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表白
严盛夏有些不安,又重复了遍:“你要等我回来!”
余知崖站直了身体:“你先去处理你的事。”
他说得那么平淡,像以前在办公室里布置工作一样,礼貌而疏离。严盛夏不喜欢他这样。从前他能仗着自己小,撒娇缠上去,现在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拿起手机,出门前第三次重复:“等我回来!”,好像说多了余知崖就会留在这里。但他心里隐隐知道不太可能。余知崖刚才没有直接答应便是回应,他最擅长的就是巧妙得体地躲避不想答应的事,严海潮私下骂他年纪轻轻比老狐狸还狡猾。
严盛夏带丁笙去了他名下的另一所公寓暂住,又取了几万块现金给她,让她打电话给她父母报平安。丁笙父母听说女儿和严盛夏住在一起,反而不着急了,只当两人在谈恋爱。要是能攀上严家,他们乐意至极。
安顿好丁笙再回来,已经接近中午。严盛夏回到玖山湾,余知崖果然不在,行李箱也不见。客卧的床单被套已经洗好烘干,重新叠放在床上。严盛夏感觉很慌,透不过气来。他抓起电话打了过去。
“你怎么不在?”他等不及余知崖开口,很冲地质问过去。
余知崖正坐在回宁州的火车一等座车厢里,很安静。他起身走到车门边说:“公司有事要回去。”
借口!
严盛夏毛毛糙糙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没什么底气地指责:“你答应过我的!”
余知崖根本什么都没答应他。
他望着车门外飞驰而过的乡村景色,叫了声“小七”,然后将心里打了数遍腹稿的话说了句出来,“以后不要再去那些危险的地方,也不要贸然相信不熟悉的人,学会保护自己。再过几天就是你20岁生日,提前说声生日快乐。过了20岁就大人了,好好学习,好好过日子。最重要的,记得要平安。”
他说得像是告别,只是把那句“过得开心点”改成了“记得要平安”。
绝望在严盛夏的全身蔓延,远远超过了当初被困在l国时。什么好好学习,好好过日子,狗屁!余知崖根本是要抛下他不管了,他连生日祝福都提前和他说!严盛夏紧紧抓着手机,颤抖着声音:“我喜欢你,余知崖。”火车的噪音盖过了余知崖的沉默。他急促而尖锐地说,“如果不是你,昨天晚上我根本不会那么做!余知崖,你知道的!你知道我说喜欢你不是假的,你只是不想回应我。你把我当小朋友,当严家的小少爷,没有想过把我当一个会喜欢你的人。你放心我不会缠着你的!我就是很难过自己现在才发现这件事。余知崖,我喜欢了你很久,我真希望自己能早点发现。”
少年人的情感表达直白猛烈,余知崖根本招架不住。什么“不是你根本不会那么做”、什么“喜欢了你很久”,严盛夏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完全不是之前那个稚嫩狡黠装乖卖巧的小朋友,咄咄逼人得让余知崖想不出招数,只能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你说的没错,你在我眼里就是一个小朋友,严烺的弟弟严石城的孙子。当初说要看着你完全是受严石城所托。严盛夏,如果你只是因为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才发现自己喜欢我,那么你应该学会成年人的第一课:性和喜欢有时没什么关系。”
性和喜欢没关系?????他胡说!如果没有喜欢,昨天晚上的事根本不会发生!他要是会随随便便找人上床,根本不会到现在还没性经验。
严盛夏气得眼眶都红了:“我分得清什么是喜欢。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你,我不会飞去旧金山飞去宁州找你。余知崖,我只是感情迟钝,又不是傻子。说喜欢你就是喜欢你,你就算不接受也不能否定它。”
一句话重复了四遍喜欢,听得余知崖愈加烦躁,控制不住地对着电话那边高声呵道:“我没让你喜欢!”他用手搓了下脸,强压住内心的躁动,尽量用平和的声音说,“最近发生太多事,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我不想再听你提昨天晚上的事。如果你当做没发生过,还可以像以前一样。如果不是……”他给了最直白的回应,“我不接受。”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余知崖以前还能猜到严盛夏在想什么,现在完全不知道。他的防守线被严盛夏的金戈铁马冲撞得不堪一击,唯剩下全副武装的自己,用意志力在抵抗他的入侵。
“我不会收回我的话。”严盛夏说得很坚定,然后先一步挂断了电话。
他以前怎么会觉得这个小朋友又乖又可怜?严家人骨子里都是兽性。严盛夏就跟那小狮子一样,披着猫科家族的伪装让人迷惑,鬃毛还没长齐就露出了本性。
余知崖回到座位上,颓然地往后躺。如果今天换个人……不,要是换个人,他根本不会让昨天的事发生。严盛夏说不是他昨天自己根本不会那样做,他又何尝不是?要不是仗着自己对他的纵容,严盛夏岂能这样嚣张地掠地攻城,逼得余知崖节节败退?
自作孽!
从严盛夏一个人跑到旧金山去找他开始,就是他自作孽。严盛夏去宁州找他,被当初一起在万海混过也认识严盛夏的朋友看到,私下说:这小孩也太黏你了。要是换成你女朋友,估计早让你分了。你对这小孩可够好的!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对严盛夏有多好,不会宠着他哄着他,没有给他做过什么事。他只是不会拒绝严盛夏的请求——严盛夏这么个聪颖的小孩,其实早就试探出了余知崖的底线,知道哪些请求不会被拒绝。
他就是温水里的青蛙,烫到疼了才发现自己已经退让了那么多,没料到严盛夏早在不知不觉中,从一个被左右的人成为了左右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