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千秋岁
此话一出,原本叫嚣着要讨说法的人顿时愣在原地,无人敢上前。
蜚廉星君看着,揣着胳膊摇了摇头:“这就都不动了?没意思,还以为能打起来。”
身边的男人抬手在脸上一挥,变了模样:“待我去添把火。”
“刚刚还说着替尊者报仇,现在一个个又不敢上前,真叫人开眼!”
一道轻蔑的唾弃声从人群中亮出来,身着玄色长袍的男人一掌劈来,将挡在徐谨礼面前的人都震开。杜惟道、徐听云这样的修为也被这一掌逼得踉跄了几步。
俩人对视:这男人什么来头?竟能一并将这么多人逼退?
徐谨礼看他来者不善,将苓茏交给徐听云:“带她走,现在就走,去香盏仙岛。”
“走?徐谨礼你当仪金寺形同虚设吗!”男人嗤笑着,召出剑来,又对身边的一圈人说,“愣着干什么?看着他把那妖孽截走吗?”
口气中的奚落不能再明显,有几位长老硬着头皮提起剑,站在这玄色衣袍的男人身侧。
徐谨礼拂雪剑出鞘,附着剑身的灵力不断外泄:“好,让我来会会你们!”
杜惟道恨铁不成钢,也拔出了剑,回头对徐听云说:“你带她走吧,这里有我们。”
徐听云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又看着怀中身体僵硬的苓茏,一时进退两难,杜惟道敛眉催她:“走啊!”
“走吧,听云,这里有我们。”师弟师兄们陆陆续续拔剑。
徐听云在一声声催促中,毅然转身离开。
有人要追上她,被钧天宗的其他弟子拦住:“先过了我们这关!”
徐听云抱着苓茏,御剑而行,没多久,身后吵吵嚷嚷,又有仪金寺的长老追来。她回头看看,距离已经越来越近,怕是免不了一战。
天上阴云积重,雷鸣如巨兽嘶吼,此时御剑已经不安全,徐听云不得已回到地面将苓茏倚靠在树边,拔出剑来。
“如你交出那妖孽,老夫便剑下留情饶了你。”
“要打就打,别废话!”徐听云抬剑起势,眸中簇着火,很快与追上来的这一群人打得不可开交。
光是对付一个长老就已经够呛,更别说还有其他弟子,只叁个回合下来,徐听云额头上已经滚落一滴滴汗珠。眼看着必败不易,不堪重负,徐听云急喘着朝苓茏那边看去。
苓茏面色苍白,嘴角溢出鲜血。
徐听云过意不去,自己竟又要亏待好友,连平安带她走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快被带走。
正在心急火燎之时,一道天雷劈在她身前,恰恰好劈在刚刚与她交手的一个弟子身上,惊得所有人都向后退了一圈。
那道天雷直接把人劈得焦黑,像一截枯木,直直地栽下去。
所有人诧异间抬头瞧去的工夫,又一道天雷落下,朝着这里劈过来。
徐听云见状,连忙抱起苓茏离开。
“别被她跑了!”长老交代身边弟子,刚想迈出步子,天雷又砸过来,像追着他们劈。
那长老身手还算敏捷,这才逃过这一下雷亟,不可置信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雷电,简直像追着他们劈。
剩下的弟子见状,不敢往前,回头问道:“长老,还追吗?”
那老者看了看地上被劈焦的弟子,咬牙:“追!”
偏就不信这个邪,这雷怎么可能是专门冲着他们来的,巧合罢了!
他提剑飞奔追去,身后的弟子们都跟上,而雷亟每次都堪堪从他们身边擦过,只是慢了一脚的工夫,又一个弟子被劈倒。
“慢!”在最前面的长老突然刹住脚步,抬手拦住跟上来的弟子们,抬头朝天看去,思量一会儿,“别追了,这雷就是冲着我们来的,回头。”
整座山都被这诡异的天象包裹着,徐谨礼正和那身着玄色长袍的男子厮杀着,一道惊雷犹如天公的重锤,抡在他们之间,逼得两人皆后退了几步。
徐谨礼蹙眉执剑朝天看去,这天象,他曾在宗门中师祖渡天劫时见过,一模一样。
乌云堆积着犹如快要压下来的铁幕,整个天空,竟连一丝光都瞧不见。狂风席卷,飞沙走石,山上如鬼哭阵阵,空气中弥漫着压抑与不安。所有修士们抬头看见这般天象,皆屏住了呼吸。突然,最后的云层中闪了一下,轰然的巨响落下,竟直接把仪金寺的金顶给劈焦。
风,犹如嘶吼的猛兽从四面八方冲过来,卷起漫天尘土,要把所有人咬碎。
树,已经不堪重负,枝条都被吹断,在风中狂舞直到不得不倒下去。
震耳欲聋的雷击,一声接着一声,闪电越发凌乱,以下下在地上劈出深坑。
杜惟道和一干弟子原本被包围着,已经精疲力竭,现在却因为这天象得以喘口气。
年纪大一些的长老反应过来,连忙对着身边的弟子们说道:“快逃!是天劫!”
一声令下,听见的弟子皆散去,往向山下跑。
天劫可不是寻常暴风雨那种小事,凡是待在天劫范围内的人,全被视作靶子,即使命再硬,也挡不下两道雷。
杜惟道带着弟子们暂时避入仪金寺里,站在门口看着阴沉的天,确实像天劫来临的前兆。
可是谁要渡天劫?仙门百家之中,谁有这个能耐达到了这种修为?
曾经百年前,在他大师兄心脏没被挖去时算一个,除了他,天下百年,未曾出现第二个。
他抬头朝徐谨礼和那群长老消失的方向看去,风沙太大,一切太过阴沉,竟看不着他们人在哪。
徐谨礼觉得心口烫得异常,像是炭火在胸腔里熊熊燃烧,烟似乎都快要从他的喉咙里冒出来,他勉强用剑撑在地上,才得以支撑着自己不倒下。
而他面前身着玄色长袍的男子大笑起来:“没想到啊…没想到,徐谨礼你也有今天……”
“等着吧,天劫将至,我等着看你灰飞烟灭!哈哈哈哈……”说完身影就在风中隐去,只残留着些许笑声。
那几位长老见那男子离开,还说这天象是天劫,面面相觑着,眼神交换间下定了主意,也离开了这里。
徐谨礼想撑着剑站起来,但一动便浑身牵扯着心口的玉,被烧得发疼: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天劫?
他连心都没有,如何能渡天劫?
徐听云看着天色剧变,不免忧心还留在山上的师父师叔和同门,她抱着苓茏下山,一路踌躇,眉头深皱。
正往前赶着,一阵香风袭来,拂过她的脸,一片浑浊的前路之中出现了一团金光。
一只浑黑的叁爪鸟儿啼叫着飞来,在她头顶绕了一圈。
徐听云立刻半跪在地:“见过仙姑。”
她特地为寻苓茏而来,醒来看见信的时候,差点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这回抓回来打得她狐狸尾巴开花。
叁足金乌化成人形踏在地面上,看着她怀里的苓茏:“把她交给我吧。”
对于叁足金乌,徐听云自然是再放心不过,不用多说便抱起苓茏被她接去。
叁足金乌看见她身上的捆仙绳便已蹙了眉,解了绳索束缚拉起苓茏的手腕探了探脉象,眸中的疑虑被徐听云察觉到,她犹豫之后开口:“苓茏被凡间修士抓去,约莫是中了什么禁术,我师父也解不得。”
叁足金乌单手画咒,一道道金光悬在空中,随后一齐朝着苓茏的眉心飞去,原本身躯僵硬的苓茏才慢慢放松下来。她眼中覆盖的黑被慢慢消解,逐渐放松,闭上了眼睛。
“原本不至于此,要怪就怪她把内丹给了别人……你师父在哪?”
徐听云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不知她怎么提及这个,立刻答道:“还在山上。”
话音刚落,便见叁足金乌带着苓茏朝山上飞去。
身影快得徐听云都没来得及反应,连忙转头跟上去:“仙姑等等我!”
一直到了山顶,叁足金乌在空中寻着徐谨礼的身影,苓茏的内丹多半是给了他。
她抬头看了看天象,又打量了一圈这山上。
站在屋顶的蜚廉星君连忙拉着身边人施加了一道隐身术:“她怎么来了?把她掺和进来就麻烦了。”
“怎么了?叁足金乌还能替徐谨礼扛过天劫不成?”
蜚廉星君瞥了他一眼:“想什么呢?只不过……叁足金乌不是你我能惹得起的,你以为她在王母娘娘身边当了万年的神使是白当的吗?她和那只狐狸可不一样,要是看见了你我就完了。”
“一介女仙,能有多大本事?”身边男子语气不屑。
蜚廉星君笑了:“有本事你出去就知道了,不必躲在我的咒术里。”
“你!”男人嘴上说着不过如此,脚底下步子倒是一点都没挪动。
眼见着叁足金乌出现在他面前,徐谨礼看了看她怀中的苓茏,倒是已经没了那层邪气,心中的忧虑放了下来,开口道:“见过仙姑。”
“照雪,张口,苓茏的内丹在你体内,我得拿出来还给她,不然她醒不过来。”
徐谨礼听见这个称呼皱了眉,指了指自己:“在我体内?”
叁足金乌点头:“嗯,在你体内。”
“好。”徐谨礼张口,叁足金乌抬手,流光飞去,一个冒着红光的丹珠逐渐从他的口中浮出来。
只是才离口不过几秒,徐谨礼便直直栽倒在地。
叁足金乌掰开苓茏的下巴,让内丹顺着回到她体内。
已经恢复真身的苓茏并不脆弱,不多久就醒了过来,看见了叁足金乌面色阴沉的脸,吓得又把眼睛闭上了。
“别装死,下来站好了。”
“噢。”苓茏刚睁开眼下地就看见徐谨礼倒在地上,而此刻乱七八糟的雷亟正在朝着山顶劈来。
“姐姐,他…是不是把内丹还给我了?”苓茏扶着徐谨礼的上半身抱在怀里,慌张中带着哽咽,“我好不容易才救活他……”
叁足金乌叹了一声气:“放开他吧,我来这就是为了这件事。”
苓茏蹙着眉摇头,眼眶发红:“这是天劫吗?他还没渡劫就醒不过来了怎么办?”
叁足金乌摇头:“这不是天劫,相信我,你放开他吧,他该回归真身了,我是带着娘娘的密令来的。”
苓茏听她这么说,也只能放开徐谨礼,让他平躺在地上。
“王母有令,命照雪仙君以戴罪为由入凡间之境,彻查仙界反贼一事,以整肃仙界。如今加上你给我留下的书信,已经真相大白。在仙籍作风不正者,罚叁十二位;行为散漫,失职渎职者,罚六位;烧毁藏经阁,蛊惑众生者,罚两位。”
“啊?”苓茏除了知道徐谨礼师兄不干正事,其他全都不知道。
他什么时候查的这些啊?又是什么时候和娘娘商量好找借口下凡?什么和什么啊?
不是,怎么只有她蒙在鼓里啊?
叁足金乌解释完,将怀中一道金色诏令悬置徐谨礼身上,他的身躯慢慢腾空而起,朝天上浮去。
苓茏眼见着徐谨礼的身躯没入云层之中,闪电和雷鸣在云里响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