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39
书39 > 芬梨道上 > 08/1874
字体:      护眼 关灯

08/1874

 

【《1874》——陈奕迅】

梁乘夏上一次哭得这么惨,是幼稚园被一个没有教养的白人小男孩抢走玩具。

最近一次落泪,是没看天气就去太平山徒步,被风刮得睁不开眼睛。

凌则从后捏着她的脖颈,温柔询问:“还好吗?”

“……taway。”她已经神志不清,“且!”

他知道是粤语里叫人滚的某个发音。

他并没有想走。她忽然就又抓住他的手:“no!bless……”

保佑我。

又开始了。香港人民这乱七八糟的语言系统。

凌则的导师是个五十多岁的香港老头,认识已经有一年。但至今时不时还会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导师的话听不懂没关系,当他放p。

梁乘夏不行。

“国语。”他第一次看到她这么失态,只剩本能,拨弄她侧脸的弧度,“是我。”

“梁乘夏。”

她不行,她仍然无法冷静。她最大限度地向后仰,骂了一句英语粤语混合又串台的脏话。

凌则笑起来。

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再次提示:“说普通话。”

“梁乘夏,是我。”

梁乘夏大口大口喘气。

终于回来一分神智。

她立刻要离开床单。

“……拿掉。”她还有哭腔,“拿掉。”

他说“好”。

她筋疲力尽,伏在枕头上流眼泪。就算是生理的,仍然楚楚可怜。凌则轻手轻脚撤掉床单,去找新的。

“……弟弟,”她在身后开口,声音哑透,“弟弟。”

凌则也懒得动了,扯下折起,随意扔进脏衣篓,回来抱着她,清晰回复:“还叫弟弟?”

梁乘夏不愿意睁开眼睛。

她说:“你永远不要读张ai玲。”

y森的、炙热的、无处不在的、x1引人沉溺的、在心里钻入一个洞的。

他不要知道,他有这样的力量。

凌则沉默。

很抱歉,他知道有这么个人,不知道为什么。他是文盲来的。

“你知道王佳芝为什么ai他?”她又问,“李安太仁慈了……原着里,易先生只把她当作战利品。”

年轻的r0ut,和年轻的ai慕。

最容易让老男人感到虚荣的两样东西。从一些少nv因缺失父ai而招致的幽微弱点,把即将开始yan痿的三十岁包装成稳重可供依赖,意yu下作钻进年轻的yda0。

然而但凡接触过普世意义上无可争议的jg英男x,就会即刻明白一点,男人的腐朽程度,只会随着年龄增长而不断恶化。

这种腐朽伴随财富积累而来,b宿命更加难以逃脱。如果一定要同人共度一生,在中学或大学校园里同出类拔萃的男生建立ai情,是唯一有可能人为叫停变质的办法。

也只是有一点可能。这又是太多优秀nv孩曾经跌倒过的幻想。

但其他无一不是si局。同30岁后的男人相遇,要么他过分平庸,要么自己成为工具。

梁乘夏很后悔,几年前才明白这个道理。也很后悔这件事带给自己的伤害,在身t达到极乐的瞬间,都要感念弟弟的年轻。

她明明已经看过太多这类jg英同事的行径。她的同事——哪怕是男人,无一不是当之无愧的现实jg英,然而仍然一个b一个下贱。

全世界ga0金融的男人,从纽约装到法兰克福,从新加坡脏到上海。

梁乘夏连跟金融男握手都想洗三遍。她时常好奇,什么时候才会有人si于x病。

而今天她的弟弟,听都听不懂。

文盲得也恰到好处。

“她说易先生钻进了她的心……”她伏在他x前,就像你钻进来一样。

梁乘夏知道他不懂。以他的年纪和x别,不太可能看过se戒。

如果有所耳闻,也只是所谓的yuwang猎奇。更多的,他理解不了。

“梁乘夏,”他拍拍她的脑袋,“抱你去洗澡。”

她有些害怕浴室。

从前这是她自得的场所。十八岁之前她就隔着雾气的镜面,深感自己的美丽和富有;至今她靠近镜子,寻找衰老的踪影。

但是没有。

她仍然美丽而富有。

可今天浴室只留下她的哭叫。源于泪水,疼痛和极致的欢乐。窗外是晚霞漫天,她都一无所知。

“……弟弟。”梁乘夏闭着眼睛,趴在浴缸边缘,“我今晚差点以为,自己会si在你手里。”

他满手的泡沫,呆萌回望。

黑檀木与雪松。梁乘夏喜欢这个味道。

他帮她买东西的时候,会提前拍照,然后b对着,找那些日文、法文或者不知道是什么语言的标识。

他不是母语者,有时连生活用品的英语都不认识。他会搜索,然后记住。

他不敢轻易创新,尽管也许新的气味会让她惊喜。但他总能耐着x子,绝不让她感到环境陌生。

梁乘夏费劲地笑了。

“suchachariure,”她慢慢说,“弟弟。”

你是多么迷人。

“梁乘夏,”他抬手去拉下花洒,“叫名字。”

她仍旧伏着:“叫姐姐。”

他清晰地告诉她:“不。”

“不。”

凌则重复,热水浇落她的肩头。

“……凌则。”梁乘夏率先妥协,“谁给你取的名字?”

“妈妈。”

他的眼睛低垂着,在认真为她清洗这些拜他所赐的痕迹。同时轻声回答问题,“妈妈”。

梁乘夏的手,在水里按住心脏。

“希望你遵守规则吗?”梁乘夏抬起一条腿,放到浴缸外,“你确实很乖。”

“我十岁的时候有了qq号。”他的手掌滑过她的腿腹,“就是openicq的内地盗版。你知道吗?”

梁乘夏很轻地笑:“当然。美国人直接起诉了。”

“我妈给我注册的网名,淘气包包。”

她的目光潋滟:“淘气包……你当淘气包的时候,我初夜都有了。”

他在她小腿上不轻不重拧了一道。梁乘夏吃痛,撒娇般在他掌心里转一转。

“还可以写一个个x签名,”他继续说,“我妈写了,‘凌驾于所有规则’。这件事,害我被取笑到本科毕业。我发,等我拿到博士学位的那一天,他拉的横幅还要写,凌驾于所有规则同学。”

梁乘夏笑到呛:“你妈妈……”

“她很可ai。”凌则微微笑,“我不懂你说的,她会懂。她的硕士论文是张ai玲。”

“你怎么知道?”梁乘夏捉住他的手,摁在自己的鼻梁,“你看过吗?”

“我爸爸把她所有的论文都打印出来,贴在家里书房。”

凌则的手指拥有自发意识,攀爬至她的额际:“他看不懂,但是骄傲。”

“我对你博士论文的心情。”梁乘夏抬了抬下巴,“打印出来会不会太厚?贴在床头?”

“做的时候,它可能会掉下来……你太凶。”

凌则收回手,无言以对。

她笑了有一会。毕竟太过疲倦,伸出手,要他抱回床上。

凌则照做,放下后被拽住手臂。她快要睡过去了,迷迷糊糊喊一声,弟弟。

他凝视她的眉眼。闭着眼睛,也是这样漂亮。

b任何人、任何事都要美丽的梁乘夏。

“……嗯。”

他第一次回应,回应她的“弟弟”。

在她睡着之后。

至少要三年后,他的论文才会最终定稿。

是否可以理解为,在她的潜意识里,到那时,他们还将za。

梁乘夏在晚上八点醒过来。

弟弟也睡着,安静侧躺在她的肩下。他的睡眠一向安静,呼x1平稳。越睡沉时,清俊越是分明。

梁乘夏披上睡袍,走到窗边。

通常来说她会需要一支蓝莓爆,但今天不想要。

手机亮了一亮。她的亲ai妈咪发一大堆照片过来,痛骂马丘b丘被perurail和carail垄断的破烂交通,还有随处可见的脏w垃圾场。骂她爹地入乡随俗,失去教养,在树林小解。

梁乘夏回:没拉屎就不错了。早就跟你说,拉丁美洲jt。不如还是去南极坐船。

妈咪说,年底再去。宝贝最近在做什么?

梁乘夏:ai。

妈咪:什么?

梁乘夏:最近,za。

妈咪直接打视频过来。

梁乘夏连忙静音,回头看了凌则一眼,确定他没有被惊醒。

梁乘夏的外祖母是英国人,她跟母亲说话还是习惯用英文。

“我有x生活是什么值得你兴奋的事吗?”她摁开窗帘,继续望着窗外,“你们回到利马了?”

妈咪很夸张:“我的宝贝过去一年没有x生活,我要担心si了!”

“遇到的男人太贱。”

梁乘夏每次说cheap,语调都极其轻浮,于是低下脸笑:“现在遇到太好的,都不习惯了。”

“有那个打bang球的好吗?忘记名字了。”妈咪眼睛亮亮,“或者更直接点,跟周士至b怎么样?”

“……请闭嘴。”

“宝贝。”妈咪捧心口,“你迟早要再去东京一趟。我希望尽快出现一个男人,让你愿意打破那种毒誓。你看,芙清早早就去等背割堤的樱花满开了。”

芙清是她的小表妹。梁乘夏沉默。

妈咪耐心等待。

“背割堤在京都。”梁乘夏避重就轻,“今年的樱花季也很该si,几次戏弄大家。”

芙清说,明知道很多人樱花季会去,日本人还是连时间预测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翻来覆去改几百遍,不知道耽误多少机票钱。

妈咪失望:“你知道我不是说樱花。”

她在说周士至,在恳求她最亲ai的nv儿,能够彻底遗忘。正如过去无数次旁敲侧击、衷心祝愿的那样。

梁乘夏感受到这份小心谨慎的关怀。

“不是一个男人,”她妥协,“是一个男孩。”

“噢!”妈咪立刻原地转了两圈,“对你好吗?英俊吗?多稚neng的男孩?二十岁吗?十八岁吗?”

“……二十二。”梁乘夏瞥到一个大脑袋,立刻伸出手指乱叫,“daddy!forbidden!”

爸爸不许过来。

妈咪就把胖胖的老男人一把推远。

“那也还好。他成熟吗?”妈咪追问,“对你好吗?”

“很好。b你们好。”梁乘夏不客气,“他不会在我发烧的时候,急着登机。”

“真是一个好消息!”妈咪大笑,“我们留下了何济公。宝贝。”

“但他会帮我冲好,甚至喂我喝。”

弟弟一定会。弟弟还有很多薄荷糖。

“多好的消息!”妈咪还是很兴奋,“他英俊吗?这很重要。我的宝贝是如此美丽。”

“当然。”梁乘夏没有听到身后门把转动的声音,“他很英俊,很高大。”

妈咪唱起来:“he''''''''stalndhandashell——”

他是如此高大,英俊不凡。taylorswift,《wildestdreas》。

“妈咪。”梁乘夏打断,“他似乎很有些喜欢我。”

妈咪还是这么喜欢泰勒斯。为了应景,她特意用ented这个词。

taylorswift,《ented》。

“为什么不?乘夏,世上不会有不为你动心的男人。”

“我想也是。”梁乘夏傲气扬一扬下颌,“但他很好,超乎想象的好。我很难表述,妈咪。”

orethahgyouiage。乘夏只对周士至,短暂用过这种程度的溢美。

她也只奋不顾身这一次。然而结局令人心碎,留下被梁乘夏流着眼泪发誓绝不再涉足的城市。

妈咪反而沉默了。

“我有点害怕,妈咪。”梁乘夏低头盯着足尖,“我不确定……他从天津来,你去过的。”

“当然,当然。天津港非常了不起。”

一时还是沉默。

“乘夏。”妈咪叫她的中文名字,“为什么要担心?你知道的,整个世界对你来说都是游戏。游戏而已,你觉得有趣就可以。”

“不。妈咪。”梁乘夏否认,“我不愿意伤害他。”

“噢!”妈咪一脸遗憾,“you''''''''vealreadystartedbegtohi”

你已经有些喜欢他了。

梁乘夏叹气:“我承认。”

“enjoyit。”妈咪连续说了三次enjoyit,“backtoyourbed,dothgwiththeguy,catchtheanswer”

回到你的床上去,跟那个男孩za,你会得到答案。

梁乘夏挂断电话。

肩后忽然一沉。

梁乘夏几乎要惊叫,被牢牢捂住嘴唇:“是我。”

凌则的文本联想能力十分低下。

连妈妈都说过,他欠缺这方面天赋,所以理解提取情绪对他困难,写作更是乏善可陈。

无论怎么模仿答题模板,不管怎么si记y背得分奥秘,110都是极限。他高三时的前座是个闭着眼睛都能写一手高分作文的机灵nv孩,根本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语文永远考不出120分,无数次取笑他。

不过他还是从梁乘夏的回答里猜到对话过程。

他原本也可以从很多地方得到答案。za时她越来越失控的反应,日渐痴缠的情绪变化,还有睡醒后不愿意睁眼时:弟弟,几点了。

但他非要她自己说。

梁乘夏咬住唇。

睡袍里g勒出一道游弋,是他掌心的温度。

“he''''''''stalndhand,”弟弟在很慢地说话,“为什么不当面对我说?”

梁乘夏别过脸。

又是手。手指手心手背,全都一样讨厌。她像是迷路后随意拐进一扇门,以为会安全,不料门锁之咬合,浑然天成。

眼前是落地窗。

梁乘夏住31楼。她的脸颊被轻柔托住,抵在窗面,睡袍从后落下。

他是这样高大,这样高大。她心中涌出一阵心悸,分不清惊恐或是期待。

“梁乘夏,”他慢慢问,“我是谁。”

弟弟。她的手指攥紧。

而后急促仰起头。

“……不是好像。”他伸出手掐住她的下颌,力道在强制和托举之间,“梁乘夏,不是好像。”

“他好像很有些喜欢我”。

seeslikehe''''''''seo

她要把唇咬破。笨蛋弟弟,seeslike有时只是给人留面子的语气词。

“……喜欢你。”他b她转回脸,观察她的眼睛,“听见了吗?”

他就这样说了。

凌则将她落下去的腰身扶正,低低补充:“那是我第一次主动找一个陌生人说话。”

请问,上周六你也在这里散步吗。

他没有讨人喜欢的x格,但已经很勇敢。

“……随你怎么定义,”真实版本见se起意,纯情版本一见钟情,无所谓了,“梁乘夏。”

他将她抱转回来,两条小腿妥帖别在腰侧。

“我在意。”他停下来,知道她在听,“很在意。”

梁乘夏一只手收在x前,握成拳。

“不用害怕。”他去解她的手,“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

“反正,我什么也没有经历过。”

不是你的对手。

他看着她侧过脸,倒在肩下:“不用害怕。”

【《邮差》——王菲】

凌则从来没有问过梁乘夏的感情史。

第一,他认为男人追问过去是狭隘行径。

第二,他不用分一秒钟去好奇都会明白,她这样的nv人,才学能力家世x格魅力美貌的六边形战士,一定是某个或某些故事的nv主角。

他不想听,不想知道她是如何ai别人。

然而现在不同。她居然说,她有点害怕。

梁乘夏会恐惧。

蒋旻乐打了个哈欠出来,一边把“closed”往内转,一边回头:“怎么这么早来哟?”

凌则礼节x保持沉默。

下午一点了。

旻乐国语不如梁乘夏好,港台腔非常明显。

“还是不知道怎么叫你。”旻乐上下乜他一眼,“乘夏真是够可以。我91年的,再大几岁能当你妈咪。”

这话旻乐已经抱怨过好几次。凌则不能认同,11岁,和妈咪的距离还是太遥远了。

“说吧。”旻乐随手倒杯冰水给他,“又跟梁乘夏吵架了?”

又字有点意思,但凌则无暇追问这个。他接住水杯,低一低头,客气喊人:“旻乐姐。”

旻乐从鼻腔里,嗯哼一声。

上月底他们见过面。

梁乘夏新得两瓶欧颂庄园的葡萄酒,叫了人来家里打麻将。

他们玩的广东,凌则连天津麻将的玩法都不会。他没兴趣,不过也不扫兴,安静在书房里写周报。

梁乘夏中途被换下来,喝了一大口,在被说暴殄天物的骂声里,溜进来找他。

“会不会无聊?”目光是关切的,“我叫他们说普通话,好不好?不要不高兴。他们都能说的。”

“不用麻烦。”他推开电脑,抱一抱她,“也没有不高兴。”

但真的听不懂,待在原地,无形有一层隔阂。很多大陆来的学生都有所感觉,在香港听不懂和在巴黎街头听不懂是不同的,后者可以纯粹屏蔽;而前者是被屏蔽。

读一年硕士还好些。需要长期待着的人,或多或少会有无措的时刻,和羡慕广州同学的时刻。

凌则一直没有说。梁乘夏的国语几近完美,得益于工作的组里有两个大陆nv孩,连“666”和“臣妾要告发熹贵妃私通”她都懂。

但偶尔梦话,他也没有听懂过。

“真的喔?”梁乘夏在他腿上坐下,“确定一定没有不高兴吗?”

“我以前工作调动,在东京待过两年。”她说,“只会ありがとう和すみません,真的很难受。能理解这种感觉。”

谢谢,对不起。

所以才会在新宿的纪伊国屋书店,被那个男人找到机会,温和询问:“唔会话日文系咩?”

不会说日语是吗?

故乡的征兆。于是她惊喜回头。

也是最后悔的一次回头。

但跟弟弟提起来,似乎并不难受。

“无所谓。”凌则是真不在意,“没有人能听懂所有语言。我能说三种,已经不错了。”

多么坦荡稳定的x格。梁乘夏喜欢得要si:“不是两种?”

“普通话,英语。”他停一停,“天津话。”

梁乘夏又喜欢得不行。俯身同他绵密接吻,葡萄酒的香醇气息传导。

凌则放在鼠标旁的手指不自觉松开。

旻乐来叫人,连忙把门丢上:“要si啊你梁乘夏。几多时间,也要卿卿我我?又不关门。”

她骂骂咧咧回去。梁乘夏归座时,嘴角得意到要翘天,指给她最亲密的朋友看:“弟弟亲的。”

她用的国语,极大声的国语。凌则靠在门后,低低笑一声。

但是。

她可能没有想到,他待了大半年,坚持学一个月,能捕捉到“还是不如”“那没法b”这种字眼。

只是无法分辨名字的汉字。

他不想内耗。

蒋旻乐b问三轮,才终于b出这句“那她以前喜欢过什么人吗”,还是结结巴巴的。

弟弟很担心这问题掉价,神情都有些不安。

“唔……凌则弟弟。”旻乐很同情,“我知道你们现在是热恋期。但恕我直言,即使是你现在得到的,也b不过一个混蛋曾经每天拥有的。”

凌则果然怔一怔。

“梁乘夏想过替他生孩子。”旻乐上来就给最恐怖的答案,“明白了吗?”

再一剂:“为什么说替。因为她根本不想生,她怕痛,也很讨厌小孩。”

弟弟的脸再次低下去。

旻乐很同情。

其实她觉得,弟弟b周士至好看太多。别的不说,周士至都38岁了,再老两年就预备贺寿。

旻乐不是这样恶毒,她是淑nv。但周士至是个混蛋,她针对他。

混蛋一米八,在香港算很好。可梁乘夏就一七二啊。

乘夏是真正的大美人。

在协恩读书的时候,不识相的韩国星探追来学校好几次。一圈人都笑,她那向来好脾气的老爹更是火冒三丈,拍着桌子骂:谁敢叫我nv上台扭那种东西试试,我送他去海里喂鲨鱼!

老爹很迂腐,说的话也错误。

但乘夏的美丽,的确应当被保护而非利用。

从外形上说,眼前这个弟弟,显然跟她更般配。

“她有一段时间外派日本。那个男人也是,在cititokyo花旗银行,相当受重视。”旻乐开始擦杯子,“两个人拍拖两年多,后来男人要回纽约。”

凌则没有开口。

“美国日本香港欧洲,梁乘夏都无所谓的。她是打算跟他去。”旻乐瞄他一眼,“但这男人,贱。”

“他在美国有一个私生子,从头到尾不说,还骗乘夏结婚,哄她生nv儿。”

“那结了吗。”

蒋旻乐警惕望凌则一眼。

如果他介意是否有婚姻史,她没必要继续说了。

梁乘夏可能又要被骗。

好在弟弟又只是追问:“她同意结婚了吗。”

“同意了。”旻乐松一口气,开始怜悯,“那年她才24岁。苍天!谁还会24岁就结婚?梁乘夏当时就是个疯子。”

凌则又不吭声。

“有一次复活节,乘夏回来看她爹地和妈咪。那男的直接上门,送一枚蓝钻,说是和希望之星同一个州同一个矿上发现的。”旻乐撇嘴,“你信吗?这种东西不在苏富b不在佳士得,他说是就是?哄小nv孩咯。”

凌则还是沉默。

反正压根不知道希望之星是什么。

“你的梁乘夏姐姐,她反正信了。”旻乐耸肩,“她不仅信,还答应了求婚。好啦,我承认求婚是挺浪漫,维港也就这点用处。游客要是知道,都来看烟花了。”

凌则抬头。

“戒指戴在手上了,那男的老妈从l敦赶回来,想教育乘夏,怎么当好一个后妈。”旻乐一拍桌子,“梁乘夏什么都不知道!一进门还想改口叫人家妈咪,结果被教育一晚上怎么做幼稚园手工。神经病!给我si。”

凌则松开玻璃杯。

“不过她老爹和妈咪给力呢。听说这事,二话不说把那男的送上门的东西都寄回去,就在中环邮政总局打包。那男的求情,她妈咪见都不愿意见一面。”旻乐打了个响指,“梁老爹出门见了,拿投手手套呼他一脸——她老爹bang球打得不错,这两年老去看大谷翔平。你会不会?会的话可能有共同语言喔。”

凌则摇头。

旻乐表示遗憾:“总之,就是这样。”

“后来呢?”

“后来?”旻乐想一想,“也没什么后来。乘夏卖掉他们住的房子,溜回香港了。房子是那男人送的,在元麻布。你……”

“知道。”凌则打断,“我知道。”

东京顶级富人区。

“那笔钱她已经还掉。除了一进一出赚的,她理直气壮拿了,还去内地捐了两所小学,两所nv中——你们是不是不分男nv校?反正她的意思是只接受nv学生,实际c作,估计没管。”旻乐盯着他,“梁乘夏不是要钱。”

梁乘夏拥有一切。她出生时,香港已经经过放眼整个历史长河都是超高速发展的繁荣时期;她的父母更是敏锐,在世纪之交的动荡里,全都安然无恙。

可是她还知道,在某些遥远的地方,或许有的nv孩,会因为x别得不到非义务教育。

凌则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确实不是因为她高尚,”旻乐移开眼睛,“是她这辈子就没有缺过钱。也没有缺过ai,没有缺过任何东西。没有。从来没有。这就是梁乘夏的人生。弟弟。”

过了很久,凌则终于“嗯”一声。

旻乐身t前倾:“你ai她吗?”

凌则是不会回答她这种问题的。他起身道谢,而后要道别。

“弟弟。”蒋旻乐叫住他,“不管怎么说,她很喜欢你。”

凌则想到,这一刻,他背着的书包正朝向旻乐。

他第一次为书包感到绝望。

“那个男人b你足足大16岁。”旻乐不安地抿一下唇,“是真的可以当你爹地。同他没有什么好b较。”

她是说真的。

她愿意说,是因为无数次发现梁乘夏迟早会ai上他的痕迹。

但她也并不愿意伤害一个年轻男人的自尊心。弟弟甚至还是学生,没有必要承担过高的心理负担。

弟弟回应:“谢谢。”

谢谢安慰。旻乐当然明白,心里一沉:“对不起喔。”

凌则推开门出去。

午后的维多利亚港很安静。

日落前又会热闹起来。

他有好多同学过来看望,总是制定一堆攻略。急着坐几点的太平山缆车,更容易拍到人们心里的香港;再去赶下一场的观光巴士,更容易感受过往想象中的香港。

梁乘夏统统不会在乎。因为她在这里长大。

也不仅是这里,似乎哪里她都嫌无聊。

除了有过那个人的地方,她再也不愿意去。

凌则给梁乘夏打电话。

她接得很快,又要骂午饭:“我再也不吃这个破——”

“梁乘夏。”

他问:“佛诞、端午、特区纪念日,或者中秋、新年,去东京玩吗?我想去秋叶原。”

“我有五年多次签。”他站在一棵过分高大的槐树下,轻声讲电话,“这次终于不用办签证。”

梁乘夏致以漫长沉默。

凌则直接挂断电话。

梁乘夏开始叹气。交给蒋旻乐,事情一定会ga0砸的。

弟弟的声音有些发抖,她有些心疼。

【augt——taylorswift】

“凌则。”赵锐在外面敲门,“起来吃点东西,不然好得慢。给你带了饭。”

房间里安静半晌,门被打开。

“谢谢。”凌则接过他的东西,“我转给你。”

“……倒也不必,40块不到。”赵锐清一清嗓子,“好点没?退烧了吗?”

“嗯。”

“那个……”赵锐挡住一边嘴,“你那位大美nv,她来学校两次了。再来几次,总能问到你宿舍号。再不济,亲自来蹲也是可以的。她知道你住ggt哎。”

凌则语气很淡:“她不会。”

就像梁乘夏知道他的住处,因为随口问过一句,喂,弟弟,你的宿舍区是towers、sk还是ggt。

他答,是ggt。

梁乘夏就专心研究甄嬛传,敷衍一句:ggt条件是不错。

他总是会回答她每一个琐碎的问题,她懒得追问具t。

蒋旻乐说,那时候梁乘夏和周士至都在东京,她还要每隔一天就去邮筒寄信。

她那么害怕矫情的人,y着头皮,用漂亮字t,一句句手抄《奇洛李维斯回信》。

周士至住处的町、丁目和番号,电车和巴士路线,她一清二楚、倒背如流。

“……你这是咋了。”赵锐纳闷,“她很在意你啊,我们都看得出来。”

凌则低着头。

一时半会,找不到更好的床伴。

“而且……”赵锐0了0鼻子,“真的是,太漂亮了。”

“太漂亮了,太漂亮了。”他强调,“真的太漂亮了。第一次敲门,我们差点晕过去。她还有校友卡!请我们整个b喝了咖啡,老头都被美得说话客气不少,说饮品放在外间喔。你小子确实——”

yan福太深。

梁小姐的包h开头,典型的中环nv人,实验室的妹妹小声跟赵锐八卦。不过买咖啡时,大大方方,积极提醒:“30%dist,thanks”

港科大校友卡持有者,星巴克打七折。她可不多出一分冤枉钱。

感觉是那种会在退税窗口算对每一笔账的有钱nv人。

凌则把门关上。

他坐下吃饭。

手机里是梁乘夏在轰炸。昨天骂一个印度人是脑残,今天骂一个新加坡人有病,前天?他都翻不到前天的记录。

梁乘夏:弟弟。

梁乘夏:可不可以接我电话?

梁乘夏:不要这么小气。

凌则笑一笑。

他不是介意。实际上他也认为,不像周士至那样付出,确实不该得到梁乘夏。

他那样付出也得不到。

可是总要经过对b,人才能明白自己得到的是什么。

他也t谅。他知道她再不可能像对待周士至那样对待另一个男人。

但是……

不管,他只是发烧了。

旻乐说,周士至有一次去l敦出差,天气还是那么该si,他落地当晚就发烧。梁乘夏直接请假,连夜赶过去。

凌则看着欧姆龙温度计的数字,386,不算低烧。传闻非常jg确的温度计,店员横着眼睛,再三强调是原装日本货,所以也无法变成高烧。

凌则闭上眼睡觉。

梁乘夏。

他心里有些难过。没有办法委婉描述这种感受,只是伤心,最朴素的伤心。

从前他以为,22岁是他最大的不足。现今明白了,即使是32,也什么都无法改变。

她或许还是会喜欢他,在意他,要求他用力,但也点到即止。

手机在响。

他以为又是梁乘夏,下意识要挂。分辨出铃声是听妈妈的话,动作停下。

“小则。”妈妈很无奈,“你可不可以养成定时检查消息的习惯?微信又找不到你人,我才直接打电话。贵si了。”

“……嗯?”

“怎么又送东西!”妈妈抱怨,“你去哪里拜佛了?送这么好的佛珠来。”

凌则茫然。

“……名字还写,凌小则。”妈妈在笑,“怪可ai的。挺贵吧?顺丰回来都要十块。”

凌则睁开眼。

全世界,只有梁乘夏这么备注他。

“还有一件事,我必须马上跟你确定。”妈妈开始说重点,“海关那边给我打电话,说有人给我寄了好多书。他们要全部看完,才能决定放不放行。”

她很担心:“你选的吗?没有危险的内容吧?不要给自己惹麻烦。把书目发给我。”

凌则忽然就明白是什么书。

大概率是各类文学相关,香港这边的研究成果。

梁乘夏告诉他,港台人做中国文学研究,视角和情感都不同:“我们的文学更cha0sh。算啦,你肯定想不明白。”

起因正是他说,他妈妈的硕士论文是张ai玲,博士领域是现当代文学。他爸爸学机械工程,也相当于半个文盲,家里两个男人都不能很好地理解她。

梁乘夏就哼了一声,说,还不如跟我聊,我去中大找过白先勇签名。

凌则问:那是谁?

她翻了个身,拉过他的手抱在x前:你还是睡觉吧,乖弟弟。

凌则回去维基百科,计划预约图书馆的《纽约客》和《台北人》。但是没有来得及,先听到她和另一个人的故事。

他现在也突然想起来,他根本适应不了竖排版和右到左。他表姐之前就在港中文读研,还跟他抱怨过这件事。

他都忘了。他天真地以为借来书,就能更加懂得她。

而周士至会觉得,这种习惯是天然的。

“谢谢你。”妈妈认真说,“上次你买的吊坠,妈妈也很喜欢。虽然批评了你,但也是怕你太大手大脚,影响生活质量,妈妈给你道歉。以后只要是你自己的钱,你都可以放心支配。要是手头紧呢,直接跟家里说就是了。”

“妈……”

是我nv朋友选的。

凌则几度尝试,最终忍回去:“应该没有不过关的内容。再等等。”

妈妈相信他的判断能力。幸福地答应,幸福地挂断电话,哼着歌去备课。

凌则清醒了。

梁乘夏。只有她不知道审查制度,傻到寄那么多书。他们都不喜欢带书过海关。

香港人最多是被说几句,他们可能直接得到训斥。

只能是梁乘夏。

他只觉得心脏原本隐隐作痛的那一小处更加苦涩;像蔓延,或雨滴溅开。

为什么不是他先遇见。

梁乘夏:我后天得去一趟新加坡。一群。

梁乘夏:弟弟,对不起。

梁乘夏:我走之前,可以见一面吗?

凌则侧躺着,闭上眼睛。

下一个电话他接了。

“弟弟,”她的声音也很轻,“我理解你的感受。很抱歉,是我授意过旻乐,可以说,她才全部都说。我想到你会好奇,但没想到对你的情绪伤害会这么大。”

……但其实她没让蒋旻乐连写信这种事都说。

实在要说也可以,一句“梁乘夏那时候发了jg神病了”,足以概括。

可旻乐说的是,“y雨天,东京的小巷,安静的邮筒,遇到快递员取件,鞠躬说着すみません,拜托他早些去”。

谁问她了?到底谁问了?以弟弟笔直的脑袋,根本想象不出这种弱智画面。

神经病。梁乘夏咬牙切齿。

“……没有。”

梁乘夏r0u一r0u太yanx。

不愿意g0u通。

算了。

“我可以道歉,为伤害你的情绪。”她说,“可我并不是为自己的过去道歉,凌则。我知道真正伤害你的是这部分,但我拒绝道歉。”

那头沉默着。

“……你让我想想。”梁乘夏拖出空的行李箱一甩,松手,“我需要确定一件事。弟弟,你现在冷静吗?”

“冷静。”

“很好。”梁乘夏摁开窗帘,“你现在究竟是在为他曾经也进入过我的身t而难受,还是在为我的确深ai过他而感到嫉妒?”

凌则倏地睁开眼。

“如果是后者,弟弟,我谅解。”她没有什么情绪,“如果是前者,明天开始我们就不必再联系。我喜欢你,对你很满意,但我绝不会再让人欺负我。你也不行。”

她真的受够了。

漂亮成这样是她的错吗?

男人们难道会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大八岁的天天哄她,哄变成骗;小八岁的需要她哄,她根本不会骗人啊。

凌则起身,靠床头坐着。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有些笑起来。

前脚还在“见一面”,马上耐心告罄,开始胡乱发脾气。

这就是梁乘夏。

这才是梁乘夏。

很可ai。

“算了。”梁乘夏泄气,“不见就不见。你好好写作业……”

“梁乘夏。”

她简直竖起耳朵。

“都不是。”

“我之前总是想,如果我32岁就好了。”凌则昨晚嗓子疼,今天好多了,只剩一分低哑,“现在明白,就算32岁也没有用。”

梁乘夏屏住呼x1。

“又觉得,还好我只有22岁。”

梁乘夏抬手,放在x口。

她从前犹豫过要不要读中文系。她母亲的确不怎么会说普通话,但父亲是台北人,接受过最正统的华文教育。

那时她穿着白se校服裙,抱一本椰风蕉雨,歪头问妈咪,文学好不好。

文学会教nv孩,“在男人眼中,nv人是母亲和妓nv和护士的集合t”。

“读也不读这本。””妈咪开玩笑,又说,不好,nv孩子读太多书,迟早就伤心。世界b书里的还烂。

然后摆手,只是开个玩笑。读中文,乘夏想做什么工作?

梁乘夏一想也是,她没有兴趣做编辑或记者。她还是喜欢钱。

她是俗人,弟弟也没有这方面能力。他不曾说过一句富有诗意的话,搭讪是开门见山,表达是平铺直叙,连伤心,伤心都是直截了当。

但忽然就用最简单的两个数字再次叩动她。

怎么会这样。梁乘夏在感受自己的呼x1。

“梁乘夏,”这时他又开口,“我还在吃醋。”

梁乘夏不受控地g起嘴角:“我听说,接吻专治吃醋。”

“有这种事吗。”凌则很轻、很轻地,笑了一声,“可是,我在发烧。”

【《再见二丁目》——杨千嬅】

“真的没问题吗?”

身后人的声音,还有些高明的虚弱。梁乘夏立刻扑过来:“没问题没问题!我问office借了两个实习生帮我去。都是大陆nv孩子,做事情最可以放心。”

“不会压榨她们吗。”

他的视角还挺奇特。

“……新加坡,又不是柬埔寨。铂尔曼离鱼尾狮十分钟,我还特地发了感谢邮件。两个妹妹都很乐意。”梁乘夏0他的额头,“免签这就被我用上了呢。”

她故意的。因为他说过不喜欢坐飞机,不会去看她。

他仰起脸。因为生病,或者装的,眼睛sh漉漉。

……要了命了。梁乘夏镇定拿开手:“好些了。再吃一副药。”

她昨天就过来。哄一个小nv孩带着进了门,拍回廊的照片发给他。凌则果然没辙,t恤和头发都还有些乱糟糟,妥协下来接人。

b起ggt总能听到的施工声,宿舍间的隔音已经还好了。但她要求他在自己身t里进进出出时,还是自发咬住他的肩膀。

很慢地、无声地做一次。做完,他退烧了。

她一边泡何济公,一边慢悠悠对他说:“周士至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早就不知道是几手货了。”

凌则在擦头发,动作一停。

“当然,我也没什么资格说他这个啦。”梁乘夏探手试温度,“本小姐初恋十八岁,没有人跟初恋不做吧?好弟弟,不要jud我,香港人16岁就可以结婚的。”

只要父母同意。

他丢了毛巾,没好气看她。

“那位好点,跟我同龄,也就b你大八岁。”梁乘夏费劲想想,突然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弟弟,跟你是一类人。他前两年毕业,据说混上egiellon的ap了。啧。”

凌则接过何济公,实在懒得评价。

梁乘夏思考:“所以说,我的真命天子可能还是你这类吧。”

她在认真思考问题,好笑程度百分之百;她以为他听了会高兴,好笑程度0。

凌则只是低声问:“你是真的深情吗。”

梁乘夏在扎头发,没听清,疑惑“嗯”了一声。

凌则垂下脸:“没什么。”

他收回思绪,回绝她的吃药建议:“不吃了。晚上还有事。”

梁乘夏乜他:“今天周日。”

“有同学来。”他开始发消息,“他来深圳开会,顺便过来玩。”

“出差吗?”

“学术会议。”

梁乘夏叹口气。弟弟的好朋友们,怎么全是还在读书的小朋友:“但是你……”

“晕在路上,他确实会不知道怎么办。”凌则顿一顿,“蒋旻乐喜欢说一些很奇怪的话。”

什么邮筒快递员的。梁乘夏用过心是一回事,但真的有点恶心了。

梁乘夏眼睛挑一挑。

“不过,我总是努力跟她聊。”

梁乘夏差点捧腹大笑。

“你能不能也见见我的朋友”,真的就有这么难说出口吗?亲ai的弟弟?

梁乘夏伸出手指:“我去选衣服。”

她前后折腾了两个小时,已经不算慢,也只是一条长裙。挽着头发走出来时,凌则明显愣在原地。

他愣完,他的好朋友愣。

压抑着,发出一声国骂。

梁乘夏听得懂。别说她了,很多外国友人都明白那两个字是辨认中国人的标志。

她早过了为男x惊yan而自得的阶段。

更何况,弟弟说,这位吴明博同学跳级跳过两次,虽然也是直博博一,但只有20岁。

读北大数院。关于这个学院的恶趣味梗声名远扬,她也有所耳闻。

梁乘夏只想翻白眼。

她一向是不喜欢跟书呆子打交道的。

凌则瞄一眼手机屏幕,满屏都是明博的国骂,下颌过于刻意地忍一忍。

其实他预警过。

群里早就对他的nv友好奇过无数次。但梁乘夏不会同意他随便发照片,他也压根没有朋友圈,微信号是乱码。

他们在听到他说是大学校友时就彻底放下心来,又在他吞吞吐吐的言辞里,越发好奇凌则说的“她b较漂亮”,是什么程度的漂亮。

明博率先明白了。

他打开群聊【第一猛将邢道荣】。

明博:我真是了。

明博:凌则当时来香港,咱们爸妈还嫌他跑远了。我,我怎么没来。

明博:他谈了个天仙。我。

有人秒回:?细说。

明博:没什么可细说的。

明博:不可方物。

在一个常年只有“上号”、“v我五伯”和国骂的群里,突然出现这么一个词语。

凌则被尴尬到不想回复,偏偏都跳出来b问,于是警告明博:“你别乱说了。”

“我哪乱说?”明博压低声音,“不是,你咋追到手的?凭什么?”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他在座椅里轻微打滚,“我也要学姐,我也要学姐。港科还要人吗?我现在退学。”

凌则肘击:“滚。”

梁乘夏抱x看一分钟,再叹口气,换上笑脸走回座位:“不好意思,一个工作电话。”

“没事没事没事。”明博小j啄米,“学姐忙你的。”

凌则抬手扶额。

“学姐……”

“我们好像不是校友喔。”梁乘夏慢悠悠倒茶,“和凌则确实是。”

她望向弟弟一眼。眼睛里有名为“晚上要叫学姐吗”的光芒。

弟弟别开视线。

“不重要!”明博痛心,“我们家凌则脾气不好,群里艾特他上号,他老叫人滚。我来一趟,才明白为什么。这就是,‘从此君王不早朝’。”

好丢人。凌则换一只手扶额。

就那个破群,平均智商中国前0001%没问题,平均ch0u象程度,中国前0000001%,更没问题。甚至可以跟无数由各大名校理工男组成的群,b一b傻缺程度第一名。

永远永远,各有各的弱智。

他好担心梁乘夏会笑场。他在她面前一向避免暴露成长环境。

她已经忍得很辛苦了。

“第一次来香港吗?”语气还是年长的、成熟的、jg英的,“想去哪里玩?”

“任天堂。帮他们带港版。”明博不假思索,“不知道会不会被税?”

凌则低下脸。

梁乘夏深呼x1。

明博不明所以:“凌则说的。他说可以买到原装的ps4手柄,他还买了steadeskoled……1t的会不会被税啊?”

“吴明博。”凌则制止,“吃虾饺。你不是喜欢吗?”

“单价不超过五千应该不会。”梁乘夏微笑,“可是你要带好几台吧?”

明博挠挠头:“我问问他们。姐姐,我还想去现时点和信和。”

凌则埋下脸,努力喝水。

“好啊。”梁乘夏仍然微笑,“皆旺、oko,去不去?”

明博被凌则踹一脚。

忍痛放弃二次元圣地:“不麻烦了。我也想看看太平山,港口什么的。”

晚上九点。

一回家,梁乘夏就开始笑:“弟弟,这就是你的生活环境吗?你知道我今天忍得有多……”

凌则上前抱她:“我算还可以的。对吧?”

“对,对,太对了。”梁乘夏笑得停不下来,“不仅是最帅的,也是最正常的。怎么会这样?”

“……马斯克也是二次元。”凌则辩解,“还有,openai今年推出的ra,是日语天空的意思。”

梁乘夏瞅他。

“就是……chatgpt那个公司。”他越说越没底气,“二次元改良世界。”

“香港人也用不了gpt。至于改良?你们迟早把多少人害得失业。”

梁乘夏翻箱倒柜,找出温度计:“再测一次。”

凌则乖乖坐下。

她就站在他身前,冰凉手指抚在额角。另一只手探在衣服里,被他躲了一躲:“我自己来。”

“不至于吧?防我?”梁乘夏不让,眨眨眼,“也是,毕竟你发烧也y得起来。”

“……梁乘夏。”

他出门前就只有375了。忽略不计。

梁乘夏的手指绕在小腹前,像数数:“几块?我早就想数了。六吗?”

“不是的。”他别过头,“没有那么夸张。”

她轻飘飘一句“这样啊”,俯身同他咬耳朵:“经常健身吗?”

“嗯。”

他的脸又抬起来,眼睛对上她的:“在学校很无聊。”

清水湾真的是,很无聊。

“怎么会呢?”梁乘夏又惊讶,又委屈,“如果不是你天天健身,怎么会一晚上能让我——唔。”

这也不准她说。臭弟弟。

他捂着她的嘴,红自己的耳朵。

今夜的眼睛,还是sh漉漉。

……要了命了。

梁乘夏坐在他腿上,发号施令:“fk——”

又被捂住嘴。

他不许她说fk。

她解释过,她当然知道这个词日常用的侮辱意味,但在x行为里不一样。为了刺激,为了催促,为了表达,无所谓的。

弟弟就是不让。

“是不是不行?”梁乘夏的声音闷在手心里,“病了两天,会不会退步。”

凌则表情不变。实则弟弟跟她相处,神情一直只是一贯有的温和平静,他对别人也如此。

温柔从来只在耐心里。

她说什么,他都安静地听。

她平等辱骂所有人,他都包容笑一笑。

她抱怨午餐或晚餐很难吃,他会从电脑前抬脸:“那你要我给你做吗?”

他做的东西,那根本不是人类吃的。

梁乘夏心虚。他就笑起来,继续写作业:“我找到一家好吃的鳗鱼饭。周五带你去。”

梁乘夏撒娇:“为什么不是明天?”

“后天组会。”

说这话时,他会任由她掉在膝上,钻进x膛里。

就是在这样的一天又一天里,梁乘夏变得越来越不像梁乘夏。

一天又一天,凌则也不会退步。

他拎着她到窗边。从上次开始,他就很喜欢这里。梁乘夏实在不算清瘦,是恰到好处的匀称,因为身高,从前从来没有人能轻而易举把她提走。

弟弟总是可以。

她没有办法不着迷。

【《danroly》——charlieputh】

梁乘夏是负心nv的迹象有很多。

b如她真的以为,问题已经得到妥善解决。

她天真相信,吃醋和吃醋之间,并没有真心介怀和情感催化的区别。

卡内基梅隆的助理教授、打bang球的小运动员,凌则都没有去记名字。但当梁乘夏兴致b0b0在家里拆松荣堂的线香时,他在一旁自我静音。

银座有松荣堂。京都也有。

她为什么喜欢用线香?即使这和周士至无关,他是否曾经陪伴她去挑选,问她喜欢哪一种气息。

崛川,楽山樱,或南熏?

他沉默了太久,连梁乘夏叫都没有听见。

“弟弟,”她不满看着他,“你最近好几次没听见我说话。”

“嗯?”

“我说,楽山樱特别甜,但是留存效果很好。”她盯着他,“有心事吗?”

凌则摇头。

“马上劳动节,我可以用年假,凑个小长假。”梁乘夏关上盒子,“你想去哪里玩吗?新加坡?马来?或者泰国。”

她还是没有提到那座城市。明明最多人去的城市。

弟弟的眼睛黯一黯。

梁乘夏抿唇。

她不是真的介意。

一个东京而已,她又不是演弱智电视剧的,踏进一步就要心碎。但她已经习惯拿它做挡箭牌。

tokyoiswhereshedrewthele。告诉剩下所有男人,放弃绝对靠近她的幻想。

弟弟越想要她破例,她就越谨慎。

“我记得泰国也免签了吧?”梁乘夏朝他笑,“不要去曼谷,弟弟,和我去清迈。他们不会玩。清迈要chill宁静一百倍。”

凌则沉默。

梁乘夏已经很久没有ch0u蓝莓爆。但在这一刻,在他近乎消极的顽固和抵抗里,她开始感到焦躁。

“凌则。”

“我去做饭。”他起身,避开她的视线,“今天没有买到寿司。”

梁乘夏不ai凑热闹,除了寿司郎。尽管香港人对寿司郎的追捧,有时被内地学生视为美食匮乏的表现。

俗称,没吃过好的。

但她又很讨厌排队,所以他有时会在超市买冷藏的盒装寿司。

寿司是他能想到的直接意象。她宁愿他直接提。

梁乘夏抬腿,将他g回来:“弟弟——”

“别这么叫我。”

如果他再激烈一点,这里就可以用感叹号。万幸教养发挥最后一点温和作用,否则梁乘夏会翻脸。

这种程度,还在她愿意怜惜的范围。

虽然头疼。

“我不喜欢别人敏感,”她伸手,去g他运动k的系带,“不要这样。”

他躲开了。

“你总是想要用这个解决我。”很低的一声控诉,“最不像长久之计的办法。”

梁乘夏的耐心也只有一分钟。

“你不是为了这个来找我吗?”她盯住他,“弟弟,坦然面对yuwang也是一种勇气。”

他呆呆看着她。

她收回手,站起来:“我以为你不在意,还是我高估你了。”

距离他发烧,一个月不到。她不想争执,但也不想再哄,转身要进书房。

“我不是。”

他在身后开口。

“也许以后迟早会。”梁乘夏的背影立在眼前,令他想起那天在海边,“但那一天,我只是以为自己可以追求你。”

梁乘夏默然。

“我也很想像你说的那样,去读什么叟,看星星,然后把你骗shang。”居然在这种时候忘记那个什么诗人的名字,凌则心里有点恼,“但事实上,我们已经shang了,我还是想请你去蒲台岛看星星。”

梁乘夏低下头。

“我是没有那么大方,偷偷介意了好多次,看到日语字幕都烦。但是——”

声音更低:“我买好天文望远镜了。”

她能想象他低头的模样,安静的模样,努力让委屈不被狭隘本能连坐,以争取她宽宥的模样。

梁乘夏猛地回头,大步走回他身前,投入他怀里:“对不起。凌则,对不起。”

“我没有办法。”她说,“我没有办法变成一个从来没有遇到过任何人的自己,再来遇见你。”

这是梁乘夏24岁以来最诚恳的瞬间。

她多希望自己是真的绝情。于是在这种希望里,分不清ai情悸动和良知约束的b例。

“弟弟。”她换回称呼,最后妥协,“慢慢来,可以吗?”

“那你怎么定义速度呢。”他长进太多,早不是那么好骗,“三年和一辈子之间,只隔一个人吗?”

她同周士至在一起近三年。

他着急,他想直接快进到2027,看清她睡醒后,询问时间的对象。

偏偏这是梁乘夏。偏偏他着急时也足够理x,明白越是着急,就会越早同她分离。

梁乘夏哑然。

她从不好奇ai的来源。得到ai对她来说b香港需要步行更加天经地义,亲情、友情、男nv之情,她的触动阈值已经太高。

然而弟弟的热忱超出想象。

她忽然也想问点什么。

她示意他坐下。

凌则听她话。他不是热情的人,有情绪时神态更寡淡,但从不拂她的意。

“2002年1月23日出生的人,”梁乘夏放慢语速,“真的需要一辈子吗?”

她想过许多g0u通方式。辗转的、柔和的、缓冲的、拐弯的,但都一一推翻。

同他不适合迂回。他完全是线x思维的男生。

过于平直是愚蠢,温和平直则介于聪明和高明之间。

“1994年11月28日出生的人,”他学她的口吻,“完全不需要一辈子吗?”

梁乘夏倒不慌张:“没想过。”

“我的旅游路线是规划到2034年了,甚至包括平壤——顺便一提,你有没有办法让我在朝鲜也能用google?我想象不了人离开google要怎么活。”她还有心情跟他开玩笑,之后淡然回答问题,“其他的,完全没想过。”

意料之中的答案。

他双手放在腿上,并不言语。

“我不明白你。”她的叹息幽微,几乎不可察觉,“我们才认识两个月。弟弟,你真的这么喜欢我吗?”

“你应该知道,二十出头的男孩子,和一个已经三十周岁的nv人,有始有终的概率几乎为零吧?”

好在他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她继续问:“你有没有弄清楚,你现在这gu劲到底是……”

梁乘夏失笑。

她又想说,是不是yuwang满足后,希冀终身的错觉。

她t会过,她二十出头也t会过,连生理离别都要心慌——指周士至放下烟花后离开。如今再来回忆那些瞬间,只感到所谓凌乱失神的顶峰,反而像人世平息的序曲。

他或许无法理解。他实在太g净,总以为拥抱和亲吻是非得永恒的事物。

他很g净。她想起自己为他的博士妈妈挑选书目,温婉、温和、温柔的画像无需过多想象。

他形容他那位1994年高考数学差点满分的稳重父亲为半个文盲。

1994年,大陆是什么样子?梁乘夏只知道,自己出生了。

2019年他也是差一点,147分。梁乘夏很多年前,dse数学考了6分,也很不错。

某种意义上他们般配,人生都和贫穷、愚蠢和无能无关。

但她轻浮、虚荣、n情。

弟弟谦逊、善良、单纯。

梁乘夏在心里笑出声。

怎么就惹上她了。

万事绕回“我知道自己不该来,但你实在美丽”。当时绝没有人想到,不是tia0q1ng,是心意谶纬。

他终于开口。

“我弄不清楚。”

凌则望着她,平静回复:“我不知道。”

看吧。梁乘夏了然:“没关——”

“但我至少知道一件事。”他打断她的安慰,“如果不幻想一直在一起,就真的不可能一直在一起了。”

梁乘夏只能闭嘴。

他主动把一辈子换成一直,但并没有好多少。

“你那时候也这么想吗?”他的目光仍然沉静,“在东京时,也不在乎什么时候跟他分开。”

梁乘夏差点唉声叹气了。这味醋剂量一般,后劲无穷。她第一次处理,棘手到吞吞吐吐:“我哪记得。都过去这么久了。”

真是第一次。

五年前她回港,头两年郁郁寡欢,还好在工作上找回成就感,之后跳到麦肯锡。在香港,咨询行业跳一两次就差不多。

这时慢慢感到无聊,在ballpark见客户,偶然结识陈宇轩。

小她三岁,说实在话,长得像尊龙和梁朝伟的集合t。梁乘夏闲着也是闲着,索x花时间看他患得患失。

宇轩后来去美国俱乐部训练,分手时忍不住落泪。梁乘夏面不改se,转身却嫌恶拿sh纸巾擦手。

她不ai他。她实在没办法说服自己,ai上那么一颗空空如也的头颅。

无论男人nv人,内里空无一物,迟早都要暴露。男人更可悲些,jg神贫瘠,就不配获知nv人的过往。

之后一年又兴趣索然,男人不如徒步有趣。唯一遗憾,ziwei终究差点意思。

她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弟弟这种神奇宝贝,完美平衡x格、x魅力、x能力和绝对智慧。

信息革命发展到今天,写漂亮代码不配成为男人被ai的充分条件,但却是必要条件。

公平地说,这确实不能怪她。

他出生时她都换两颗牙了,天知道呢?

凌则在意,可依然有分寸,并不纠缠。听她说不记得,嗯一声过后,除了神情淡淡,不像还在芥蒂。

换梁乘夏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了。

“我说,弟弟。”她0到遥控器,悄无声息关上窗帘,又开始用最不庄重的语调,“you''''''''veenteredyvaga,whyareyoosistgo?”

你已经进入了我的yda0,为什么非要进入我的心呢?

【《isthereoneelse?》——theweeknd】

凌则根本不回答这种问题。

但凡他不想回答的问题,他都能用各种方式合理化他的沉默。包括但不限于起身去厨房,梁乘夏跟上;他就折回客厅窗前,将枯萎的花收走。

梁乘夏自以为绝顶聪明:“你无言以对了。”

“我懒得说。”

他也很g脆,低头打理花瓶。

梁乘夏撇嘴。

“梁乘夏。”他打开冰柜时,忽然侧过脸叫她的名字。

“劳动节假期,我要回家。”

她窝在沙发里,检阅新做的美甲:“好呀。”

两百港币不到,很漂亮。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凌则安静望着她。

“五一我要跟朋友……闺蜜?是吧,闺蜜。我要跟她去马代。”梁乘夏像是刚想起来这件事,“她跟着美国人炒币,狠狠发了一笔。请我去鹦鹉螺。”

凌则无声叹了口气,取出果汁倒满一杯:“嗯。”

“怎么不问我男的nv的?”梁乘夏趴到沙发背上,“我以为你会问。”

“如果我没记错,我们目前是恋ai关系。”

梁乘夏眨眨眼。

“你不是好人,”他继续说,“但没有这么坏。”

不可能是男同事。

梁乘夏大笑,两条纤细笔直的小腿在空中晃荡:“弟弟,过来。”

凌则拒绝。

他今天已经拒绝她两次。梁乘夏一旦摁上窗帘,从不是为了遮光。

他无动于衷,会让昏暗房间也变得枯燥。

“你父母想你了吗?”她主动提起,“你不是过年才回。”

“三天不到。”凌则右手在回邮件,“ip都来不及变。”

农历新年,香港只有四天假。

他不是无聊的人,时不时冒出一句冷幽默。梁乘夏习以为常:“你怎么不在内地读书呢?”

“有风险。”

他在思考邮件措辞,一时冷淡。梁乘夏气鼓鼓:“凌则。”

“你开始敷衍我了。”

凌则抬头。

梁乘夏穿一件樱桃刺绣的睡裙,头发乱着,就那么瞪着她。

因为他自己母亲的情况,他一直都很明白,nv人不会衰老的秘诀有且只有:无忧无虑。

b起他妈妈,梁乘夏甚至更符合。她这辈子估计都不知道烦恼为何物,除了一段被辜负的ai情。

他有时觉得她像妹妹。

“因为,”他重新回答,“理工科学生在内地高校,很容易成为耗材。我不愿意。”

“那你学那种东西,”梁乘夏好奇,“为什么不去美国?香港几所学校绑在一起,b不过美国一根指头吧?”

“我去不了。”凌则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梁乘夏果然立刻扑上来,“10043。”

“这是什么?”梁乘夏环着他的脖颈,“弟弟,你好香。”

“一项制裁法案。我的本科学校拿不到美国的博士签证。”他不得不移开脸颊,躲避她不老实的嘴唇,“敏感专业,旅游签也很困难……”

“那这么说来,我还得感谢拜登?”梁乘夏亲在他血管的皮肤,“要不是他,你可能就不会来香港了。”

她在庆幸遇见他。

至少,她也为遇见他而感到幸运。

凌则在心里妥协。他愿意暂时不提邀请她去天津做客的事。

“不是。”他答,“10043是特朗普政府。”

梁乘夏无语至极。一脚踢在他腰侧,踢出他唇角浅浅的笑意。

“我喜欢你笑。”她轻声起来,抚0他的耳垂,“弟弟,你笑起来是真的很g净。害羞也是。”

他听不了这种话,别扭又要离开。被梁乘夏坐得牢牢,口齿清晰:“每次你c我的时候,我又爽又很疑惑。白天这么内敛,晚上——”

凌则紧紧捂住她的唇。

“不要说这种话。”他恳求她,“梁乘夏,我很尊重你。不要说。”

……和尊不尊重到底有什么关系。

梁乘夏唔两声,实在是发不出字句。

“我真的很尊重你。”他看上去,b她无措,“我不会说。你也不要说。”

梁乘夏指了指他的手。

他松开一寸。

“我恨不得你说。”她告诉他,“你什么都好,就是不ai出声。不过当然,你光是喘气也够x感了。”

凌则的耳尖红得……红得像是不可以再拿滴血来打b方。

“弟弟。”她缠他,“弟弟……”

梁乘夏需要他。

凌则通常不会拒绝她。

但如有其他目的,他可以克制yuwang。

b如,慢慢教会梁乘夏思念他。

“没有时间。”他说,“我待会就要回深圳。后天回家。”

梁乘夏心底正燥热,一听就来气了:“又去找你那个好朋友坐飞机!你是小孩子吗?”

“……他不回家。”凌则停一停,“我答应帮他带游戏机。”

梁乘夏要发疯了。

她想把他所有的好朋友都发配到绝望岛去,和鲁滨孙作伴:“你是来学习,还是代购?我生气了。”

凌则低低笑着,没有跟她计较。推出行李箱时,从容不迫询问:“你的玩具还能让你满意吗?”

“它们曾经能。”梁乘夏颓废倒在沙发上,“现在是一些遗址。”

他靠着门框,垂脸笑起来。那么庞大的行李箱,在他腿边都像迷你物件:“马代那种地方,会更难受的。”

没有人能在海岛不想za。

这提醒梁乘夏了。她不敢想象,在水屋的露天太yan椅上,她坐在他腰间接受年轻的顶撞,会是多么快乐。

于是鲤鱼打挺:“跟我一起去吗?你的费用我出。”

“不需要。”弟弟傲气看她一眼,拖着行李箱就向外走,“再见。”

梁乘夏赤着脚,噔噔跑过去,从后跳到凌则背上:“男朋友——”

他破功笑出声。放开行李箱,将她接在半空,仰头看她:“梁乘夏。”

她张开手,完全依赖他的力量,任由他抱着她打转。转过三圈,梁乘夏笑到眯起眼睛:“要想我。知不知道?”

“……嗯。”他还是那样清浅的笑容,“会的。”

梁乘夏舍不得,捧着他的脸庞,低头啄好几下:“不吗?”

这才是她的目的。

凌则松开手。梁乘夏直直向下落,在掉住地面之前,又被一提腰抱起来:“梁乘夏。”

梁乘夏使劲眨眼睛。

他抬高手。左手先离开腰肢,而后右手驶离肩膀。

“想着吧。”

丢下这么三个字,修长手指重新落在行李箱拉杆上,后退着,迅速打开大门。

梁乘夏呆呆看着被关上的门。门锁住了她的yuwang。

他看上去x有成竹,但又像落荒而逃。

也是因为yuwang。

他知道差一步就会苏醒。

梁乘夏很烦躁。

马代海岛太多,每个人的旅游t验都不同。但至少她不觉得鹦鹉螺就b她更熟悉的洲际突出多少,刷着毫无动静的微信界面,恼火起身。

他回去之后,用p不方便。

她在迁就他。拜托,她都这么努力维系ai情了,他还不来抒发思念,是要怎样?

梁乘夏倒回太yan椅,使劲戳屏幕。

“梁乘夏。”芷晴将台灯扭成hse,“想得要si就滚回香港。别让我觉得白花钱。”

“滚回香港有什么用。”梁乘夏反击,“人又不在。回天津了。”

“那你飞北京。”芷晴踹她一脚,“回乡证不是带着?我看到了。然后坐高铁,高铁会坐不会坐?”

梁乘夏长叹。

“给你下魔咒了。”芷晴没好气,“除了年轻点,帅了点,高了点,看不出哪里特别。”

“你们看出就完了。”梁乘夏哼歌,“ihighlyspiciothateveryonewhoseesyouwantsyou——”

我怀疑每一个见过你的人都想要你。taylorswift,《lover》。

“停。”芷晴忍无可忍,“你这五音不全的唱歌,b印度人还难以忍受。我才听完新加坡场,别恶心我和泰勒斯了。”

梁乘夏捡回手机:“我跟任天堂不共戴天。”

她猜是在打游戏。

“梁乘夏!”芷晴怒吼,“北京时间凌晨三点了!”

马累时间b北京晚四个小时的!

“……是喔。怪不得。”梁乘夏呆一呆,“弟弟睡觉了。”

除了za,没有任何事能让凌则晚于十二点入睡。

芷晴恨不得一个白眼把整座鹦鹉螺翻亮:“我给你换居民岛,年轻小伙子多点。不像这个破岛,活人都见不到几个。”

换梁乘夏踹她:“你订的时候不知道私人岛就这样?”

“别放p。我是不知道你想za。”芷晴更忍无可忍,“明天去找一个吧。放心,我不说。弟弟不会知道。”

梁乘夏摇晃食指。

芷晴看她。

“纠正一下,我是只想跟一个人做。一个特定的人。”梁乘夏字正腔圆,“hiok?”

凌则也很烦躁。

他的习惯,手机被关掉放在书桌上。起身,摁亮闹钟看时间。

马累时间,晚上十一点。

梁乘夏正在靠近凌晨。

危险的时间。

海岛是太危险的地方。

尽管鹦鹉螺的私密x足够高。

他确信那里不会有什么yan遇,但她随时可以搭乘紫se飞机离开。

他确信梁乘夏穿着海边会穿的那种长裙,确信她的脚踝会率先淌过沙滩。

他确信她的美丽,在地球上的任何一个角落都仅仅只有经纬度变化。

他感到担心。

他是从来不内耗的。打开梁乘夏的微信——她不用微信,所以在置顶的最下方。

直呼其名:梁乘夏。

芷晴对尖叫的nv人没有任何好感。

梁乘夏手指起飞:还没睡着吗?

电话打过来。

凌则声音很低:梁乘夏。

梁乘夏拿脚背去踢水:你好呀。

他沉默半晌,忽然就问:isthereoneelse?

你身边有别人吗?

他不愿意用母语问这样一个暴露自己怯懦、质疑ai人忠诚的问题。

芷晴庆幸尖叫平息了。

梁乘夏的足背停下。

“我睡不着。我在担心。”那头还在平静阐述,“梁乘夏,我相信你的道德,但不信你分给我的b例。”

辜负他,对她来说什么也不算。

她甚至会认为自己是高抬贵手。

他不能放心。

“别说这么扫兴的话。”梁乘夏清清嗓子,“noonenooneyou”

不想要任何人,只想要你。

她可以想象弟弟的姿态。他一定乖乖靠坐在床头,一只手搁在被子上——如果天津这个季节还需要盖被子睡觉的话。

一只手举着手机,跟她轻声讲电话。

床旁边就是他的书桌,书桌上是和父母在玉龙雪山的合照,一只手揽着妈妈,一只手靠着爸爸。

房间里有篮球、游戏机,乒乓球拍和网球拍。或许还有没有及时洗的袜子。

还有从小到大的奖状、证书和奖杯,它们都被好好锁在柜子里。

“真的吗。”弟弟声音很轻,b她想象的还要轻,“那就好。”

梁乘夏心里软软:“又不是你蛮横的时候了。‘想着吧’,不是你自己说的?”

凌则笑起来。

“梁乘夏,”他说,“你也要想我。”

梁乘夏猛拍一拍心口。

十秒钟后。

凌则收回搁在薄毯上的那只手——他不需要被子,但姿势和她想象中一样。

梁乘夏正在快速而连续呼喊:“想你想你想你想你想你想你想你——”

“想你。”

【needyounow——dyantebel】

芷晴的怨气要淹没鹦鹉螺。

梁乘夏已经彻底不关心她,果冻海的美丽意义被静止在手机对话框里。她不停地拍照,然后分享,再偷笑窃笑。

芷晴承认好朋友的笑容是她见过最漂亮的,但不妨碍她制止这种行为:“梁乘夏。”

“对不起。宝贝。”梁乘夏道歉,“不过能不能把你那个代理商转给我?我下次想带弟弟来。”

“……自己google。评分最高那家。”芷晴戴好墨镜,“梁乘夏,别怪我没提醒你。ai上一个人是悲剧的开始。”

她一板一眼背台词:“i''''''''vealwaysassudthatloveisadanrodisadvahankyouforthe……”

我一向预设ai是危险的不利因素。《神探夏洛克》。

“nonoway”梁乘夏竖起手掌,“i''''''''llheproofthisti”

这次我绝不会成为证据。电视剧原文,“thankyouforthefalproof”。

芷晴耸肩:“tasteofyourowndie”

反正也是你自食恶果。

梁乘夏放下手机:“noypanacea”

不。他是我的灵丹妙药。

芷晴其实不信:“sexis”

和他的x才是。

梁乘夏没有否认,也不回避:“也许。但他的x就是他。”

弟弟身上任何一个优点,都是他这个人本身。

弟弟像是没有缺点,所以像一位童话。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