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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6节

 

项乐同情地看着他:“令郎贿赂官府,为外室买职缺呢,如今证据都在这里了。”荆五给司功佐的钱虽然花完了,司功佐的娘子实在是个理家的人,居然还记了本小账。

荆老封翁一口气没提上来,抽了过去。

荆五郎被衙役们一拥而上,捆到了府衙前。

南府多少年没有这么热闹了!百姓呼朋引伴一起围观。

前两天,荆五娘子大闹府衙已是有趣,如今又来一个公审!

祝缨将几人一字摆开,再亮证据。那匪人赖三十分萎顿,道:“都是司法佐让我干的!”将事情全推给了司法佐。司法佐百口莫辩,也无言可辩。衙役的衣服是他找的,人是他带进府衙的。除了“冤枉”也没别的好说。

祝缨即判,赖三收押,先养伤,着将先前苦主的状子收好,再与入大牢谋杀娇娇并罚。

司法佐谋杀未遂,又□□下属,虽然女差少,条文没写,祝缨就以上官奸下属妻、女的罪加一等来判他,又有入官府为乱等罪名。一气给他判了流放三千里。

司功佐买卖职缺、渎职,□□下属,贿赂,等等,罚没赃款,流放得稍近,两千五百里。

这个里程,乃是以京城为中心计算的。南方人,不会往前放,给他往西、往北,往远远的地方放。

荆五郎,品行不端,已夺学生的资格。但是居然敢贿赂府衙吏员,意图买卖职缺。扒了衣服,二十大板。

荆老封翁赶到府衙,就听到自己儿子要受辱,大惊道:“大人,怎么能有辱斯文?”

“令郎已斯文扫地,哪里还有斯文?”祝缨冷冷地说。

她接着判娇娇:“这府衙,你怎么进来的,还怎么出去。这里留不得你了。”

娇娇伏在地上,心头一颗大石落地,知府大人没有将她发还原籍交给她叔叔“发嫁”。她本以为自己不会比那三人好太多,如今只是罢出,已是意外之喜。名贵首饰虽然被追回了,她还有钱。这个府城就算不赶她走,她也留不下来了。荆家势大,吃了这么个亏,不收拾她才怪!

当下是赶紧收拾细软,逃!还是去州城,她现在有钱了,也见识过些世面了,应该能够安全到达。大些的城池,总比小村子安全些,也比自己叔叔身边安全。

她一叩头,翻身就跑,房子也不要了,收拾了屋子里细软换了身粗布衣裳即出城奔走。

此时,府衙前,三个男子一字排开,被扒去了衣裤,都按在了长凳上挨打。

祝缨慢慢地踱到了衙前,对着围观的的百姓以及士绅、官吏等人道:“我受陛下圣恩、领朝廷之命,就任一方,当维系一方安宁。断不容有人违法!无论何人!是龙,给我盘着,是虎,给我卧着!爪子伸到府衙来了,我必掐断它!百姓有冤,自可来诉!”

百姓一阵喝彩!

人打完,行文大理寺等消息。该流放的流放,该让亲爹拉回家的拉回家。

祝缨再回正堂,召来府衙上下。经过前夜那一刀,衙役们服气得很,都老实立着。王司功等人像一群小鹌鹑,也都站得整整齐齐。王司功先请罪,李司法也跟着请失察之罪。倒不是很想认罪,实是怕自己不认,这位小知府又要作妖。

祝缨道:“人非圣贤,怎么可能没有偶尔的疏漏呢?不过,府衙里竟然能进恶匪!此后不能再有这样的事了!我要重整府衙秩序!以后,严管号牌,非本府人员不得进出!进出须登记,凡带外人进入者,二十板子,撵出去!我还要追他这些年吃我的饭!”

众人应道:“是。”

祝缨又道:“司法佐,竟然敢欺瞒上官,他在本府多年,难保不会还有其他事情。之前已清查一次,竟还有这样的事情没有被查出,可见还要再查一遍!这次我要亲自来!封档!”

王司功一脸惨淡!

顾同张大了嘴巴。

司士等人同情地看着司法、司功二人,心道:我就知道,这么点年纪做知府,必有缘故!人虽年轻,做事老辣!

司功、司法……被夺权了。

输诚

“这两天守卫的人再辛苦一下,严防门户,等值表排好了再轮休。好了,其余人都散了各自回去听令,不要乱走。”

随着一声令下,府衙诸官吏齐齐躬身答应,一个个绷得紧紧的。

祝缨宣布解散之后便转回签押房,顾同等心腹跟随着鱼贯而入。王司功、李司法面面相觑,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失落。慢慢地踱回了自己的值房,二人先前在府衙内也是数得上号的人物,尤其王司功,身边总是有许多人围随的,如今司功佐也被拿下了,一些人也不敢上前,身边十分冷清,格外的落寞。

张司兵看了一眼彭司士,彭司士心有灵犀地回望了过来。

两人对着微微点了点头,确保对方都看到了自己。

张司兵往彭司士这边挪了两步,彭司士往张司兵这边蹭了一点儿,两人终于接上了头:他也想与我说话。

张司兵使个眼色,彭司士会意——到张司兵那儿说话。

两人装作没什么默契,却又越走越近,终于一同进了张司兵的值房。白直上茶水,张司兵道:“案子终于结了,贼人也拿到了,可算能够睡个好觉啦。哎,彭兄,手谈一局?”

彭司士道:“好呀。”

张司兵让白直翻出盘生了灰的围棋出来,擦了擦,两人慢慢摆棋子儿。张司兵对白直道:“你们不要在这里碍眼,你去外面等着,看衙里的值表排出来就过来告诉我。”

“是。”

彭司士见张司兵支开了人,一面把棋子儿排成条直线,一面问:“老张,你有想法。”

张司兵也放着棋子儿,他把棋子排成了一道竖线,二人都不是什么风雅人物,这棋也忘了什么时候学的,手都臭得很。又要说话,又不太能够一心二用,索性胡乱摆着聊天。

张司兵道:“你来几年了?”

“总有七、八年了吧,忘了。这个地方调任也很为难,似我们这等小官,总比主官在任的时间要短些。”

“我也与你差不多,拢共见过三个知府,一个代管的司马,从没一个像现在这位这样的。”

“你的意思是?”彭司士试探地问。

“从今往后,咱们府衙变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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