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你也是心忧贺兰关,心忧辽东局势。”
定扬侯郭铉收起烤火的双手,将其拢在袖内。
好似闲聊,声音淡淡道:
“那个千户来头很了不得!据说深得东宫的器重,就连国公爷都在他手里吃了大亏。
前阵子更有惊天的消息,称他在大名府张弓射杀灭圣盟的天运子!
换血三重天的小蝼蚁,敢对大宗师张牙舞爪,后生可畏啊!
如今登顶榜首,把刀王庄的少主都压下去了。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样的人物就是大蛟大蟒。
巡狩辽东等同走水入江,不掀起一番风浪,岂能轻易罢休?!
咱们确实要做些打算,免得坏了边关的大事。
梁先生,你怎么看?”
先礼后兵,会猎靖州,阎王帖上有其名
弥勒佛似的八字胡幕僚,眼珠滴溜溜转动几下,嘿然笑道:
“无外乎是,先礼后兵四个字。”
他满腹的阴谋,鬼蜮的心思,当然懂得揣摩自家侯爷话中深意。
今日郭铉来这贺兰关、坐镇中军大帐,究竟为的是什么?
绝非论功行赏,检阅卫军!
须知道,辽东四侯八将扎根白山黑水,已有六十年之久!
昭云侯年长兴故去不久,如今年侯府全靠一个上门入赘的申屠元苦苦支撑。
那些跋扈的旧部多半不怎么服气,俨然没把外姓放在眼里。
这两年闹得乌烟瘴气,眼看是要树倒猢狲散。
其余两位军侯皆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夹在辽东与朝廷之间,谁也不敢得罪,深谙明哲保身之道。
而八大骁将,有四人属于贺兰关。
可以说,于今的白山黑水,实则就是端坐上首的定扬侯,他金口决断的一言堂!
倘若那位北镇抚司的年轻千户,当真想做个体察民情的青天大老爷。
那么关乎辽东这烂摊子底下的腌臜事,以及见不得光的脏臭活计,该怎么办?
许多胆大包天的阴私勾当,一旦被人掀开。
哪怕定扬侯府中供有丹书铁券,必然也难逃一个族灭下场!
梁种心思急转,意识到此时此刻,侯爷这番发问乃有意为之。
既是抛砖引玉,亦是试探口风!
这位定扬侯想看看这座贺兰关内的边军诸将,谁是效忠于郭家军旗,谁是靠向朝廷的外人!
“梁种确实见机得快,有眼力劲。”
郭铉眯起眼睛,与坐在底下的梁种眸光一触,好似产生默契。
倘若圣上在位,他万万不敢动此心思。
但山高皇帝远,辽东与天京,又何止万里之遥,再多泥腿子的血泪,草芥贱命的辛酸,也难以飞进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