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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同斐咬牙踉跄爬过去,血洒了一地,可他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跪在唐映雪脚边抱住他的腿,死死攥住他的衣角,手上的血渍濡湿了唐映雪的衣裳,他仰头祈求唐映雪,哭泣着摇头,陆同斐难以接受这个结果,“不要,我可以走,我以后不会出现在师父面前了,可唐映雪还是我师父啊!”
“师父,别赶我走,我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可是你说过,陆同斐只是师父的陆同斐,只是师父的徒弟,师父——”
唐映雪毫不留情一脚踹开他,语气冷如刀割,看着趴在地上狼狈咳血的徒弟,一字一句道:
“你问我有没有对你动过心,那好,师父告诉你——”
“早在当年捡到你,我便想过要杀了你,我的父母双亲皆是明教所杀,我凭什么要喜欢仇人的儿子?!”
“你让我给你起一个名字,我原想着,像你这样废物,不如就叫陆同斐吧。”他全然不顾雪地里摇摇欲坠的徒弟,看着他越听越苍白如纸的神色,盯着他的眼睛继续说道:“陆同斐,同斐同废!”
“像你这样喜欢自己师父的变态,以下犯上,欺师灭祖,罔顾人伦,人人得而诛之!”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当年一时心软,没能杀了你,却收了你做徒弟。”
随着他的最后一句宣判,彻底击碎了陆同斐所有希冀,陆同斐怔怔看着他,无声张着嘴,无话可说,无话可反驳,每一句话都在鞭挞他的灵魂,字字诛心,而他罪无可赦。
唐映雪真不愧是顶级的杀手,他知道如何杀死一个人,也最了解如何杀死他的徒弟,他输的一塌糊涂,满目疮痍。
“咳咳!噗——”陆同斐猛然吐出一大团血喷溅在雪地上,后知后觉蜷缩成一团,他双眼失神,茫然盯着红白交错满是血污的雪地,一股巨大的悲怆和哀痛袭击了他,心脏像是要被捏爆,尖锐的疼痛在他脑海叫嚣,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像是五脏六腑从身体最深处涌出的悲哀将他彻底吞噬,他猛然悲怆笑了一下,也许是在嘲笑居然会爱上唐映雪的可悲的自己。
“哈”他发出一声短促的气音,浑身上下颤抖发冷,在那一瞬间他想到以前的事,在他小时候总是很喜欢冬季,因为冬天是唐映雪在家最长的季节,可他如今领略了冬季的寒凉,全身上下血液都要冻结一般,冷的他连眼泪都冻住,像是这具身躯已经干瘪到眼泪都挤不出来了,原来冬天是这么冷的季节啊
他眼前一阵模糊,眼泪晕开视线,看着唐映雪缓缓举起千机匣,对准他的眉心,他听到唐映雪夹杂着世间最凌冽严寒的话语在他头顶响起——
“从今往后,你我师徒,恩断义绝。”
陆同斐,啊,同斐,原来是这个斐,废物的废。
陆同斐顶着全身撕裂的剧痛从雪地里站起来,可是他太痛了,连血液都冻结,血液和他单薄的衣衫冻结连黏在一起,贴在皮肤上冰凉似铁,他惨笑一声,落下最后一滴眼泪,“原来是这样。”
这是作为师父的唐映雪给他发出的唯一一道,也是最后一道命令。
也许从一开始就错了,执迷不悟的只有他一个人而已,他的师父,唐映雪此人,他早就知道了不是吗?无心无情,如霜如雪,高不可攀。是他痴心妄想,到头来咎由自取。
在唐映雪对着他的眉心按下机括,射出追命箭的同时,陆同斐拼尽最后一口力气,暗沉弥散在飘飞大雪里,消失的无影无踪,再也不见。
追命箭最终打进空无一人的雪地里。
唐映雪沉默看着血迹斑驳的雪地,被染污的雪要如何回到一开始的纯白无暇?唐映雪不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在陆同斐走后,他捂住嘴唇,一阵剧烈的咳嗽,指缝间捂不住的鲜血涌出来。刺眼的鲜血从他唇边溢出流淌到下巴,脖颈,打湿他的衣襟。唐映雪手一个脱力,千机匣重重砸在脚边,溅起一地雪末。他半跪在地上,呼吸剧烈起伏,止不住的血不断从他手中涌出。
寒毒终究是在半晌贪欢的作用下被再次催发了,无药可医。
可唐映雪缓了口气,喘了半晌,淡然如深潭的眼眸一如既往寒凉,他面无表情满不在乎擦去唇边血渍,他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而他还有一笔账等着找唐青衡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