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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9节

 

典客令因而猜度:“那……难道要从这里调?”他是不太愿意的,典客署是他的地方,不太想让别人插手他自己的范围。

祝缨道:“典客署不是还没满员么?再补几个人吧。”

典客令一喜,又敛了笑容:“大人的意思……补谁呢?”

祝缨道:“新人,把掌客的缺补上,你把阮丞叫来。”

阮丞很快也来了,祝缨将这事与他一讲,阮丞道:“正好,年末也是考核的时候,大人想补什么人呢?”他猜着是不是要给丁贵等人补个官?那也太快了吧?

不想祝缨却说:“从国子监里再挑俩吧,谈判的时候,一个管与西番的记录、查询,一个管胡人的。”

阮丞笑道:“使得。”

“再补几个吏目,从四夷馆调了人手走,还须再给补上几个,不能耽误了事。”

“是。”

“梧州的司马与长史也该轮换了,与这个一起办吧。”

“是。”

“你草拟,我拿与鸿胪署名,再给吏部拿去。”

“是。”

他们说完,骆晟也从朝上回来了。他正在高兴的时候,祝缨说什么他都听,听说要补人,且不是额外补,只是填个缺员,又是从国子监那里找人,不是随便抓什么不会干事歪瓜劣枣。骆晟道:“是该补齐人手。我近来有事,子璋多多费心。”提笔就签了名字。

祝缨恭敬地答应了,接过文书接着办下一件。

半天功夫,祝缨便将范生、张生二人的告身弄了下来。二人前脚接到项乐的通知,后脚就有了官身,一时之间连“喜”都没来得及,呆在了当场。被项乐一提醒,才想起来要收拾行李、向岳桓等师长辞行,还要到祝府去道谢。

做了掌客,九品,就在祝缨手下,这是极舒服的一种安排。

他们到了祝府却没有遇到人。如今太子也不用在宫里窝着了,也可以上朝了,骆晟当场提出借用赵王旧邸,两宫都没有反对。收拾出旧邸一侧的几个院子需要几天的时间,今天祝缨不用忙这个。她又接待了几个新到的使团,接着却又收到了广宁王府的信,却是广宁王妃郑霖使人传话,请她过府一叙。

祝缨去了广宁王府,范、张二人就只有在祝府枯等。

条理

郑霖不停地拧着手绢,好险没将它给拧烂了。广宁郡王见她坐得笔直,低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你要叫见祝子璋的,怎么自己反而不安了起来。”

郑霖露出一丝勉强的笑来:“也没什么,只是不知道能不能问出个答案来。”

广宁郡王道:“也是。”

郑霖并不止担心这一个,她看了一眼丈夫。祝缨没有娶妻,家中连个主持中馈的女眷都没有,她自己是不太适去祝府的,哪怕世人都知道祝缨与郑家走得近,那也不行。如果丈夫能立得起来,由丈夫与祝缨交涉会更好些。

罢了,丈夫如果包办一切,也就没有她什么事了。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郑霖放过了手绢,对一边的乳母说:“抱过来我瞧瞧。”乳母怀里抱着她的长子,小家伙一岁多了,早上玩得太疯,这会儿在乳母的怀里打瞌睡。

郑霖抚摸着儿子额头细细的茸毛,广宁郡王也凑了过去,孩子吧嗒了两下嘴,怪可爱的,逗得年轻的父母都笑了。

祝缨到得比小两口预期得早,进了房里就看到小两口在逗孩子。旁边站着一个青年妇人,面相端正,眼睛一直盯着孩子,估计是乳母。通报说祝缨到了,郑霖开口便是:“三哥。”

她怀里的孩子挣扎了两下,郑霖嗔道:“怎么不老实了?你也想见舅舅了吗?来,叫舅舅……”

这孩子也正在刚会说话的年纪,既不特别聪明也不特别愚笨,以常理论,是会叫个爹娘近亲。孩子亲舅也有几个,眼前这个“舅”跟之前哪个“舅”都不一样,孩子迷糊了。在亲娘怀里被郑霖哄了几声,他含糊地发了几个似是而非的章节,宛如遇到了抽考的学生。无论孩子是不是叫的“舅”,孩子亲娘给孩子认下了。

祝缨暗道“有事”,她不大想认这个名头。跟个不到两周岁的奶娃厘清这个称谓难度又有点大,她只好做出一副被小孩子惊吓、不敢轻触的样子来,广宁郡王看到她这个样子颇觉亲切:“我起先也不大敢抱的。”

孩子在父母的环绕下又睏了,郑霖将孩子交给乳母带下去睡觉,目光直追着孩子的背景消失在帘后,才转过脸来又叫了一声:“三哥。”

祝缨与他二人见了礼,郑霖要给祝缨让座,祝缨忙说:“不妥不妥。”就近拣了个离主座近的位子坐了下来。

广宁郡王道:“有劳三哥辛苦跑这一趟,本该我们去府上的。”

祝缨欠了欠身:“殿下哪里话?”

广宁郡王看了一眼妻子,郑霖看丈夫也是应付不来祝缨,接过了话头:“实在是有一件为难的事不得不请教。”

祝缨以眼神示意,郑霖深吸了一口气:“如今东宫已然有主了,不知……家里是个什么打算?”

“诶?”祝缨眨了眨眼。

郑霖道:“我回娘家,他们这几日虽庆幸国有储君,那股高兴劲儿似有不足。问家里,又没人告诉我。可恨阿川,竟也说不知道。”

祝缨道:“事涉东宫,便是你们也不可乱猜,更不好这么说家里。传出去了对大家都不好。就是阿川,他恐怕也未必知道。京兆的口风一向很严,越是要紧的事,他越是不会轻易开口。你们是父女,莫轻易相疑才好。他不对我说,我也不去猜他的想法。”

郑霖忙说:“并不是猜疑,实是担心。如今这局势,什么都看不出来。我们夫妇还罢了,怎么过不是一辈子?如今有了孩子,心里不免就要想得多些,什么都想弄得清楚些。他们不同我讲,我也不怨,从来君不密失其臣、臣不密失其身,道理我都懂。可我们要怎么办呢?”

她指了指自己与广宁王,祝缨点了点头。

郑霖又说:“我们两个都年轻,这个家开府也不过几年的事儿,对朝上的事知道得也不多,阿爹一旦不对我讲,我就实在不知道哪有谁可以信任请教。三哥家里没有女眷,我们二人登门拜访又招眼,不得已请三哥过来,还请三哥教教我们。”

说着,起身盈盈拜下。

祝缨忙将她扶起,问道:“你知道江湖术士吗?”

“诶?嗯。”

祝缨松开了手,手腕一转,将她扶到座子上坐下:“凡给你开包治百病方子的,一定都是骗子,再没有别的缘由。我要不骗你呢,就只好说对症下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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