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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就在刚才,她恨恨地说了句:“讨债鬼!长能耐了!”被花姐说了一句:“三郎长能耐才好,要是没了能耐,咱们的日子可就更难过了。”把张仙姑说哑了。现在祝三回到里间,三个女人都看了过来。

祝三道:“都看着我干嘛?”她其实一肚子火,怒极反笑,张仙姑看她这个样子与平时迥异有些担心,说出来的话却不太中听:“你疯了还是傻了?笑的什么?”

花姐劝道:“大家都是心急,本没有坏心的,咱们在儿耽误着,倒叫表哥和朱家伯伯指望谁去?”

张仙姑道:“爱谁谁!”话是这么说,还是忍不住担心丈夫,又担心女儿太上心营救的事儿反受苦。

于妙妙之前哭了一阵儿,现在一眼眼泪,问:“三郎,黄先生怎么说?”祝三复述了一回。

于妙妙道:“不能等,回去,卖房、卖地,也要再凑一笔钱出来。不拿出钱来,我不安心,没有两百贯,再凑一百贯也要凑的。三郎,咱们先回去……”

于妙妙不算穷人,可家财多半都在房屋、田产、压箱底的细软之类上,手上的现钱是不多的,已被骗了两百贯,要她再拿出两百贯现钱出来,要么借、要么就得变卖东西了。

张仙姑劝道:“大娘子,要不你再想想?这么花钱,以后不过啦?”

于妙妙道:“妹子,人是最要紧的。刚才是我失了计较叫人骗了钱,弄得阿平和三郎他爹的事耽误了。放心,你家的事,我也会出钱的,不叫三郎白忙。”

“大娘子,你把话说清!咱啥时图过你的财?!招婿是你要招,不招不行!可不是我娘儿俩上赶着求你的!咱们避嫌,你自家的钱怎么花,我们可什么也没说过!”

“就我那个男人也吃了官司,要十贯,我砸锅卖铁给他弄出来,二十贯,我上街讨饭。过了二十贯,我连一文钱也不会给他花!我拿镰刀后山割点草,我自己编张席子裹了他埋了!你也莫要说嘴,我如今也没很指望你,你自家侄儿的事儿还没平,哪有本事再操心我家那死鬼?”张仙姑激动得双手真比划,是真的气着了!

花姐劝道:“莫说气话。”

张仙姑气苦,对花姐道:“好姐儿,我们穷人命不值钱的。家底儿全扒拉了也就顶多值二十贯,过了这个数儿,咱就不配拿钱买命了!”

她扯过祝三:“可我这孩子,给多少钱我也是不换的。你带着老三,是为了壮胆、拿她顶前头当门面。咱们来的时候为啥跟着囚车走?这一来一回,路上遇个劫道的,你的钱丢了我不说什么,那也不是我的钱。我的孩子可是亲生的!不能这么使他!我是惦记着当我男人,可要是孩子有个闪失,还是叫那个死鬼有事自己顶着吧!死活都是他的命了!”

于妙妙道:“好妹子,我并不是防备你们,是……唉,这些钱也本是我在打理,我熟些。你疼孩子的心我都知道,我也是当娘的人,三郎难道不是我的孩子?可现在,阿平和三郎的爹那是咱们的倚靠呀。要没了他们,三郎现在还没长成,这一大家子要倚仗谁去?咱们就算不理他们,回县城关门过活,又能讨着好了?”

说得张仙姑也丧气起来:“是啊,得有个倚仗……”

花姐轻轻叫了一声:“三郎?”

祝三无声地咧咧嘴。好么,她爹和于平,是各自家的顶梁柱啊!是倚靠!

可如今他们两个非但不能成为别人的倚靠,反要外面这几个人去救。外头这几个人里,于妙妙头先主意最多,现在也蔫了。

黄先生刚才的话不期然冒了出来,“只有真正干得成事的,才是真的呢!”

“谁倚仗谁呀?”祝三说,“不过如此!”

近日来束缚她的一根无形的绳子寸寸断裂。

“老三?”

祝三站了起来,说:“天黑了,现在也走不了。天亮我自有计较。”

花姐又叫了一声:“三郎?”

祝三道:“不会不管你们的。”

还是得我来啊……祝三想。

高手

祝三说天亮自有计较,可除了她,别人没一个能睡得着的。

张仙姑第一个跟着她进了房间,反手插上门,将女儿拉到床边娘儿俩坐下。一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要“长谈”,祝三道:“我有数儿,没打算傻跑。”

张仙姑点点头:“是哩!我早就说过,咱也不必依着大娘子过活的。这些天,她净问她侄子的事儿,你爹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房钱、饭钱咱也给过她了,咱们又不欠她家的!大不了,脱了这身衣服,依旧穿咱自家旧衣裳,各自过活去!”

祝三道:“也没打算跟她过一辈子。”

张仙姑道:“就这么走了,又好像不大厚道。她们两个女人家带着家财上路,就是块肥肉。哎哟,你爹那个死鬼也不知道……”

祝三道:“我自有计较。”

“你有什么计较,倒是说呀。我是你亲娘,你有事得跟我说。”

祝三心里翻了个白眼,心道,我再不上你这个当了!小时候没少跟你说心里话,然后呢?

她说:“还不一定,说了就不灵了。”

张仙姑还要问,房门被扣响了,是花姐来替婆婆转圜来了。

张仙姑母女俩对花姐印象极好,祝三对花姐也很礼貌:“大姐,进来坐。”

张仙姑道:“哎哟,花姐儿,都不是冲你。”

花姐道:“娘连着遇到的都是倒霉事儿,她心里着急,可是人又不能不救,这才催促的。并不是没有想到三郎的安危,也绝不是疑心什么谋财的事儿。真正谋财害命的人,我们见过的。”

祝三道:“没什么。”

“那……你有什么打算呢?”

祝三道:“大姐回去先劝一劝干娘,让她别急着走。想想在老家的时候,她那些个房儿、田地,有于大官儿帮忙还弄了多少天才弄完。她现在就算回去了,几时能办完?除非贱卖,那又能有几个钱?等筹完钱回来了,于大官儿怎么样还不好说呢。”

花姐什么也没问到,回去对婆婆一说,于妙妙道:“唉,到底他们才是一家人。三郎心地不坏,可……”

花姐道:“我看三郎怕是真有什么主张,只是不好对娘说。”

婆媳俩又去敲了祝三的门,张仙姑还没走,四人又在一间屋子里聚齐了。于妙妙将姿态摆得很低,说:“今天遇着了事儿,大家心里都不好过。三郎提醒过我,说那伙人不太对劝儿,是我心急,没有在意,才失了这一注财。以后我再不这样啦。现在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三郎有什么主意只管说出来,咱们也会共同去办,免得各有心思办岔了,互相绊了脚。”

张仙姑也是没什么可行的办法救丈夫的,又看于妙妙低眉顺眼的样子,也问女儿:“老三?”

祝三道:“明天我先出去看看,看能不能想个法儿把那笔钱找回来。”不管是马上散伙也好,还是共渡难关救完人再分手也好,尽快把这笔钱找回来都是破局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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