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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人要来?”

“谁啊?我们班的?”王晁跟着我问。

“你猜。”

王晁听陆净尘这样说,竟不知怎么被激起胜负欲来。他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然后一一报出自己“怀疑”对象的名字。可即使他将全班同学的名字都报了个遍,却仍旧没猜到正确答案。

王晁放弃了,要陆净尘公布答案。

“别急,人马上到。”陆净尘看了眼手机,又抬头望了望,然后突然一招手,朝远处喊了声,“罗束,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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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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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确实预想过自己与罗束和陆净尘三人见面的场景,也清楚在如此情境下最重要的就是保持镇定,不能自乱阵脚。

可眼下事发突然,无论我怎样安慰自己,还是不可避免地慌乱起来,甚至连拿筷子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我考虑着要不要找个理由逃离这里,只是还不等我开口,身旁便传来罗束的脚步声。

他走近了,在我身侧停下,然后缓缓开口问道,“这么晚来吃饭?”

这句问句没有主语,谁来回答都行。于是我装做与己无关的样子,埋头吃饭,把问题丢给别人。

“对,我和周刚醒,就约了一起来食堂,正好遇到尘哥,又正好遇着老师您。”王晁接过问题,爽快地回答完,然后没心没肺地笑了两声。

笑声停滞在空中,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应。我与另两位大概都各怀心思,所以心不在焉,根本没注意王晁说了什么。

王晁不清楚气氛如此尴尬的原因,还以为是自己哪个行为出了差错,于是在一番短暂思考过后,突然恍然大悟,对着罗束道,“罗老师,要不您坐我这个位置吧,正好可以和尘哥并排。”

王晁说着就要站起来,却被身旁的陆净尘一把按住。他让王晁消停点,坐下吃饭。

“那也不能让你和罗老师对角坐啊。”王晁转向我,给我递来一个眼神,“周,你愣着干嘛,给罗老师让位子啊。”

王晁以为自己看懂了场上的局面,于是表现出一副精通人情世故的样子,想方设法要让陆净尘和罗束坐在一起。

我被他点了名,不好再装聋作哑,只能僵硬地站起来,把陆净尘对面的位子让给罗束。

“没关系,你坐吧。”

罗束轻轻拍了拍我肩膀,然后在我身边放好餐盘,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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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番折腾,我们最后还是按原位就坐。我仍然坐在陆净尘对面,而罗束则坐在我身边。

这样的坐位安排多少让我有些为难。我每次抬头就会与对面的陆净尘产生不必要的目光接触,但若是低头吃饭,手臂一动,又会碰到旁边的罗束。

我感觉自己像是被危机包围了,但又无处可逃,于是坐立难安,神经紧绷,对任何触碰都格外敏感。

相较而言,罗束还是一如往常的沉着冷静,他和王晁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从学习聊到生活,从住宿聊到饮食,然后又不经意地问到了我身上——“你和周循经常约饭吗?”

“有空就约。我俩关系特别好。”

“我以为alpha只会和alpha一起吃饭……”

“可能是看周循好说话,不懂拒绝吧。”陆净尘插进两人的谈话中。他撑着下巴,歪头看着王晁,继续说道,“毕竟现在这个时间点,没人愿意陪你出来吃饭。”

“现在这个时间点怎么啦,你和罗老师不也约着来吃饭吗?”

“我和他是要结婚的关系,难道你们也是?”

我听陆净尘这样说,生怕产生不必要的误会,于是连连摆手,想要解释,可一着急,口水呛进气管里,竟咳嗽起来。

而王晁则乘着我咳嗽的空隙,自顾自地说,“周性格那么好,长相也漂亮,但凡他是个oga,我俩早成了。谁知道他真是个beta,害我们误会好一阵子。是吧,尘哥?”王晁说着,用手肘顶了顶陆净尘,那举止像是在暗指上次误会我怀孕的事。

陆净尘不屑地哼了一声,他扭过脸,用筷子拨弄着餐盘里的饭菜,漫不经心道,“别白日做梦了。就算周循是oga,你也没可能和他在一起——他有男朋友。”

此言一出,包括我在内的剩下三人都愣了。我们惊讶的原因应该是各不相同的,只是我作为事件的绝对主角,处在漩涡中心,便更加的不知所措起来。

情况变得有些复杂,我不仅害怕陆净尘的口无遮拦,更害怕罗束因此察觉出我和陆净尘之间的亲密关系。

我正焦虑着,手肘被人轻轻蹭了蹭。那动作细微轻巧,像是在安抚我的情绪。

我意识到那是罗束在碰我,他好像并没有对我与陆净尘起疑,反而是担心我过于紧张,暴露与他偷情的秘密。

罗束见我沉默,便顺势接过话题来,他在我身旁淡淡开口道,“没想到你这么关心同学。”

“我也不想关心,可你没见他脖子上的咬痕吗?”陆净尘抬了抬下巴,让罗束看我的脖子。

我和罗束有段时间没做爱了,脖子上的痕迹淡化不少,只能勉强看到浅浅的牙印,因此我并没有贴着胶布遮盖。

罗束瞥了眼,没作声,显然是想跳过这个话题。但热爱八卦的王晁决心不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站起身,半个身子越过桌面,伸长脖子,凑过来看,然后惊呼道,“你和alpha谈了?”

“……恩。”

“alpha找beta谈恋爱?这人……你认识多久了,能确定是个好人吗?”

“为什么这么问?”

“当然是因为你们beta不会被标记,还没有信息素,很容易成为不怀好意者的目标。”王晁眉头紧锁,像是真的在担心我,他说,“alpha这个性别群体虽然看着挺了不起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其中没有坏人……”

“王晁——”罗束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不耐烦地瞪着他,“能坐下来吗?”

罗束的态度把王晁吓了一跳,他愣了愣,然后小心翼翼地坐回原位。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过分激动,于是为了遮掩自己不自然的举动,罗束伸出筷子,把自己餐盘里的蔬菜夹进王晁的餐盘里。他见王晁不明所以,便解释道,“我让你坐下来吃点素的。”

王晁是彻头彻尾的荤食爱好者,所以在面对眼前寡淡无味的生菜时,不免露出难色。他撇了撇嘴,然后像是突然领悟到什么一样,抬起头冲着罗束道,“罗老师,您别误会,我刚才的话可不是说咱们尘哥啊。尘哥这个人,绝对是alpha中最优秀,最专一的男人。”

罗束沉着脸,没理他。

“真的,我经常看到尘哥下课给您发消息。是吧,周!”

我张了张口,模棱两可地“恩”了一声。

“‘经常’?”陆净尘似乎对这说法不太满意,他皱着眉瞪着王晁问,“你都不怎么来上课,怎么‘经常’看到我发消息的?”

王晁急了,像是生怕别人不相信他的话一般,大声辩解道,“对啊,我难得来上几次课,但却都能看到你和罗老师在汇报感情,这不是更说明你和罗老师聊天频繁吗?周,你肯定看到的次数更多,你替我证明一下。”

话题不知怎么又抛给了我,我赞同也不是,反对也不是,正纠结,却见一旁的罗束抬起头。他冷冷看向王晁,开口道,“你搞错了。他的消息不是发给我的。”

罗束的话让现场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桌上四人一时都沉默下来,只剩筷子与餐盘碰撞的零星声响。

王晁也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于是默默低下头吃饭。

而我根本吃不下饭。

我只想拉着王晁尽快逃离食堂。

可王晁此刻吃得正投入,完全没注意到我朝他使的眼色。

我有些急了,悄悄伸出脚,踹了他一记。

对方愣了一下,停下筷子,像是在确认谁踹了他,等意识到是我干的后,便抬起头来,一脸委屈地问我,“干嘛踢我?”

……

被他这么一问,另外两位也不约而同地看向我。我在这三人的共同注视下,尴尬地笑了笑,然后生硬地憋出一个话题来,“我……我想问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家过暑假?”

“我啊?学校里的事儿一忙完我就走。”

“这么着急吗……”

“能不急吗?尘哥和罗老师马上就要办婚礼了,我得回去准备准备。”

“……准备……?你要准备什么?”

“当然是准备礼物。虽然请柬上说不用特意带什么东西去,但我还是想准备点心意……”

“请柬?”

王晁竟然收到了请柬……而我却连一个正式的通知都没有。

我看了看陆净尘,又看了一眼罗束。这回轮到他们不自在了,默契地撇过头去,缄口不言,好像要办婚礼的不是他们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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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三人之间的气氛必定是相当诡异的,就连王晁似乎都隐约察觉出什么来。只见他眉头紧蹙着,露出一副说错了话想要极力挽回的窘迫表情,“那个……我爸妈和尘哥家人是老朋友,所以才收到了请柬的……”他瞟了我们一眼,见无人接茬,又硬着头皮继续道,“其实很多人都没收到请柬,因为……

“因为请柬是发给alpha的,”罗束终于开口了,他声音没什么情绪起伏,只生硬解释道,“其他性别只能作为同伴随行。你是beta,所以没有给你请柬。”

“……”

“你要想来也简单,作为王晁的同伴一起来。”陆净尘接过话,自作主张地替我安排下来。

王晁为人单纯,没什么多余的心思,所以对这样的提议自然不反对,并且极力赞成带着我一起去。

可我却无法接受这样的“好意”。

我摇头,想拒绝,只是话刚到嘴边,就被一旁的罗束打断了,他直言我暑假要去打工,没时间参加婚礼。

“去不了?”陆净尘语气里带着挑衅的意味,他转头用手肘捅了捅王晁,啧啧嘴道,“那太可惜了,这次没人陪你咯。”

王晁听了陆净尘阴阳怪气的怂恿,一时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他放下手里的筷子,冲着我说,“周,你就和我去呗。参加个婚礼,耽误不了你几天。打工少赚的钱,大不了我给你。”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不是钱的问题……”

我怕王晁觉得我故作姿态,所以想要好好和他解释,可话未说完,便觉得有人在桌下用脚蹭我。

那脚先是贴在我小腿上,来回试探一番后,又渐渐攀到大腿内侧。

会做出这种肆意妄为的事的人,在场只有一个。我朝陆净尘瞪去,却见他根本不看我,只侧着脸望向罗束,装出一副专注于他的神情。

罗束完全不理会陆净尘的注视,他甚至对这样的目光有些厌恶,于是扭过头去,开口道,“我们的婚礼在私人小岛上,来回路上要花不少时间,所以会安排宾客住一天再走。周循一个人去,他父母会担心。”

罗束是在给我拒绝的机会,我理应立刻配合他,顺水推舟,用父母的忧虑来做挡箭牌。可我此刻在距离罗束不足半尺的地方,被陆净尘在桌下逗弄着下半身,一时慌张,竟语塞起来。

“周循已经成年了,你该尊重他自己的意见。”陆净尘见我沉默,便插进话来,“而且我在婚礼上给你准备了新婚礼物,多一个人见证不是更好吗?”他边说着,边用鞋面往前一顶,顶开我的双腿,撞在我下体上。我身体一抖,再抬眼?,只见着陆净尘正面向我,露出一个只有我与他知晓含义的轻浮笑容来。

“没错。”罗束沉着一张脸,转头看向我,那凌厉的眼神透过镜片传来一阵压迫感,他冷冷问道,“周循,你到底怎么想的?”

抵在阴茎处的鞋尖悄悄撤退到小腿,但却没有就此罢休,反而盘踞在我身下,好像时刻等着机会再反攻上来。

桌下蔓延着的欲望与迫在眉睫的压迫感交织着,身体上的刺激和心理上的不安重叠着,最终合为一体,化作了莫名其妙的冲动。我呼吸急促起来,感到浑身燥热,即使努力攥紧手,吞咽着唾沫,想让自己冷静,可最后还是在罗束的注视下,被陆净尘撩拨到勃起。

我想我一定是太过焦虑,所以才分不清压力和情欲,以至于将他们混为一谈。我决心要在事情进一步恶化前离开这里,于是猛地站起身,然后快速掸掉裤裆上的灰尘,接着又欲盖弥彰地拍了拍衣服。

“你怎么了,不舒服?”

“……没有。罗老师,班长,我吃饱了,先走了。”

“你吃完了?可你那饭菜都没怎么动……”王晁指着我的碗,想戳穿我的谎言,但我没给他机会,几步来到他身边,拉起他便走。

陆净尘和罗束没有阻拦我们,也没有和我们道别。我不敢回头看他们,所以不知道他们是以什么样的眼神目送我们离开的,但我能肯定的是,在我和王晁刚离开座位时,陆净尘和罗束说了几句。他抱怨食堂的饭菜确实不好吃,但又说,要是在中午人多的时候好不容易抢到一份,就会立刻变得可口起来。

我不解其意,因此没有将它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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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后还是同意去参加罗束与陆净尘的婚礼。

我愿意去,不是因为别的,只是不想让王晁失望。

他在得知全班同学都将参加婚礼后,便激动地把它当成了一次班级团建。既然是“班级团建”,他自然希望我也能一起去。

王晁本来打算带着我先回家住几天,等他和家人将一切安排妥当后,再一同前去私人小岛。但这一想法很快被罗束得知并遭到了他的否定,他找到王晁,让其安心回家,并承诺自己在处理完学校事物后,会把我带去婚礼举办地和他汇合。

王晁以为罗束是以老师的身份提出这样的建议,便觉得合情合理,随即同意了。

但只有我知道,罗束并不是在尽什么老师的责任,他这么做,是想乘着陆净尘不在校,与我独处几日。

陆净尘在那天吃完饭后,便被急匆匆叫回了家。至于原因,似乎是和他学习懈怠的事有关。

我唯一能想到的陆净尘“学习懈怠”的事,就只有他在开卷考试时交了白卷。但如果为此就被判定是学习懈怠,好像有些失之偏颇。

我本想了解更多细节,但又实在不方便细问,所以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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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净尘不在学校,确实让罗束轻松不少。学生和老师都陆陆续续回了家,校园里逐渐冷清,而罗束却越发热情起来。

他会带着我出去吃饭,接送我回寝,有次甚至还去了我打工的咖啡店。

咖啡店的店主是罗束的旧相识,知道他已经订婚的事,所以在之前,罗束是绝不会来店里看我的,即使偶尔路过,也只是进店和店主闲聊几句日常便匆匆离开。

我早已习惯罗束这种谨慎过头的风格,因此当我见着罗束提着笔记本电脑推开店门,并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点餐时,我竟有一瞬间的不敢置信。

我借着端给他餐品的机会,和他搭话,问他怎么过来了。

“写报告。”他指了指电脑上空白的文档说道。

我看他一副认真的神情,便只当他是真的想找个僻静的地方工作。

我不想自作多情地以为他是来看我的。这一年多的交往已经让我明白,对罗束期望越大,最后失望也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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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束一坐就是一下午。

临近下班,我走上前收走他的餐具,无意间瞥见他的电脑屏幕,发现他打开的文档上仍是一片空白,半个字也没写。

我抬头张望了一眼,确认老板不在附近后,便大着胆子拍了拍他,然后指着屏幕问,“罗老师,这是你写的工作报告吗?”

罗束懒懒抬起眼睛,冲我柔柔地笑了笑,“没有报告要写,只是想等你下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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