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焰枫腥
如此不靠谱的一个解决办法,偏偏荆鸢想了想,随即竟也赞同:“其实他说的很有道理,晚晚,这件事其实压根不算事,你不妨去找点更重要的事来做。”
谢虞晚又问为什么,这俩人却始终闪烁其词,谢虞晚没有办法,只好将这件事先搁置,荆鸢确实提醒到了谢虞晚,她还有另外一件事函待解决。
她昨日发现自己的剑名叫瑾晚剑,谢虞晚依稀记得剑名是可以代表某些东西的极重要一环,她不明白自己剑上的这个“瑾”是何意,一行里除她外又只有纪渝和宋雁锦修剑道,谢虞晚自是不敢问宋雁锦,并且依宋雁锦对她的恶劣程度判断,从前的自己一定不会把剑名的含义告诉她。
于是在寻到客栈后,谢虞晚又将纪渝偷偷拉了出去,先把自己的剑递给他,然后指着剑柄的漆字开门见山地问他:“纪师弟,你可知道我的剑是为何叫‘瑾晚’吗?”
谢虞晚剑柄上的漆字毫无预兆地落入了纪渝的眼帘,他愣了愣,随后竟然脸红:“师……师姐,这……这……”
他“这”了半天,才“这”出个“我也不知道”的喏喏后文。
纪渝深x1一口气,手里的瑾晚剑有如烫手山芋般,他忙不迭地递回给谢虞晚,仍不敢看她的眼睛,只低声说:
“或许,师姐,你该去问一问宋师姐……”
没想到纪渝会这样说,谢虞晚实在纳闷,为何自己的每个同伴都是这副态度?她和宋雁锦到底是什么关系?
谢虞晚绞着眉思忖,莫非她和宋雁锦是极亲近的好友?或许是从小认识的青梅?自己和她从前是绝对信任的关系?可对方那明晃晃的恶意又是怎么回事……
就在谢虞晚沉思着抬步yu离时,纪渝忽出声喊住了她,他像是踌躇了很久才决定要开口的,字句隐约着不确定:“师姐,你将你的剑名告诉了我,我若不告诉你我的剑名,心中难免惴惴……”
纪渝终于抬起头,少年目光明亮,不再犹豫:“师姐,我的剑,叫‘荡邪’。”
谢虞晚微怔,旋即笑开:“是个很好很好的名字。”
纪渝确实一直为自己“荡邪”的剑名骄傲,听到谢虞晚的认可,眼睛里的笑意愈发明澈起来,这日的天se是难得的晴好,少年少nv站在秋末尚浅的日光下相视一笑,瞧着颇像一对璧人。
如此青涩美好的一幕,自然会碍某些人的眼,于是一记极不友好的嗤笑在这时冷冰冰地cha了进来:
“师弟师妹真是好雅兴。”
纪渝听到这声音,浑身惊得一震,他连忙转过身,双手抱拳对宋厌瑾行了个礼。
宋厌瑾没有扶他,只是浅笑着问他:“师弟今日很闲?”
饶是纪渝再不懂世故,此刻也听出了宋厌瑾话里的深意,只见纪渝又是一抖,识时务地顺着台阶答:
“不闲不闲,师姐,我今日还要练剑,先走一步了。”
他说话时头都没敢抬起来,语速极快地找了个遁走的理由后,就一溜烟地跑了,谢虞晚还没反应过来呢,此间就只剩自己和宋雁锦在相对无言。
对面的“少nv”也不说话,只平静地看着她,谢虞晚被她看得心底莫名发毛,便强压心底的不适感,挤出一个笑容来尴尬地打哈哈:“师姐,午安呐。”
宋厌瑾唇角一弯:“不知道师妹刚刚是在和纪师弟说什么,不妨也说给师姐听听。”
谢虞晚腹诽这个氛围怎么怪怪的,也没有向他隐瞒,如实相告道:“我在问纪师弟关于我剑名的事,说起来,师姐,你可知我剑名的含义?”
对面人的脸se瞬间就变了:“你说你把你的剑名告诉他了?”
谢虞晚本来就有点怕他,见他此刻神情失控,惊得有些结巴:“怎……怎么了?纪师弟也把他的剑名告诉我了。”
是啊,他又忘了,她失忆了。
宋厌瑾的指尖用力掐入自己的指腹,这才勉强压住情绪,抬眼抿出一个极虚伪的笑痕:
“剑名是一个剑客最不可透露的隐秘,通常只有两种人有可能知道他人的剑名,师妹可知道,是哪两种人吗?”
谢虞晚懵懵懂懂地摇头。
他冷笑:“无人能b的至交,或是生si相随的挚ai。”
谢虞晚没有想到竟会是如此,她一怔,旋即恍然:“难怪在知道我的剑名后,纪师弟会那般忐忑,百般纠结后才将自己的剑名告诉我呢。”
宋厌瑾面se一沉,看起来更加不愉了:“你就只想这个?”
“那不然呢,”谢虞晚不明白他在生气什么,理所当然地回答他,“我相信纪师弟是绝对不会害我的,将剑名告诉他又有何妨。”
她如此说完,宋厌瑾又开始不说话了,谢虞晚耐心等了一会,见他似乎并没有接话的打算,遂转过了身准备离开,就在这当头,身后一直沉默的宋厌瑾冷不丁地开了口:
“可是,我也知道你的剑名,师妹。”
他语气风轻云淡,谢虞晚闻言也只微讶,心道看来宋雁锦从前真的是自己极亲密的好友,话又说回来,自己到底是怎么和她成为至交的……
像是读到谢虞晚心中的猜测,宋厌瑾抬起眸,眼尾复又一弯:“可不是至交。”
谢虞晚这几日对宋雁锦的印象便是冷冰冰的疏离,可此时见“她”笑起来,本来清浅的曈河竟潋滟开几浓脉脉se,谢虞晚的心口没来由地一滞,但听宋雁锦慢条斯理地启唇:
“不是至交,师妹,我和你,可是已经定情的挚ai。”
[前面三章的剧情已大改,看这章前记得去翻翻前面三章]
谢虞晚中了慕素胧的毒后睁开眼,脑海里是一片空白,她什么也不记得,说话和使剑都是下意识的动作,但对于一切她都接受得很快,b如说自己的身份、此行的目的,还有身旁的好友。
而此时此刻,听到宋厌瑾风轻云淡说出来的话时,她骇得直接愣在了原地,难以置信到做不出任何反应,偏偏宋厌瑾弯着眉眼,还在平静地重复:
“一直忘记告诉你了,师妹,我和你,可是定过情的哦。”像是怕她误会,他又笑着补充,“是‘男nv之情’的情。”
谢虞晚终于回过神来,却仍一个字都说不出。
她艰难地吞了吞唾沫,开始疑心自己在做梦,又或者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又或者她现下是已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拉入一场幻境,要不然的话,她怎么会听到宋雁锦在说自己和她之间有情?
宋厌瑾读明白了谢虞晚的神情,他面se骤沉,所有的笑意瞬间敛没,眼神亦变得恶狠狠:
“谢虞晚,你凭什么忘了我?”
宋厌瑾从来都看不起谢虞晚,他怨她多管闲事,他从来都恨她的正直。
可那时看到谢虞晚蹲在地上痛到痉挛,他的心底还是油然了一微悔意,于是他抬起指,不动声se地揽下一片灼灼的枫火,用“微”字来形容宋厌瑾当时的心境似乎并不准确,其实他挽出那截霜光时差点就杀了慕素胧。
宋厌瑾自以为已经做到了极致,可谢虞晚抬起头,竟问他是谁。
他是谁?她凭什么问这样的问题?
后来替她把脉,发现她这是中了慕素胧所下的无道天秘毒,这才失去记忆,得知了前因,宋厌瑾还是生气,哪怕知道她的这份失忆对他有利,他还是生气,生气她凭什么忘了他?她就应该忘了所有人,但是独独记得他。
若是谢虞晚知他心中所想,定要骂他有病。
不过谢虞晚当下可顾不上这许多,她被吓到不知所措了,自己居然和同门师姐是这种关系……怎么能是这种关系!
偏偏宋厌瑾还在不依不饶地步步相b:“谢虞晚,你口中的喜欢果然是假的,若真ai我,怎么会……”
谢虞晚本就心烦意乱,他还在她耳边咄咄b人,谢虞晚末了实在忍无可忍,抬起手来瞄准了宋厌瑾的后颈,手背还没敲下去,就被宋厌瑾握住了手腕。
他似笑非笑地扬起眉毛:“又是这一套?”
偷袭不成还被当事人抓个正着,谢虞晚心虚地挠挠鼻头,实在没辙,试图同他商量:“师姐,这件事任是谁都没法迅速接受的吧……你先给我几天时间缓一缓,我过几天一定给你答复。”
任是谁都没法迅速接受?
“谢虞晚,你只是失忆,不是喝了什么忘记情ai的毒药,”他仍在笑,只是眼底薄冷得似满了数载的雪,“你就是,没有多喜欢我罢了。”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着说出来的,甩下这句话后就大步流星地走了,只留一折怒火冲冲的背影任谢虞晚在原地发愣。
她这回终于知道了自己的这位师姐是因什么在生气。
可谢虞晚不敢追上去。
谢虞晚有些自觉过分地想,惹恼了宋雁锦也好,最起码这说明“她”近日里是不会来找她说些奇奇怪怪的话,谢虞晚正好趋这段时间理理混乱的思绪。
谁知次日早时,谢虞晚收拾好行李下到客栈大堂,迎面就撞上了满面不虞的宋厌瑾,谢虞晚礼貌x地冲他挤了个笑容,原以为就此敷衍了事,谁知宋厌瑾竟扬起眉眼,亲亲热热地喊她“师妹”和“小鱼”,恍如昨日里的不欢而散是谢虞晚的错觉。
宋厌瑾确实还在生气,但是他知道自己这一回不能生气,谢虞晚不会再和从前一样来找他求和,宋厌瑾恨恨地意识到,他要是不想同谢虞晚渐行渐远,这一回,他必须要觍着脸皮去主动。
可谢虞晚却一门心思地躲着他。
为了不和宋厌瑾独处,谢虞晚几乎整天都黏在荆鸢身边,每当宋厌瑾想同她说话,她就会莫名其妙有燃眉之急的事要去做。
谢虞晚如此,自然任谁都能看出他们二人之间的暗cha0汹涌,眼看着宋厌瑾那张本就常年不高兴的脸现在是日日结霜,连带着他们赶路的氛围亦变得僵滞,荆鸢实在受不了,便在谢虞晚又一次躲来自己身边的时候,皱着眉试图劝她:
“晚晚,你莫非想躲她一辈子?如此逃避可不符合你往日的作风。”
谢虞晚自然知道自己不能永远逃避。
“其实我知道我对她的感情多半是真的,”谢虞晚叹出一口气,纠结地低头绞着手指,“我只是,实在无法面对她。”
诚如宋雁锦所言,她只是失忆,不是失去了感情,每次见到“她”时心底隐隐的欣喜作不了假,也正因如此,谢虞晚便愈不敢面对“她”。
荆鸢不免愕然,半晌后,无奈笑开:
“晚晚,你还是如此,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独独在宋师姐面前怯懦踌躇得不像自己。”
荆鸢用“还是”来形容,想来这样的瞬间并非头一次发生,谢虞晚不免有些好奇,自己上一回的踌躇是因什么,又是何般光景?谢虞晚正yu启唇相问,身后忽淡来悠悠的一声:
“谢师妹。”
谢虞晚闻言浑身一激灵,不敢回头,装模作样地对荆鸢说:“先不同你说了,我要去继续回忆法咒了。”
她虽能下意识出剑,但是法咒因为失忆而无法施展,谢虞晚这些日子躲避宋雁锦的借口就是这“回忆法咒”,这一招属实百试不爽,回回都能成功堵得宋雁锦只能选择离开。
偏偏这一招今日失了灵,宋厌瑾没有离开,而是慢悠悠地走到谢虞晚身侧,唇角一弯:
“师妹回忆了这数日皆无进益,想是未掌握其中之要,师姐今日便带你一同回忆罢。”
谢虞晚愣了愣,好不容易才在指尖燃起的灵光霎间熄灭,宋厌瑾见状抬了抬眉骨,眼底笑晕又深,随后自然而然地环住她的半个身子,指尖慢慢爬上她的指头。
“少nv”的呼x1就停在谢虞晚耳后,清清浅浅,却一路烫赧了谢虞晚的耳根至侧颊,谢虞晚知道自己的半边脸都是赧红的。
却也只是赧红了侧颊。
一个猜测来势汹汹地据入谢虞晚的脑海,她猛地意识到其中的不对劲,有些难以置信地开始颤抖。
此刻的暧昧已在分寸之间,按说她的身t合该不适,合该生出推开宋雁锦的下意识反应,可是并没有,她的身t对宋雁锦的亲密没有半分抵触。
谢虞晚无助且恐惧地意识到,恐怕自己和宋雁锦之间的关系并没有止于礼,他们先前……b她预想的还要亲密。
祈州城作为一州繁华地,各se摊铺连绵了整座城,吆喝声和嬉笑声在市井巷陌鼎沸,可谓是熙熙攘攘,喧声不歇。
就在这样的喧闹之上,二楼客栈的一扇斜窗推开半牖,檐角风铃送来一席凉意,在茶杯里晕开涟漪。
“实在太诡异了,”荆鸢端起茶杯来吮了一口,压低嗓音道,“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实在有些山雨yu来风满楼的不安感……”
自打他们启程寻无道天,遇刺不断,可在那日逃离岭江城后,所有的追杀皆销声匿迹,这实在不应该,谢虞晚看了慕素胧的回忆,虽然记忆已尽失,但是无道天实在没有理由置之不理。
荆鸢这番话是同谢虞晚说的,不过谢虞晚现下大概是没有心思回复她了,谢虞晚正神se不宁地一杯杯地给自己灌茶水,荆鸢注意到,她每抬起一次茶杯,目光就同时状作无意地往窗外瞄一眼,荆鸢心下顿时了然,笑着揶揄:
“晚晚,你既这般在意宋姑娘,何必在她靠近你的时候,一门心思地躲她啊?”
谢虞晚脸一红,yu盖弥彰地放下茶杯,嘴上不承认:“她不就是去打探个消息吗?我可没有在意她。”
萧元晏眉一挑,装模作样地发出疑问:“是我听错了吗?这番否认,怎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我认识的那个谢虞晚,被如此打趣,当是不解风情地回答‘在意同伴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荆鸢笑嘻嘻地顺着萧元晏的话揭穿谢虞晚道,“可是因为你的宋师姐在你心里b我们都特殊吗?”
谢虞晚没好气地瞪了眼一唱一和的这两人,荆鸢和萧元晏只作无辜状,而等到宋雁锦探查完消息回来,自然而然地在谢虞晚身边坐下时,这两人脸上又是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谢虞晚怕被宋雁锦瞧出端倪,便急慌慌地抢先开口将话题拉到正事上:
“发现了什么?”
宋雁锦却久久不答。
“她”垂着眼,谢虞晚看不清“她”的神se,便将问题重复了一遍,当第二遍落地,宋雁锦终于抬起睫,轻声开口,却答非所问:
“师妹,你方才的那句话,是这些日子来,主动同我说的第一句话。”
谢虞晚:……
她忍无可忍地抬手敲了一记宋雁锦的额角,不过宋雁锦显而易见地被她打高兴了,唇角竟然弯开笑痕,却也识趣地别再矫情,但听宋雁锦凝se道:
“我们并非来祈州城的第一批修士,我方才在城中依次探到了南星门、藏昼阁、消寒山等等宗门的阵法残留。”
“这倒并不意外,斗法较武上起了那般变故,有意阻拦无道天谋划的定不止我们,不过怎生只是‘阵法残留’?”萧元晏也凝了se,他看向宋雁锦,问道,“宋姑娘没有见到其他门派的人?”
宋雁锦摇头:“我也正为此事诧异。”
“其实从进城起,我就隐隐探出了些不对劲的东西,”荆鸢出神地凝着窗外楼下的喧嚣人流,紧绷着神se缓声断定,“这座城里的百姓身上的气息很诡异,像是修士……却也不尽然,我勘不破。”
此言一出,几人皆是大愕,一时间谁也说不出话来。
“此间处处诡异,”末了还是谢虞晚率先出声,“我们先别分开行动了,需得好生计划一下,切忌打草惊蛇。”
宋雁锦唇角一扬,说出的话却实在不中听:“‘切忌打草惊蛇’这六个字居然是从师妹口中说出来的?真是难以置信。”
谢虞晚吐吐舌头,宋厌瑾见她如此,脸se竟又y沉下去。
若是未失去记忆的谢虞晚,被他如此嗤嘲,定要不服气地回嘴,宋厌瑾冷着神se想,她如今的避让不是一种忍耐的t贴,而是疏离。
她同荆鸢一见如故,萧元晏和纪渝亦是很快就同她处成至交,独独对他,到如今仍是疏离二字。
宋厌瑾越想面se越难看,他对谢虞晚的恨从未b这一刻还要浓烈,偏偏面上仍在笑,偏偏他还是拿出了方才在闹市上一时兴起为谢虞晚买的冰糖葫芦,哪怕已恨她恨到极致,却还是挤出笑脸,试图用一串冰糖葫芦讨好她:
“我记得师妹从前很ai吃山楂。”
谢虞晚一愣,面前“少nv”素白指节阖着的那串冰糖葫芦红yan得好似淬了毒,谢虞晚吞了吞唾沫,下意识瞄向荆鸢,见谢虞晚又有逃避之意,荆鸢眼观鼻鼻观心,只状作没发现这边的动静。
宋厌瑾也不说话,他沉默地立在谢虞晚面前,只一双眼垂下,莫名有几分可怜,谢虞晚见他如此,心中忽然不忍。
心上人忽然不识得自己,并回回见着自己就跑,她这般待“她”,其实是有些残忍的吧……谢虞晚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对,于是试图缓了缓心下的慌张,随后扬起一个笑眼,从“少nv”的指间摘下那串冰糖葫芦。
谢虞晚咬下一口山楂果,心中恍然。
是甜的。
谢虞晚垂下眸,发现冰糖葫芦不止是yan红的,那一颗颗山楂果因为被裹上了糖衣,在日光下釉着薄薄的莹清se。
不是淬毒,是淬了糖衣。
谢虞晚心下莫名百感交集,忽然做出了一个决定,她抿抿唇,将最后一丝微酸的甜藏在舌尖下,扬起脸正准备坦白些什么时,窗外一阵sao乱的喧声打断了所有未出口的少nv心事。
坐在窗边的纪渝抬高窗往下望了一眼,神se霎时肃然,旋即一声不吭地急急抱着剑从敞开的斜窗一跃而下。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其余几人皆被他这一出弄懵了,萧元晏连忙望了一眼楼下,惊呼道:“是消寒山的道友,怎生受这般重的伤?”
“消寒山是南边最大的门派,”见谢虞晚神se茫然,荆鸢及时出声同她解释道,“他们以修心为门纲,我曾与其中弟子在斗法较武上打过交道,皆是些重情重义的朴实之人。”
眼下便有一位消寒山弟子踉踉跄跄地穿梭在祈州城的闹市中,身上那件消寒山的道袍已被血sew得失了本来颜se,有几个布衣打扮的百姓si咬着跟在他身后,谢虞晚仔细端详时才发现哪里是百姓,他们的袖间正隐约着寒se……是刀!
纪渝跳下窗后就只顾去扶那消寒山弟子,显然是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杀机,眼见着那匕寒se渐近喧闹间的二人,谢虞晚面se一凝,随即亦从斜窗口径自跳了下去,人未至剑先到,只见霜锋一凛,刹时间就截断了那危在眉睫的寒se。
楼上的萧元晏望见了全过程,他眉骨微挑,展开折扇温和地笑yy:“我一直觉得,纪兄和晚晚身上有一种别致的自得。”
言毕就见他一展青袍,竟也飘飘然地从窗口落下,只不过动作从容不迫,端的是极尽风流之态。
一霎间就仅剩宋厌瑾和荆鸢在面面相觑。
荆鸢默了半晌,最后真诚发问:“一定要跳下去吗。”
于是这一行人里只有宋厌瑾和荆鸢规规矩矩下了楼,是走客栈正门出来的。
彼时其他三人正在为那消寒山弟子包扎伤口,他伤得太重,几乎是吊着一口气逃命的,已经没有时间送去医馆,谢虞晚只能抓紧时间给他输修为保命,这番动静可不小,宋厌瑾和荆鸢走来时,看热闹的人就有已经围了有里三圈外三圈。
如此一遭下来,谢虞晚“切忌打草惊蛇”的计划可谓是泡了汤,此番闹市救人不仅弄得满城风雨,谢虞晚跳下窗的那一剑更是直接在无道天面前斩明了存在。
不过这些事还不至于让谢虞晚发愁,虽然他们经此已落下风,但谢虞晚可是个坚信“车到山前必有路”的乐天派,局势呈颓象,她还是笑着安慰同伴: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救人当然是没有错的一件事,”荆鸢怏怏不乐地撑着脑袋,叹出了一口气,“只是消寒山的那位郑兄现在也还在昏迷,依我看,他的情况可不乐观……”
谢虞晚张唇,安慰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宋厌瑾截断,他眸光深深地凝着她的眼,没来由地问:
“师妹,你会后悔吗?”
谢虞晚只觉得他莫名其妙:“什么后悔?你指的是今日之举?怎么可能会后悔?”
“小鱼,”宋厌瑾抬起睫,眼中神se晦涩难明,“你的弱点太明显了。”
行事只为守正,可以为自己的道不顾后路,这般……可是会被像他这样的人算计得彻彻底底的呢。
什么叫“你的弱点太明显了”?
谢虞晚的五官都皱成一团,刚打算开口同他好生掰扯一番,却被宋厌瑾拿出的另一件物什x1引了注意力。
那是一佩桃花模样的玉坠,玉质琼琼,素淡的青白se似笼似游,犹如未雨的澹澹烟水,本是清冷至极的颜se,偏偏玉上又是雕着明嫣的春桃,桃上一抹盈盈晴尽se,妆了清素意。
宋厌瑾面无表情地一把将玉坠塞进她手里,惜字如金:“礼物,用以纪念你我重新定情的。”
话题跳转得太快,谢虞晚愣了一下,又被“定情”二字吓到,手里被强塞的玉坠顿时成了烫手山芋,见她神情抵触,宋厌瑾颤颤睫,神se楚楚:
“你真就如此厌恶我?”
看“她”的神se,显然是认定谢虞晚不要玉坠就是不要“她”这个人,谢虞晚惯来吃卖可怜这一套,她叹出一口气,真诚回答:
“我只是有点接受不了,我的ai人居然是个nv子。”
谢虞晚原以为这句回答能彻底断了宋厌瑾的念想,殊料宋厌瑾听到这话先是一愣,旋即笑开了眼,见“她”如此高兴,谢虞晚还以为“她”是气疯了,正准备说点什么安慰“她”,宋厌瑾就已然倾下身,逶迤墨发搔过谢虞晚的颈侧:
“哦,那你不必为此烦忧了,”他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愉悦地在她耳边含笑道,“因为,小鱼,师姐是男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