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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惊慌

 

距离冕花昏迷约半个小时后,她凭借顽强的意志,逼迫自己醒来。恰好与翡翠对上视线,冕花立刻撑起身体,却疲软地瘫回床垫。柔软的床垫带着冕花身体一起晃动。

翡翠也被突然醒来的冕花吓得不轻,缩在桌子后,露出脑袋看着她。

冕花还没有恢复力气,不知为何一定要活动足,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复眼紧盯着翡翠。

翡翠举起前肢,换来冕花更加慌乱的举动。翡翠只好放下前肢,不方便地歪斜腹部,举起中足搭在舱门边缘。

“我给你涂抹了治疗液,你伤得太严重,身体完全恢复还需要一段时间。”

她又说:“我不会伤害你。”

冕花突然静止不动,四足摊开在床垫上,右前肢还无法正常使用,缩起挂在前胸,只有左前肢勉强举起防备。

这个样子和凶残无关,反而有些可怜和好笑。

翡翠慢慢缩进舱门后,只露出复眼,口器欢快地碰撞。

冕花显然不相信翡翠的话,勉强冷静下来,声线飘忽。“你打算怎么处理我?”

“是分解贩卖,还是吃掉?”

翡翠说:“我不吃生肉。”

冕花沉默。

“我不会把战甲给你。”她突然说:“我不会留存任何有用的物资。”她环顾一周翡翠家中堆积地过分拥挤,大部分没什么用的物品。

“我不要战甲。”翡翠解释:“有时候,我就是会做一些没什么意义的事。”她对着自己抱怨。

谁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会把冕花带回家。

冕花努力把头仰起,似乎想让自己看上去依旧有威慑力。

“我不需要跟随者。”

翡翠没忍住笑出声,她晃动腹部,墙角触碰到她的腹部,有些痒。

“我可不打算跟着你,我会被撕碎的。”

“我和你虽然是同族,但是生存方式完全不同。”她说:“你就当我昏了头。伤好后,你就走吧。”

“你真的…让我离开?”冕花不相信。

她还在试图让自己的身体听话,好支撑她离开这里。

“当然。”翡翠说:“如果我想伤害你,何必浪费治疗液救你。那很珍贵。”

冕花哑口无言,看了翡翠一会儿,似乎是实在没有力气,便把头低下去,喘了几口气。

“我会还给你。”疲倦感涌上来,冕花的视线开始模糊,她努力想看清翡翠,可是意识还是被黑暗吞没。只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我不欠你!”

见冕花又昏过去,翡翠挪开舱门,很是无奈。她怎么也没想明白,这只虫强行醒过来,就是为了和她说这几句话。

防备心真强。

翡翠并起前肢又分开再并起,磨磨蹭蹭走到床垫旁,伸出前肢碰了碰冕花,将前肢举到复眼前好奇地看着。

她的声音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冷漠残忍。声线稚嫩,是一只亚成年体雌虫。

翡翠想要克制住好奇心,她不能与这种麻烦的虫牵扯过多,会打乱她平静的生活。

忽然,翡翠想起来,她大庭广众之下救走了冕花,再去垃圾区一定会引起其他雌虫的敌意。她平静不引人注意的生活,早在她选择救冕花那一刻就不复存在了!

前肢捧住脑袋,发出一声哀叹。

翡翠趴在地面,心情过于复杂。难不成以后她要离开南部去其他垃圾区捡垃圾吗?

时间在翡翠的后悔与嘀嘀咕咕声中悄然流逝。从气温上的变化,可以得知外面已经变成白天。

翡翠小声打着哈欠,不想惊动冕花。她轻声走到洞口,推开挡住的石头,将头探出观察外面。

今日天气不好,外面昏昏沉沉,黄云遍布天空,日光黯淡,有风夹杂沙粒在空中呼啸而过。天地就像被黄泥冲刷过一样。

翡翠不确定附近还有没有雌虫,不敢贸然出去。调转身体返回卧室,从柜子里拿出一瓶营养液喝下,又看向冕花,犹豫要不要也给她一瓶。

她却猛地跳起,迅疾地冲了出去,翡翠感受到一阵强风,须臾间,冕花钻出洞口消失不见。

翡翠怔了好一会,才回神嘀咕:“跑得真快,比虎甲虫都快。”

简单整理一下床垫后,她踢了踢舱门,这家伙应该早就醒了,只不过在装昏迷,一见她把洞口打开,就急忙跑了出去。

生怕她会伤害她一样。

翡翠想到什么似的,看向床垫旁闪烁的银光,发现冕花忘了带走战甲。

她拍着脑袋,糟了。她拼命抢夺战甲,现在却忘在她这里,冕花是一定会回来拿走的,如果怀疑她想要抢夺怎么办?

翡翠仔细思索后,惹不起躲得起,她打算去银月那里躲一天,等晚上回来时,战甲应该就被冕花拿走了。

翡翠走出洞口,触角活动,确定附近没有雌虫后。穿过草丛飞过森林,前往镜子酒馆。

刚进入酒馆,就听见银月带着笑意的嗓音。她举起酒杯,向她挥足。

“听说,垃圾区昨天发生一件大事。”

酒馆内,其他雌虫纷纷转过头看向翡翠。

好在镜子酒馆有规定,这里是禁战区。

翡翠走过去,接过银月递过来的花粉酒,喝了一口。

“你知道了。”

“没办法,相当轰动。”银月把前两对足放在桌面,歪着脑袋。“一位无畏的雌虫冒着危险,拯救另一只雌虫。”

“放在其他星球,可以被制作成娱乐影视剧的。”

“别笑话我了。”翡翠苦恼。“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会冲动地做出这种事。”

“麻烦了,银月。”翡翠希望银月能帮她出一个主意。“日后我再去垃圾区,一定会被其他雌虫攻击。”

“怕什么?”银月笑道:“善战的雌虫,无畏接受任何挑战。”

“你有时候太过谨慎。”

翡翠摇头:“我可不是冕花那样的雌虫。”

“比起厮杀,我更想保证自己的安全。”

“叫得真亲切。”银月打趣。“既然这么在乎自身安危,你又何必救一只会给你带来麻烦的雌虫。”

翡翠活动口器,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那一刻,她的脑子一定是坏掉了。

“不想被其他雌虫敌视,就想办法和冕花划清界限。不过你救了她,其他雌虫大概不会相信你。”

“除非…你把冕花的尸体丢在她们面前。”

银月观察翡翠的反应,笑得更开心。

“善良在103星是最没用的东西。”她的语气听上去没有指责的意思,反而有种莫名的伤感。

“我只是会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翡翠为自己辩解。她不是什么善良的雌虫,死在她手中的虫并不少。

银月笑呵呵地摇了摇头,却没有解释。

“来我这,不会只是为了问这个问题的吧?”

翡翠叹气,将昨天发生的事,具体讲述给银月。并告诉她冕花把战甲落在她家了。

“所以你是来我这躲她?”银月嗤笑。“你还真是一只没用的雌虫,竟然被逼到躲在我这里。”

银月笑得身体抖动,翡翠尴尬地低下头。

“好了,不逗你了。”银月说:“你打算躲到她拿走战甲?若是她不拿走呢?”

翡翠诧异。“她那么在乎战甲…”为了物资死战不退,怎么可能不拿走?

银月意有所指。“她未必是在乎物资。”

“也许,只是不想退缩。”

“这世上有一类雌虫,终其一生只进不退,宁可死在杀戮中,也不会苟活一天。”

“物资只是她生存的手段而已。”

翡翠想到冕花说过的话,她说没有任何留存的物资,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银月饮着花粉酒。“看来,你招惹了一只了不得的雌虫。”

“往好处想一想,你毕竟救了她,说不定她会庇护你呢?”

“怎么可能!”翡翠声音大了些,抱歉地压低声音。将冕花急急忙忙离开她家的事告诉银月。

自言自语道:“她看着凶残,失去力量时,似乎也会害怕。”

“她说不定再遇见我,就会杀了我。”

“她还怀疑我会把她分解卖掉呢。”

银月听着翡翠絮絮叨叨的抱怨,用足来回推着酒杯。

以往翡翠来到酒馆,只会和她聊一些搜寻物资的事,偶尔谈几句那只胆小的雄虫。

但是自从见过冕花后,却一直和她无意识地讨论她的事。

银月压住笑意,她预料日后会看见非常有趣的画面。

“我不这么想。”银月一副过来虫的姿态说:“说不定某一天你会不再是一只虫来到我这里。”

翡翠明白银月的意思,小声说:“没有这个可能,她防备心太重。况且,我习惯一只虫了。”

“是吗?”银月说:“要不要打个赌?”

银月腹部闪烁斑驳的光点,吸引住翡翠的目光。

“目前为止,你是唯一一只从她足下活下来的雌虫。”

“那是我运气好。”翡翠反驳。“赌什么?”

“一整年的花粉酒?”

“可以。”银月敲击桌面。随意说:“你若输了,日后帮我一个小忙。”她只是随口一说,她没什么需要翡翠帮忙的。不过无聊的虫生中,逗一逗年幼的小雌虫,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无关痛痒的几轮对话后,翡翠不时看向酒馆的门。

她当然不是在担心那只伤势刚好的雌虫。往常她可不会在酒馆滞留太久,况且她捡到的武器,还需要送到金知那里维修。

这次多亏他的防御装置才能让她从雌虫的包围圈中活下来,这是她要给金知的报酬。

而且,翡翠有一点担心冕花会不会把她家砸了。

银月慢悠悠地说:“既然担心,不如回去看看。”

“我才不担心她。”翡翠说,低头喝着已经空了的花粉酒。

“我可没说你在担心谁。”银月把她的酒杯拉过来,为她续了一杯酒。“不打自招。”

翡翠不自在的摩擦口器。“现在回去,说不定会和她撞上。”

银月摊开她的足。“你要在我这里躲一辈子吗?”

“好好想一想,她知道你家的位置。就算不是今天,某一天说不定还会出现在你面前。”

翡翠慌张地抬起身体。“为什么?准备杀我吗?”

银月默默注视她,摇了摇头,用足捂住头叹气。

对刚刚成年,又无成虫教导的小雌虫说这些做什么?她们知道什么叫做情趣吗?

翡翠从银月身上感受到一丝嫌弃,她对此不明所以。

不过,银月说得没错,她不可能一直躲在这里。她要去修补武器。金知修补好,有多余的可以和他交换。她招惹到那么多雌虫,此时急需用来抵御的武器。

翡翠捧起花粉酒一饮而尽。“我走了。”

银月对着她的背影挥手,直到翡翠走出酒馆也没有收回视线。

……

离开镜子酒馆后,翡翠借着越加急切的黄风遮挡,顺利回到峭壁前的草丛。

触角晃动,确定感知不到其他虫活动的声音,翡翠慎重地挪动足,走到洞口向里张望。回到卧室,她发现战甲还留在原处,冕花没有回来过。

冕花没有取走战甲,不仅没让翡翠放松心情,反而神经更加紧绷。

毕竟一只危险的雌虫,随时有可能再出现在她家中,的确很难不让虫担忧。

翡翠翻出昨夜抢到的物资,挂在前胸两边。只好先去找金知,希望回来时,战甲已经被冕花取走。

翡翠直奔红薯地,风吹得红薯叶不停摇晃,发出一种令虫焦躁的声音。四周太吵,会影响她的感知,翡翠不喜欢这样的天气。

这次金知打开门的时间要更久,翡翠穿过隧道,迅速越过立刻就要关上的门。

足刚落地,就听见金知焦急不安的声音,他在地面来回走动,绕着圈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场面很滑稽。

“我听说你救了那只雌虫?”

“太可怕了!”金知捧住自己的头。“我就知道,你有时候就是会做出这种不顾自身安危的事。”

“你有没有受伤?”金知绕着翡翠转了一圈。

金知的话太密,翡翠一时不知该从哪里回答,只能将昨日的事再描述一遍,以及告知战甲留在她家的事。

当然,翡翠注重说明自己是昏了头,完全不清醒,才会一时冲动救了冕花,并把她带回家。

金知撑起身体,发出有些凄厉的惨叫声。“她不会是把你迷住了吧?”

他身体灵活地原地转动起来。看得翡翠眼晕。“我接到银月的通讯,是她告诉了我这件事。”

“真是可怕!”金知一想到那个画面,身体就忍不住颤抖。

“一只雌虫,竟然会为了另一只完全不熟悉的雌虫,从千军万马之中,把她救出来!”

“甚至不惜得罪那些雌虫,听说,你高喊着‘谁也别想伤害她’!”

翡翠漠然,半晌才嘀咕一句。“银月是这么和你说的?”

金知煞有介事地点头。

看着翡翠的目光既敬佩又忧虑。

“她太会添油加醋,这完全是没有的事。”翡翠无奈。“我才不会说这么肉麻的话。”

“但你救了她,并把她带回家总是真的。”

翡翠抬起前肢,又无力放下。这个她没办法反驳。

好像所有虫都知道她做了一件蠢事。

银月的镜子酒馆偶尔会作为情报交换地点。103大大小小发生的事,都会在那里扩散给所有雌虫知晓。

她真不希望,她救了冕花的事,会以什么古怪的戏码传播到整颗103星。

她应该警告银月不要乱说。

她…不会乱说的吧?

金知给了她答案。“有很多雌虫在调查有关你的事。”

“之前,你一直名声不显。”他叹气。“结果一出手,就是救走了冕花这样的大事!”

“我想,很快银月就会赚得盆满钵满。”金知小声说:“有不少雄虫也在向我购买有关你的情报。”

“优秀的雌虫很难不让其他虫爱慕。”

“尤其是…”金知带着笑意说:“你这样英雌救美的雌虫。”

翡翠张开足,直接滑落着趴在地面。

完蛋了。她本来以为这件事只会在南部垃圾区的雌虫间流传,引起争议。怎么现在有一种,要成为新闻,在全103星流通的感觉?

一定是银月!她完全是想看她的笑话。

“你打算怎么办?”金知替她着急。“要不…这段时间住在我这里?我可以分出一个房间给你,总好过你回去再碰见那只危险的雌虫。”

“不行!”翡翠急道:“我好不容易积攒那么多东西,如果被毁坏了怎么办?”

“据我所知,大部分都没什么用。”金知小声提醒。

“翡翠,不要做危险的事。你和她不是一路虫,招惹上冕花,会让你曾经平静的生活一去不复返。”

金知走到翡翠身前,抬起头看着她。“你喜欢现在这样平静的生活,对吗?”

翡翠沉默几秒后,才回答。“当然。”

金知转身,趴到悬浮椅上面。雌虫渴望争斗是天性,即使是面对死亡也无法阻挡她们向往波澜壮阔的一生。

翡翠的确不同,她小心谨慎,甚少与其他雌虫接触。几乎不会主动挑起任何冲突,平凡安稳地活到现在,甚至救了他这只雄虫。

也许就是这样先入为主的思想,让他误认为翡翠与他一样,只想安全地活着。

但是毕竟不一样,翡翠是一只雌虫。你不能要求一只雌虫生来只考虑交配繁衍的事。

她们注定要飞向星空,在一个又一个战场上厮杀。

金知情绪低落,喃喃自语:“只想活着有什么错?”

“你说什么?”翡翠没有听清。

金知摇摇头。“没什么。把你捡到的物资给我修补吧。如果那只雌虫想伤害你,最起码你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金知边说边伸出足。“我这里积攒了一些能源,我帮你把腹环重新充能。”

翡翠将口袋里破损的武器交给金知,但是拒绝给腹环充能。

“你的安全舱也需要能量。”

“如果受到攻击,你总需要一些备用能源来保护自己。”翡翠举起前肢。“我不会有事。”

“在没有救出那只雌虫之前,你这么说我倒是会相信。”金知用足摆弄破损的武器,“覆臂压缩炮!好东西,如果不是蝎子与蜘蛛的争斗,这类武器是很难出现在103星的。”

“损毁得比较严重,修复后也只能改装成一个。需要一段时间。”

金知看向翡翠。“腹环的能量大概还能支撑十几秒。好在这几日103星有飓风,我会吸收风能,过几日你过来,我帮你把腹环充能,最起码要保证你有一分钟逃命的时间。”

这次翡翠没有拒绝。

金知操控悬浮椅到墙壁前,按动某一处,将武器丢进张开的洞口里。

“你回去碰到那只雌虫怎么办?”他说:“不知道那具战甲是蝎子一族还是蜘蛛一族的。”

“不过液态金属改装成适合螳螂的体形非常容易,她不可能放弃。”

翡翠说了句。“我怀疑她能否找到为她修补战甲的虫。”

“她冷漠得可怕,防备心又重,重伤昏迷都要强撑着醒来警告我。”

金知直勾勾地盯着翡翠。“你不要打我的主意。”

“我是不会帮那只雌虫修补战甲的!如果她借此伤害你呢!”

翡翠挥动前肢。“你真应该看一看她昨夜在垃圾区厮杀时的英姿。撕碎我,根本不需要战甲。”

金知气的在悬浮椅上蹦跳,把悬浮椅砸的上下晃动。“我可不想听你夸她,我是在警告你离她远一点!”

金知深吸一口气。“银月说得没错,你就是被她迷住了!”

“银月就是喜欢说一些奇怪的话。”翡翠示意金知冷静一点。

“我当然知道她很危险。因为一时昏了头,导致我现在也被其他雌虫注意到,已经很麻烦了。我不会再去招惹她。”

“我只想等她把战甲取走,过一段时间,一切都平息下来。就不会有虫再在意我了。”

“我会继续过平静的生活。”

金知对此将信将疑,命运有时像个喜欢恶作剧的小丑。你认为事情可以一帆风顺的时候,它偏要把一切搅得天翻地覆。

况且,翡翠冒着危险救了那只雌虫后。她再说什么保证,金知都不愿相信了。

“希望吧!”

“银月可不要再给我传讯,说一些你做出来能吓破我胆的事。”

“我还想多活几年。”

他不想在某一天听到事关翡翠的惨况。这是他仅有的可以谈话的朋友。

“倘若碰到什么麻烦,你一定要过来找我。”金知一再嘱咐。

这间安全舱是母亲留给他的遗物,日后他会留给未孵化的幼虫,一代代传承下去。

“好。”翡翠点头,用足摩擦安全舱的地板。犹豫一会,问出她的疑惑。“有时候评价一只虫,不能用她平常表现出的模样来评判。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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