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飙车

 

铃响下课,裴宇从后排走来,勾过alpha的肩往外带,边走边问:“星期五开始放假,七天,你有什么打算?”

“你有什么打算?”傅琛反问。

放假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昨晚oga打来电话,抱歉地说国庆应该不会回来了,他听后表情难掩失望,可还是语气平常地回道没事,我知道您工作忙。

oga在电话那端欲言又止,隔了一分钟后才道,你可以来我这边,妈妈其实也很想你。

他听闻觉得有些讽刺——如果真的想念一个人,怎么可能会一年到头都见不了两次面。

有时候伤心事难开口,只能窝在心里,郁结成恙。他突然就明白施瑾了。

裴宇摆明了是早有打算,就等人开口问。所以傅琛一提,他就不假思索地回答:“城南那边新建了一条盘山公路,是我一个朋友的爸爸投资的,马上就要对外开放。他让我周五晚上喊几个朋友过去热场,正好我们周五下午没课,一起去么?”

“你不怕你爸再给你关禁闭?”alpha听后冒出一句看似没头没尾的话来,但裴宇立马就懂了。

大晚上的一群富家高干子弟聚在鬼气森森的盘山公路热什么场,无非是手痒了要飙车,上演一出速度与激情。

“明人不说暗话。你就说去不去?帮不帮我保密?”裴宇对他爸还是有点怵的,他无法忍受被关在家里出不了门的滋味。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裴多菲的这首诗是他的人生信条。

怕人不答应,他脑筋转了一圈找到一个强有力的理由:“斯泽下周去墨西哥参加拉力赛,就当给他提前练练手,而且施瑾这几天不是心情不好嘛,你把他一起带上,开车散散心,吹一吹夜风,trt!所有糟心事通通抛之脑后、烟消云散!”

理由太充分,傅琛觉得自己要再说不就显得有点矫情了。何况对方最后一句话很对,他最近忙着陪同傅尧臣出席各种活动,忽略了施瑾,不然也不至于发生昨晚那样的事,险些酿成悲剧。

他们聊着聊着来到公用卫生间门口,遇见从里面洗完手出来的江知许,oga看见他们点头一笑,打完招呼,然后抽身要走,可被傅琛喊住了——

“知许,昨天谢谢你。”

江知许当然知道alpha为什么道谢,闻言轻描淡写地回答:“没关系,就当还你一个人情了。”

傅琛抿唇,看着倒映在对方眼眸中的自己,鬼使神差般问道:“周五晚上你有空吗?”

“怎么?”他挑眉调侃:“你要请客吃饭?”

“可以,不过留到下次吧。”alpha语气真诚,不像在开玩笑。江知许刚要回答自己随口一说,不要当真,就听见人又道:“周五晚上我们要去飙车,你想一起吗?”

“飙车?”

这是听着不像会从alpha口中说出来的两个字,与沉稳内敛的外表及极其不符的。江知许微感诧异。他不是没有接触过像飙车这类危险系数较高的运动——在伦敦念书的时候假期和朋友去澳大利亚旅行,昆士兰州的大堡礁是极佳的潜水胜地,还有冲浪。但飙车是从未踏足过的领域。

不过出于新事物的好奇他点头答应,像上次面对alpha发出的生日邀请一样礼貌回复——好啊,那周五见。

裴宇口中的那个朋友是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家里做矿产生意,早些年在南非开采了不少大型钻石矿,赚得盆满钵满。

富二代是个alpha,不过等级没有裴宇几个高,a级,染了一头张扬的红毛。他和裴宇性格相似,外向,自来熟,看见傅琛和陆斯泽俩热络地上前握手,报了自己大名,柯宴。

“南柯一梦的柯?”

“是,怎么了吗?”alpha问。

“没事。”傅琛摇头,却多留了个心眼。整个首都拥有此姓的人只手可数,例如柯市长,还有柯靳。他总觉得这三人之间有某种关联性,直到柯宴口中那位还没有到的人姗姗来迟,他才恍然明白。

“来了。”柯宴勾过alpha的肩向他们介绍:“这是我表哥。”

裴宇表情有点失控,傅琛淡淡瞥他一眼,意思仿佛在说你故意的么?

alpha用口型无声地控诉——我真不知道他俩是表兄弟啊,不然我肯定不来,也不拉着你来。

柯靳站在他们面前,身材高瘦,一张脸细看和柯宴还真有几分相似。

“好巧,在这儿遇见你们了。”

“你们认识?”

“同班同学。”男人对自己表弟说道,眼神却在江知许和傅琛俩之间来回巡视,最后停留在前者身上,颇感歉意地说:“上次的事,我是无心的。”

江知许沉默不语,几人之间弥漫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气氛。

最后还是东道主开口,说时候不早了,大家上车吧。

裴宇压低声音问江知许:“你想要坐谁的?我技术还行哦,不过跟陆斯泽没有可比性,他是专业赛车手。”

江知许顺着他的视线望去,alpha靠在车门边,两指夹着烟,即使身处薄暗之中也耀目,是一眼就可以看见的存在。

裴宇想当月老促一段姻缘的心思比谁都明显,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见oga眼神微动,他不想错过今晚这个绝佳机会,继续怂恿:“你如果想要体验真正的速度与激情,那选他,准没错。”

“你好像推销员。”oga在思考十几秒后用戏谑的口吻说道,言罢,迈开步伐走过去。

陆斯泽见oga朝自己缓步而来,主动拉开副驾驶的门,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盘山公路在黑沉沉的夜幕下雾气缭绕,七辆超跑的车灯犹如鹰隼锐利的眼睛,闪烁着雪亮的光芒,破开前方迷雾重重。定时器一到,12缸引擎发动,声浪轰鸣。

跑车顺着弯曲的公路开始飞驰,远处看连成一条发光的长链。

陆斯泽全程目视前方,在进入弯道时踩离合拉手刹降档,一系列行云流水的操作后完美漂移。江知许透过后视镜看见alpha暂时把几人几车遥遥甩在身后。

“今晚我们是客人,不给东道主一个面子吗?”

驾驶座上的人勾起唇角笑了笑,反问:“难道你不想我们拿第一?”

“第一?”江知许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他想自己似乎没有表现出强烈的胜负欲,在完全陌生的领域中,他允许自己不是那个第一名。

陆斯泽听后摇摇头,在跑车即将进入下一次弯道时却突然说:“因为我想拿第一,不用在乎谁的面子。”

结束后一群人去山下酒馆喝酒,让老板拿了几瓶朗姆上来,要纯饮,不醉不归。柯宴随他父亲,有做商人的潜质,会看眼色,也懂取舍。他让裴宇带朋友过来热场,表面为了热闹,实际是扩大交际圈,他父亲常说——多认识一些朋友总不会错。

而无疑,裴宇这次带来的几个朋友都大有来头。他举着酒杯站起身要敬裴宇他们几个,江知许看着杯中高浓度的烈酒露出为难的表情,傅琛离他最近,见此帮他解围,借口江上校家教比较严,不等对方说完拿起茶壶往杯里倒了一杯茶。

“以茶代酒。”

alpha语气很淡,可就是让人无法拒绝。

一行人喝的酩酊大醉,柯宴和他几个朋友互相搀扶着走出酒馆,双腿直打颤,感觉随时都有摔倒的可能。裴宇也好不到哪去,一脸酡红,说话含糊不清,可依旧要说。

陆斯泽和傅琛还有江知许是最清醒的三个人,因为他们都没喝。

陆斯泽架着裴宇往停车场走,被alpha身上的酒气熏得眉头紧皱,嫌恶地说道:“你能不能闭嘴,再吵我真把你扔路边了。”

他边说边把人推进后座,在关门前以危险的口吻警告:“你要是敢吐我车上就完了。”

一提到车,alpha突然神志清醒起来,大着舌头问:“那我车怎么办?”

“明天再过来开吧。”傅琛走过来,对人道:“这个点太晚,这里位置又偏,暂时叫不到代驾。”

alpha于是点点头,像被剥皮抽骨似的摊在后座上,目光懵然间看见傅琛身后的江知许,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两眼昏花认错了,奋力起身拉着傅琛的手说道:“陆狗,你可要把人家安全送到家,听见没?”

驾驶座上的陆斯泽本人忍无可忍,低声骂了一句神经病,让傅琛和江知许快走,他们也走了。

“好,路上小心。”

车上,江知许主动挑起话题,他没有问施瑾最近还好吗?尽管那天的场景历历在目。而是像裴宇一样的想法,问怎么不见施瑾今晚和你一起过来?

“他妈妈管得比较严,一般不让他轻易晚归。”alpha边打方向盘边说,顿了顿,看着倒车镜里oga的眉眼问:“你这么晚回去,江叔叔会不会担心?”

当然担心了。江上校在一个小时前已经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问的全是什么时候回家?要不要派人去接你之类的问题。

“我已经向他报过平安了。”提及江酌言,江知许不由得想起那天在医院的事。

他爸对傅琛态度不好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傅尧臣是他妈的初恋。常言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这么多年过去看来他爸一点没变。

江知许默默叹气,斟酌着开口:“上次在医院我爸语气不好,你别往心里去。他就是太担心我了。”

“嗯。”傅琛点点头,表示自己理解一位父亲爱子心切。不过oga毕竟不是未成年,有一定自我保护能力,而且保镖在电话中告知了oga没有受任何伤害,江酌言那副后怕的表情,实在有点大惊小怪。

“你爸爸似乎…格外在意你的安全。”

江知许闻言有一瞬间的心悸,几乎是下意识地攥紧了车扶手,掌心渗出冷汗,连着唇色也褪了几分。

破败的仓库、空气中弥漫铁锈的气息、凶神恶煞端着步枪的雇佣兵还有墙角几具被焚烧得辨认不出原貌的焦尸,直到现在,他在某一时刻依旧会突然想起。

而傅琛不知情,看着镜中的oga脸色不太好,便关切地询问:“是晕车吗?用不用我靠边停一下?”

“不用。”

那段记忆实在太不美好,导致此后几年他几乎每晚都会被梦魇惊醒、心悸、脸色苍白,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

后来长大一点,他才知道这叫创伤应激障碍症,典型症状表现为:病理性的情景闪回、警觉性增高,以及睡眠障碍。

车子在别墅区门口停下,江知许下车道了谢,然后要走。傅琛提出我送你吧,距离你家还有一段路,我可答应过裴宇要把你安全护送到家。

最后一句明明是玩笑话,可江知许却笑不出来。裴宇把傅琛错认成陆斯泽,对方没有揭穿,而是默认,这代表什么呢?那天餐厅里的那句话——我这是为好兄弟的爱情之路添砖加瓦。他每想一次就要心疼一次。

被喜欢的人撮合和别的alpha在一起。他很想告诉傅琛,不用因为愧疚于他的喜欢而这么做,自己虽然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对一段十年的暗恋说忘就忘,但自己不是贱。

国庆假期施瑾没有像班上其他同学一样四处旅游,他待在家里安心复习功课,因为假期结束后马上要迎来期中考试。也正因如此,他妈不允许他长时间出门,所以和傅琛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他们基本上只能依靠手机,隔着屏幕聊两句。

裴宇放假第一天就开始无聊,他爸下了命令不许他出国到处疯,他呆在家里快闲出病来,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约傅琛出门打球,没想到一试人就答应了。

下午的体育馆冷冷清清,除了他们之外就只有几个体育生在练习投篮,篮球砸在地面上的声音砰砰响,回荡在空旷的馆场内。

裴宇说要运动出汗,结果还没动就已经热出一身汗。他抱怨首都一年四季都是夏,好像活在赤道附近,然后边扯身上的短袖边说:“还是去游泳吧。”

傅琛没意见,他是不易出汗的体质,后背也一片湿。今天太闷热,外头太阳毒辣,路边草木萎靡,在水里泡一泡确实会舒服些。

游泳是他们必修课程之一,附属高中不止注重成绩,学生的身体素质也同样重要,宗旨是为帝国培养出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高质量人才。

他和裴宇都手长腿长,是游泳的理想身型之一。先天条件加后天训练,怎么都不会差。

“400米自由泳,比比谁快。”

“好。”

馆内的泳池是按竞技体育标准设计建造的,出发台上的压力板和每条泳道两端装有的触板会记录下数据。裴宇打开手机设了定时闹钟,闹钟一响,俩人几乎同时从出发台跳入水。

一趟结束是傅琛赢了,比他快了半秒。他不服气地说等会再来一次,见alpha肩上搭着浴巾去外面的自动贩卖机买回来了两瓶矿泉水,一瓶扔在自己身上。

没跟人客气,他拧开瓶盖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气息完全平复后拿起一旁的手机,刚打开,顶端就弹出了一条消息——

是陆斯泽,在他们仨群里发了一张图片,拍的是他刚下飞机,天边晚霞瑰丽。

他打字发送潇洒哥,陆斯泽立马回了一个翻白眼的eoji,然后就没下话了。

“估计是忙去了。”他把手机重新放下,双手后移撑坐,看着旁边的alpha问:“你今天怎么没有和施瑾在一起?假期第一天不都应该和对象腻在一起么?”

傅琛喝了一口水,白皙的脖颈上喉结一滚:“他忙着复习,没时间。”

“就是一次期中考试而已啊,有什么好担心的。”裴少爷这话有点何不食肉糜,傅琛闻言睨他一眼,沉声说道:“我们如果没考上,可以出国,或者在父母安排下得到一份体面工作。但施瑾和我们不一样。”

其实不用傅尧臣说,他自己也知道和oga之间的差距有多大。现实不是童话,像王子和灰姑娘那类幸福美满的结局太少。

裴宇替他惋惜:“是哦,施瑾和我们不是一路人,傅叔叔希望你未来的伴侣是知许那样的,知书达理、样貌不凡。”

他说完又想到一个更长远的问题,忍不住问出口:“那你打算以后怎么办?高中马上结束,到了大学,即使你能顶住傅叔叔的压力不分手,可你能确保结婚吗?”

傅琛被问得哑声,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结婚,在外人看来离他们这个年龄段似乎还很遥远,可不是这样的。

身边的例子比比皆是,跟随长辈出席各种活动上认识的同龄a或o,只要门当户对双方父母同意,就不用在乎他们本人的意见。先订下婚约,等到了法定结婚年龄再举行婚礼,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就比如他的父母。

裴宇见此叹了口气,伸手安抚般拍拍他肩膀。

江知许假期第一天回了江家老宅。

老人在门口浇花,旁边的老旧收音机里放着锁麟囊的春秋亭,咿咿呀呀地唱着——此时却又明白了,世上何尝尽富豪。也有饥寒悲怀抱,也有失意痛哭嚎啕……他走近喊了声爷爷,老人抬头,脸上表情先惊后喜,边领他进屋边念叨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让张嫂下午去买菜…

江知许握着老人的手浅笑道:“不用这么麻烦,家里一日三餐吃的菜总有吧,我去做,今晚给您露一手。”

“好好。”老爷子身居高位多年,虽然早已退下,但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依旧让人不敢轻易亲近。唯独在面对宝贝孙子时,那股“威严”便不攻自破。

“还是我们小许孝顺,你爸要是有你一半孝心。”老人说到这止住,冷哼一声,江知许听后替他爸解释:“今天是国庆,他一大早就去军部报道了,临行前嘱咐过我要来看望您。”

烧了几道爷爷平常爱吃的菜,江知许洗完手取碗摆筷,老人让他别忙活了,快坐下,他应着好,拉开餐椅。

爷孙俩难得一起吃饭,江平京话比平常多,问他将来的打算,想报哪所大学?学什么专业?

江家往上数三代从政,江酌言当时叛逆,不愿走他铺好的路,私自报了军校,在里面摸爬打滚,上前线抛头颅洒热血,最后也算不负所望。可江知许是oga,又是s级,社会中的弱势群体,名贵易碎的瓷器。

江平京不想让宝贝孙子一脚踏进政圈这个高度危险的地方,去玩权谋手段,他觉得最好的出路是让江知许和沈庭书一样,搞科研,高知分子在哪里都受人尊敬。

江知许从他爸口中大致了解了老人的想法。当时江酌言也问了他相同问题,他没有回答,现在下定决心了。

吃过晚饭他陪江平京外出散步,白天燥热,晚间热气消散一些,路边的桂花树生长茂盛,开花繁密,香飘十里,连带吹拂在脸上的晚风都是香的。

江平京问起他有没有谈恋爱,或者有没有中意的alpha,爷爷可以给你做主。江知许笑容勉强。他在尝试慢慢忘记,相信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还早不是么?”

“不早了。”老爷子不这么认为,拿身边同僚的小辈举例:“跟你同龄的oga,很多都已经订下婚约。爷爷的一个朋友,他有个孙子,是s级alpha,那小子我见过两次,挺不错的。”

能得到江平京夸赞的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江知许给了老人面子,顺着他的意思道:“那下次约出来见一面,交个朋友也是好的。”

傅尧臣刚开会处理和协调完与边境安全问题有关的涉外事宜,回到办公室,内线电话就响了。拿起来接听,是傅琛的声音,很久违,也很难得,问他今晚还回不回来吃饭?

你先吃吧,我要晚点到。

挂断电话后,傅琛无聊地摁着遥控器按钮。电视频道不断切换,播到新闻类节目,屏幕上出现傅尧臣的脸,男人在镜头下表现从容淡定,一边有条不紊地正对话筒回答记者的提问,一边伸手松了松西装的领带,不经意间外露出佩戴在衬衫第四到第五颗纽扣位置的银白领带夹以及骨节分明手指上的戒指。

傅琛觉得可笑。明明不相爱,明明貌合神离,在媒体面前却非要装出一副深情顾家的样子——妻子的好丈夫、孩子的好父亲。

晚上九点,施瑾洗完澡出来,正拿着吹风机吹头发,他母亲突然怒气冲冲地从他卧室走出,啪地一声,把一个手机摁在桌上。

“怎么了妈?”他被吓得瑟缩了一下,关掉吹风机,嘈杂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他爸带着弟弟出门溜冰还没回来,九十多平的房子里只有他们俩人,静得落针可闻。

朱婷这些年脾气愈发不好,易怒,动不动就因为一些小事破口大骂,有好几次甚至要动手。施瑾对她一直有点畏惧,而且小时候留在老家跟着外婆长大,到了初中才被接来首都,所以他和朱婷并不十分亲近。

女人指着桌上的手机,咄咄逼人地质问:“我让你把他删掉你听不懂吗?还互发晚安调情,你就这么缺alpha?”

她说的话很刺耳,施瑾脑子一片空白,等反应过来第一次那么大声地同女人说话:“你怎么能偷看我手机呢!那是我个人隐私!”

话音刚落,一个响亮的巴掌扇在他右脸。女人虽然娇小但力气不小,又因为正在气头上,这一耳光用了十足的力。oga被掴得偏过头去,鬓边垂落的几绺发丝遮住他半张脸,白皙的皮肤很快浮现鲜明的手指印。

施瑾这次没有哭。他只觉得耳边一阵嗡鸣,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与此同时,心里有一根紧绷的弦断了。

江平京第二天一早就把他朋友的孙子、s级alpha的联系方式推过来了。彼时江知许正在吃早餐,收到信息后打开看了一眼,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对面的沈庭书问他怎么了?他扶了一下额角,开口道:“爷爷给我介绍对象呢。”

“老爷子倒是比我们还急,”江酌言评价一句,紧接着对儿子道:“你别理你爷爷,不想加就当没看见。”

江知许觉得他爸和他爷爷之间好像幼稚园的小朋友拌嘴后彼此暗戳戳地较劲。他和沈庭书提过一次,beta表示他也深有同感。

“我昨晚都答应爷爷了。还是加上见一面吧,不合适就当交个朋友。”

儿子都这么讲了,江少校也不好多说。吃完早餐江知许去了后花园,在一张躺椅上坐下,打开手机添加江平京推荐的联系人。他刚发出申请,对方那边就通过了。头像是一张跑车的图片。

江知许觉得这照片很眼熟,他记性好,稍微细想就能记起,是周五晚上柯靳开的那辆车。

“不会吧…”他忍不住自语,聊天框里弹出对方除了打招呼之外的第一条消息——

周五晚上我们才见过面。

他一时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首都的s级alpha屈指可数,倒是都让他遇见了。

社会学中有个理论,叫做七人定律,意思是指每一个人都可以通过自己认识的六个人,认识到世界上任何第七个人。

江知许坐在咖啡店里,面前摆着一杯已经快要凉透的卡布奇诺,他伸手拿起金柄小勺,垂着纤长的眼睫剜了剜浮在表层的奶泡,再一搅,拉花的爱心图案和咖啡融为一体,消失不见。

“我一直认为我爷爷目光狠、准,独具慧眼,看来他也有看错的一天。”

对面oga抬起一双勾人的凤眼,悠悠说道,随着他的动作金属制小勺磕在瓷杯杯沿,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是么?那我应该感谢江爷爷在你面前替我美言。”

alpha丝毫不觉难堪,亦或是恼怒,反而露出笑容,盯着oga那张近在咫尺的美丽皮囊大言不惭道。

江知许蹙眉。他不喜欢眼前男人,从开学第一天彼此的目光在空中交错那刻起,他就生理性地感到厌恶。

“柯靳,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招惹我?”

他坐直身体,歪起头。

alpha很难得在人脸上看见这么天真无邪的表情,他觉得有趣,取下手腕上佩戴的佛珠拿在手里把玩,挑眉问:“你真不知道?”

oga不解地摇头。

他心情不错,面上抬起细纹,眼睑收缩,眼尾泛起褶皱。

“因为傅琛。因为我不喜欢他,甚至可以说是厌恶他,所以我要去招惹他,他身边的人,他的兄弟、包括他的爱慕者。”

毫无保留地脱口而出,也不失坦诚。江知许听后面无表情,只是不想继续这场完全是在浪费时间的交谈,拿起手机起身要走。

柯靳没有拦他,身体后仰以一个更惬意的姿势坐着,目睹oga回头的一瞬间突然僵住的身影。

傅琛和施瑾正从外面推门而入,alpha手里提着一个礼盒,跟在oga身后,另一只手伸过oga头顶,替人推开有些沉重的玻璃门。

江知许停下的脚步突然像灌满铅一样重,几乎要抬不起来。他侧过身,眼神冰冷地盯着一脸玩味的alpha。

“你想干什么?”

柯靳耸耸肩,露出无辜的表情:“别这样看我,我有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怎么会知道外交部部长儿子和他男友的行踪?”

“派人跟踪也未尝可知。”这个说辞显然没有说服力,世界竟然真的那么小,oga不相信。他觉得眼前人在装疯卖傻。

alpha不管他相信与否,微抬起下巴朝门口一点,示意俩人过来了。

先看见他们的是施瑾,上次的事他没有当面跟oga道谢,此后一直想找个机会,所以在不期而遇后,便鼓起勇气主动打了招呼。

“知许,好巧,在这里遇见你。”

oga的声音很软,很轻,像棉花糖。江知许之前没注意,现在不由得想,原来傅琛是喜欢这种类型的o么?像一汪春水般滋润人心。

心底泛起涟漪,可是面上仍然波澜不惊,他把目光投向身后,玩笑似地说道:“来约会?这也太没有仪式感了。施瑾,你应该让他带你去米其林餐厅,还要订上一大束玫瑰。”

对面人闻言耳根爬上一抹绯红,解释道:“不是…我们就出来走走。”

傅琛没说话。可在将视线转到柯靳脸上时,微不可察地压了压嘴角。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他像同学见面寒暄那般问道,换来alpha一种似是而非的口吻——

“你觉得我们在干什么?喝下午茶聊天?还是相亲?”最后两个字被念得变了味。柯靳眼神尖锐地盯着alpha的脸,试图从他脸上捕捉到什么微表情,不过很遗憾。

“那我们不打扰。”alpha的反应出乎意料,拉起身旁oga的手走到最右边一排座位去了。

江知许看着俩人远去的背影,无法抑制地感到心脏一阵揪痛。柯靳目的实现,心情大好,问oga要不要转场?还是继续留在这里,只可惜咖啡都凉了,人的心也冰凉。

最后一句话的指示意味太明显,玻璃窗外的阳光蹑足而入,他甚至可以清楚看见oga黛色的长睫在眼睑下方形成一块扇形的阴影,脸上的血色也在一点点褪去。

就在他以为对方会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时,江知许却轻笑一声,走近两步,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他,反问道:“是这样么?你一次又一次地招惹我,仅仅是因为傅琛么?”

在咖啡厅待到下午三点,施瑾提出自己要走了。傅琛不想让他左右为难,开车送他到小区门口便停下,然后目送oga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之内,才重新启动车子扬长而去。

第二天他订了最早的一趟航班去见苏云洲。oga来机场接他,俩人见面给了对方一个简单温情的拥抱,松开后,oga边拉开车门边道:“去吃饭吧,我订了餐厅。”

餐厅放着舒缓的轻音乐,大家都在安静吃饭,交谈声低低的。

“你父亲昨天打来电话,跟我说你谈恋爱了,和一个oga。”

苏云洲开门见山,语气没有一丝起伏。傅琛闻言动作一顿,盯着餐盘里被切割成四块的牛排,放下刀叉。

“他想让你劝我么?”

知子莫若父,反过来也是对的。和傅尧臣在同一屋檐下生活这么多年,他把alpha的脾气摸得很清楚。

oga既不点头称是也不否认,傅琛默认是前面一个答案。

“你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苏云洲再开口时神情有些淡淡的哀伤。他自己就是政商联姻的牺牲品,为了家族利益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成为外人眼中光鲜亮丽的傅太太。

“我只是想提醒你,你现在羽翼未丰满,贸然忤逆你父亲,我担心你会受伤。”他说着将目光投向对面alpha,才发觉时间竟然过得如此快,当年抱着他的腿撒娇的小男孩如今已经高出他半个头了。

傅琛察觉到oga的情绪波动,安抚般把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说道:“放心吧,我不会让自己受伤。”

小长假结束复课返校,第一节课班主任就给他们带来一个重磅消息——被教育部取消的自主招生计划将会在今年重新实行,而各大高校的录取标准除了自主招生考试之外,还将参考本周的期中考试以及学期末的期末。

此话一出,班上有些同学坐不住了,裴宇就是其中之一,下课后缠着江知许问人能不能分出一点时间帮自己补课?

裴少爷难得低声下气地求人,陆斯泽在旁边看笑话,对人道:“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你要知许帮忙补课,补课费可不能少。”

裴宇幽怨地瞪人一眼,刚要开口说话就听oga附和alpha的话赞同道:“斯泽说得有道理,我可不当免费劳动力。”

“好好好,”裴宇受不了俩人一唱一和,认命道:“知许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不犯法我都能满足。”

课后补习的事情敲定下来,裴宇每天下午放学和江知许去学校附近的咖啡店学习两个小时。店里有不少同校学生,埋头奋笔疾书,看来大家都好卷啊。alpha放下笔感叹。

江知许无奈地用钢笔轻敲一下他额头,指着手腕上的表提醒:“你还有十五分钟,最后两大题一字未动。”

“我这是放松眼睛,抬头看看窗外,不然容易用眼疲劳。”

alpha脑子不笨,甚至可以说是灵活,尤其在数学方面思维敏捷。只是有一个致命缺点——无法长时间集中注意力。而自主招生考试分为上下两场,一场两个小时,中间只有短暂的十分钟休息时间。

“你一直没法集中注意力是不行的。”江知许认为自己既然答应了alpha,就要尽最大的努力。“我建议你可以尝试做一些集中注意力的训练,比如射击,在某一时间里只盯住一个目标,而不为其它事物所动。”

“好的。”裴宇一口答应下来,弯起眼道:“知许,你真是太好了,以后要是有哪个alpha娶了你,简直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江知许神情一僵。他又想起了傅琛,想起了施瑾,想起他们在一起那么般配的画面,还有沈庭书那句你以后和喜欢的人也会幸福的。他才明白人是真的会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扰一生。

而裴宇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脸上表情略显尴尬,摸摸头试图转移话题。

“欸,我看最近上课柯靳老盯着你看,他想干嘛啊?”

江知许有时候会被alpha令人堪忧的情商折服,淡笑着反问:“我难道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

“还有,你看他盯着我看,不间接证明了你其实也盯着我看,你干什么?喜欢我啊?”

“当然不是!”裴宇立马矢口否认,可说完只觉得更尴尬了。

他之所以经常盯着柯靳,是不想让有心人有机可乘,毕竟像江知许这类貌美成绩好还是s级的oga在校的受欢迎程度不是一般人能比的。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他可不想江知许和别的a在一起。

然而今天自己脑子似乎不太好使,尽说了些让人误会的话,他不甘心,尝试着为自己找补:“我只是想告诉你,柯靳他不是什么好人,你离他远点。”

“嗯?”oga闻言饶有兴致地问:“怎么说?”

“你看不出来么?他一眼渣啊,绝对是那种新鲜感不超三个月、会辜负oga真心的渣男!”裴宇为了使自己更有说服力,一番话说得义正言辞,铿锵有力,惹得周围人纷纷投来探究的目光。

江知许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笑里藏着刀:“裴宇,你再不好好写卷子,我就告诉陆斯泽上次是你把咖啡洒他书包上的。”

期中考试在周五进行,前一天中午江知许约裴宇去图书馆,翻开两大本笔记本,在字迹端正隽秀的纸上用红笔勾划出重点,让人回去记。alpha对他感激涕零,拉着他的手说一定要请客吃饭。

“可别。”他边说边抽出手,兀自活动有些泛酸的手腕,说道:“你请我吃的饭还少么?我自己都要不好意思了。”

“上次虽然是我要吃,但是是陆斯泽请,最后还是傅琛付的钱。”

对方跟他扣起字眼,江知许回答当时说的是玩笑话,你别当真。但裴宇这人不喜欢欠人人情,见请客吃饭不成就说那下午我们去商场逛一逛,我挑个礼物送给你,作为答谢。

江知许无奈,只好接受。整理好课本抬手看了眼腕表道:“时间不早了,去食堂吃饭吧。”

他们最近走得极近,吃饭放学都黏在一起,一个是a一个是o,让有些同学看了很难不想入非非。简繁就是其中之一,课后过来问江知许,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为什么这么说?”当事人听后一脸茫然,甚至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简繁眼神往旁边的空桌上一瞥,压低声音道:“还不明显么?你们最近形影不离。”

“昨天下午我陪我妈去买包,看见你们从xxx的专柜出来,我当时怕你们尴尬,就没打招呼。”

江知许笑出声,否认道:“我们只是朋友。”

“真的?”oga半信半疑地靠近,他被逼得头不得不往后仰,举起手发誓:“真的。我帮了他一个大忙,他送我礼物,礼尚往来。”

“好吧。看来是我误会了。”oga一脸失望地坐回去,撑着下巴无聊地转笔,突然想起什么,环顾四周才放心地说:“你知道傅琛的对象么?二教3班那个叫施瑾的oga。”

“嗯,他怎么了?”在听到这两个熟悉的名字后,江知许有预感,接下去对方说出口的应该不太会是好消息。

果然,简繁凑近了对他道:“这次期中他考得不太理想,平常都是前一百名,这次竟然排到三百多名去了。”

“这未免差的太大了。”

高三学期的每一次考试都至关重要,检验着学生一段时间以来有没有认真学习。施瑾平时稳居年级前一百,这次期中排名掉至三百多,在外人眼里看来都是落差极大的。

“对啊。”简繁也觉得诧异,继续道:“我男友就和他一个班,施瑾成绩一直很稳定,而且很努力。”

他说着想到上上周班群里发的视频,猜测道:“是不是心理压力太大了?考试紧张没发挥好。”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江知许张张口只能如此说,简繁还要继续讲,可被班长的声音打断了——

知许。班主任叫你去一趟她办公室。

一教和二教老师的办公室都被安排在同一层,以教学科目分类。二教三班的班主任和他们班主任都教语文,所以被分在一起。江知许刚要敲门进去,就见施瑾从里面走出,oga垂着头,路过他时手肘不小心蹭过他的手臂,说了声抱歉。

他想叫住对方,可是想不到安慰的话,几番欲言又止,最后看着oga有些瘦削的身影拐进楼梯转角,消失在视野中。

施瑾沿着楼梯一直来到天台。手机调了静音,他自从出成绩后就一直没看,贴在校服口袋里像一块烫手山芋。

他找了一处相对干净的地面坐下,抬头望着十月份的天空,紫外线依旧强烈,射得人睁不开眼。

他安静坐了一会儿拿出手机给alpha打电话。

那边应该是在忙,隔了大概有一分钟才接听。背景闹哄哄的,显然不在家里。

“怎么了?这个点给我打电话?”

傅琛的声音一如既往,给予他从小就缺少的安全感。施瑾情不自禁鼻头一酸,眼泪滴在校服裤上洇出一片深色。他把手机贴近耳朵。

“没事。我就是…有点想你了。”

这段关系好像从一开始就不对等,尽管傅琛在小心翼翼维护他的自尊,可阶级的差异和原生家庭的打压让他敏感又自卑。尤其在江知许出现后,看着oga与裴宇他们融入一体,嬉笑打闹,他更加无地自容。

现在他连唯一可以拿出手的成绩都没有了。

或许他母亲说的是对的,自己妄想的一场美梦也该结束了。

傅琛处在名利场中心,人声嘈杂。他离开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停下。

施瑾那边或许是信号不好,声音卡顿,他没听清oga的最后几个字,只知道对方说了我什么…

“今天是周五,晚上我去找你吧。你妈妈应该会同意你出门?”

屏幕另一端一直没有回响。傅琛把手机从耳边移开,打算挂掉发信息给对方,这时施瑾才开口。

他的声音好像含着细沙,有些哑。只说了一个字——

好。

江知许把班主任要求他准备的演讲稿交过去,从办公室出来时,看见了走廊上的oga。

施瑾对他笑了笑,素白的脸显得疲倦,哑声说道:“我刚才去你们班找你,裴宇告诉我你在办公室。”

“嗯,老师吩咐我完成一个任务。”江知许边说边轻轻带上办公室的门,走到人面前问:“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他们去了学校附近的休闲餐厅。施瑾对这里印象深刻,搅着杯子里的咖啡说,当时多谢了你的烫伤膏。

江知许微微抿起唇,想了想才道:“你不要灰心,还有期末考试以及接下去的自主招生。”他总觉得自己的安慰有些苍白,便又在后面添上两句:“如果你心理负担比较大,找不到人倾诉,可以来找我。”

“嗯嗯。”oga这次竟然点了头,可随即说出口的话让江知许脸上表情一怔。

“如果我在国外觉得孤独,我会尝试联系你的。”

“什么意思…你要出国?”

“是啊,这是我目前最好的选择。”oga说着露出明媚笑靥,那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可也带着说不尽的遗憾。

“我妈一直希望我考上一所好大学,国外那所高校,虽然比不上帝国理工,但也不错。我努力学习,拿到学位,将来应该可以找到一份体面工作。”

江知许觉得oga此番决定太过莽撞。他知道他们学校和国外一所国立大学一直都有长期合作,每年会给出几个特定名额。学费方面由大学支付,生活费就要靠自己了。

“只是一次失意,并不代表你不行。你真的不用再考虑一下么?”

“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施瑾想自己从小到大都活在他母亲给他定的目标下,考附属高中,考帝国理工。他没什么主见,跟傅琛约会alpha问他想吃什么他只会回答随便,我都行。但这次他要为自己做一次主。

见oga心意已决,江知许不好再劝,只问:“什么时候走?”

“下周一。我已经把表格填好交给班主任了。”

“傅琛…”他犹豫着说出这个名字,试探性地问:“那他知道么?”

“今晚就会知道了,正好把分手一起提了。”

“你们要分手…”

“异地恋就够难了,何况是异国恋。”施瑾说着眼眶还是红了,声音微微哽咽。“我们一直都不是一路人,坚持到现在,我已经知足了。”oga接过对方递来的纸巾擦擦眼角,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然后说道:“知许,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

“你为什么,会喜欢傅琛?”

施瑾走得决绝干脆,在那晚和alpha见面提出分手后就单方面拉黑了对方所有联系方式。

他回到家收拾行李,房门外是朱婷带着哭腔的辱骂,翻来覆去无非就是那几个词——白眼狼、没心没肺的东西。我和你爸含辛茹苦把你养大,你就这么迫切要摆脱我们?我们还没老就被你嫌是累赘了么?

他听得已经麻木,把衣柜里不多的几件衣服叠好放进行李箱。转身去拿收纳盒里要带出国的东西,却一眼就看见那个白色的正正方方的礼盒。

一串英文字母镶嵌其上,光看外表就价格不菲。他走过去拿起盒子,慢慢打开,是一枚戒指。

心脏一瞬间抽疼,施瑾想起那天在商场,alpha动作轻柔地牵起他的手把戒指缓缓套进无名指,然后说道:“素圈很适合你。”

爱里夹着钝痛感,而昔日的承诺都不作数了。他合上盖子,放进收纳盒,连同那些不需要的作废的,被第二天早起的清洁工人倒进垃圾车里,扬长而去。

一周后柯靳也要出国。作为柯市长最宠爱的独子,向来是要什么有什么,生日举办派对,那么出国留学当然就要举办欢送会。

江知许收到alpha的邀请,周五晚上和裴宇他们一起开车过去。

傅琛意志消沉,眼底下一片青紫。因为施瑾一声不吭的离开他疲于社交,却迫于家族压力不得不参加。傅尧臣对于他被提分手的事表现冷淡,冷淡的背后似乎说明这是意料之中。

陆斯泽几人都知道他心情郁结,而安慰的话太苍白,所以一路上沉默无言。连裴宇这个气氛组都给嘴巴上了封条,专心开车。

半小时后抵达目的地,柯靳出来迎接,边说边领他们上了一艘游艇。

游艇总共16层,每层都有对应的娱乐场所——ktv、酒吧、电影院,应有尽有。柯靳一掷千金包了整夜,邀请全班同学参加,打算通宵达旦,不醉不归。

大家都拍手称好。紫色灯光暧昧,台上dj花式打碟带动现场气氛热烈,人群随着鼓点强烈的歌曲开始舞动,肉体与肉体的碰撞、酒精与香烟的混合,大家都身陷在纸醉金迷之中无法自拔。

江知许借口去接电话,逃离那个令他头晕脑胀的地方来到卫生间。即使没怎么碰酒,他浑身上下还是无可避免沾染上别人呼出的酒气。以及衬衫的白色领口不知道被谁的口红蹭了,一抹艳丽的色彩逗留在上面。

他感到有些烦躁,暗暗懊悔自己今晚做了一个错误决定,不满意地“啧”一声,嘀咕一句早知道就不来了,殊不知身后有人。

傅琛和他一样的感受,因为无法忍受酒吧幽暗环境和嘈杂噪音而抽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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