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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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一落索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怪不得她会在那一天突然想着去山洞外看看,因为徐谨礼在她体内留下的残魂在促使她向他走去,所以她才在抓雉精时和他碰个正着。

怪不得她快要结成内丹的时候徐谨礼几近死去,原来他的心在她体内被逐渐炼化成了内丹,所以他才那么痛苦。而她修成之后他才痊愈,是因为她的灵息同时供养着他的心脏。

怪不得徐谨礼只喜欢她,因为他什么都给她了,魂魄和心脏,最为重要的东西,毫无保留的……

原来不是命运网开一面让他们重逢。

是他们孤注一掷才留下了一点可能。

那些不是偶然,是爱人拼尽全力留下的注定。

终于,她想起了那块玉让她遗忘的全部。

和他们所有的,失去的曾经……

回到那片幽深寂静的空间里,苓茏手持莲灯,将内丹吐出,置于盏上,当作引子。

里面有徐谨礼的心,连着莲灯中的残魂一起,是指引。

她再次穿梭进那些剩下的命运轮回,一片片拾缀他的灵魂。

那少年都惊讶她怎么如此快就将剩下的残魂都找了回来,明明前几次还费尽心力。

苓茏收回内丹,护着莲灯对他说:“谢谢你,让我出去吧。”

少年看着苓茏,总觉得她变得和刚进来时不一样了,但没说什么。

他挥手开出一条缝隙:“去吧。”

她跨过那个光圈,出了四方轮回镜,持着莲灯站在了徐谨礼榻前。

杜惟道和徐听云一见她出来,紧忙凑过来:“怎么样?你进去都快两天了,是不是能找到他?”

苓茏回头,没看见那个白发老者,问道:“尊者人呢?”

“尊者宗门有事,等不了太久,先回去处理宗门事物了。苓茏怎么样?到底能行吗?”徐听云解释完略显焦急地看着她。

苓茏拿着莲灯点头:“应该可以,你们先出去吧,我开始施法。”

杜惟道纳闷:“还要回避吗?不用护法吗?”

徐听云敏感地察觉到苓茏出来之后好像变了,又说不出来是哪变了,看着她哀切的神色,徐听云推着杜惟道:“她都这么说了,肯定有原因,我们先出去吧。”

徐听云把他连拖带拉地带出去关上门,把时间留给苓茏。

他们出去之后,苓茏坐在徐谨礼身边,手探向他的胸膛,那里冰冷发僵,一片死寂。

她施术将灵力送进莲灯,莲灯的花瓣复醒绽开,一道道流光从莲灯中溢出,流向徐谨礼的身体。

苓茏张口,内丹从她的口中慢慢浮出来,她捏着徐谨礼的下巴,让他的嘴唇张口一丝缝隙,内丹游离着向他的口中而去。

她放下莲灯,趴在徐谨礼的胸膛上抱着他,埋在他颈间闷声说:“我把心还给你,你醒醒好不好……”

苓茏全神贯注地看着他的脸,手放在他的脖颈间,期待着那里的脉搏重新跳动。

不知等了多久,久到苓茏咬着唇将头埋在他胸膛里,带着哭腔:“求求你,醒醒……”

悄然间,一只宽厚的手掌覆在她的后脑勺上揉了揉。

男人声音低哑:“……苦了你了,乖乖。”

苓茏连忙抬起头去看他,被徐谨礼揽着腰抱上榻来,贴在他怀里。

轻微的呜咽声传来,徐谨礼手指轻抚着她的脸颊,抹去泪水。

“……我都醒了,不哭了……”

怀里娇小的人儿头埋在他心口,抓着他的衣襟,咬着唇默默掉眼泪,哼了一声:“……嗯。”

徐谨礼就这么抱着她,一下下轻轻拍着她的肩和背,脸颊贴上她的额头,在沉默中闭上眼睛感受怀中人儿的温热。

苓茏冷静下来之后想着,她已经记起了全部,而徐谨礼现在躯体是最后一世的残躯,体内也皆是残魂,不知道和以前一不一样。关于天界的记忆他肯定想不起来,但是那些轮回,他会不会能想起来呢?

苓茏仰起头问他:“你有想起来吗?那些过去……”

徐谨礼睁开眼看着她从榻上坐起来,将苓茏也拉起来替她整理好衣裳,温和地说:“不是全部,每一缕残魂都有各自的执念。不重要的事记不得……关于你,我都记得。”

苓茏眼眶发涩,拉着他的手不说话。

跨越了太多阻隔,错过了太多轮回,经历了无数的坎坷,所以不会像之前一样巴不得黏在他的怀里说着黏黏糊糊的话。

只想他在就好,只想他活着就好,只想陪着他就好,珍惜的念头已经在此刻大于一切。

徐谨礼捏了捏她的手:“我先去告诉他们一声。”

苓茏看他走去门口打开门,杜惟道和徐听云皆是眼神放光,喜色难掩。

“师兄,你当真回来了!”

“师父!”

苓茏看着这些,心里稍微好受了些。

他此生身边有时刻惦记他的人,这样她才能放心去报仇。

那个给了徐谨礼一掌的老头,她不会认错,虽然身上有障眼法挡住,但那人分明和这所谓的息斋尊者是同一人。

还有以往轮回之中,那个杀鬼道士、出卖徐谨礼的国师、狗皇帝、抱狗乞丐等等所有轮回之中的那个始作俑者都是他。

几乎无孔不入,和每一世他们的命运契合得无法察觉。

这个人很不简单,无论换谁大概到死也想不通,但偏偏徐谨礼的身边是苓茏,偏偏苓茏认识他。

那狗东西是徐谨礼的师兄,当初和他一起升仙的那个男人。

他为什么也会来到凡间?为什么总是不放过徐谨礼?

苓茏甚至不愿去想所谓的理由,她只想要他死。

徐谨礼残魂不全,有些事他想不起来,但是苓茏都记得,她不会放过那个阴魂不散的男人。

徐谨礼和杜惟道还有徐听云说完话之后又回到了苓茏身边,看她面色凝重:“在想什么?”

苓茏摇摇头:“没有……”

徐谨礼上前把她抱在怀里,半晌说道:“苓儿……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下凡吗?”

苓茏瘪着嘴轻轻推他:“好不容易才又见到你,又开始劝我走,你怎么能这样?”

徐谨礼弯腰拉着她的手,握在掌心里,眉目低垂,一时无话。

说不出不想她,也无法就这样看她陪着自己硬耗。想多和她在一起,又内疚这是在害她。

活过来的第一刻看见她是高兴的,但是随后就想着,自己怎么能又活了。

他一活,她便不愿走。

为何不一走了之,为何要留下,为何自己没死成呢……

“苓儿,凡人,再怎么也是要死的,只有早晚而已。我们……不一样,这样空耗时日,吃亏的只有你。”

“你再说!你再说我真的生气了!”苓茏挣脱他的手,眼眶发红地看着他。

徐谨礼轻声叹息:“好,不说了……别气。”

当晚他们同榻而眠,苓茏看着徐谨礼阖眼躺在她身边,仔仔细细地用眼神描摹他的眉目。

她好不容易把他找了回来,不能再看着那家伙迫害他下一世,在那之前,她要先将那厮杀掉。

以她现在的修为,没办法做到,她必须先回香盏仙岛,拿回另一半鸳鸯玉。

她的修为被另一半灵玉吸去,可能就是怕她仗着神力要回去找徐谨礼,所以姐姐没有把另一半玉给她。

要去先把玉拿到手,她是九尾才能替徐谨礼报仇,否则只是干添乱。

苓茏看他睡得安稳之后,悄悄握着徐谨礼的手腕,想拿开他的胳膊,结果被徐谨礼抱得更紧。

眼前人缓缓睁开眼,徐谨礼摸了摸她的头发:“怎么睡不着?”

没想到就这么轻轻动一下他就醒了,苓茏有点心虚:“不是,就是有点热,想翻个身。”

徐谨礼听完放开她,:“睡吧……”

“嗯。”苓茏应了一声闭上眼。

她装睡不知道装了多久,直到徐谨礼真的睡着,才蹑手蹑脚下了床。

她施法在桌上留下五个字:我回仙岛了。

要是换作别的说法,徐谨礼一定会来找她。只有看她回去,他的心才能踏实下来。也只有这样,在她替徐谨礼报仇的时候,他才不会也被搅和进来。

苓茏身影轻快得像风,就这么飘飘然离开了。

等她走后不久,徐谨礼在榻上睁开了眼睛,他起身去看了一眼她施加咒术留下的那一行字。

她要回去吗?

要是真的回去,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但凭徐谨礼对她的了解,苓茏不会就这样乖乖离开他回仙岛,应该还有别的目的才对。

她想干什么,又是为什么不愿意同他说呢?

徐谨礼抬手施术,一只雀儿立在他的食指上,他打开窗子,对着那歪着头的小麻雀说道:“去跟着她。”说完便把它送出窗外。

他的目光一直跟着苓茏,看着她离开。

接下来的时间,他以修养为由拒不见人,看着她用一天一夜赶到了香盏仙岛。

“竟然真的是去仙岛……”

小麻雀只是他游离的追踪术,跨不过仙岛的结界,光是飞到仙岛,已经差不多耗光了力气。

既然是去仙岛,便随她去吧。

那里有叁足金乌,知道她回去,应该不会那么轻轻松松地再放她出来。

这样也好。

他睁开眼,盘旋在仙岛上空的麻雀瞬间湮灭在风里。

苓茏莫名觉得一阵古怪,抬头看了一眼天上,没看见任何东西。

她化成狐狸,往记忆中叁足金乌所在的那个仙洞中走去。

这个时间段,叁足金乌应该留在藏经阁,不会来到仙岛,不知道她有没有连灵玉一起带走……

她进去之后小心翼翼的翻找着,摸了一圈,什么都没找到。

“难道真的被她带走了?”苓茏小声嘀咕着,太过聚精会神,没发觉一个身影已经站在她背后。

“找什么?”叁足金乌看着她的狐狸爪子扒过来扒过去的。

苓茏被这一声吓得跳了起来,狐狸尾巴和耳朵高高竖起,回头瓮声瓮气地说:“姐姐……”

她这趟出去的时间不算短也不算长,不知道叁足金乌发现没有,要是发现了她之后就不好再跑出去了。

“让你好好留着修养,来我这找什么东西?”

苓茏听她这么说,姐姐应该是没发现她偷跑出去,心里轻松了一点。

“没有,没找什么。”她紧忙收回爪子,含糊掩盖过去。

叁足金乌以为她又想偷跑:“别老想着出去,以你现在的修为,连结界都跨不出去。”

“知道了……”苓茏答完,松了一口气,还好姐姐没有继续追问。

叁足金乌将藏经阁交给青鸟守着,自己特地回来一趟,就是怕苓茏又不安分地乱跑。

结果苓茏倒是没提要出去的事,一直黏在她身边,还说着晚上要一起睡。

想靠哄她被放出去,做梦呢。

叁足金乌将她推开:“去你自己的山洞里睡,别打搅我。”

“姐姐,求求了,我真的知错了。”苓茏在她脚底绕来绕去地打转,用狐狸脑袋蹭着她的小腿。

叁足金乌卡着她两个前肢把她抱起来晃悠两下:“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你出去。”

苓茏曲着爪子塌下耳朵:“知道了……”

看她死心,叁足金乌便随她去了,当晚由着她蜷成一团缩在身边。

苓茏没干过比这更惊险的事,她在叁足金乌睡着后,悄悄给她施了安魂的法术才敢伸手去找另一半鸳鸯玉。叁足金乌真把她当妹妹,她闯祸了也是真的会收拾她,苓茏找玉的时候手都在抖。

她对那块玉有感应,能感觉到它就在叁足金乌身上,祈祷了不知道多少遍,希望她千万别醒,连呼吸都憋着才把玉翻出来。

拿到手之后,苓茏衔者玉蹑手蹑脚地跑出山洞,往高处跑去,在月光的庇护下来到她经常待着的那个山顶。她化成人形,将玉置于掌心,尝试用灵力打开封印。

她聚精会神地寻找着灵力的缺口,攻破那层阻隔,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灵玉终于在她手中慢慢浮起,闪烁出柔和的光芒。

盈盈月色下,苓茏的尾巴像是猝然烧起的烈火,哗地一下在她身后冒出摇曳着。

火红的尾巴艳得像血,金瞳中溢出着多余的磅礴灵息,像阵阵烟雾,消散在她的眼尾。

她将这块玉好好贴身放进怀中,牙齿啮合用力紧了一下:道貌岸然的老不死,待我来取你性命。

这层结界对于身为九尾的她来说不过雕虫小技,她现在想要进出可谓来去自如。在那之前,她特地给叁足金乌施术让她多睡会儿,留了封信给她,尽量在她醒来之前赶回来。

一道流星似的红色身影掠过香盏仙岛外的水面上,疾速向着西方而去。

幽暗的密室里,鹤发长须的老者看着镜子里那抹正在赶来的红色身影,捋着胡须眯眼笑着。

青白的雾团消散飘去,一个身材颀长,身着绀宇色长袍的男人显现出来,说道:“你和照雪哪来这么大的仇,连着九尾一起不放过。”

白胡子老道睨了他一眼:“这是他欠我的,我只是讨回来罢了。”

身旁的男人笑说:“照雪这个性格还能欠你什么?我倒是挺好奇。”

息斋尊者手摸着拂尘的须,像抚着人的发:“他欠我一条命……我妻子的命。要不是因为他,该一起升仙的,就是我和我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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