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克西丝手记·上
萨贝达?你的嘴唇似钢刀,你的唾沫似硬纸,卡在我的喉咙眼。
梅洛笛?你该反省。因为里面含着对你的谩骂。你不是全然无辜。
萨贝达?我就理应受到惩罚??
梅洛笛?你有回绝的力气吗?
第六场?军营内
坎贝尔上。
坎贝尔?你今天没吃饭。
萨贝达?和你有关吗。
坎贝尔?你看上去快死了。
萨贝达?像木乃伊吗。摸了摸身上的绷带
坎贝尔?你有钱买那些香料?呵。
萨贝达?我还剩点钱,你去买些蘸料,等我死了把我烤了吃。冷笑
坎贝尔?我可没钱给你的骨头置办墓地。皱眉
萨贝达?活着做穷人,死了做穷鬼。真潇洒。我的手臂动不了,给我点根烟吧。
坎贝尔?不。你以为我是谁?
萨贝达?你这也不愿做那也不愿做,来找我做什么。
坎贝尔?在你眼里我只配做这些事?
萨贝达?现在不是了,现在你最能做的事就是滚出去。
坎贝尔?别死好吗。我们都没钱买墓地。
萨贝达?谁死了?
坎贝尔?我对你的同情是多余的。
萨贝达?哈。你同情我。你总爱说这种怪话。
坎贝尔?谁同情你了?
萨贝达?我倒希望你的遗忘和你的钱来得一样慢。
坎贝尔?萨贝达!怒吼
萨贝达?嗯。
坎贝尔?这个罐头你爱吃不吃!扔
萨贝达?谢谢你!好心的先生!接住
第七场?军营内
坎贝尔拿着信上。
坎贝尔?他不见了……他不见了。他不见了!令我高兴的是他没死,也是令我生气的地方。世人皆爱骗人。谎言和希望本就是同义词。他受了重伤,也犯了大错。被逐出了军队,我向他们打听了实情,他们知道的并不比我多。他负伤了有一两个月,每次我去看他时,他总盯着墙上的污渍看。仿佛那里有什么幽灵。亡魂!他是被亡魂缠住了吗?就像我父亲一样。这几年来,我父亲幽灵的阴云总是笼罩着我,他让我不要忘记、不要忘记那些人因利欲熏心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坎贝尔?这是什么?走近,拿起一个罐头。
坎贝尔?我也恨你。萨贝达。你也和他们一样爱撒谎。把罐头狠狠摔到地上
坎贝尔?……哈。萨贝达、我们很快就会再次见面的,就像命运女神拉克西丝的选择一样,她把你和我紧紧地缠在一起。我也不是全然相信命运……命运也喜欢开玩笑。会再见面的啊,萨贝达。你逃不开的。
坎贝尔?端详手中的硬币硬币的哪一面都是你,萨贝达。当然啦。我恨你。有一天我遇到你时我要用我的拳头一拳打到你腹部上,希望你嘴里哗啦啦吐出的硬币正反面也都是我的样子。
坎贝尔?啊。萨贝达。你最喜欢了戏剧了是不是。我也喜欢。所以我们才无话不谈嘛。我是讲故事的人,也是写故事的人,我要——纺织命运的丝线,让它成为束缚所有人的罗网!当然,你会是我缠得最紧最近最严实的那个!硬币抛向空中,紧紧握住
坎贝尔下。
第三幕
第一场?房间内
萨贝达拿着报纸上。
萨贝达?她死了。死得蹊跷。她怎么死的呢,她怎么会突然死呢,为什么她死前我没有收到她任何一封信呢?她死了。变成了世上无名无姓的鬼魂,我甚至不知道她的父母、她的家乡以及她的种种过往,我没什么可悼念她的东西,她只给我留了一部剧本——《拉克西丝的硬币》,总使得我想起在剧院里那段快乐的时光。拉克西丝啊拉克西丝!命运女神并没有怜悯你,这次的硬币竟翻到了不幸的那面!这是命运吗?这是拉克西丝的丝线所致吗?不。我不信。我怀疑是其他人的丝线。
萨贝达?《拉克西丝的硬币》绝唱。这标题起得真好啊,写新闻的最爱讽刺人。对啊,除了拉克西丝外没人能再演出“拉克西丝”的样子了。这是谁,守财奴,他的样子变了好大,剧作家这工作看起来真累人,还有克罗托,她看起来有点不一样,或许是光线的问题,眼底仿佛多了什么东西……你在透着镜头注视着什么呢?克罗托。
拉克西丝的幽魂上。
拉克西丝?奈布,我的脖子好痛啊……它像棵歪倒的苹果树般拧到一旁——我的腹部的血脏极了!我骨碌碌的眼球在注视着谁?我的长裙为何拖曳着长长的血?为何我腰上的玫瑰变成了红色?是地狱的火为我增添了血色?
萨贝达?拉克西丝!……是他们害的你。
拉克西丝?地狱般的复仇火焰在我心中燃烧!死亡和绝望,死亡和绝望之火吞噬着我!如果你不能让他们命丧黄泉,让金蔷薇剧院敲响丧钟!那你就永远不再是我的情人!将刀子塞入萨贝达手里,唱道
拉克西丝?那么你就,永远不再是我情人!哈哈哈哈……永不再是我的情人……哈哈哈哈……那么你就永不再是我的家人!你将永远被断绝关系,永远被抛弃,永远破坏了,我们仅存的一切记忆维系……永远被断绝关系!被抛弃!永远破坏了!我们仅有的一切情感维系!哈哈哈哈……如果你不能手刃造成一切的元凶。听吧!听吧!听吧!复仇之神听着!听吧,这情人的誓言。唱
拉克西丝下。
萨贝达?听吧!听吧!听吧!这情人的誓言!复仇之神听着!命运女神听着!我要用他们的命,来补偿你的命!哈哈哈哈……《拉克西丝的硬币》之续作!应由我来写就……拉克西丝,你最喜欢的戏剧,每个人都有特定的角色,命运女神拉克西丝,你的头发就是命运的丝线……就由我来代劳你的旨意……我最终找到我的角色!不是军人,而是侦探!在众多物证里实现你的遗愿……把尖刀捅入报纸
萨贝达下。
第二场?金蔷薇剧院?门口
克罗托上。
克罗托?已经十年了。你还是那么年轻。他们撤下你的海报并不是因为你容颜已老,而是因为你早已死去。如今海报上已换了人,不是你,也不是我。为什么不是我?这就是你的报应?让我深陷求而不得的诅咒?
拉克西丝的幽魂上。
拉克西丝?那么多年了。你还是一事无成!克罗托。对!这是诅咒!我生前,他躺在我的臂弯中,我死后,他会睡进我的棺材里。哈哈哈哈!你找到他了吗?我的遗物,可爱可怜的奈布·萨贝达。希望他躺在你怀里时不会想起我的脸。
克罗托?闭嘴!你住嘴!你以为我以前能杀了你,现在也能杀你第二次!捂住耳朵
贝拉及萨贝达上。
萨贝达?克罗托,你怎么了?你的脸好白。
拉克西丝?生活就是戏剧的重演。还是那句话,还是相同的剧情。克罗托。你的脸怎么那么白?笑
克罗托?没事……!我没事!盯着贝拉。
贝拉?哦呵呵,你看起来身体不大舒服?需要给你找个医生吗?或许你需要的是位绅士吧。
萨贝达?她并不是那种人。摇头
贝拉?哦?你知道她是那种人吗?老朋友萨贝达先生——她这个人眼光可不一般,喜欢觊觎已有主人的东西。戏谑的语气
萨贝达?我只凭我所见。
贝拉?呵呵、那你是那种人吗?萨贝达。听起来你很了解,对这种生活真是切身体会啊。
萨贝达?您说是便是了。
贝拉?我是在问你!是让你给个准话。你低着头,像我训斥了你似的。我在你眼里是哪种人?说话啊!
萨贝达?您是最让人尊敬的女首席。
罗纳德上。
罗纳德?哈。都在啊。真是热闹。像一堆苍蝇聚在了一块蛋糕上。
萨贝达?热闹得和团火似的,你的话给这里添了一把柴。
贝拉?我们忙碌的男首席此刻不应到处乱“飞”,这家‘小’剧院可容不了你的‘大’理想。我们的‘大’人物停留于此是因为被剧院的门檐撞得眼冒金星了么?那就变成了无头苍蝇!
罗纳德?无头倒不至于。我听说法国有位王后掉了头。那位王后,也叫玛丽。
萨贝达?罗纳德!
克罗托?天哪。这简直像街道上两个吵嘴的泼妇。那个老头子知道这两个首席演员在门口做出如此不得体的事,他的脸估计会皱得和纸团似的。小声奈布,我知道个安静的地方。
萨贝达?克罗托,我哪也不去,只能说,我哪儿都去不了!愁眉苦脸
克罗托?哦!我理解你,只有我能理解你的困境!短暂的自由不比无休止的争吵更好吗?
旁白?首席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男的也是,女的也是。
一阵马车的声音响起。梅洛笛上。
梅洛笛?真热闹!这是在排练吗?这出戏叫《猫抓老鼠》?有只老鼠可准备溜走了。
贝拉?萨贝达,快给大忙人让路。
罗纳德?本城的总管来到,快让路!
克罗托?干这一行,另外有一手,跟那些少妇、骑士,嘴皮要快——
梅洛笛?喂,萨贝达。
萨贝达?我在。
贝拉?萨贝达到这里来。
罗纳德?萨贝达到我这去。
梅洛笛?萨贝达快过来。
克罗托?萨贝达别过去。
拉克西丝?萨贝达真棒,好啊,太棒了。命运不会把你扳倒——
萨贝达?萨贝达跳上来,萨贝达蹦下去,越快越好,我像闪电一般跑——
众人拥着萨贝达下。
第三场?金蔷薇剧院?舞台
贝拉上。
贝拉?谢幕,又一次。剧终的谢幕——时限已至,幻梦褪去,真实到来!但我,怎能甘心泯然于你的视线之外?!来到升降台,唱
贝拉?看着我!贝恩!我要你睁大双眼!永远看向我,只注视我眸中光彩!是谁中毒已深?那顶上的吊灯,仿若四散的颠茄藤,把你我网住,绽开,在你眼中绽开——你眨动的双眼,令我神往,为我为之坠落!绽开!
贝拉坠落。拉克西丝的幽魂上。
拉克西丝?真是出好戏。鼓掌
克罗托?谁在那里!是谁在那里?!回头那里明明只是一片黑暗,为何我却看到了苍白的影子?是贝拉?是拉克西丝?
拉克西丝?恭喜你。克罗托,拉克西丝的桂冠终于落到了你头上。
克罗托?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我是首席了,我将要是首席了!然后就不是首席了!我会获得他的爱,之后下一个去死……哈哈、哈哈哈哈!这里被你诅咒了。
拉克西丝?你把他还给我,我就甘心离去。
克罗托?你想都不要想!你知道我等了多少年吗?哪怕你把我杀死都无法把他从我这里夺走……他本来是我的,本应是我的……本就是我的!尖叫
拉克西丝的幽魂下。克罗托下。
第四场?梅洛笛府邸书房
梅洛笛及金剪刀上。
梅洛笛?上次委托你的事,你办好了吗?
杰克?当然,都调查好了。递上资料
梅洛笛?哦……真是有趣。没想到他还有这么一段精彩的“风流史”。看到克罗托注视他的神情我便能猜到十有八九发生了什么,可惜这部戏剧的真正女首席早就死了!笑
杰克?十年前拉克西丝寄给奈布·萨贝达最后一封信件也在里面。我从未想到能轻而易举地找到它,它并未寄出,而是被克罗托塞进了墙缝里。
梅洛笛?看来是一场早有预料的谋杀。真是深情啊!拉克西丝!可惜你已经是个死人了。端详着信,盯着两张前往法国的船票,把信和票撕得粉碎
杰克?我想您可以等我走后再撕的。这未免太不尊重我的劳动成果。叹气
梅洛笛?你可以现在就走。
杰克?我倒是对那位侦探先生挺感兴趣的——您不妨再多说点。
梅洛笛?是让你来帮忙的,而不是来捣乱的。
杰克?哦呵呵。好吧。当然,当然。看在我如此忠心的份上,您不应提供一点信息么?
梅洛笛?你是在对照我提供的和你调查的是否相同么?
杰克?哈。也许是吧。真是场有趣的戏剧,可惜我只是一边的配角。
梅洛笛?你不会想知道当主演的下场的。四个人,为一个主角之位争得头破血流,有两个还死了。冷笑
杰克?您既是喜爱美丽物品之人又何必去损毁她们呢?
梅洛笛?在他们未冒犯我的情况下,我当然是个绅士。
杰克?看上去谁都冒犯了您。
梅洛笛?还有你。
杰克?真是抱歉!我马上离开!
金剪刀下。
第五场?梅洛笛府邸客厅
罗纳德上。
罗纳德?萨贝达。
萨贝达?……盯着留声机发呆
罗纳德?贝拉死了。
萨贝达?我知道。
罗纳德?你觉得是谁杀的。
萨贝达?你?我?梅洛笛?克罗托?守财奴?在我看来我们都是凶手。当然,还有她自己。
罗纳德?这次的凶手总算不是控制升降台的工人了。冷笑
萨贝达?坎贝尔。我对你父亲的事没兴趣。
罗纳德?你也和那些庸俗的、无聊的、呆板的和愚蠢的旁观者一样!他们仅相信别人转达的!揪起萨贝达的领子,怒吼道。
萨贝达?如果我仅相信别人转达的就好了。真相往往太冷酷。摆弄着留声机,里边传来拉克西丝的声音
罗纳德?克罗托也用过类似的唱法。
萨贝达?这是她的旧友。也是你父亲那起事故的其中一个受害者。
罗纳德?拉克西丝。
萨贝达?这是早已落灰的唱片。市面上已经找不到了。为了给你赔罪,这张唱片你拿去吧。忽然笑道
罗纳德?我用不上。
萨贝达?用得上的。不过,你是怎么进来的。
罗纳德?管家准许的。冷笑
萨贝达?是我小瞧你了。
罗纳德?我会让你大吃一惊的。我会是最终获胜的主演……拿起唱片
萨贝达?对。你会是的。你胜利的那刻我会把沾着晨露的花朵送给你。
罗纳德?我不信。
萨贝达?你应当有演员的职业操守。你的眼睛可没这么说。
罗纳德?你就是个贱人。
萨贝达?你也一样。
罗纳德下。
第六场?午夜的金蔷薇剧院?二楼
罗纳德上。
罗纳德?只要我把这张唱片……真相便会如被打入石头的池子里的鱼似的露头而出。将留声机放到窗帘后。
克罗托上。
克罗托?……谁、谁的声音……
拉克西丝的幽魂上。
拉克西丝?克罗托。我在这儿。你在看哪儿。
克罗托?你不是、你不是已经死了!
拉克西丝?哈哈哈!对啊!我死了,你杀的!这个剧院等待着两个女孩,一个女孩等待着她的情人,她无法从剧院出去,而另一个女孩等待着第一个女孩的情人,她的情人回来了!却成了第三个女孩的情人!但第三个女孩死了。和第一个女孩一样,从升降台坠落。下次到谁呢?哈哈、克罗托,你把我害得好惨啊,我变得又歪又丑,喉咙被血黏干了,我唱不了歌,也说不了话,只能终日在剧院里,等待着别人的呼唤。但她死了,谁也不记得她了,也许还有她的情人萨贝达。但萨贝达找了贝拉当新情人,所以那个女孩开始诅咒,让贝拉坠台而死——没准你是幸运的,克罗托,你不会死。因为——你无法得到他的爱。哈哈哈哈!
克罗托?啊!你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你……是守财奴叫我办的……是他逼我的……
拉克西丝?没人能逼你,克罗托。除非你实在不愿去做那件事。
克罗托?没人逼我。哈哈……哈哈哈!你们谁都在逼我,若不是你,拉克西丝,你抢走了他,我又怎会把你推下高台?若不是守财奴,我又怎么会杀你……
罗纳德?看来“真凶”也不止一人,克罗托,你会得到报应的,不,不是报应,是我本来就想杀你。
罗纳德下。
第七场?城内的某处房间
萨贝达上。
萨贝达?克罗托在里面?
留声机?你可算来了,自从她发疯后团长让我守在这里,不让她出去伤人。
萨贝达?谁负责她的饮食起居?
留声机?我。尽量别提剧院里的事情刺激她,她大部分时候都在一个人自言自语,说自己看到了幽灵的存在。萨贝达,你相信幽灵的存在吗?
萨贝达?我相信。
留声机?那去吧。我相信你不会做错了事,毕竟贝拉的幽魂会一直看着你的。冷笑
萨贝达推门。
克罗托?啊……哈哈……是谁?是拉克西丝吗?还是贝拉?你又来找我啦……
萨贝达?看来留声机没少装过贝拉恐吓她。是我,克罗托。
克罗托?奈布、奈布。我好想你,我一直都在想你,我心脏的血液震荡着,发出了你的声响。我的心底有个钟,你知道吗?我每天都在数着时间,我等啊等,等着分针跨过时针,等着黑夜退潮,等着白日升起。可是我什么也没等到,于是我开始恨你,我说我要把你杀了……把你的尸体埋在距离舞台最近的墙里……每当出演时你都能听到我的歌声,哈哈!好爱你!我的心底有个腐烂的苹果!那就是你!唱
萨贝达?你的手像冰冷的铁钳一般紧紧着钳住我,你的头发像未经修剪的枝杈,凌乱地朝四面八方生长。如果这是命运女神拉克西丝的报偿的话,那我更愿意相信幕后另有其人。克罗托,我问你,你是否后悔?
克罗托?你吻我吗?笑
萨贝达?不。
克罗托?你吻我,我就告诉你。
萨贝达?我吻你,吻在脸颊上。
克罗托?不、我吻你,要吻在眼睛上、吻在嘴唇上、吻在器脏上、吻在你深不见底的内心里,吻在你缄口不言的嘴唇上,然后我要把它们缝起来,把我的吻纹到你身上任何地方。
萨贝达?你真是疯了。
克罗托?你让我疯的。我恨你!恨死你了!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不和我告别?为什么不给我寄信?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你在哪里?为什么在她死后还要回来?你毁了我!萨贝达,你让我终日心神不宁!你让我一直惴惴不安地想着究竟是自己哪里做错?你让我……想吻你的嘴。哭
萨贝达?克罗托。我会吻你的。三日后,你拿着这把房间的钥匙,去金蔷薇剧院的舞台上,我在那里吻你,所有的帷幕都会落下,我们也得以过上正常的生活,所有的幽魂都将回到她们所属的地狱。
克罗托?真的……吗?接下钥匙
萨贝达?当然是真的。如梦一般的真实。克罗托,照顾好自己。我知道就算我不给你房门钥匙留声机迟早也会把你放出来……我不想看见你出现在除了金蔷薇剧院以外的任何地方……低声
第八场?火海
萨贝达上。
萨贝达?罗纳德。你的血还是热的,但你的身体已经凉了。贝拉的餐刀直挺挺地捅进你的胸膛里。这看上去像她扮演我杀了你。起初我也以为是你父亲做的……可现在都不重要了,现在他的儿子已替他堆上命运的筹码。筹码越堆越高,拉克西丝,不知这些筹码可还足够?我是满盘皆输,还是大获全胜?一切安排于你的旨意……在仇恨所燃烧的火山血海里……若你能看个尽兴的话。
克罗托上。
克罗托?好红啊。奈布,这里又红又热,我们是在地狱吗?红得像女首席的套间,红得像拉克西丝死时的那次。
萨贝达?对。我们是在地狱。贝拉,那些你对我做的事,我对你做的事,终究会有报应。
克罗托?我不是贝拉。也不是拉克西丝。
萨贝达?你为什么穿着白裙子。
克罗托?为了让你看我。
萨贝达?你穿黑裙子我也会看你,克罗托。
克罗托?不是这种看,不是用眼睛去看,而是用心去注视!跳舞,我们来跳舞吧!奈布,我怀恋你的小臂,怀恋你的你的心脏还在你胸腔里跳动的时候,在这个丑恶的地方燃烧殆尽时!
萨贝达?我们也会化为灰烬。
克罗托?哈!你不是不让我吻你的嘴吗,萨贝达。好了,现在我可以吻了。我要像咬?颗熟透的水果那样,用牙?咬住你的嘴。是的,我要吻你的嘴,萨贝达。我说过了;是不是?我说过了。哈!我现在要吻你了。你若是看到了我,就?定会爱上我。我看到了你,就爱上了你。噢!我是多么爱你!我还爱着你,萨贝达,我只爱你……我渴望占有你的美;我渴望占有你的身体;不管是红酒,还是苹果,都满足不了我……
萨贝达?你的嘴有一股血腥味。
克罗托?却不及你的嘴鲜红——唔。好痛。你把什么……
萨贝达?满口血腥。克罗托。抽出餐刀
克罗托?呃、好痛啊,奈布,这是思念的感觉吗?比任何一次都要折磨人,我现在也要满身赤红了,看我啊,萨贝达,那熊熊火焰映在你眼睛上,你的眼睛真美啊,一如我们初见的那次、宛若淡蓝色的黎明!黎明啊!萨贝达!为何黎明却染上了夕阳的深红?是因为她跌落台上的血将其染红?我再也不怨你、再也不恨你了,奈布!哈哈!因为我们将共同奔赴地狱!再吻你一次、再吻你,为什么你的嘴那么腥?哈!我吻过你了,
克罗托?萨贝达,我亲过你的嘴了。我的嘴唇苦苦的。这是血的味道吗……不,这也可能是爱的味道……他们说,爱是苦涩的……但是有什么关系呢?有什么关系呢?我已经吻过你了。
萨贝达?我吻你,你也要接下与之相伴的代价。克罗托。
克罗托?哈哈!我会的,继续吻我吧!萨贝达,直到整个餐刀没入我的腹中!若你爱我就把我杀死!让我毫无愧疚地死去吧!主啊!我唯一犯下的过错是——在十年前的初遇时看了他的眼睛!
萨贝达?火已经烧过来了。
克罗托?真美啊。
第四幕?
第一场?梅洛笛的府邸客房
梅洛笛上。
梅洛笛?哎呀。我没想到你还能睁眼。我连眼泪瓶都准备好了。
萨贝达?我没死。可活得也不安生。你还会流眼泪?真稀奇。鳄鱼上岸后披了张人皮。
梅洛笛?若我真的是鳄鱼,你现在恐怕已经不在这里了。冷笑
萨贝达?在你的餐桌上?这里不是与你的餐桌并无区别吗?
梅洛笛?呵呵。这倒是。所以最终谁赢了呢。他们都死了。
萨贝达?赢家与死活无关。
梅洛笛?死人就是死人。无论你再怎么回忆她也不会活着了。阴冷地
萨贝达何以见得,她就站在这里。此刻就站在这里呢。拉克西丝,这是德希·梅洛笛,之前我一直和你说的那个混蛋。
梅洛笛我会给你找医生的。推门
杰克上。
杰克您就是那位杀了三个人的剧作家,并不留任何嫌疑痕迹的侦探吗?我一直深深地敬仰着您,我相信对于“完美犯罪”我们会有很多共同话题。
萨贝达金剪刀。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样的爱好。
杰克我本人一直有在午后看报的习惯,对于金蔷薇剧院起火这件事,我感到深深惋惜……克罗托和贝拉的信物都在您这儿吧?那两条丝巾。
萨贝达贝拉的丝巾裹着餐刀,已被染得鲜血淋漓,为了避免成为证物我把它丢到了火里。克罗托的丝巾也在那场大火里被烧毁。
杰克烧毁的不只这点东西。您还点燃了贝拉的画像。
萨贝达她已经死了。
杰克那拉克西丝呢?
萨贝达她也死了。
杰克呵呵呵……那谁活了下来?
萨贝达……拉克西丝。
杰克我本想是来看看您手上是否留存着我的作品,两位香消玉殒的女主角,燃烧的金蔷薇的剧院,秘而不宣的爱与恨,给这两条丝巾增添了额外的艺术价值……说起来,前些日子,我经过那位新晋女首席的身旁时,我闻到了一股不一样的香水气。
萨贝达既然知道就别问。
杰克好的,好的。真有趣啊。
杰克下。
第二场金蔷薇剧院河边
贝拉的幽魂上。
贝拉真是奇了怪了,最先起火的倒是最近水的建筑物。红红的一片,我最讨厌红色,烧得好啊,一片绚烂,像葡萄酒叠着血液一般,是我看过的最美的晚霞,也像那盛放的颠茄。
萨贝达使它烧起来的并不是意外事故的火,而是复仇的火焰,它如此疯狂,几乎燃烧了一切……生生吞噬了几个人,它使人变得像魔鬼,那样的火焰、只会来自地狱……
贝拉哈哈哈!很精彩的表演,奈布·萨贝达,连我都被骗了过去。你这个可恶的小东西。我一直以来不喜欢下棋,无论和谁,皇后,永远逃不过被吃的命运。你还是我的骑士,对吗?
萨贝达若您这么认为的话,我一直都是。
贝拉我给了你餐刀和香水……让你去要那几个人的命,你成功了,做得如此出色。就连剧本外的我也忍不住要放声大笑,真正的胜者不会在棋盘中……她的离去只为确保秩序的稳定……
萨贝达您从皇后变成了执棋人。
贝拉可惜以命为代价。我只是你所看见的幻影,真正的贝拉已经看不到了。
萨贝达你恨我吗?贝拉,恨我这样利用你。
贝拉我当然恨你。比起恨我更喜欢和你在红毯上起舞,我要让你踩着那些碎碎的珠宝,让你和我说对不起。
萨贝达抱歉。
贝拉有什么话到地狱来说吧。萨贝达。我问你,我像拉克西丝吗?
萨贝达你是贝拉。
贝拉对,我只是贝拉,我绝不是拉克西丝,也不可能成为拉克西丝。艺术是创造而不是模仿……呵呵……萨贝达,我们会再见面的。
贝拉消失。拉克西丝的幽魂上。
萨贝达拉克西丝。
拉克西丝奈布,还记得我们曾来过这水边吗?这里的光景真不错,你的呼吸也分外醉人。
萨贝达我没法不怀念从前。
拉克西丝那时我们都挺年轻。
萨贝达现在只有你在年轻了。我准备三十岁了。
拉克西丝亲爱的,可在我眼中你一直没变。这场大火烧尽了一切,那是我看过的最华丽的一出戏剧。你终生最出色的作品。在无尽仇恨的郁结下,最终结局只剩下了疲惫。仇恨,太苦。
萨贝达我每个夜晚总梦见你的血滴到我的嘴唇上。
拉克西丝现在不会了,以后也不会了。亲爱的,回去吧,在夜晚之时,躺在你温暖的被褥上,做个好梦。在梦醒之时,打开窗子,若感受到夹带花香的微凉夜风,那就是我在你身旁呼吸。
萨贝达可谁来赦免我的罪。
拉克西丝会有的。可不是现在。我们都在等你下地狱。那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远处传来马车声。梅洛笛上。
梅洛笛该回去了。你是要把自己泡进水底吗?拉扯着萨贝达。
萨贝达回去吧。再见。
拉克西丝再见。萨贝达。
马车门关上。拉克西丝消失。
拉克西丝许我最亲爱的萨贝达、作为观众的你们最无限的关爱、予你们神圣宁静的欢喜,和在庄严场景中得以回应的欢欣!还有作为我同台伙伴的演员们,你们应感到庆幸!我不会再在台上出现。这种挫败感是否深深地根植于你们的内心呢?比不过半个幽灵。可别这件笑话事儿传出去了,各位尊贵的先生女士们,噢!还有罗纳德!虽然我们从未见面。萨贝达先生,愿你在往后的戏剧中能得知舞台幕后有位幽灵,呵呵呵!总之,不要回头。去寻你所爱吧。这就是金蔷薇剧院第一位女主演拉克西丝的致辞。我们下场见,不,没有下场了,我们就此再见!
拉克西丝鞠躬,帷幕落下,拉克西丝退场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