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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骑士

 

等亚瑟清理完身体,天已经蒙蒙亮了。他从河里起身,年轻矫健的身体一丝不挂,金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显得有些乖巧。空气很清新,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整个人站定,好似陷入了冥想。冬季的晨风像刀子一样,能把寒意剜进骨子里,若是旁人在此早已瑟瑟发抖了。亚瑟依然一动不动,任由自己晾干。他的胸腔随着呼吸大幅度地起伏,一颗水滴从光滑的肌肤上拂过,滑到挺立的乳头上,又随着胸肌的动作而滴落。

从12岁开始,他就一直苦练剑技,还有一套父亲给的吐纳方法。自此,他再也没有怕过冷,筋骨里始终可以感受到一股热流。即便数九寒冬,跳入冰冷刺骨的河水待上许久,也不在话下。但这套锻炼方法也不是没有缺点的,他的身体变得非常敏感,特别是乳头,仅仅是像现在这样裸露着被晨风吹一吹,小巧殷红的乳头便挺立起来。劳作和练剑的时候也是,胸肌把衣服撑得满满的,乳头被衣服摩擦到后,片刻就会激起生理反应。他曾经试图脱光上衣半裸着,但总是吸引到一些若有若无的目光,来自少女的,来自少年的,甚至也有来自阿姨辈和老男人的,令他特别不自在。从那以后,他便老老实实把衣服穿上,只不过穿的基本上是透气的薄衫。

回到现在,热流在血管经脉游走一遍,皮肤变得滚烫,水汽从身体蒸发而起,亚瑟整个人一瞬间变成了一个蒸笼。水汽散去后,他穿上衣服,该去隔壁镇子求助了。全村失踪的事件,领主应该会派军队过来调查,查个水落石出。不过在此之前,无论如何还是得先回洞穴一趟。亚瑟不知道怎样再次面对那对姐妹,但从这个山沟到最近的镇子也有一两天的路程,他要拿上剑防身。

亚瑟正要动身,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声音很大而且整齐划一,很显然不止一个人。他放轻脚步,躲在一棵树后,悄悄凑上去细看。这支队伍大概有十余人,全都是成年男子,人人身着铠甲,佩戴头盔,腰带佩剑,是典型的骑士打扮。亚瑟不知道这群人的具体身份,但他们气势高昂,十分英武,装备也比往常巡逻的督查队要精良许多。他犹豫着是否要上前求助,没想到为首那人朝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谁在那里!”是一个中气十足的喝声。

亚瑟不得不从树后走了出来,他打量着这群人,他们的年龄应该在20到30岁上下,年轻白净。为首的黑发男人更是身形魁梧,他剑眉紧蹙,目光如钩,所及之处都要被他眼中的精光刺穿。亚瑟一个激灵,赶忙解释道:“我叫亚瑟,是山下小渔村的村民。”

男子没有说话,倒是他身旁的一位棕发雀斑小哥代为问话:“我们是王国骑士团,收到情报,昨晚这个方向有大量的浓烟,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十几双锐利的眼睛带着审视,同时射向亚瑟,压迫之中还有窒息感。头皮有些发麻,亚瑟他的见闻一五一十地道来。其实他也所知甚少,昨晚他到达山下的时候,村庄已经浓烟滚滚了。

“你说,你是普通铁匠的儿子?现在气温十度不到,你穿成这样?”雀斑小哥质疑的眼光扫过亚瑟的无袖衫和筋肉臂膀,他的声音中气十足,刚想必才的喝声也是他发出来的。

“我从小体温偏高,可能是体质特殊的缘故,冬天不怕冷的,”亚瑟撒了个谎。少年金发柔顺,脸庞干净,声音清朗,旁人下意识就会很想相信他。不过雀斑小哥似乎没有那么好打发,还想问点什么,为首的黑发青年拍了拍他的肩膀。黑发青年朝他点了点头,雀斑小哥会意,“我们要去村子看看,你,跟上。”

说是跟上,亚瑟无奈地发现——实则他被包围住了,前后左右各有几名骑士,裹挟着他往前走。亚瑟倒也没有生气,骑士们正色厉声,却没有真的为难他。父亲和村民们的下落,恐怕还得拜托他们调查。

一行人很快来到山下,空气已经没有昨晚那么呛鼻了,但依然远远就能闻见焦味。火势基本熄灭,烟也只剩下寥寥几股,一眼望去,全都是焦木残垣。

这里是他的家。

泛酸的滋味从心底蔓延到眼角,亚瑟到底还是一个少年。突经变故,焦急,恐惧,孤单,轮番上涌。后半夜,迷茫,情欲,尴尬,不断轰炸。不知所措的少年,几经沉淀到现在,只剩伤心。

“分散,搜索。”黑发青年发出言简意赅的命令,低沉有力。骑士们领命四散开来,前往倒塌的房屋和村落搜索,村口只剩下这位骑士队长和亚瑟两人。青年微微转头,瞥到亚瑟微红的眼角,走近。

亚瑟抬眸,青年比他高半个头,从近处仔细看,才会发现他的面庞其实很英俊。只是相比之下,魁梧体格更让人印象深刻,俊朗的一面反而容易被忽略。他的薄唇从刚见面到现在一直抿着,气质很严肃。看向少年时,漆黑的瞳孔没有初见时那么冷峻了。他动了动唇角,不知是想让表情不那么僵硬,还是想说些什么。最终,他什么也没有说出来。骑士队长轻轻拍了拍亚瑟的肩膀,温度透过薄衫从掌心传到肩头。亚瑟明白过来,青年是想安慰自己。

“你也是骑士?”他开口,嗓音有些磁性。这是一个疑问句,亚瑟却觉得男人的语气带着某种确信的口气。

“我?是……一个普通村民,”亚瑟有些不明所以。对方也没有进一步解释,只是朝他伸出了手。“手”,停顿片刻,又仿佛怕他不明白,“给我”。亚瑟把手搭在对方手上,掌心相合,男人的体温竟然比自己还高。亚瑟还没来得及讶异,一股热流从掌心处传进身体里,和身体原本的热流很相似,只是更加强劲。无数的疑问从少年的心底涌起。

青年却率先发问。“是谁教你的?”

亚瑟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犹豫地回答道:“是我父亲,但、但他只是个铁匠,一辈子都生活在这个小渔村里”。父亲就是这么和12岁的小亚瑟说的。亚瑟回忆起父亲当时的面庞,那时才40岁出头的父亲却已有不少皱纹白发。“我教你一套锻炼身体的方法。我老了,再过几年,铺子要靠你打理。”父亲转过身从墙上拿起一把剑,“对了,还有这个,从现在开始,你要学剑。”铁铺平日接的生意,都是打造农具、工具。武器方面最多是打猎用的箭矢头,从未有人买剑。这把铁剑却一直挂在亚瑟家的墙上,很高的位置。小亚瑟曾经想拿下来玩,但站在椅子上也够不着,白白被训斥了一顿。他从父亲手里接过剑,这把剑竖起来比小亚瑟本人还要高,沉甸甸的。可能是长久不使用,剑鞘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从剑鞘到剑身都很质朴,没有特别的纹样,怎么看都很普通。亚瑟拉开剑鞘,剑刃欠缺打磨,已经不够锋利了。从那时起,他便剑不离身。不过此刻除外,昨晚发生了太多意外,剑还留在山洞里。

“这是圣骑士的修炼方法,”黑发青年解释道。

圣骑士?!亚瑟低头喃喃地重复了这个词。其实他不明白什么是圣骑士,又和普通骑士有什么区别。难道父亲也是圣骑士吗?一直以来,父子相依为命,亚瑟是个很乖的孩子,他以为练剑只是父亲的心血来潮,或者是年轻时的爱好。毕竟,父母总是喜欢把自己的一些梦想,转嫁到孩子身上。但现在,他却无法肯定了。

“队长!报告!”一名骑士折返,打断了亚瑟的思绪,他有些奇怪地看向自家队长和金发少年拉着的手。亚瑟面露尴尬,骑士队长却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妥,他示意属下报告。

“没有发现任何幸存者,也没有发现任何死尸。”听到这样的结果,黑发青年沉吟了会儿。不一会儿,其他骑士也陆陆续续返回,报告的都是同样的结果。

“凯!”

“到!”雀斑小哥应声。

“你去通知副队长,在周边大规模搜索幸存者。”接着他又向剩余的人下达命令,“其他人出发!去科里布市的圣光教堂。”“你也跟着我,”两人手还牵着,黑发青年又轻声对亚瑟说。

众人领命准备行动。“等等!”亚瑟想起了些什么,赶忙喊住凯。凯回头打量着这位金发少年,他乖乖被队长牵着。既然不是可疑分子,凯的态度也友好了起来,可脸上和其他人一样难掩好奇。

“我知道两个幸存者,在附近的一个山洞里。”亚瑟之前不确定这伙人的立场,只交代了村子的情况,把两姐妹在山洞的事隐瞒了下来,“我可以带你过去。”

“不用,你告诉他位置就行,他能找到,”队长朝凯扫了一眼,凯在一旁使劲儿点头。

“可我有一把剑留在山洞了,我得去拿,”亚瑟不好意思地再次开口。

在对待自己人的时候,凯还是一个很随和的小哥:“我去拿!我通知完副队长后会归队,到时候,剑也一并给你捎过去。”

伊德里安站在教堂门口打量着眼前的建筑。圣光大教堂,历史悠久,甚至有传闻,在凯尔特王国撤退到四岛前,这些教堂建筑就已经存在了。王国有法令,圣光大教堂必须是城市里最高的建筑,其他任何建筑都不得逾越,哪怕是女王的居所。伊德里安身负圣骑士团的第四队队长职务,身高方面,即便在圣骑士里也是出类拔萃的。而眼前的圣光大教堂,他抬头,光是大门就有他两倍高,宽度上能让数个壮汉并肩进入。

这座大教堂位于科里布市,摩尔岛西部最大的城市,与东部的王都遥遥相对。在科里布,普通市民并不热衷于参拜教堂,奇怪的是,牧师们同样也不热衷于传教布教。只有伊德里安这样知晓内情的人明白,教会并不落脚于民众,而是对王国上层意义非凡。当然,不是单纯的宗教信仰意味,其重要程度在某种意义上,甚至可以说是立国的根基。这么重要的建筑,不可能只在科里布市有。四岛但凡主要城市,都会有这样一座教堂,而圣光大教堂是他们共同的名字。

伊德里安走了进去,黑色皮靴在木制地板上踩得“咯噔、咯噔”响。教堂内部很空旷,能容纳上千人,过道不宽,最多容纳三四人行走,两边是一排排座椅。伊德里安的脚步声引起了很大的回响,很有节拍,好似在敲打某种乐器。教堂里面光线昏暗,即使此刻是下午,外面阳光明媚。整座建筑只有一层,上面是一个巨大的实形穹顶,阳光照不进来。四周的墙壁上镶嵌着的一块块彩色花窗,教堂仅有的光线来源于此。花窗的颜色以淡黄、淡蓝为主,上面除了一些纷繁但对称的图案外,还绘制了很多小人形象。一些高高在上的小人还长着翅膀,很像传说中的天使。这群天使有男有女,画在下面的小人则是统一的火柴人,或躬身或跪地,一副祈祷朝拜的景象。花窗左右前后大致有四十余块,每一块上的小人动作和位置都有差异,连起来似乎在讲述一个故事。不过很显然,伊德里安不是来看这些的。

他没有穿戴铠甲,而是换了一套礼服,不是参加晚宴的那种,而是上下军绿色,配上长筒黑靴。军装青年黑发黑眸,鼻梁高挺,卸下铠甲的肃杀味后,更让人能注意到他俊朗的脸庞。他在气质上没有变化,薄薄的嘴唇一直紧抿,不苟言笑,让人看到就不自觉严肃起来。与脸庞相对的,青年的身材扎实,连军装都被撑得崩起,可想而知,胸肌一定很厚实。与胸围相反,腰部却给人很窄的感觉,考虑到他的体格,腰围肯定还是比普通人粗的,只是腰带扎得异常的紧,简直像是勒上去的。大腿上的腿环也把紧致的腿部厚度勾勒了出来。虽然军装通常都是包的紧实,以展现给外人英挺的气质,但一般不会像伊德里安这样,把腰和腿扎得如此结实。在军装下,男人身材上宽下窄,勾勒地凹凸有致。

伊德里安走到教堂的最前列,不出意外地找到了一个人。这人横躺在几张并列的座椅上,远远就能闻到他浑身酒气。他连鞋都没脱,呼呼大睡,哈喇子直接滴落到座椅上。伊德里安走上前,黑靴大脚直接踹到他屁股上,“起来!”

这人朦胧地睁开双眼,揉揉屁股,似乎也不觉得疼,“是伊德里安啊。”

“你一点也没变,教堂还没开除你的牧师籍?”伊德里安颇为嫌弃。

“嘿嘿……怎么会呢,那群老东西还得求着我呢。”邋遢的牧师坐起身来,身上的衣料看的出来是很昂贵的,但奈何上面都是污渍,不知道多久没洗了,愣是穿出一副乞丐像。他下巴上满是胡茬,他年纪不大,气质上非常的老流氓:“你不也没变,连军装都能崩地跟紧身衣似的,嘿嘿,这身材,真的是……”话还没说完,就要咸猪手,朝青年的胸肌上摸去。

伊德里安狠狠拍开他的手,“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

牧师揉揉手,也不介意,“魔法屏障被打破了,我们的首席大牧师莱特带着圣器跑了一趟,检测到了邪魔的波动。”他坐坐好,正色道:“那群村民……多半,就是被邪魔掳走了。”

伊德里安听完沉默不语,牧师挑了挑眉:“怎么?你还想把他们救回来?别忘了,进入邪魔地的人类可从没有回来过。牧师也好,圣骑士也罢,无一幸免,哪怕是当年的‘那位’也一样。”他意有所指。

“……”

“另一件事呢?”

“没有这号人,”牧师打了个哈欠,“尤瑟肯定是假名,教会档案里也没有这么个——不到50岁,金发,非在职的圣骑士记录。”

“可是,”伊德利安蹙眉,“少年确实按圣骑士的方法培养的,”他补充道,“你知道的,培养圣骑士对体质要求非常高,选中者要从小时候开始练起,稍有不慎便会早夭。王国和教会都不会随便拿去给普通骑士训练,每一个圣骑士授勋后,多数会在骑士团出任队长级的职务,并且终生记录在案,训练方法更不可能流传到民间。”

“这我——哈啊——就不知道了,”牧师对此不甚在意,“我也管不着。你准备拿他怎么办?全国的圣骑士总共也就那么三、四十个,你要把他带在身边吗?”

“送去王都的圣骑士学院吧,我写封推荐信,”这个问题伊德利安显然早已想好了答案,“我的小队也要轮休了,可以让拉尔帮忙照看着。”

“行吧,你有安排就行,哈啊——”牧师语气中难掩困倦,说完伸了个懒腰,接着躺下。伊德利安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又被牧师叫住。牧师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来了精神,他坐起身:“对了,魔法屏障被打破了,需要修复,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他舔舔嘴唇,目光视奸似的,把伊德里安精壮的身体,从胸到腿、从上到下扫了个遍。

“你和你的部下都要准备好,嘿嘿嘿,‘圣祭’要开始了……”

凯风尘仆仆地到达科里布时,已经是傍晚了,他轻车熟路地找到亨利街。这里离市中心只隔了一个拐角,却异常冷清,既没有开张的店铺也几乎没有行人。要问原因,则是在于这里位于圣光大教堂正后方,整条街全部属于教会的资产。平日里除了供修士牧师们起居外,不会有客人来访。不过现在是特殊时期,队长伊德里安带领的第四分队骑士们都暂居于此。五天前,凯在山洞找到了幸存者两姐妹,确定她们只是普通村民后,就把她们交给副队长,然后昼夜兼程赶了过来。

“凯————”

凯正准备找个教会的人问问骑士们的具体住处,就听见一声清朗的少年呼声。少年站在一栋住宅门口朝他挥手。几天不见,他精气神好了不少,阳光照射到他背上,金发的色泽,怕是连夕阳都要嫉妒三分。“亚瑟!你是专门在这里等我的吗?队长他们呢?”凯伸头往门里望,没有看到其他人。亚瑟回答道:“他们去教堂了,说是有一个叫圣祭的活动,你也得去参加。队长估计你今晚就到,所以让我在这里候着你。”

圣祭?

对于这项活动,准确地说是这项军队任务,凯略有耳闻。每年四月的第一个放晴日,全国的圣光大教堂都会约定好,在各地举行一个朝圣仪式,具体的仪式内容是不向大众公开的。通常来说,仪式不邀请任何团队或者个人观礼。不过凡事都有例外,军方每年都会派遣骑士过去协助“朝圣”,每一个大教堂指派一名骑士。具体派遣哪位骑士全部由上面决定。而选拔标准,普通骑士们也是不甚清楚的,大体上可能是按资历轮流参加。

圣祭的具体流程凯自然也不了解,据他所知,队长和副队长都先后参加过。他曾经好奇地询问过副队,但对方缄默不语。凯今年才从王都骑士学院毕业,被分配到了女王直属骑士团的第四队。平时大多做些传令跑腿的任务,危险性高的任务队长一般不会安排他上。同理按资历,真要轮到他去参加圣祭恐怕也要到不知多少年后了。因此这次圣祭从时间和人数上,都是颇为奇怪的。不过多想也无益,凯甩甩脑袋,见了面直接问队长就行。他卸下背上的包裹,交给亚瑟:“那我这就去找队长了,包裹你帮我放桌上。哦,对了,还有你的剑。”

亚瑟接过包裹,抱住久违的剑,感激地笑笑:“先别急,队长交代你先吃完饭、洗个澡再去。”正巧,凯的肚子也配合地“咕、咕”叫了起来。他一点儿也没觉得不好意思,爽朗地一把揽过少年的肩膀,两人一起走进屋子。“那正好,我也饿了,有什么吃的?”

屋子有两层,家具一应俱全,装修没有特殊之处。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是教会的房产,亚瑟可能会以为是普通民居。凯也不是第一次在教会的地盘借住了,颇有些驾轻就熟。他来到餐厅,意外地发现非常干净,从餐桌到地板都被擦得亮堂堂的。方一坐下,少年就端了盘吃食过来,还冒着热气。

食物的香气充满了整个餐厅,凯望过去眼前一亮:主食是纯正的小麦面包,一看就很松软,他这些天吃的净是些干巴巴的黑麦干粮,就着水才能下咽;主菜是一只烧鸡,火候掌握得很好,表皮金灿灿的冒着油,旁边配上红的、绿的果蔬,还有一碗奶白奶白的汤,光是看着就能让人垂涎欲滴。他迫不及待地撕下一条鸡腿,一口咬下去,唇舌之间瞬间盈满了怀念的油脂味,他三两口就把鸡腿肉吃个精光,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骨头。

“这是你做的?”凯往嘴里又塞了一块肉,囫囵地问。鸡肉烧得恰到好处,嫩滑的同时还有一股树莓味儿,酸中带着微甜,开胃的同时又中和了油脂味,凯感觉自己吃多少都不会腻。亚瑟点点头:“味道还习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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