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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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6

 

江初雨却不知柳寒桑心中所想,见柳寒桑走了出来,心中紧绷的弦松了,不等侍卫说话,他先忙走上了台阶,到了柳寒桑身边。

“王爷。”江初雨行了礼,才将自己做好的糕点往前递,“小雨做了些糕点,特意拿来给王爷尝尝。”

江初雨等着柳寒桑把东西接过去,谁知道柳寒桑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并没有别的动作。江初雨心里着急,抬眸去看柳寒桑,又叫了一遍王爷。

柳寒桑像是刚回神,嗯了声道,“进来说。”

江初雨并不想进柳寒桑院子,但想到自己所求之事,江初雨还是咬咬牙,跟着走了进去。谁知他刚进院子,便看到有人拖了具浑身是血的尸体出来,一瞬间江初雨只觉得血腥味扑鼻。

他哪见过这种场景,顿时脸色煞白,手都抖得提不住东西。

江初雨这下也不想要柳寒桑松口了,庙会去不了就不去,在府里呆着也挺不错的,他何必为了能出去玩,而来找柳寒桑这个摸头。

江初雨忙低下头,不敢再多看,可萦绕在鼻端的那股血腥味却久久不散,叫江初雨觉得恶心,连提着的糕点都不想要了。

“王爷,东西我放这儿了。”江初雨把食盒放在石桌上,琢磨起离开的事,“若是没别的事,初雨就先走了。”

柳寒桑在看到属下将尸体拖出来时,就知道坏了事,回头去看江初雨,他果然变了脸色。

柳寒桑长到现在,还没见过担子这么小的人,就连新任皇帝,八岁时也敢斩杀叛徒,那会也不见他像江初雨这般胆小。

柳寒桑少年将军,按理说最看不起胆小的人,尤其是男子,连这都害怕,那以后还能有什么成就?

可此时他看着江初雨,见他脸色煞白,却没有他以为的情绪,相反还忍不住皱眉,懊恼属下不该此时处理尸体。

只是柳寒桑心里想的再多,面上却依旧沉默,在江初雨说完这句话后,不过眼神平淡地瞥了他一眼,“要走?”

当然要走啊,难不成还留在这吗?

江初雨在心中腹诽,面上却表现的跟没事人一样,听柳寒桑这么说,还弯弯嘴角,扯出一抹浅笑来,“王爷身为肱骨重臣,每日要处理的事只多不少,初雨便不多叨扰了。”

江初雨拍了柳寒桑马屁,希望他能放他走,谁知柳寒桑不按常理出牌,闻言竟然笑了,“外人都说我冷血冷心,杀人无数,还手握重权,觊觎帝位,早晚会取而代之。”

这话柳寒桑敢说,江初雨却没这个胆子听,所以柳寒桑话一说完,江初雨就跪了下去,紧忙认错,“初雨不敢揣度。”

柳寒桑没吭声。

江初雨便又说,“在初雨心里,王爷是英明神武的摄政王,绝无二心。”

这次柳寒桑倒是有反应了,却只是轻笑道,“若真是这般,你为何不敢看我?”

江初雨低着头,心跳快的快要跳出嗓子眼。

他否认不了,也没法否认,因为柳寒桑说的都是真的。

不知过了多久,在江初雨额头上的汗都快掉下来时,柳寒桑又笑了。

柳寒桑喊他名字,“江初雨。”

江初雨乖乖应了声,以为柳寒桑要放他走了,然而柳寒桑的下一句话,却让江初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很怕我。”

不是疑问是肯定,江初雨怂的做了哑巴。

这话不好接,江初雨也没想接。

然而柳寒桑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江初雨,看他沉默竟然继续追问,“我们素不相识,你为何怕我?”

江初雨觉得柳寒桑这人闷着坏,明知道他这么问他没办法答,却还这么问,不就是非要听他说个回答吗?

江初雨心里有气,想不搭理柳寒桑,却没办法像面对贺知秋那般,心里不爽了能直接给他甩面子。

江初雨闷闷不想答,柳寒桑也不催他,只是一直盯着看看,这让江初雨十分消受不了,最后别出来一句,“王爷看错了,初雨哪会怕王爷。”

“是么?”柳寒桑没说信还是不信,反问道,“那你为什么不看我?”

江初雨恼怒死了,觉得柳寒桑就是在故意找茬。可他偏偏想不出原因,不知道柳寒桑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江初雨心底十分清楚,此时此景沉默并非最好的选择。

所以江初雨没让柳寒桑等太久,就主动开口回话了,“王爷天人之姿,初雨不敢多看。”

江初雨自认他说的够好了,谁知柳寒桑听了他这话却是直接笑出了声。他不明白柳寒桑在笑什么,却明白这会儿不接话才是好的。

“说这么多做什么,”柳寒桑虽然在笑,说出的话却让江初雨遍体生寒,“江初雨,你就是在怕我。”

江初雨从来不是个有大志向的人,从前最想要的是遇到一个喜欢的女子,然后跟她成亲结成新家,最好还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可江平生却打破江初雨的幻想,让他意识到自己只是一颗棋子,一颗江平生为了前程,可以随时放弃的棋子。

江初雨坦然接受命运,不能有自己的家,那就不能拥有,一个人也可以生活的很快乐。

可任江初雨怎么想,他都没料到江平生能没心至此,为了所谓的前程,连亲生儿子都可以算计。

知道自己被江平生送给了柳寒桑,江初雨恨过,却也知道他毫无办法,只能留在王府。

他大不了就一辈子呆在王府。

但柳寒桑现在是什么意思?他做什么要说这些?

江初雨忽然觉得很累,不想再费心思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他来这儿找柳寒桑,为的便是庙会的事,至于别的问题,他又何须回答?

江初雨笑了,也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柳寒桑,缓慢道,“王爷,初雨今天来找你,其实并不是单纯来给你送吃的。”

柳寒桑看着并不意外,闻言轻抬眉道,“哦?”

江初雨没停顿,嘴角轻扬,扯出一抹笑,尽量让自己表情显得柔和,“王爷,我想去庙会。”

这次江初雨没再用初雨自称,而是直接以我代称。他说完也不移开视线,仍直勾勾地盯着柳寒桑看,等着他回答。

柳寒桑对上江初雨的视线,嘴角缓缓上起,江初雨以为柳寒桑松口了。谁知他一口气还没顺到底,就停柳寒桑来了句,“不行。”

江初雨脑中紧绷的弦断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敢给柳寒桑使面子,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了。

柳寒桑这个杀千刀的,逗我好玩吗?

江初雨越想越气,回了院子就进屋睡觉,后几天他没再找柳寒桑,似乎已经把去庙会抛到了脑后。

江初雨不打算去庙会了。

不想庙会当天早上,江初雨却意外地看见了影十三,他身后还跟着不少人。

江初雨当影十三走错了地,正要出声送客,就见影十三拍拍手,一众婢女鱼贯而入。

影十三走上前行礼,江初雨人还是懵的,没反应过来这是发生了什么。然而影十三却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只是在婢女放好东西后,再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条,面无表情地递给江初雨。

江初雨低下头看影十三递过来的纸条,只见龙飞凤舞地写了一行字:好好玩,夜深了我来接你。

和贺知秋碰面后,江初雨被迫干站了小半天,也没别的事,纯粹是贺知秋被惊艳到了。

“小雨,你什么时候置办的新衣裳?”贺知秋在江初雨面前是个话痨,“瞧瞧这布料,看看这水色,你快老实交代花了多少钱!”

影十三送了好几套衣服过来,与之一起的还有各种精美的饰品,江初雨一看到就挪不开视线,恨不能全收归己有。

只是无功不受禄,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江初雨可不信柳寒桑会有那么好心,明明前些日子还故意逗他玩,又怎么可能一下子改变主意,而给他送好东西?

江初雨不想要,顺便把纸条塞回给影十三,就想要送客。

谁知影十三竟然开口解释了,“衣裳是主子让属下送过来的,江公子若是不喜欢,就跟属下说,属下换一批送来。”

江初雨:“……”

他不想折腾人,更不想看到影十三,最主要的是这些衣裳他真的很喜欢。

所以江初雨没再客气,将东西全都收下了,才送影十三离开。

一分钱一分货,柳寒桑送来的东西就没次品,江初雨换上他送来的衣裳,觉得自己都好看许多了。

江初雨从回忆抽身,听到贺知秋这么问,也没想瞒着他,压低声音回道,“不是我买的,是别人送的。”

贺知秋一下没回过神,“谁送的?”

江初雨撇嘴,“不说呢?”

小雨现在住在摄政王府,名义上还是柳寒桑的男宠,谁敢给他送衣裳,那就只能是……

贺知秋被自己的猜测给吓到了,瞪圆了眼睛看江初雨,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用气声说了个名字。

江初雨才不想那么多,见此直接点头,“是他。”

“不是,”贺知秋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我哥他怎么突然给你送衣裳了啊?越想越恐怖。”

“所以我们别想了。”说话间两人走到庙会入口,江初雨打断贺知秋说,“已经到庙会了,好好玩吧。”

江初雨是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既然东西已经收下了,再说别的都枉然,还不如好好。

贺知秋佩服江初雨的好心态,但也很快被热闹的庙会吸引了注意,没再去想柳寒桑给江初雨送衣裳的事。

庙会有吃的有玩的,江初雨出来前特意带上了自己的小金库,想要玩个够,若是没钱了还有贺知秋在,他会帮他垫钱的。

两人边走边吃,偶尔还去凑凑热闹,看路边江湖艺人杂耍,要不就跑去猜灯谜。

可惜不管是江初雨还是贺知秋,都是书念的不好的,因而他们一连猜错了七八个灯谜,摊位老板是笑弯了眼,江初雨则臊红了脸。

于是从猜灯谜摊位离开后,江初雨跑到河边买了个花灯,贺知秋则排队领了笔墨,拿着过来找江初雨,“小雨,你要写点什么吗?”

贺知秋把毛笔递给江初雨,笑着解释说,“我看他们都写了字,我们也写点吧。”

放花灯是习俗,往往大家会写些美好祝愿,这倒不是说花灯祝福很灵验,大家会写无非是讨个好兆头。

贺知秋自然不打算错过这个热闹。

而江初雨拿了毛笔,笔却久久没有落下,他实在不知道该些什么。

江初雨满意现在的生活,又没有迫切想做成的事,所以他思来想去,到底是什么都没写。

贺知秋是个好奇心重的,放完花灯后还想追问江初雨写了什么,江初雨才不会跟他说,便装了一路的哑巴。

直到到了城门口。

城墙上围了不少人,大家聚齐在这看烟花,江初雨二人赶到时,正撞上烟花盛开。

江初雨一袭白衣,在烟花的照映下,美的像天上的仙子,贺知秋直接看傻了。

江初雨却没注意到贺知秋的异样,注意力全被烟花吸引走了。他望着满天的烟花,嘴角不听话地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

江初雨喜欢这种亮晶晶的东西。

不远处的柳寒桑戴着面具,隐匿在人群里,看着脸上带笑的江初雨,想起那天他瞪他的那眼,胸口处的心跳忽然变快。

柳寒桑觉得这有些奇怪,因为这之前他从没有这样的经历,只是不等他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江初雨就朝他这边看了过来。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

烟花爆炸声响,四周人声嘈杂,江初雨跟柳寒桑跟着人群,精准地迎上对方的视线。

一瞬仿佛万籁俱寂。

贺知秋暂时没发现江初雨的异样,还被烟花惊艳着,“这半年的庙会都办的好好,尤其是今天,竟然还有烟花看。”

江初雨没吭声,贺知秋也没觉得奇怪,继续感慨说,“要是过年也有这么热闹就好了,每年过年都好没意思。”

贺家是皇亲国戚,每年除夕都要进宫里,贺知秋并不想去,但他推迟不了,又不能和父亲明说,只好跟江初雨抱怨。

往常江初雨听了都会反过来安慰他,可这次贺知秋说完半天了,也没听到江初雨吭声,他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劲了。

贺知秋转过头看江初雨,却发现江初雨压根没在听他说话,视线落在前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贺知秋心中疑惑,顺着江初雨的视线看去,却只看到个戴面具的男人。起初贺知秋没认出这人是谁,看的久了,才发现他看的是柳寒桑。

贺知秋震惊得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不是吧,柳寒桑怎么来了?

“小雨,我没看错吧,那人是柳寒桑?”贺知秋诧异道,“他怎么来这了?”

江初雨压根没把影十三递给他的那张纸条放在心上,更没想过柳寒桑会来接他。也正因如此,当江初雨看到柳寒桑时,他的震惊不比贺知秋少。

“不知道。”江初雨选择装傻,依旧没把柳寒桑那句话放在心上。

贺知秋点点头表示知道,以为柳寒桑是过来玩的,便问,“要过去打招呼么?”

江初雨是不想的。

只是不等他张口说话,柳寒桑却先朝他们走了过来。

见此,江初雨淡定不了了,他意识到柳寒桑说要来接他是真的。

江初雨想走,贺知秋比他还想逃,“小雨,他怎么还过来了?来找我们的?”

“我们走吧?”贺知秋实话实说,“烟花虽然好看,但要我和他一起看,我可能就不觉得烟花好看了。”

江初雨当然想走,可柳寒桑都注意到他了,两人还对视了,若是现在就走,那多不好啊?

未免太不给柳寒桑面子了,指不定柳寒桑后面会不会针对他。

江初雨想了这么多,面上却表现的十分平静,等柳寒桑走到他面前,江初雨甚至有空整理好表情,笑着跟柳寒桑问好。

柳寒桑问了声,视线落在贺知秋身上,“玩够了?”

话是正常的话,柳寒桑的语气也不奇怪,可落在贺知秋的耳里,就成了另一种意思,仿佛柳寒桑是在警告他。

贺知秋浑身一哆嗦,别说继续看烟花了,他连再玩的心思都没了,“够了的。”

“表哥你有事?”贺知秋问,“那我们换个地方聊?”

直至此时,贺知秋还以为柳寒桑是来找他的,谁知柳寒桑听了他的话,表情都没变,视线又落到了江初雨身上。

贺知秋这才反应过来,柳寒桑好像是来找江初雨的?

“小雨,你……”贺知秋动作僵硬地转头,声音越说越小,“表哥真是来找你的?”

江初雨觉得柳寒桑烦死了,明明一句话就可以解决的事,他做什么把话题引到他身上?

但江初雨也就敢想想,没敢说出来,不过就江初雨这表情,贺知秋也什么都明白了。

柳寒桑才不管他们在想什么,看江初雨还不说话,便出声喊他名字,“江初雨。”

江初雨应了,“我在呢。”

他看柳寒桑叫他,还当柳寒桑有话要说,不想柳寒桑根本不像他以为的那样,“走吧,我们回家。”

贺知秋:“……”

江初雨:“。”

“十三在路边,等会儿他会送你回府。”柳寒桑看着贺知秋说,“你就跟他走。”

贺知秋茫然,看一眼江初雨,又看一眼柳寒桑,“那小雨呢?”

江初雨也看向柳寒桑。

柳寒桑没急着答,只是伸手去牵江初雨手,将人拉到自己身边,才对贺知秋说,“他我带我去了。”

马车里很安静。

一进来江初雨就坐到了窗边,也不管柳寒桑是什么表情,留了个后背对着他。

烟花还没放完,街上还很热闹,江初雨坐在马车上,仍能听见外边行人的说笑声,这更让他心痒,想留下来多玩玩。

“江初雨。”柳寒桑突然出声,还喊了他名字,本打定主意不理人的江初雨瞬间怂了,转过身看柳寒桑,堆起笑说,“初雨在。”

江初雨懂礼,按理讲柳寒桑是该开心的,因为这意味着江初雨会是个知趣的人,跟这样的人周旋,会少许多麻烦。

然而此时柳寒桑见到江初雨的笑,心中却没半点欣慰,相反他还觉得江初雨这笑碍眼,看的他皱眉。

“不想笑就别笑。”柳寒桑冷声道,“笑起来不好看。”

江初雨这下倒是忍不住,差点直接笑出声来。他觉得柳寒桑也太不讲道理了,现在摆明了是他打扰了他玩的兴致,强行带他回家不说,他不过是笑了下,还要被挑错。

然而江初雨也只敢在心里想想,面上还是端的一副听话样,只是没再笑了。

同样的,江初雨再一次转过身,背对着柳寒桑不说,他甚至撩开了帘子,看窗外的热闹。

不知道过了多少,当马车驶入熟悉的街道,江初雨感觉自己肩膀被人碰了下。

车内只有他和柳寒桑,那碰他的就是柳寒桑了。

江初雨压下心底的疑惑,侧头往后看,想问柳寒桑找他什么事。结果等他转过头,看见的却是柳寒桑递过来的一块绿豆糕。

江初雨眨眨眼,不懂柳寒桑这是闹的哪一出。

“来的路上有人卖,影十三顺手买了。”柳寒桑随意地说了几句,便转移了话题,“吃吗?”

事实当然不是这样的。

影十三知道柳寒桑要出门,还是去接的江初雨,他猜不透柳寒桑在想什么,但为了主子出行方便,影十三还是早早准备了马车。

谁知临出发时,柳寒桑却说今天不想坐马车,要自己走走。

影十三心中虽不赞同,但不敢违背柳寒桑意愿,还是让人先驾马车走了,他则跟在柳寒桑身后,隐在暗处保护他。

柳寒桑换了衣服,还戴着面罩,一路上也没人认出他是名声臭绝京城的摄政王。

绿豆糕是位眼盲的阿婆在卖,声音并不好,还有人仗着她看不见而占她便宜,拿了绿豆糕不付钱就走了。

影十三这种事见的多了,并不觉得稀奇,柳寒桑却站在原地看了许久,然后走上前把剩下的绿豆糕全买了。

阿婆看不见人,知道柳寒桑一下买了这么多,还反过来劝他说:“绿豆糕腻,买多了吃不完,会浪费的。”

柳寒桑没吭声,阿婆又絮絮叨叨说了很久,柳寒桑等她说完,才掏出钱给她。

阿婆收了钱很开心,抖着手把钱收好,柳寒桑这才开口道,“夜深了,早些回家吧。”

“好好好。”阿婆连应好几声,临离开前又转过身,看着柳寒桑站着的方向来了句,“你真是个好人,老奴祝你身体康健,万事顺遂。”

柳寒桑买绿豆糕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阿婆会给他这么高的评价。

好人?他早就不是了。

柳寒桑将绿豆糕交给影十三,随后便加快速度往前走。他起初以为影十三会把绿豆糕带回府上,不想影十三竟然将绿豆糕放在了车上。

而更让柳寒桑没想到的是,在他将绿豆糕递过去后,江初雨和他直视,竟然来了一句,“王爷怎么突然这么好了?”

江初雨话一说完就后悔了,觉得自己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这么和柳寒桑说话。

柳寒桑手还拿着绿豆糕,江初雨慌忙接了,没敢去看他,心中却开始打鼓,颤颤的以为自己要丢了小命。

这可是柳寒桑,是京中小儿啼哭,听到他名字就立马住嘴不哭的活阎罗。

江初雨恨不得时光能倒流,好捂住那个多嘴的自己。然而事情已经发生,他再懊恼也无益处,所以江初雨接下绿豆糕后,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了,“初雨的意思是王爷一直很好,但今天格外好,这真的很让我……”

江初雨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因为他这番说辞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更别提让柳寒桑信服了。

不过让江初雨意外的是,柳寒桑听了他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不仅没有生气,反倒是笑了。

江初雨本就心慌,柳寒桑这一笑更让他胆怯,好在柳寒桑没让气氛继续凝滞,主动挑起了话题,尽管新话题并不讨江初雨喜欢,“你好像很怕我。”

这是陈述语气,柳寒桑语气平淡,仿佛这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实。江初雨知道柳寒桑说的都是真的,心中却总是惴惴,听到柳寒桑说他怕他,顿时想都没想就否认,“没有的事!”

“是吗?”

柳寒桑还在笑,说出的话却犹如一把利刃,悬在江初雨头顶,叫他不敢用力呼吸,怕头上的刀会落下来。

“王爷神人之姿,又是天潢贵胄,初雨只是一介平民,见面难免露怯,还望王爷海涵,莫要笑话初雨。”

江初雨堆起笑,用尽了毕生所学才想出这番话,柳寒桑若是再继续,他就要接不住话了。

好在柳寒桑没再说什么,只是紧紧盯着江初雨,似乎他身上藏着价值连城的宝藏。江初雨头皮发麻,努力笑着去忽视柳寒桑的视线,怕他一不小心就露馅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江初雨受不了要妥协坦白时,柳寒桑终于挪开了视线。

江初雨松了口气,低头吃起绿豆糕来。

若是出去玩的代价是要跟柳寒桑共处一室,那他以后还是不出去了,这惩罚未免太重,江初雨承受不住。

柳寒桑闭上眼,江初雨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睡了,但是不用面对柳寒桑的死亡视线,这让江初雨心情大好,一路上吃了好几个绿豆糕,等到了王府门口,肚子都有些撑了。

江初雨撩开帘子,没让下人扶,自己跳下了车,然后站到一旁等柳寒桑下车。

见柳寒桑下了车,江初雨乖声喊了句王爷,在柳寒桑看过来后,他说了提前想好的话,准备就此告别。

可江初雨哪里想得到,在他说完这些话后,柳寒桑却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般让他离开,相反走到他身边,慢悠悠来了句,“走吧。”

江初雨:??

走什么?柳寒桑不回自己院子吗?

柳寒桑走了几步,看江初雨没跟上来,便转过身来看他,“怎么了?”

“不是,”江初雨这下顾不得礼节,脑袋跟浆糊一样,傻乎乎地看着柳寒桑,“夜深了,王爷不休息吗?”

柳寒桑意识到江初雨在想什么,不由得挑眉,“要休息。”

江初雨松了口气,正要说客套话,就听柳寒桑补充,“所以今晚去你院子。”

江初雨顿在原地,觉得自己今天不会好了,柳寒桑这是让他侍寝吗?

不管柳寒桑是怎么想的,他跟着江初雨去了他院子是事实。

影十三没跟过来,柳寒桑更是支开了伺候的下人,只让江初雨陪在身边。或许对于别的人来说,这是个天大的喜事,毕竟柳寒桑难以接近,如今却能跟他独处,必然要好好表现,以跟柳寒桑求些好处。

江初雨却觉得一路铺满了细长的针,扎得他脚疼,便是一刻都不想和柳寒桑多待,巴不得他立马醒悟,转身去找别的妃子。

虽然这么说有些可笑,因为生在他们这种家庭里的人,向来是没有自由可言,从小到大的每一个选择,都隐含着诸多深意。

更遑论嫁娶。

比起他的幸福,能否为家族带来利益,才是更值得考虑的问题。何况他都被亲爹送给柳寒桑了,所以哪怕他还姓江,以后该当如何,却要听柳寒桑的话了。

柳寒桑想怎么对他就怎么对他,江初雨没有资格反对,侍寝自然是他必须做的事了。

可江初雨并不想这样。

他长到这么大,还没喜欢过谁,他不想稀里糊涂的把身子给出去,他还做着白日梦,妄想某一天能够遇到一个意中人,能在情意相投后再交付承诺。

江初雨胡思乱想了许多,想着想着便有些悲伤,觉得自己命不好,虽然投身到一个不愁吃穿的家里,可除此之外却什么都没有,如今竟然要被迫侍寝,连清白都保不住。

这么好的日子里,他怎么这么惨?

“江初雨?”思绪翻飞中,江初雨听到自己的名字,啊了一声抬头看,发现是柳寒桑在院子里叫他。

这下江初雨哪还敢想别的,飞快变换脸色,声音都变了调,快走到柳寒桑跟他,客气问道,“王爷有什么吩咐?”

柳寒桑目睹江初雨变脸全程,心里再度涌上一股异样的感觉,很是不喜江初雨这般。但柳寒桑心中也清楚,知道任他怎么说都是没用的,江初雨对他的印象已经固定,就很难更正过来。

况且他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误会了,没必要解释,这么多年都习惯了。

“看你愣着,我就叫叫你。”柳寒桑说,“去盥漱吧,早些休息。”

江初雨哦了声,却并没有走,“王爷。”

“嗯?”

江初雨心中纠结,总感觉他要是说了会没好果子说,但还是不说,他又难受。所以江初雨想了想,到底是决定替自己争取一下,便开口道,“初雨院子里没有闲置的房间,我的房间又脏乱,王爷千金之躯,实在不适在这歇息,不如还是……”

江初雨话没说完就被柳寒桑打断,“江初雨。”

江初雨忙应,“初雨在。”

他还以为柳寒桑要提出解决法子,谁知柳寒桑喊了他名字后却是不说话了,而是直勾勾看着他,叫江初雨心惊胆战。

江初雨心跳的很快,他不敢抬头,怕要和柳寒桑对视,但总这样沉默也不是回事。于是江初雨心一狠,主动出击道,“王爷叫初雨什么事?”

柳寒桑不急着答,仍静静看着江初雨。

月光下的江初雨和白日不同,多了几分朦胧美,且今日为了过节江初雨还特意收拾过,此时他站在树下,伴着淡淡烛光,犹如天上下凡游玩的仙子,美得无法用言语形容。

柳寒桑出身天潢贵胄,后又身居高位,这些年什么美人没见过,江初雨未必是其中长的最好的,却是最合他眼缘的。

看着沐浴在月光中的江初雨,柳寒桑嘴角不听话地上扬,他视线缓缓上移,最终落在江初雨的脸上。

他知道江初雨怕他,就像京城里别的怕他的人一样,从前柳寒桑并不介意这些,相反他还觉得庆幸,想着大家怕他也好,这样多少省了些麻烦。

可今儿他却厌恶起自己,若是他没背负这些恶名,江初雨面对他是不是就会像在贺知秋跟前那般,会笑的眉眼弯弯,还会生着气骂人,而不是什么时候都守着礼节,客气十足叫人心烦。

江初雨不知道柳寒桑在想什么,但他看柳寒桑忽然不说话了,只静静看着他,心又开始发毛,哪哪都不得劲。

江初雨心中打鼓,大着胆子喊了声王爷,再继续先前没说完的话,“初雨院子小,王爷还是回自己院子歇息,这样也能睡个好觉。”

熟悉的声音让柳寒桑回神,他当没听出江初雨话里的拒客之意,“不用。”

江初雨急死了,“啊?”

“我和你一起歇息就好。”

说完柳寒桑就率先走进了屋,江初雨站在院子里,心里急死了。

听柳寒桑这意思,今晚他还非侍寝不可了?

烦死人了,他不想侍寝!

江初雨动作快,先收拾完回了房,却没有急着到床上去,而是穿着亵衣坐在床边,等着柳寒桑上去他再上床,免得失了礼数。

白日气温虽高,入了夜却仍觉得有点凉,江初雨穿着亵衣,还觉着冷,不过他没表现出来,毕竟此时此刻相比较周身的冷,即将要侍寝这件事带给他的冲击更大。

正胡乱想着,就听吱呀一声,柳寒桑推门进来,江初雨瞬间回神,抬眸朝门口看去。

和他一样,柳寒桑也穿着亵衣,头发放了下来,拿一根丝带绑着。而或许是换了装扮,亦或室内烛火温柔,竟显得柳寒桑气质柔和不少,没了白天那股血气,多了几分世家公子的贵气,仿佛他不是恶名响彻京城的活阎罗,而只是一个脾性极好的读书人。

江初雨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忙站起来不说,还不停地往旁边退,语气恭敬地请柳寒桑上床歇息。

柳寒桑嗯了声,缓步走到床边,但却没有直接上床,而是侧过头看江初雨。

江初雨怕了这样子的柳寒桑,生怕他又要说什么惊人的话,那他心脏可真承受不住。江初雨正想着要说点什么,结果还没组织好词句,柳寒桑就先开口了,“夜深了,还不睡?”

柳寒桑说这话时的语气挺正常的,可江初雨刚胡思乱想了一通,这会冷不丁听到柳寒桑这么说,下意识曲解了他的话,以为他已经在不耐烦了,顿时哪还记得礼数,哦了声就爬上了床。

柳寒桑没想到江初雨这么爽快,看他盖着被子躺好,手还乖乖合在一起放在被子上,莫名有点想笑。

不过柳寒桑还记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便忍着没有笑,放下床帘跟着躺下了。

床帘遮住了烛火,江初雨躺着觉得视野暗了不少,但他也就想了想,因为旁边柳寒桑的存在感实在太足,他想忽略都难。

柳寒桑还没开口,江初雨脑子里却闪过从前跟贺知秋骗着出去玩而听过的墙角,更想起那些被贺知秋使坏留在他房里,然后他不小心翻开看到的小人书。

柳寒桑而立之年,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而他是被生身父亲送过来讨好的暖床人,柳寒桑若是真要拿他泄火,好像也合情合理。

江初雨越想越绝望,想翻身又怕惊动柳寒桑,只好硬挺挺躺着,同时在脑中乱想,假设若是柳寒桑真要睡他,那他该怎么做。

谁知江初雨想了一堆,真等柳寒桑手伸过来,他却脑子被浆糊糊住一般,原先想好的推辞忘的一干二净,啪的一声拍开柳寒桑的手不说,还特大声的来了句,“初雨年纪还小,王爷若是真有需求,还请等初雨几年。”

江初雨说完这句话就懵了,而手上传来的疼意更是清楚地告知江初雨他刚才做了什么。

完了。

江初雨觉得自己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打柳寒桑。

这下江初雨什么都不想了,他猛地起身跪下,话跟倒豆子似的,生怕说慢了命就没了,“初雨不是有意的,还请王爷责罚。”

江初雨跪下很久都没听到柳寒桑说话,一时他心就跟掉进了冰渣一般,觉得自己活不过今晚。

但江初雨并不甘心,他还想为自己辩解,不想因为不小心拍了柳寒桑一下而掉了命。只是江初雨还没想好要说什么,耳边就响起柳寒桑的声音,“谁说本王想那什么你的?”

柳寒桑许是气急,都用上本王了,江初雨心中惴惴,说话一下子又不过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

听到这里江初雨终于意识到不对,他壮着胆子抬头,却发现柳寒桑并没像他以为的那般生气,相反看着是在恼羞成怒。

怎么耳朵还……红了?

第二天江初雨起的迟,他醒来时柳寒桑已经走了。

江初雨醒了也没急着起床,反而平躺着看床顶,脑中想的却是昨晚做的梦,他想一定是睡前跟柳寒桑胡闹过,要不然他怎么可能睡着了还梦到柳寒桑?

想起梦中的柳寒桑,江初雨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他不再多想,拿过放在一旁置衣架上的衣服穿好,就高声喊了句雪梅。没过多久,雪梅推门而入,手中还端着盆,里面是温热的水。

江初雨跟雪梅强调过很多次,说不用把他当主子看,很多事他自己也能,然而不管他说多少次,雪梅永远是左耳进右耳出,完全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每每此时,江初雨就会想他在江府的小厮婢女,他们就不会像雪梅这样。不过江初雨也就想想,不会想要将那些人带来王府,毕竟他自己日子都过成了这样,哪还好意思叫别人来跟他吃苦。

至于雪梅也没什么好说的,她自幼便在王府,性子什么的已成定性,又哪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江初雨没再多想,下床盥洗后,又拜托雪梅帮他梳好头,见窗外阳光正好,就挑了本话本,再搬了把椅子,打算边晒太阳边看话本。

谁知他还没躺多久,院门就被人推开,江初雨还以为是影十三,抬头看去却是贺知秋。

贺知秋捂着胸口,表情鬼鬼祟祟的,一跨过门槛就合上门,要不是知道他身份尊贵,不屑做这种事,江初雨都要以为他是做贼的。

“干吗呢你?”江初雨看不惯贺知秋这样,拿书丢他,“跟个贼似的。”

贺知秋一把接住书,撇嘴吐槽道,“小雨你不懂,我这是躲人呢。”

至于在躲谁,贺知秋不说江初雨也能知道,只是江初雨颇为无语,想说王府到处都是影卫,凭贺知秋这三脚猫功夫又能躲过谁?没人来找他,不过是柳寒桑不屑为这种事分神。

这些话江初雨没说,相比较下他更好奇贺知秋为什么会来找他,毕竟在江初雨看来,在昨天那事过后,他怕是有段时间只能自己呆在院子里了,又哪想到才起没多久,就再见到贺知秋了。

说起这个,贺知秋表情有点怪,他看一眼江初雨又去看门口,弄的江初雨很是无语,又拿起书拍了他一下,“有话说话,别卖关子。”

“哪有?”贺知秋不满的嚷嚷。

江初雨不搭理他,贺知秋觉得没趣,便实话实说了,“我就是觉得不可思议,早上接到消息时,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

江初雨还没弄懂,“什么?”

“早上我醒来,府里的小厮给了我封信,说是摄政王府上的人送来的。”贺知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江初雨示意他看,“表哥说你在府上无聊,让我过来陪陪你。”

江初雨:“”

贺知秋看江初雨不动,便拿出信拆开,“看看,是不是让我过来陪你?”

江初雨还是没说话,贺知秋看他这样,没忍住笑了出来,“我就说肯定不止我会惊讶,换成你肯定也不敢信吧?”

江初雨推贺知秋肩膀,让他把位置空出来,而贺知秋被迫让出位置,也没顾上来跟他抢,还在乐收到的信,“这还是我这么多年第一次收到表格的信,为的还是让我来陪你。”

“小雨,这事真的很吓人。”贺知秋想不通,转过来跟江初雨打听,“是不是你俩发生什么事了啊?要不然表哥他不会找上我啊,以前他可看都不会多看我一眼的。”

江初雨真是服了贺知秋的胡想能力,就这么封信他就能想那么多,他跟柳寒桑能有什么事啊,两个人天差地别,话都说不到一块,还能

江初雨想到一半,脑中就闪过昨晚发生的事,他一直以为柳寒桑就算遇到再大的事,也能处变不惊,可昨晚柳寒桑却红了耳朵,这就跟江初雨想象的不同了。

江初雨思绪开始发散,贺知秋看他不说话,还当他想到了原因,便接连追问,想听个所以然。

可贺知秋哪里想得到,他不仅没得到回复,江初雨说的话还给了他当头一棒,叫他目瞪口呆,完全接不上话了,“柳寒桑收了这么多人,怎么也没个孩子?”

贺知秋唏嘘,不敢吱声了。

年前京城下了场大雪,雪下了一整夜,次日江初雨起床时,院子里已经堆满了雪。

他怕冷,看雪压弯了树枝,就裹紧被子在床上滚了几圈,还是不愿意起床。

“起来也没什么事,不如多睡一会。”柳寒桑起的早,这会已经忙完回来了,身上还带着寒意,“中午我再叫你起来吃饭。”

江初雨身体下滑,被子遮过了下巴,直直地看着柳寒桑,“你不来睡吗?”

这段时间柳寒桑事多,偶尔夜深了才能回府,前两天皇帝还留他在宫中过年,柳寒桑借口要回府上陪夫人,才得以出宫。

可是今儿大清早,宫中就又传来消息,说皇帝有事找柳寒桑。影十三来禀报消息时,天都没亮,江初雨更是睡的迷迷糊糊,朦胧中听到有人说话,便不住的往柳寒桑怀里滚,寻求热源,想要睡的更舒服。

后面柳寒桑起床去了宫里,江初雨翻了个身又睡着了,这会儿他睡醒柳寒桑才回来,江初雨觉得柳寒桑应该很困。

柳寒桑知道京城对江初雨的评价,他也确实是一个美人,但在柳寒桑看来,江初雨身上长的最好的地方是他的眼睛。

当他一瞬不动地盯着你看时,不管他要你做什么事,你都无法说不。

至少对于柳寒桑来说是这样。

于是柳寒桑脱掉衣服上床,而他一上来,江初雨就朝他这边滚来,将自己团成球,赢塞进柳寒桑怀里。

柳寒桑身上带着寒意,怀抱却是暖的,比江初雨睡了好几个时辰的被窝都要温暖许多。

“这么怕冷?”柳寒桑搂住江初雨腰,让他趴到自己怀里,再紧紧手臂,用力抱住他。

“冬天本来就很冷啊。”江初雨用头蹭柳寒桑下巴,不服气他说自己怕冷,“难道你不怕?”

还没在一起前,江初雨对柳寒桑是怕大过敬,如今两人说开结成夫妻,他倒是没大没小起来,一点都不怕柳寒桑了。

偶尔柳寒桑说了他不喜欢的话,江初雨还要呛他。

柳寒桑的确不怕冷,因为在边疆打仗哪有这么好的条件,哪怕他家世好,艰苦日子里也要跟着将士吃苦,久而久之柳寒桑也就习惯了。

江初雨没听到柳寒桑的回答也不急,捡起柳寒桑一撮头发开始把玩,而柳寒桑看江初雨这般,没忍住笑了起来。

江初雨感受到柳寒桑胸腔传来的震动,知道他是在笑他,不由仰起头咬了柳寒桑一口,语气也凶巴巴的,“你笑我。”

“没笑。”柳寒桑搂着江初雨往上,凑过去亲他,“我就是觉得小雨很可爱。”

江初雨不接受柳寒桑的夸奖,也不肯让他亲他,闻言哼了声,脸埋进柳寒桑颈窝不理人了。

江初雨这是恃宠而骄了,以前的他可不敢这样,但现在知道柳寒桑喜欢他,还乐意宠着他,时间久了江初雨就变了性格。

果然江初雨才沉默一会,柳寒桑就先低头了,柔下声音喊他小雨,“我错了,你理理我。”

江初雨这下满意了,捧住柳寒桑脸亲了过去,和柳寒桑交换了个缠绵的吻。

曾经京城人见人怕,光听名字就足以让小孩啼哭的活阎罗,如今却收敛了棱角,变成了一个温柔的人。

只不过这份温柔只展现给江初雨一人,而从前不被人珍重的江初雨,现在成了柳寒桑心上的宝贝。

江初雨等了很久,都没等到贺知秋出声,“不能说?”

“也不是。”贺知秋咋舌,“就是……”

江初雨眨眨眼,好奇道,“是什么?”

贺知秋嘴张张合合,最后还是实话实说了,“其实我们也不知道,但是大家私底下讨论过。”

以柳寒桑在朝中的地位,纵使他口碑不好,想巴结他的人也绝对不少,于是他后院才会有那么多年轻女子。

而柳寒桑正值壮年,若非刻意为之,那他早该有孩子了,可事实是这么多年过去,柳寒桑别说做父亲了,他后院更是没传出过喜讯。

“表哥后院虽然人多,但或许他没……”贺知秋话说到一半,觉得他用词怪怪的,就又停了下来。

江初雨没听全话,看贺知秋又是这般讳莫如深,突然就醒悟过来,脑中闪过一个猜测,讶然道,“你是说他……不行?”

贺知秋见江初雨瞪大眼,就意识到不对劲了,可他怎么都没想到江初雨会这么说,当即吓出了冷汗,连忙伸手捂住江初雨嘴,着急道,“小雨,这话可不兴说。”

若是被柳寒桑听见了,以他的性子,他俩可就走不了兜着走了。

贺知秋用劲不大,不过江初雨被捂的不舒服,皱着眉推开贺知秋的手,还拿出帕子擦嘴,“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我错了小雨。”贺知秋认错倒是积极,只是看江初雨不停擦嘴,他还觉得别扭,哭笑不得道,“我手又不脏,可以不擦了啊。”

江初雨没理他,贺知秋又黏过来,小声道,“别人怎么说的我们听听就可以了,私底下还是不要说,万一被表哥听见了,我俩可就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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