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风来
何出岫,蜀地唐家堡外门弟子,单修天罗诡道,擅驶九霄风雷机甲车,大唐四境皆能见到他的身影——
【午时三刻,扬州九州港客栈,天字拾壹】
何出岫将这小纸片放在烛台上,火光一舔,纸片被蚕食着化作了细灰。他将案桌上早已备好的契约书往腰上的小包中一塞,快步出了房门。
时逢乱世,四境狼烟纷起,到处都不太平。且不论皇亲贵胄、豪门望族,就连家中稍微殷实些的富商,府中护院都比前些年翻了数倍,到处都需要兵甲——唐家堡正巧是做这买卖的。
何出岫修的是天罗诡道,加之又在暗杀方面实在无甚天赋,暗杀一事轮不上他,他便入了军火买卖一行,走南闯北,顺便给几位修惊羽诀的同门传话递条子。
何出岫跨上机甲车,拨动几个机关,随着机甲车的轰鸣声,如风雷般冲出了宅邸。九州港离何出岫所在的宅邸足有四十里,就算驾机甲车也得至少要花上两刻钟。
今日这位客人的条子来得晚,眼下距午时三刻仅剩一个时辰有余,路上万一再耽搁些时间,指不定就会误了时候——何出岫心里如此想着。他平日里不是途中遇上官府盘查,就是遇上乱兵交战,他开着机甲车在来往人群中格外显眼,各式麻烦总要找上门来。可今日竟顺风顺水地进了扬州城,入城时他特意往日晷上瞥了眼,才过午时不久,实在不像他。
何出岫的指尖在机甲车的握把上有节奏地敲击着,替他轻哼愉悦的小曲。
江风夹着市集上的叫卖声拂面而来,九州港已然近在眼前,何出岫的嘴角不禁往上勾了些许。
只是这笑,连同那敲着小曲的手指也僵在了那里——一个白灰色的身影流星般地,从天上直直地坠下来,何出岫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见那身影从机甲车上擦了过去。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黑银机甲车的车头上不知从哪戳了一块白色的细纱,上头有银色的纹路,带着亮白色的珍珠,还有几颗崩掉在地上,滚了两三圈,卡在石板缝里。
何出岫顺着珠宝散落的位置往前看,看见了一袭白灰色的长裙,白色与蓝灰色细纱层层叠叠,银色的细线掩映其中,随着海风折射出细闪,那裙上点缀着流光溢彩的鳞片与珠贝,不用猜都知道这裙子能卖不少价钱——如果没有后摆上那块不规则的撕裂的话。
“喂,你撞到我了。”女子的声音冷冷的。
何出岫被天上突然掉了个人下来的震惊裹挟着,愣愣地应道:“明明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你如果没开这么快,怎么会撞到?”女子直接打断了他,面露不悦。
路边的行人纷纷看了过来,目光在女子和何出岫身上来来回回扫,叽叽喳喳地小声议论着。
何出岫一听女子的话,眼睛瞪得更大了:机甲车的速度的确比寻常马车快些,也确实有天罗诡道的同门开机甲车超速被巡逻的衙役逮着罚钱,但他何出岫向来遵纪守法,四处奔波多年,从没超速驾驶过——诬蔑,这女子就是在诬蔑!
“我超速?我进城特地减了速,刚刚路过的马车都比我跑得快!”何出岫回了神,开始与她理论,“倒是姑娘你,谁能想到天上会掉人下来啊?再说,你怎么不掉到刚刚路过的那辆马车前面,莫不是看我一个人好欺负,想来讹我钱?”
女子不同他废话:“赔不赔?”
何出岫斩钉截铁:“不赔。”
何出岫话音刚落,一道刚劲的掌风夹杂着江风的水腥味扑面而来。
“哇——打人啦!”
“这姑娘力气好大!一掌下去,嚯,小哥连人带车掀到了地上!”
“这小哥摔得好重……”
何出岫脑袋里一片空白,眼泪一下子激了出来,只感觉左脸火辣辣的疼,脸上的五官都像是被打偏了去;鼻下热热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淌,耳边嗡嗡的,似乎有人在说话但又听不清楚。腿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正隐隐作痛。
愣了半晌,何出岫挣扎着从倾倒的机甲车下爬出来,茫然地四处看,看什么都是模糊的,蓝色、白色、肉色的一层层,细看也看不清楚。
“赔不赔?”
何出岫先是顿了片刻,然后颤颤巍巍地往自己腰上的荷包摸,竟真掏出了片金叶子,缓缓地递了过去。
旁边看热闹的人群一片哗然。
女子完全没管他们,毫不客气地伸手接过何出岫递来的金叶子。她吹了声口哨,一只白色的巨鸟从天而降,落在何出岫的机甲车上,伸头亲昵地蹭那女子的手。女子将金叶子收进荷包,拍了拍白色海雕,又指指狼狈的何出岫:“珍珍,把人送医馆去。”
在众目睽睽之下,白海雕一把抓起何出岫,直接越过人群往另一边去了。
何出岫刚刚回魂,就发觉这海雕已经抓着他飞到了半空,只得无助道:“喂——!”
海雕压根没理他,双翅一振,没多久就给人送到了最近的医馆。大夫看到这闯进来的一人一鸟,先是愣了一下,目光扫到何出岫,五官即刻躁动起来,他几番努力,都没能压下扬起的嘴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少侠,你的脸怎么回事?”
何出岫脸还痛着,剧烈的痛,连他的眼睛都只能睁开一半,那必然是肿了,但到底他的脸变成什么样了,他实在是没来得及确认。他转头朝边上铜镜里一照,发现他的左脸红紫一片,肿得像是口中含着一个鸡蛋,以一种极为夸张、近乎滑稽的弧度鼓了起来。
何出岫百感交集,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身后的海雕突然扇动翅膀,朝他后腰啄了一口,炮哥被它带起的动静踉跄两步,险些没站稳。何出岫怒,但又无从发泄,遂恼怒地挥手驱赶那海雕。那海雕大抵也不太想管他,蹦蹦两下,从医馆里飞了出去。
何出岫这才开口:“被姑娘打了一掌,嘶——就是刚刚那鸟的主人。”
大夫在靠墙的药柜里翻翻找找,摸出了好些瓶瓶罐罐,摆到桌子上,开始给何出岫处理脸上的伤:“这姑娘手劲也太大了,你这脸肿成这样,估计得养个十天半个月才能消下去。”
“嘶——”何出岫被痛得直吸气,可张嘴说话又会牵扯到伤处,眼泪一下子滋了出来。
“少说点,有的你疼了。”大夫拿药膏往他脸上抹,“回去记得拿冰敷一敷,有助于消肿。”
“好。”
大夫处理完何出岫脸上的伤,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又挑了好几瓶药膏给何出岫包上,叮嘱一日几次云云。末了,大夫来了句:
“少侠,医药费。”
何出岫有些无助地看看大夫,再四下张望。大夫笑眯眯盯着他。
从何出岫被海雕送来医馆,到大夫给他处理完伤势,打了他一巴掌的女子从未出现过,更是一个子都没给他……
他试着开口问道:“大夫,我能去讨医药费吗?”
大夫:“离开这座医馆前,得把钱结清哦。”
何出岫吸了口气,又问:“现在什么时候了?”
大夫朝窗外的日晷瞄了一眼,应道:“已过午时二刻。”
何出岫与客人约的是午时三刻,再拖下去怕是会误了时候……他的手伸向了自己腰上的荷包。
何出岫荷包的系绳意外的松散,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打开荷包一看:一、二……金叶子少了一片!
他再一想,想起来那破海雕在被赶走之前,往他腰上叨了一口……
何出岫几乎要哭出来了。
大夫倒是不见外,径直从他荷包里抽出一片金叶子,按着费用裁了一小块下来,将剩下的还给何出岫。大夫送何出岫出门时,还不忘同他讲:“少侠,有需要下次再来。”
何出岫按着记忆找到了当时和女子偶遇的街道,人群已经散去,他的机甲车孤零零地停在路边。他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再怎么样,还是生意要紧。
何出岫卡着点敲开了天字拾壹的门。
“何公子,好久不见……哈!啊,对不住,您怎么变成这样啦?”客人刚打一个照面,就笑出了声。
何出岫干笑两声:“那可真是,说来话长。”
生意意外谈得不错,但何出岫高兴不起来。
赔给打不过的富婆一片金叶子,被富婆的破海雕偷走一片金叶子,被富婆打进医馆花了一小片金叶子——这下好了,今天白干了。
何出岫一路低着头,去推他的机甲车。他一肚子闷气无处可出,终是忍无可忍,一脚踹在跟自己风风雨雨的爱车上。
机甲车支撑不住,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何出岫呆呆地站在倾倒的机甲车旁,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将机甲车扶起来。
这时,一块银白色的东西从他的机甲车上掉了出来。
何出岫放稳机甲车,弯腰拾起那掉出来的东西:外面这层是绣着银色纹路的白纱,边缘看着不大平整,但也能辨出是名贵的料子,拨开层层叠叠的白纱,里面赫然裹着两颗拇指指甲盖大小的珍珠,一黑一白,一看就值不少金叶子。
何出岫托着那个小包裹,端详良久,默默收进了荷包。
骤雨。
窗外乌云压得沉,屋内亦是暗沉沉的,连同榻之人的面容也瞧不出个仔细来,只有耳边热切的喘息与身下绵延的快意才叫人觉着真切。
“看不出来,你还挺擅长这个的。”
被夸赞的是赤身裸体跨坐在男人身上起起落落的美人。美人的五官比汉人更深邃立体些,还有一头骄阳般耀眼的、微微卷曲的金发,它随着美人的动作一下又一下蹭过男人腿上的肌肤,带着些勾人的痒。随着美人的身体上下起伏,那头金发一并来回摆动,隐隐约约露出纹在后腰的圣火纹来。
美人微微仰着头,浅色的眼半垂,居高临下地看着男人,喉结上下滚动,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
男人的手在他白皙的臀部拍了两下,接着传来他略带沙哑的声音:“我听不懂。”
美人哼了一声,说:“唐、听、泉,别、说、话。”
美人说起官话来一字一顿、不甚连贯,语音语调也不太对劲,怎么听都有些滑稽。相比起他寒碜的官话,他在性事上倒是游刃有余。
他的后穴被男人的茎物撑到极开,穴口已然变成熟透的红色。每次起落,这口穴都能将男人的茎物整个吃进去,只留两个囊袋在外头;将茎物往外送的时候,穴内又溢出乳白色的沫子,积在二人交合之处——这般淫靡之景因着昏暗的光线,实在是看不清楚,否则光是看一眼,就足以叫人口干舌燥。
这美人来自西域——也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他对节律的掌控极为巧妙:若是再快一些,穴中之物怕是承受不住,要不了几息就得缴械投降;若是再慢一些,虽说他吃得深,但多少缺了些情事该有的恣肆。
唐听泉自然是舒爽的。他只需倚着枕头半躺在那,美人自会用紧窄的穴道细细侍弄他的茎物,穴内层层褶皱涌过来,挤压他这外来之物。每逢美人被顶到了紧要之处,穴道便更绞紧几分,让唐听泉舒服得头皮发麻。
“陆弥。”唐听泉唤那美人,“俯身。”
美人正做到入迷之时,被身下人一唤,起落的动作顿了片刻,随后顺从地向下倾,一边将左侧的卷发别至耳后。
二人的距离拉近,湿热的吐息拂过彼此的胸颈。
陆弥低下了头,与唐听泉鼻尖抵着鼻尖,却没吻上去。只这一瞬,二人之间的气氛更焦躁了些。
四目相对,唐听泉轻笑一声,伸出舌头,在美人因喘息微微张开的唇上舔了一下。
陆弥再也按捺不住,同唐听泉吻在一起。
唇覆上了唇,喘息无处可出,化成喉间小声的呜呜。
涎液从嘴角溢出来,缓缓滑到唐听泉的下颌上。
吻至近乎喘不过气来,陆弥才撑着唐听泉的腰腹直起身来,勾连着的涎液支撑不住,滴落到唐听泉的锁骨上。
陆弥满含情欲的眼直勾勾地注视身下人,他如一只猫儿般舔了舔唇,意欲让唐听泉给他更多。
唐听泉回应似的抓上了陆弥的腰,按着陆弥往自己的茎物上送。陆弥失去了主动权,可却也被这快速抽插顶弄得快意至极,他腾出一只手,握住自己的物什上下撸动起来,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叽里咕噜说了几句。
这几声落到唐听泉耳朵里,唐听泉心里骂道:妈的,这西域人说的什么鬼话?
但想归想,唐听泉手上的动作没停,腰腹、大腿也一并发力上顶,将陆弥弄得微微泛着红的躯体控制不住地往后仰,从脊背到脖颈弯出个好看的弧度。
窗外雨声渐弱,连着屋内的动静也一并弱了下去。
金发的异域美人已经从唐听泉的物什上下来了,只留上半身伏在唐听泉的胸膛上,一只手支撑着脑袋,外眦泛红的浅眸含笑盯着他,另一只手沾着自己射在唐听泉身上的精液,在唐听泉的胸口画圈圈。
陆弥漫不经心地来了一句:“后、面,流、出、来、了。”
唐听泉听罢,伸手去揉捏他的臀瓣,手指触及臀缝处,一片潮湿粘腻。他抽手,沾着二人体液的指尖抵在异域美人的唇上,那美人张开嘴,将唐听泉的手指含进去,粗糙的舌头细细舔舐长有茧子的手指。
二人温存了些许时候,唐听泉起身准备洗漱穿衣,可刚走出两步,就被人从后面紧紧抱住,粗硬的东西抵上了他的臀缝,不安分地来回蹭弄。
金发从他肩颈处落下来,低沉的嗓音从他耳边吹了进来:“帮、我。”
“昨晚不是让你肏过了吗?你肏一回,我肏一回,这下已经扯平了。”唐听泉一把拍开陆弥的手,“我要出门见上峰去了,你自己解决。”
异域美人有些委屈地坐回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唐门弟子用沾湿的方巾将身上擦拭了一遍,再规规矩矩地穿上衣服,套上鞋子。
唐听泉临出门时,朝陆弥又看了一眼,吩咐道:“弄完记得收拾一下屋子。别乱跑,等我回来,我带你出门打牙祭去。”
美人虽有些不满,但到底是点了点头。
何出岫府上。
何出岫坐在书房里,左手捏着冰袋贴在自己肿得夸张的左脸上,右手执笔书写着什么。写到一半,他又停了下来——堡里新调了一位惊羽诀同门到他手底下,说是他的熟人后辈,今日来他这报道,怎么还没来?
正当他分神之际,书房外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个人影,那人一脚跨进门槛,可一点响声也没发出。
何出岫警觉地抬头,和来者的目光直直撞上。
还不等何出岫开口,来者先行打了招呼:“何哥,好久不见!哎哟——你的脸怎么啦?”
何出岫闭眼叹气,唤了他一声:“听泉。”
唐听泉几步来到他的桌前,左右打量他,又拉了把椅子坐到何出岫的正对面,右腿搁在左腿上,十分好奇地问:“怎么啦?给我说说呗。”
何出岫再叹气,说:“昨天出门谈生意,遇见了一位蓬莱女弟子……她从天上掉下来,和我的机甲车擦了一下,把裙子弄坏了,让我赔钱。”
唐听泉乐了:“那你赔了吗?应该没赔吧?”
何出岫垂首:“本来不想赔的,嘶——她给了我一掌,直接把我连人带车掀翻在地……”
“哈哈哈哈!”唐听泉笑得更大声了,“那你还手了吗?”
何出岫几次动唇,似乎想要解释什么,但最后就吐出了五个字:“我打不过她。”
唐听泉乐得拍桌。
何出岫幽怨地朝他翻了个白眼,吸了口气,突然皱眉,疑惑道:“你身上什么味道?”
“我身上?”唐听泉指了指自己,故作神秘地笑笑,“少问。”
何出岫鄙夷地盯着面前年轻的惊羽诀,惊羽诀恬不知耻地冲他笑——也罢,唐听泉从小就这毛病,这厮说得不错,少管。
何出岫岔开了话题:“你现在住哪?找到落脚处没?”
“没呢,先在客栈将就着。”唐听泉扒着何出岫的书桌,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搁在他手前的笔架子,“而且我还有个朋友,得给他也找个地方住。”
何出岫脸上露出点惊讶的神色,但随即便消了下去,重新低下头继续写自己的东西:“随你。若是找不到,可以来和我说。”
听到这话,唐听泉的动作一滞,只见他眼珠上下滚动两圈,接着猛地转头,又开始朝唐听泉笑:“何哥——给我点钱呗,来淮扬的路上花完了。”
何出岫眼皮也没抬一下。
唐听泉倒是个能屈能伸的,两手抓住何出岫的右手腕,眼看就要给人下跪:“哥,求求您赏点吧,真没钱了。”
何出岫冷笑,一把将惊羽诀甩开。惊羽诀大惊失色,正要重新抓回来,就瞧见何出岫唰唰写下几行字,惊羽诀停下手上的动作,细细一看,竟是领钱的条子。
何出岫将那纸搓起来,两指夹着递给惊羽诀:“自己去跟账房先生讨,没事少来给你爹添堵。”
爹就爹呗,反正他唐听泉不要脸皮。
唐听泉这么想着,面上大喜,飞快地抽走纸条,嘿嘿笑两声,嘴里喊着“谢谢爹”,恨不得当场给何出岫磕两个响头。
何出岫挥挥手,示意他的便宜儿子赶紧滚蛋。
唐听泉得了令,麻利地把椅子搬回原位,一溜烟地跑了。
“这……真是这个数?”账房先生揪着山羊胡子,有些犹疑地朝年轻的惊羽诀投了个眼神。
惊羽诀镇定自若,掏出何出岫亲笔写下的条子:“何公子亲笔批的条子,保真。”
账房先生接过白纸黑字的条子,上下看了两遍,确认是何出岫本人真迹,才将条子收了起来,去给唐听泉拿钱。
唐听泉面色不改,将其尽数收进自己的荷包。
“汉、人、食、物,好、吃!”
陆弥的官话本来就不利索,眼下嘴里塞得鼓鼓的,听起来更是糊里糊涂的。这西域人一手抓着蜜汁鸭腿,一手抓着不知什么馅的小包子,眼睛还盯着桌上其他的东西。
唐听泉持着筷子,夹起蒸笼里精致的小点心,细细品味,咽下肚还点评一番:“淮扬菜吃点小包子、小点心是不错,但别的实在太清淡了,要是来点辣的就好了。”
陆弥嗯嗯两声算是回应,埋头大吃。
待他把桌上每一碟小菜都尝过一遍,他颇为满足地眯起了眼睛,接过小二递上来的毛巾,将嘴边的酱汁一一擦去,这时,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钱,怎、么、有、了?”
唐听泉眉眼弯弯,骄傲道:“钱?我去问上峰讨的,厉害不?”
西域人点点头,诚恳地附和:“厉、害!”
唐听泉今日刚来何出岫手底下报道,暂时清闲得很,陆弥亦无事。酒足饭饱,二人才从那陈设颇为讲究的馆子里慢慢荡出来。
可他们出来的时间不太巧,没走两步,满天大雨倾洒而下。这雨一下,沿街的商贩急忙收摊,路边的行人撑着伞快步走了,唐听泉带着陆弥没走出几步路,原来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转头就没多少个人影了。
这会儿才到申时,此刻就回客栈属实是太早了些。二人撑把油纸伞,漫无目的地在扬州城里游荡消食。
扬州城的规模仅在西京长安、东都洛阳之下,城中八街九陌,可看的地方不少。唐听泉与陆弥都是法,每次插进去都重重地撞在那处软肉上,顶端压着那一小处使劲碾磨,叫这身下的惊羽诀穴肉止不住地收缩,连喘息声都变了调。
唐听泉被他弄得渐渐失了力气,腰支撑不住塌了下去,膝盖和小腿逐渐外移。陆弥正在兴头上,哪会让唐听泉这么滑下去?他重重往前一顶,将人硬生生地顶回原先的姿势。这一下入得极深,阳物在甬道里横冲直撞,激得唐听泉哭喊出声,也不知是痛的还是爽利的,后穴竟直接到了情潮,前头阳物亦是颤颤巍巍的,有了要射的前兆。
陆弥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他的双手从唐听泉的指缝间撤了出来,重新落回唐听泉的腰上,将人的腰臀提起来,自上而下、快速地撞击穴中四壁。唐听泉本就沉入了情潮,陆弥这般猛烈的顶弄他哪受得住?神智被捣碎了,哭喊声也被捣碎了,只不受控制地、断断续续地呜咽着。
他前头的阳物颤动着,向前喷出了白精。他的脑袋本来就被当成支点抵着床板,脸朝着二人交合处,陆弥又将他的腰提得高,这一释放,那白精竟有些许射到了自己的脸颊上。
情潮巅峰来得汹涌,唐听泉抵挡不住,双目失焦,近乎昏死过去。
冬霰倚在墙壁上,微微有些脱力地向下滑了一小截,嘴里喘着粗气。
他手中的茎物正一股一股地吐出浓稠的精液,顺着虎口流淌到手背上,还有不少滴落在裤子上。
他许久没有释放过了。
这回听着别人交欢的墙角,在外头悄悄行自渎之事,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感,情潮也来得更快更高,白精喷了一股又一股,过了好一会儿才射了个干净。
久违的快感让冬霰在释放过后微微愣神。微凉的夜风拂过潮红的脸颊,稍稍给人的脑袋降了温,才让情潮中的冬霰回过神来——他的腹部有些异样。
他撩起衣服,将里边层层裹帘露出来,对着窗户里漏出来的烛光检查伤口的情况。光线昏暗,看不大清楚,只能看见裹帘中间出现了一道深色的痕迹。
该死,伤口裂开了。
冬霰将手上的精液往已经脏污了的裤子上一擦,迅速提起裤子,将一开始出来寻零嘴的事抛在脑后,急着回房处理伤口去了。
屋内的一波情事过去了。
唐听泉伏在软枕上,脸颊上还沾着自己的体液,张嘴喘息着。情潮余韵尚未过去,他的腿和后穴还在微微颤抖,被入了百来回的后穴还不能完全收拢,依稀能瞧见里头的肠肉。乳白色的体液渐渐从那被磨得熟红的穴口里淌出来,缓缓流到会阴处。
陆弥侧卧在他的身侧,眼睛亮亮的,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双因激烈的情事而泛红的泪眼。
唐听泉找回了些许神智,有气无力地瞪了陆弥一眼,颇为费劲地动了动嘴皮子,嗓音哑得不像话:“陆弥,你这只坏猫。”
方才还乐得能摇尾巴的陆弥突然变了脸,稍作嗔怒道:“我、是——好、猫!”
唐听泉无甚力气,只从鼻子里喷气,冷哼了一声。
谁知陆弥真拿着这句做文章,一下从床上窜起来,一手捏着唐听泉的腰侧,将人从床上提了起来,一手扒开唐听泉的臀缝,将那滴着白浊的、合不拢的艳红小口露在外面。
下一刻,唐听泉便察觉到有一硬物抵在他的穴口,将他的穴周蹭得湿湿粘粘的。他心叫不好,强打起精神,手脚并用地想往前爬,还试图喝止那坏猫:“喂!陆弥!”
坏猫精神充沛,一下就把唐听泉捞了回来,双手掐着他的腰,将人往自己的性器上撞。先前已被肏得软烂熟透的后穴里边没半点阻碍,像个肉套子似的,就着陆弥方才射进去的精液和尚未干透的肠液,一下将那肉棍整个吞了进去。
这下闯入得狠戾,唐听泉反应不及,一下就被送上了情潮,脑中一片迷蒙,双眼翻出了眼白,清泪从眼角淌下,微张的口唇间吐出了一截嫩红的舌尖,涎液不受控地从嘴角滑落。
如今再去看唐听泉从始至终伏着的那只的软枕,上边深色的水迹比先前扩大了好几圈,也不知其中汗水、泪水、涎水到底哪个更多些。
犹是如此,陆弥依旧不肯作罢。
他压着唐听泉一直弄到将近五更天。起初唐听泉还有力气去迎合他,越到后面,唐听泉越是没力气,到了后半,唐听泉连跪都跪不住了,两股战战,双膝无助地往外滑。全靠陆弥提着他的腰腹,才堪堪得以够着阳物。
陆弥咬着他的后颈皮,肆意摆弄他,唐听泉无力反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剩沙哑的喘息声,就算陆弥有几回失了分寸咬得太重,他也没力气去骂他了。
他的腰和屁股被陆弥撞得发麻,几乎失去了知觉;前头的茎物断断续续吐露出清液与白浊,把身下的被子床褥弄得一塌糊涂。
等陆弥终于餍足地在他体内射出最后一股白精,这场激烈的情事才算是告一段落。
陆弥的阳物还插在那口穴里,白液却从二人交合处溢出来,顺着会阴一直流到唐听泉的囊袋上。陆弥将人放平,恋恋不舍地从那口颤栗不止的穴里退了出来。那穴本就合不拢了,这下满肚子的阳精又没了堵着的东西,被穴肉蠕动着推了出来,将身下的床褥弄湿了一大片,弄得整个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纵欲过后的气味。
那累到极点的惊羽诀已经昏睡过去了,面上还带着情事留下的潮红。
陆弥也累了,窝在他的身旁,替他整理鬓边的碎发,没一会儿,又忍不住凑上前去,与那两瓣红润的唇吻在一起。
休息够了,他才从床上爬起来,披上外衣去开窗通风,又到外面打了盆水,替那惊羽诀将浑身上下擦拭干净;再用沾过水的软布,将后穴里的浓精一点点抠出来,期间那睡梦中的人儿还发出了些沙哑的低吟。
这张床是不能睡了——被褥、枕头都沾着二人的体液,摸上去黏糊糊的,睡一晚上肯定难受。
陆弥用外衣将唐听泉裹了起来,抱去自己房间,拥着劳累一夜的唐听泉睡了过去。
程可行,后续便按着这个与蓬莱详谈。
信中还提及下月唐门淮南道分部会有职务变动,其中有涉及何出岫的部分,且让他静候佳音。
照理来说,这信上都是喜事,可何出岫心中泛起些愁绪来——和蓬莱的交易得了堡里的首肯,他便不得不再去乔风翠府上走一遭。
上回去乔风翠府邸,乔风翠把他哄上床,一道做了许多羞耻荒谬之事。她在性事上技术熟稔,上回何出岫初经情事,本以为会是寻常男女之事,谁知竟是被乔风翠按着,把他后穴肏弄个彻底,叫何出岫洋相俱出。临走时还特地叮嘱他“亲自”把借来的衣服还回去。
如果再去,挨肏多半是逃不掉的,只怕乔风翠又要玩新花样。
乔风翠出手固然阔绰,上回给了何出岫相当丰厚的报酬,钱财必然不在话下;再者,他的身体由乔风翠掌控着,也确实是舒服的,可何出岫心上的那道坎实在过不去——他并不厌恶那些事,只是……心中实在羞涩。
何出岫想得出神,还在犹豫何时去登门拜访乔风翠,门外有人叩门,便应道:“进来。”
进来的是账房先生,他呈上账册,道:“何公子,这是这个月的账目,请您过目。”
何出岫接过账本,朝账房先生点点头:“辛苦先生。”
他先翻到最后,去查那总账,才瞥了一眼,就见何出岫瞪大了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三月的总支出——比平时翻了快一倍,这个月哪花了这么多钱?
账房先生见他神色不对,迟疑地开口:“何公子,月初时候……”
何出岫往前一翻,三月初五下面赫然多了一条数额极大的款项——
领款人是唐听泉,领款的条子是何出岫亲自批的。
何出岫先是怒骂:“混帐东西!”
骂完又想起这事也有自己的责任在,生无可恋地闭上了眼睛,眉头紧皱,脸被气得涨红,仰头靠在椅背上,长叹了口气,叹完又双手撑着额头,伏在案头上。
账房先生看得心惊肉跳,不敢发声。
过了良久,何出岫的声音响起来,语速比平时慢不少,听起来疲惫极了:
“这样,这一日的账和总账重做,把唐听泉捅出来的窟窿填上,就走……走我的私账。至于唐听泉……”
何出岫吩咐完,等账房先生退出去,他终于支撑不住,趴在了桌子上,只觉得头痛欲裂,快要晕过去了。
没钱了。
要不明日就去乔总管府上吧?
何出岫给乔风翠写信知会明日登门拜访一事,乔风翠的信回得快,是托她身边那只白海雕珍珍送来的。
珍珍一下从何出岫的书房正门闯进来,振翅带起的风将何出岫的桌上没压住的纸张全部吹到了地上,雄赳赳气昂昂地立在何出岫的桌上,将嘴里叼着的信件怼到何出岫脸上。
何出岫知它不是个善茬,敢怒不敢言,只好老实接过信件,拆来一看:乔总管让他明日下午过去,顺便在她府上用晚膳——那便是要他留宿的意思了。
何出岫默默认了。
待他处理完这几日堆积的事务,终于能躺在自己熟悉的床铺上,竟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四更过半才勉强睡去。次日过了晌午,他将乔风翠借他的衣服带上,骑着机甲车往乔风翠府上去了。
何出岫才出门没多久,唐听泉便溜进了他的府邸,往他书房一钻,却发现何出岫并不在那,只好在府上乱转,和账房先生撞了个正着。
这倒也好,顺路将上个月的薪酬领了。
唐听泉开口道:“先生,我来领……”
还没说完,账房先生打断他:“唐公子,何公子吩咐过了,说是您三月的酬劳悉数罚没。”
“啊?”唐听泉瞪大眼睛,稍微一想,便想起来自己上个月背着何出岫讹了他一大笔钱——那便是他爹月末查账查出来了,便扣他工资来罚他。他当即开始耍赖皮:“何公子呢?我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