灰之力。

两人好似也没怎么反抗,肖十六直视令狐唯我:“你怕了。你知道我所说的是真的。但凡我口中有任何一点被确认是真,你的怕便更深一分。因为你要面对可怕的事实:百骨窟就要成为众矢之的,而百骨窟内也并不安分。”

令狐唯我直视他,不发一言。

两人被押送走时,那脸se苍白的穆融又回过头看了令狐唯我一眼,露出了个轻蔑的笑。

宋寒将他又押得更重:“笑什么?”

穆融倒x1一口凉气,他看这年轻的恶徒一眼,眼里透着y冷恨意,但最后都化为了冷笑:“一山不容二虎,这百骨窟上就有两只,一只老的,一只小的。”

右边的陈凤图听了,却打了个哈欠:“你们可不知道,这山上可不止一只老虎······这漫山遍野都是。不光自己打架,还喜欢吃人。你们这是身在虎x不自知,小命难保。”

穆融脸se突然煞白,是气的。

肖十六却哈哈大笑:“那便更好!我们复仇,要的就是虎。要都是鼠辈,我们才怕白来一趟呢!”

穆融看着肖十六,眼中y晴不定。看他回望自己,又别过头去。

乌梢叶留在原地,等人走后,便对令狐唯我道:“百骨窟从前把守严谨,从未有人闯入。”

令狐唯我盯着他,等他露出马脚。可乌梢叶从不会直言,到是刀茯苓,说笑着,也不知认真还是无意:“近年是不如从前严格了,近几日有人偷偷00出去,还安然无恙呢。哦,说起来,这不会武的人,又是怎么出去的?”

她叹了口气:“唉,这百骨窟的进出,怕不到处是漏洞。我看不如听那俩小子的话,好好准备应对今后的敌人罢,我们招架不招架得了,还不知道呢。”

崔月看向令狐唯我,这两人话里所指,大家心知肚明。只不过这乌梢叶像是认真的考虑百骨窟,而刀茯苓像是聪明一些,她明知不是,只非要挑刺。

令狐唯我却置若罔闻,径直从两人身边走过。

他像是忍着,最后又停下脚步,沉声道:“你们居然以为,我们在那白雪岭捉了这么多江湖侠士无人察觉,而一个悬五却能将不速之客引来。”

刀茯苓看他这模样,笑了:“不是我们,是他们。”

她好似很兴奋,面se酡红:“窟主,我哪敢与你作对。可你要知道,百骨窟其他人才是与我们作对的人。他们天x不被管教,你要是只强一些,无论做什么,他们心里都会有恨。要是强上好几倍,才是为所yu为也无人敢恨,可这样的强大要一直维持,我是做不到的。我们三个无人能做到,却只有一个人可能可以,那便是令狐翡。他创这出入严规,无人敢不从,就是放水了,也无人敢说话。可你······”

刀茯苓娇笑起来:“你还不够狠,不够恐怖。但我很期待。”

她说着,又是一阵甜笑,很是兴奋。一缕散乱的头发就搭在她脸颊前,她神情疯狂,无b炽热望着令狐唯我。

悬五修养的这几日,垂玉老太婆每天都拿来药给他,可那鞭子ch0u得狠,即使上了药,无论躺着趴着都像是在刀尖上滚。

他接连浅眠,无jg打采,又时时想起鸣沙白苍岭那一吻,人总像是喝醉一般分不清醒了梦了。一天半夜忽然醒来,桌上多了一瓶药,拿药来的人来去一点动静也没有,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

悬五把那普普通通的瓶子拿在手中看着,心中一喜,掂量几分,竟还不舍得涂。放在鼻尖闻了闻,好似还有一gu似有若无的酒味。

他怅然若失,百爪挠心,竟然被这gu酒味牵引着,神不知鬼不觉下了床出了暗g0u,在望山上四处游荡。

这百骨窟的人日夜颠倒,在窟中就是每日虚度,作息混乱。好巧不巧撞见喝得醉醺醺的人,人还未跑,便被围困起来。

悬五看着黑压压醉醺醺的人,害怕起来,他下意识要求饶,可想到自己曾经的求饶反而让这些人下手更狠,稍犹豫了一下,一个酒壶便往他脑门砸来,登时血流不止。

接着便是一如既往的拳打脚踢。

悬五想起了,他就算不求饶,他们觉得自己不服气,也是会更怒的。他一心要从这里脱身,便赶紧哀求:“对不起,对不起!”

有人冷笑几声,问他:“对不起?因为什么事惹了爷爷,你说说?”

不知是不是错会,悬五总感觉这拳脚是慢了些,便照着以前对这些人察言观se得来的经验,赶紧低声下气,照常道:“因为······因为我是贱人!我半点本事没有,哪有各位爷身怀绝技顶天立地,只能靠卖pgu在窟里吃香喝辣······我该打!”

不知是谁在他身上呸了一口:“妈的,这百骨窟唯一的规矩,为了帮众安全不可随便进出。我们多少兄弟出了窟全尸都没有,就你回来还活蹦乱跳的······你活蹦乱跳,看你还活蹦乱跳!”

这边骂着,手脚又更带劲了些,此时又有人道:“你还以为出窟就爽快了?你不知道外边多少人逮着我们的人便使了劲地折磨,要套出百骨窟的消息来。你这差点害si我们,还半点事没有?”

“前几天还有人闯进窟里了,怕不就是这贱人的功劳?”

这些人越说越恨,趁着夜黑看不见脸,悬五就算告状也无门,把悬五往si里揍。末了还不解气,解开k子又尿了在悬五身上,看他要si不活的恶心样子,这才满意。

人走后,悬五爬起来,看自己一身wuhui,心神恍惚,木然得地觉得也不必去找人了,还是打道回府。

岂料路上又看到一众人,他怕自己再被揍,便赶紧躲了在了路边的草丛里。他想等人走开,却不想又听见人大笑着议论:“······令狐唯我不是她生的,那这nv人留着做什么?这么多年也g不腻吗?那令狐唯我从前每个月还去看她,怕不是当做真娘了······”

“这都是听谁说的?”

“刀茯苓那娘们,喝了酒什么都说······”

一伙人大笑着远去了,这百骨窟数不尽的美酒,日夜麻痹着这些本就不怕si只贪乐的人。

这一路说说笑笑拿窟主大开玩笑已经是常事,这少窟主,有时候空生气不杀人,有时候连生气也不会生,与那见了面便让人两gu战战的令狐翡b,实在相差甚远。

那些人喝得一塌糊涂,悬五到底没被发现。

可他听人提起“令狐唯我”,心中震荡,人从那被欺辱的麻木醒来,心里一gu热流,极想见到那人。

他却不再往暗g0u走,即使带着一身wuhui,也转身便朝角墟跑去。

他常常往这里来,可没有一次见到自己想见的人。那人会武,听见他来,早早逃之夭夭了。可悬五拿着那药瓶子,这次心里沉甸甸的,觉得他这次会在。

角墟门前空空荡荡,万物都像鬼手,这鬼手中有一个人,正在败石残垣中喝着闷酒。

鸣沙远远听到人的脚步声,甚至已经知道是谁,可他喝了酒后神se恍然,身t麻木,觉得自己无处可去,便不想动了,只警觉地看着来路方向。

荒草早淹没了来路,艰难从长草里钻出的人跌跌撞撞,正是悬五。

鸣沙y沉沉看着他,看悬五直gg的模样,竟怕他靠近,他瞪着他,勒令他远离:“滚开!”

悬五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看着,看着他的酒,看着他残留在面上落寞的神se。

“我叫你——”鸣沙突然愣住了。

他看见悬五眼里泪盈盈的,不知何故。

他望着鸣沙,失魂落魄。

鸣沙呆看着他,还未做出反应,只见悬五依依不舍看着他,便又转身走了。

脚步声在长草中踉跄,渐渐远去。

悬五糊里糊涂回到暗g0u里,给自己洗了澡换了身衣服,便躺在床上,拿起了那个药瓶,却不给自己新伤上药。

他本来心里醉醺醺的舒服,黑暗里待了一阵,又四处恐惧起来。他想着鸣沙方才说的“滚”,又想起那天宋寒说令狐翡要那nv子做他的妻子,又想到这八年来鸣沙的漠视和躲避。

他看着自己的手,手上旧伤新伤斑驳交错,好似随时就要溃烂,皮骨皲裂,恐怖非常。他颤抖着,除了这小小的药瓶,什么也握不住。

悬五开始折磨着自己,任由自己沉溺在孤独和嫉恨的深水之下,直到这gu酸烈腐蚀自己的呼x1、骨r0u和心脏,他的表情变得狰狞而y狠,眼睛通红。

他握着瓶子的手开始使劲,直至发着抖,然后突然放松下来,喘着粗气再望那个瓶子,眼里又积满了疯狂的aiyu和期盼。

悬五慢慢倒在了床上,望着那瓶子,他想起那天在白雪岭鸣沙偷偷的亲吻,呼x1愈发热烈。一手握着瓶子,另一只手探入自己身后,想象着方才到来的人在黑暗中看着自己的目光,脸颊浮红,身子开始兴奋起来。

他跪爬在床上,好似被人把脑袋按在了床上,身子也开始轻轻扭动。

他拿着那冰凉的药瓶,sisi压在自己的x口。不够,又那瓶子蹭着自己的一点,身子登时软得像是盘桓在石头上的蛇。

悬五虽看不见,但他闻得出,鸣沙就是方才那样伤心的样子,酒味、泪水味······不,是八年前的模样,他才杀了人,眼神绝望透底,身上是血腥味。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