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
这种结果甚至更难接受。
她被消毒水的气味刺激的作呕,章寻宁用随身带的丝帕轻轻掩住她的口鼻,以淡淡玉兰花香抵御无孔不入的懊悔与自责。
等好不容易有一点喘息的时间,是在殡仪馆的长椅上等通知。
事发太突然,苗烟从下车开始头脑就一片空白,如果不是章寻宁冷静的忙前忙后,可能母亲连善终都不得。
殡仪馆的播报屏幕上不断滚动着大字,有时轮到某一个人,根本无人去认领。这是苗烟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么重要的事也可能会被人抛之脑后。
或许是不想负责?也或许是不想出买墓地的钱,或是骨灰盒的钱。
苗母的骨灰盒钱都是章寻宁出的,选了比较好的那种。殡仪馆宰人不眨眼,价格高的就像在明晃晃的说我在坑你。可尽管那时赚得还不多,章寻宁却能面不改色掏出这么多钱。
捧着骨灰盒走出来时,安时市外面在下雪。
章寻宁撑伞,苗烟捧着骨灰盒。章寻宁在细微风雪里,低下头,道:“老师,安息。”
苗烟是这时才明确章寻宁与自己彻底没有血缘关系的,之前隻是推测而已。
苗母在遗书里写,希望可以将自己海葬。
幸而安时市冬日不算太冷,也有不结冰的河面。按遗嘱办完了这些,已经是挺晚了。
章寻宁顾及苗烟在这里长大,又破费订了一晚酒店,全当安慰苗烟的思乡之情。
进房间后,章寻宁先烧了壶水给苗烟喝,然后开始脱外套。
南方冬天没有那么寒冷,章寻宁外穿一件深色羊呢大衣,里面还是旗袍。苗烟捧着水杯喝水,忽然好像懂了一个道理。
殡仪馆有里没人领取的骨灰,这世上也有大把无人在意的人。
苗家没有亲戚,苗母死后,苗烟就是孤身一人。将她送到青山市,是苗母得知自己死期将至后,唯一能做的最有保障的事情了。
章寻宁脱去外套,走过来,捂她的手,问:“冷不冷?”
苗烟愣愣抬头,觉得小姨的手比自己还冰,却在问这个。
因为失去而处在强烈的难捱的情绪之下,现在拥有的,就显得弥足珍贵。
章寻宁站在她身前,摸她手的温度,穿一件浅绿色旗袍。明明窗外大雪狂风压倒一片枯树,苗烟却觉得所有生机都在她身上绿意盎然。
很久很久,苗烟不出声,章寻宁也不强问,隻是握着她的手。
偶然想起同学和她发牢骚,说她那小姨美丽却不爱讲话,让人觉得难以亲近。可章寻宁隻要开口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