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清粥小菜()
海南鸡饭的摊主是一对年轻的小夫妻,闻言为难地看向肖寒。
原以为今天来了贵客,谁知道是煞星不是好运。流氓头子阿徐是这条街有名的小霸王,吃东西从来不付钱。
这下自己可能要亏了。
男主人欲哭无泪。
“没关系,我一起结。”
肖寒撂下筷子,姿态优雅地擦嘴,从钱包里取出一张大额钞票:“劳烦再去买些烧腊和酒来。”
“哎,哎!好!”摊主诚惶诚恐地双手接过。
他媳妇在后面做饭,一双开始经历风霜的手在围裙上抹了又抹,张嘴想说些什么,被她男人一把拽住,止了话头。
“闭嘴!做饭去。”男人小声呵斥她,推着她的背走到离几人尽可能远的地方。
“你好好做饭,我去买烧腊。”男主人拍拍自家老婆的肩膀,“没事不要过去打扰贵客。”
女人应了,重新拿起菜刀,宰鸡。
阿徐对小夫妻嘀咕说自己坏话的事不甚在意,伸手抓过肖寒盘中最油润肥美的鸡块,塞进嘴里撕扯。
“攀上了故渊堂,怎么不想着带往日的兄弟们一起发达?良心被狗吃了?”
肖寒对他粗俗的言辞面不改色,耐心解释道:“家族生意。只是和齐二爷做了两三次生意,不算攀上故渊堂。”
阿徐嗤笑。正巧鸡饭上来了,他色眯眯地顺着小媳妇端盘子的手上爬到她清秀的脸,调戏:“长得这么好看,干什么摆摊做鸡饭?跟了我,爷保证你天天吃香喝辣!”
肖寒皱眉打断他接下来的话:“阿徐哥最近在做什么营生?”
小媳妇感激地望他一样,匆匆跑回摊位后的大锅守着,老公回来前不打算挪动一步了。
阿徐丢了骨头,抓起一个鸡腿:“没你好运,干些收保护费帮人泊车的力气活。”
肖寒点头。
海城一城两面,一面是方星荃等富豪乡绅,光鲜亮丽;而另一面充满了疾苦和恶臭,打劫、卖淫、毒品和倒卖人口,什么赚钱做什么。
听说当年还小的齐野齐二爷,就是被人拐卖到故渊堂当苦力,后来交了大运,才成为现在说一不二的大人物。
阿徐也想交大运,所以他救了被家族赶出来的肖寒,让他住在自己四面漏风的房子里。
十四岁的肖寒擦干净脸,露出他婉约的眉眼和柔嫩的唇,尚未变声的嗓音雌雄莫辨:“谢谢你,我以后会报答你的。”
阿徐那时候刚满十八,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偶尔泊车得了多多的小费,会去暗巷子“快活”。听着肖寒稚气的承诺,阿徐心想:老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要报答就趁早。
他看着肖寒白嫩的胳膊心猿意马:小妮子姿色不错,可能是哪个家族的私生女,犯了忌讳被赶出来。卖到暗巷子定能大赚一笔。不不不,长这么好看,还是先自己享受享受,否则不是亏大了!
他这么想着,确实也这么做了。
第二天,在肖寒烧好水准备去洗澡的时候,阿徐从背后一把抱住肖寒,嘴里叫嚷些“好妹妹你想报答,就别拒绝哥哥”的荤话。
然后他就被肖寒揍得三天没下得了床。
清秀可爱的“肖妹妹”冷着一张脸,对着被掀翻在地的阿徐脱了衣服,露出他当时已经初具规模的——小鸡鸡。
等到后来阿徐转过弯,发现男人之间也可以干那事儿。肖寒已经回到肖家,和他云泥之别。
更何况,他根本压不了肖寒。
从认识的第一天,就没打赢过。
反而是肖寒教他了一点粗浅的拳脚功夫,让他不至于还去干最低级的烧杀抢掠。
那段相依为命的日子里,阿徐坐在他的破木板床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寒寒,你对我真好。”
肖寒一脸被恶心的说不出话的嫌弃表情,收紧纱布,在他胸口打了一个蝴蝶结:“我懒得给你上药。”
“呜呜······”阿徐瘪着嘴。不是感动,纱布绑的太紧,勒得他疼。
不好说肖寒的性爱观念是否受此影响,但他确实从那段生活中学到很多。
比如讨好方星荃的技巧和姿势。
肖寒将买好的烧腊和酒推到阿徐面前:“后面齐二爷要运一趟瓷器,走我家的船,需要一些生面孔。”他沉默了一下,从对面几人或懵懂或憨蠢的脸上一一看过,落到唯一听懂的阿徐脸上。
“现在住哪?愿意的话,到时候我让人去通知你。”
阿徐情绪激动起来:“铜钵街。”
“好。”肖寒朝几人笑了笑,起身:“你们继续吃,我还有事。”
走了几步,阿徐涩然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这算是报答吗?”
报答当年我捡你回去,为了护你被肖家人打得头破血流?
或者是想给点甜头,将你我的过往一笔勾销?
毕竟你现在是肖家大少爷,手指缝里随便露出点东西,都够曾经的朋友鸡犬升天。
拿钱,闭嘴。
他阿徐懂规矩。
“不算。”肖寒语气平稳。
阿徐僵住了。
“只是你这个人,我信得过。”
阿徐想起肖寒刚才的话:齐二爷,生面孔。
这趟可能会死。
但要是成功······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阿徐喃喃自语。
海城人,最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一场豪赌,赌上自己的命和一生的前程。
“来不来?”
“来!”
······
经过肖寒几天来不分昼夜的辛勤浇灌,方星荃如今斗志满满,浑身充满了和王有为这个老不死打到天昏地暗的精力。
他条理清晰地分派任务下去,长舒一口气:“这下他应该翻不了身了。”
“少堂主英明。”李绶的眼镜沾了灰。他取下来,低头仔细擦拭。
现在万事俱备。
等那件事爆出来,王有为再难回天。
想到这里,李绶的脸上也难免露出几分笑意。
第一次帮方星荃干事就处理的如此漂亮,信任度飙升。
离他的目标又进一步。
李绶是个务实的人。
他是孤儿,所以不会像方星荃被家族所累,束手束脚;同时野心勃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他追求的只有权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
为了这个目标,他会用尽全力辅佐方星荃。
只有方星荃的地位上去,故渊堂在海城的势力越大,作为军师的他地位才会水涨船高。
王有为,或者其他的什么人,只要妨碍到他的目标。
都得死。
方星荃突然和他谈起心来:“当初你好像是跟二哥的?我归国势微,怎么想到到我这里来?”
李绶一愣,说话滴水不漏:“少堂主是故渊堂的继承人,何况都是堂里兄弟,我跟谁都一样。”
方星荃摆手:“我想听真话。”
李绶很有用,但是这件事成之后,他不再是一句“有用”可以概括的。
他必须确定李绶的立场。
没人喜欢有二心的臣子。
齐野就是前车之鉴。
今早他受刺的消息传到堂内,所有人震惊。
刺杀他的不是别人,竟是跟在他身边七年的心腹。伤口深可见骨,有一刀差点捅进肺里。
方星荃揣测,估计是心腹偷袭时齐野及时反应过来,强行避开致命伤口,这才没有被一刀送走。
以至于自己还能站在病床前,抹着鳄鱼泪长吁短叹。
李绶跟在他身边,看着眼前“兄友弟恭”的温馨场面,只说了一句。
“重义气的人,终究会被义气所伤。”
心腹在海边被捉到,差点逃上人蛇船的他说不爽齐野当了堂主义子,却迟迟不愿提拔自己,他怀恨在心。
说完后大笑开枪。
脑袋被左轮炸得稀碎,比摔到地上的西瓜还碎。
手枪掉在地上,是齐野精心给他挑选的生辰贺礼。
方星荃问:“李绶,你为什么要跟我,我要听真话。”
李绶顿了顿,面色有点羞赧:“得罪了齐二爷,只能另谋他就。”
“哦?”方星荃饶有兴趣地支了颔,让他继续。
“您回国前,我们有次庆功宴,我的房间在齐二爷对门。我······喝多了,就进了齐二爷的房间。”
方星荃点头,表示自己听过这件事,然后呢?
“二爷发现我后很生气,让我滚,还说以后不许跟着他。”
“哦~”
方星荃追问:“你想爬二哥的床?”
“那件事是个误会。”
对于他爬齐野床这件事,李绶已经没什么辩解的情绪。堂里人都这么认为,反正齐野名声不好,自己也不讨人喜欢,大家吃酒时笑谈几句,也就不说了。
“我回到自己房间,房间里有人,是兄弟们给齐二爷点的姑娘。不知道中间哪里出了差错,可能是喝酒的时候拿混了,我真的不是故意去二爷房间。”
“姑娘你怎么处理的?睡了?”
“我给她一些钱,让她走了。”李绶皱眉,“实不相瞒,我喜欢男人,对异性没兴趣。”
方星荃眼神亮起来:“你在上面还是下面?”
“下,下面。”李绶难以启齿。
他虽然知道自己喜欢同性,为了自证清白只能向上司剖白性向。但归根结底还是个传统观念的男人,寥寥几次性爱都没得趣儿,于是愈发不想做爱,连自读也很少。
“好兄弟!”方星荃突然一把攥住他的手,热情洋溢,“以后咱们就是闺蜜啦!”
李绶:??
他就这样莫名其妙又情理之中地获得了方星荃的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