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晓得统兵,所以请命前往边塞。
怀王去了北海之畔,宁王定于江南之地。
太子清楚其中的关节,所以对待各位藩王以宽厚为主,从不过多提防。
但皇太孙呢?他能受得了几个割据一方的叔叔么?
他会不会……削藩?
殿下这时候不争,等到那一日又该如何?
现在积蓄实力,不过是夺嫡。
若皇太孙真个继位,再去谋大事,便叫做……造反了!”
白行尘面沉如水,这样的长篇大论,黑衣僧人踏进燕王府的第一天,便就对他讲过。
他们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张棋盘,纵论景朝的局势,天下的风云。
“话说完了,和尚想问什么?”
沉默良久,白行尘终究是未曾动摇。
黑衣僧人自认为舌灿莲花,言辞犀利。
与皇觉寺的方丈辩论,跟天界寺的同门讲法,皆没有落过下风。
可在心志坚定宛如大岳的燕王殿下面前,次次都是无能为力。
“谁让殿下彻底下定了决心?”
黑衣僧人道广拨动念珠问道。
“那个北镇抚司的千户,纪九郎。
他也是皇兄颇为信重的一个少年俊杰,武道才情颇为出众。”
白行尘语气轻淡,眼眸如古井不波。
“本王这辈子争强好胜,从不认为会输给谁,哪怕是皇兄。
所以你进燕王府,陈明利害,共商大事时,
本王并未将你就地打杀,而是留在身边。
对于夺嫡,的确存了几分心思,想着如果圣人功败垂成,本王就助皇兄压服朝臣,平定动荡。
圣人踏入六重天,一统玄洲,本王无需再守着边塞之地,那便争上一争。
可这一次回京,本王想了许多,如果真的夺嫡,手上沾了自家人的血。
日后有脸去见母亲,去见圣人么?
更何况,为了一个还没出生的皇太孙,弄得兄弟反目,更加不值。
少年之时,本王出去闯荡江湖,立志做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豪侠。
那时候,本王的肩上是快意恩仇和骑马仗剑。
可皇兄呢?他九岁就被立为太子,十二岁便开始参与军事政务。
二十二岁入主东宫,后来圣人闭关,将监国之权全权交托。
也就是说,皇兄他的肩上从来都是家国大事。
和尚,我这辈子未封王前,是如饮烈酒的酣畅。
封王之后,是骑大马挽强弓的快活。
不亏了。
洪水滔天而起,我只需要救一地、救百万人。
而皇兄却是必须救天下,救亿兆黎民。
这个沉重的担子,他挑了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