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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从无人岛回去那天不过下午三四点,知了叫得恼人,露天酒吧也蔫着没几个客人。我的背有些火辣辣的痛,可能是轻微晒伤。我想回房间里歇着,看看化学,尼诺一看这些就头痛,他大一个年级,真不知道他是怎么通过考试。其实那次考试物理b化学还难一些,我认为开学的补考纯粹运气不好。我看一会儿那些方程式和原理就开始重影,我走到窗户那里发呆,看到尼诺抱着沙滩排球风一般跑向沙滩的方向。他的活力总是令人敬佩。

关于这晚的记忆我有些模糊,夜风热热的的但很舒适,回到房间我倒头就睡,连窗户都没关。节。

“好吧。”他嘟囔,“下次我帮你抹那些东西。”他的手从我腰侧穿过,在我身后开始0索。我和尼诺面对面,自然不知道他又拿了什么书,千万不要是夹了纸条的那本。如果一个纸条我可以说那是书签,但那里面不止一条。我捏住他的衣领把他往窗边推。仿佛身后不是白纸黑字而是洪水猛兽。

他意外地非常顺从,书本掉在地上发出响声,但窗外的蝉鸣更为吵闹。我压着他的腰探出窗户,安东尼奥拿着一捧野花从树荫下经过。尼诺不知道怎么看到了,他搂着我换了姿势,一把将我抱上狭窄的窗沿。我怕极了从上面摔下去,尖叫着搂紧他的肩膀。他在不断把我往下压,然后在这种悬置的不安中亲吻我的嘴唇。

“莱拉,我们去沙滩吧,就玩一小会儿。”

我很难说那是什么感觉,仿佛他在为了我的亲近极力讨好我。天很蓝,很舒适,yan光洒在他的金发上,在轮廓的地方暖得像给他镀了一层温柔的光圈。他闻起来是青草,和更加热烈的,会麻掉半边舌头的胡椒味道。我突然发现他和安东尼奥长得很像,如果我有有意识将他们联系起来,就能发现他们眉峰转折的弧度是一致的。

窗户的木框毕竟恪人,我的大腿叫嚣起痛苦。那种钝痛爬上脊髓钩进心脏,这让人难以忍受。我的胳膊还搭在尼诺的颈后,我捏紧他的衣服,撑着yan台的边缘低头调整坐姿。

“晚一些?现在yan光太刺眼了。”我眯起眼睛,在他脸上啄了一下。“现在呢,快让我下去,坐这里好痛。”

他走一步回头看我一眼,关门前b了个投篮的姿势,我哈哈笑起来,抢在他之前把门重重抵上。

“晚饭前!我可以跟安东尼奥说别做我们两个的饭!”他大叫,咚咚地敲着门。

我应着他的要求,趴在门后听着他走远了才离开。天真热,我拍拍脸蛋,把额头的汗擦去,走到桌边收起掉在地上的纸条和书本,把它们整理好,放进了ch0u屉。

这个还算熟悉的房间让我难过起来。

在沙滩上玩的时候尼诺会帮我擦防晒霜,那总归有些用处。他和几个认识的年轻人打了一会儿沙滩排球就转移了注意力,拎着冲浪板去驾驭海洋。而我躺在海浪能拍打到的地方,感受它们冲过我的脚趾,涌上小腿,像有生命一样将我轻轻托举起来。我想象着自己躺在热烈又芬芳的花园中,就像我在兰卡家借宿的那个晚上瞧见的一样,瀑布一样的紫藤下,蓝se的白se的满天星把我簇拥起来。yan光刺眼。

穿着鲜yan短k或者泳衣的人们在我身边来来往往,她们的y影提供了一丝凉爽。躺了一会儿我就爬起来,安东尼奥就在不远的地方,他拿了本书趴在深se的毛巾上,眉头皱起,说不清是舒适还是烦恼。yan光拂过他ch11u0的背部起伏的流畅又纤细的肌r0u,落在他拉低的短k上,再往下,细密的沙粒在他脚踝以下闪闪发亮,衬得他的曲度优美的小腿肚更加光泽。

他平常会躲在酒吧或者咖啡店什么的地方,我很少见他拎着袋子去沙滩。世界上并不缺有闲情逸致在沙滩上看书的人,但安东尼奥为什么会在这里。他说他喜欢看海,只是前段时间……他没必要对我解释。尼诺习以为常,偶尔跑到安东尼奥身边把在海里弄sh的脚在毛巾上踩g,而我对他了解太少了。

我想知道他在读什么,但尼诺一定要拉着我冲浪,他在海上就像在陆地上一样充满活力,各种刺激的技巧信手拈来,好像他的生活就在海浪上。汗水在他矫健的身躯上反s出刺眼的光芒,就像挂在天边的太yan。没多久我就找不到他的身影。一扭头他拖着另外的冲浪板说要教我。

他自己玩得顺畅,没教我一会儿就失去了耐心,一个人玩去了。这让我有些空落落的。我不会像他那样站在板上驾驭海浪,只能跟每一个初学者一样,等着浪头过来,然后和我的板子一起倒下,被有力的水流带向满是人群的沙滩。

我玩得忘乎所以,很快就沉浸在这片小小的沙滩和浪头,一点都没注意到身后巨浪卷来。天旋地转。

我游泳本来就不好,这里的水刚好到我腰侧往上一点点,平常能够安然站立的位置因为我脚下不稳一下子变成了呛水地狱。咸的海水和我的眼泪混在一起,我甚至在怀疑我有没有流眼泪。难道明日的太yan从此就与我无缘相见了?我尝试冷静,但妈妈说的话让我失去了勇气,她是对的,小时候就差点儿溺si在海边的我怎么能独自承担回到海边的风险。妈妈还能再救我一次吗。我的眼前不断闪动,挂在睫毛上的水花让一切都模糊不堪。这么浅的水,会被笑si的。我的喉咙发紧,咳不出去也收不回来。

终于,有人拉起了我。恐惧这才席卷了我,颤抖不是我的本意。

“谢谢。”我努力想表达自己的感谢,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海水卡在我的鼻腔,任凭我怎么r0u弄鼻子都g涸又生涩,呼x1变成了痛苦的事情。那人带着我回到了远离海水的区域,脚下踏实的细沙让我慢慢回过神,去看救我的人。

是他。

尼诺警告过我不要靠近萨默,但他向我递毛巾,我不好拒绝。在他的注视下,我沉默地擦自己的身t,把粘在小腿上的细沙拍走。

“你不会游泳还敢往海里跑。”萨默分明在憋笑。

“那里很浅。”我抓着毛巾,一个念头涌上心头。他不会是看着我溺水挣扎,掐好时间来救我的吧。我不应该这样想。

“谢谢你,我走了。”我把毛巾给萨默,他不接我就丢在他身后的躺椅上。

“你这么对我,我可是救了你。”他拦住我。

我又不是靠他才能来岛上玩,兰卡家才掌握着驱赶的权利。“我让你救我了吗?”他不回答,我赶紧跑了。

青年看起来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x子,当然也不会在意和他无冤无仇的人,况且,他真的送我到了兰卡家,没有任何其它举动,拍照的时候他的手虚虚搭在我的腰上,照片还在我行李箱的夹层里。

我越走越远,推开人群和空气甚至让我产生了能掌控自己人生的快感。沙滩排球从我身边飞过,我想象自己是弹s出去的鸟。尼诺邀请我来沙滩却不管我,难道他在期待我坐在沙滩上,所有的目光都围绕他活跃的身影吗?我想坐下来看书,和人聊天。尼诺只会带着我去买杯椰子水,用夸张的语调说加了冰的饮料和这种天气多么适配。顺便批评我选择了可乐而不是更健康的,“矿泉水。”他把手中的塑料瓶举高,我得仰头去看。他的身高应该分我一截。

“莱拉——”有人在人群中大喊我的名字。

萨默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在这么多人面前喊我的名字,一瞬间似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我可不想让尼诺知道我和萨默又见了面。

烈日下膨胀的热气让一切都扭曲起来。我环顾四周,觉得头脑昏沉。事实上大多数人都忙着自己的事情,亲吻孩子的脸颊,帮情人抹防晒,或者拎着冲浪板加入驰骋在浪头上的同类。一个孩子好不容易垒起来的沙堡被突然冲上的海水打散,那些细沙随即流下,孩子摆弄了一会身边的塑胶小桶,又笑呵呵继续往上垒沙,不知疲倦。

我转身去找萨默,他抱着胳膊躺在沙滩椅上,还装腔作势戴上了墨镜。遮yan伞把他的身t盖得严实,想来用不到那玩意儿。他遮着眼睛我就看不清他的意图。

“你想谈什么。”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摘掉墨镜,坐起来看我。

“我对你生日派对不感兴趣。”

萨默哑然挑起眉毛,手里攥着刚刚那条蓝se的毛巾,放在鼻子哪里x1了一口。变态。我咬紧牙齿。

“尼诺会来,安东尼奥也会来,他们不愿意你来,这难道不说明一些问题?”

萨默怎么知道尼诺对他严防si守,还不让我靠近他?难道这里面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他当然告诉我了,我不想去而已。”

“不,小姐,你还没ga0清楚。”

“我是莱拉。”

“你告诉过我了。”

“你这人真是有病!”我提高了声音,用从尼诺那里感受到的敌意来对付他。这下真的有人看过来了。萨默b划了一个闭嘴的动作,他警告我声音太大引起注意就会传到尼诺那里,我肯定不好过。

但我又不是尼诺的妻子,我只是他的nv友。我的脑海中突然闪过安东尼奥线条温柔的侧脸,他身上是木质的香气,让我想到寺庙缭绕的香火。尼诺的存在莫名有些单薄。

沙滩上很吵,充斥着尖叫和热浪,我受不了太yan的热烈,就躲进y凉。萨默站在那里我就有冒犯他的yuwang,我想一拳打在他脸上,让他下次带墨镜的原因不是装酷而是遮掩。我抿起嘴唇,“那你想要什么。”

“你甩了尼诺,跟安东尼奥谈。”

萨默肯定是有病,我在码头遇见他绝对是场jg心策划的y谋,指不定兰卡一家住在那个地方都是别有用心。地图导航不到,我肯定需要人来指引我,一切都是他们计划好的。

“你想让尼诺伤心吗?挑拨兰卡兄弟的关系?我没有那么大的魅力。”我小声说。

“我以为你喜欢安东尼奥。”他怀疑地看向我。他仿佛真的相信这件事情。上帝啊,谁给他的傲慢让他觉得我是这么容易看透的白纸,我是见一个人ai一个人的nv人。我恼羞成怒,溺水时呛进我气道的水肯定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流进了我的大脑,我居然弯腰亲在他的脸颊。

沙滩还是那个沙滩,yan光还是不变的温度,空气被逐渐拉长,变得稀薄。我的耳边嗡嗡作响,这大概是一个梦。我亲了刚刚救我的人,如果不是他,我可能已经si了。但我真的溺水了吗?或许没人救我,这一切都是绝望的大脑制造的安慰。不然怎么解释萨默捧着我的脸颊,在我闭眼的时候试图用他烟草味道的吻撬开我的牙齿。

他的左手指腹明显带茧,压在我后颈带来粗糙的痒意。我开始幻想这个人是做什么的,他弹琴吗?还是做什么的。或许他是黑手党,舞刀弄枪,想想他的样子,莱拉。

突然一声尖叫从沙滩另一侧传来,我没有一脚跌进黑洞也没有si去,这是真实的。萨默有些黏糊的呼x1让我也想尖叫,我用力推开他,那是赛琳娜的声音。

萨默倒在他的椅子上,而我开始奔跑。

我实在不想回忆这一天的细节,先是我溺水,即便只有我和萨默知道。然后是尼诺摔断了腿。另一个人没掌握好脚下的方向,直直撞向他的小腿,尼诺当场就在冲击下晕过去。我怀疑这是一场报复,那个年轻人指定是在无人岛上被尼诺撞破好事的当事人。但他又及时冲进水把尼诺捞了上来。赛琳娜以为尼诺si了,伤心极了。她差点儿和那个年轻人打起来,被众人拦了下来。有人呼喊着打救护车。

我过去的时候尼诺躺在一张毛巾上。他原本灿烂的金发此刻sh漉漉散着,在攒动的人影下显得有些脏。他就那样一动不动,面se苍白,小腿不自然扭着。我不知道做何反应,赛琳娜在安东尼奥怀里哭泣,把脸埋在儿子的x膛。安东尼奥紧盯着我的嘴唇,我t1an了一下唇,咸咸的,带着铁锈味。兰卡先生则站在一边正在和那个年轻人激烈地交涉。

我站在人群中,觉得这不过是另一场幻觉。我想走过去安慰赛琳娜,或者00尼诺搭在肚子上的手。但直到救护车来,我看着他们一家乘车离开,都没有走出人群的勇气。我留在沙滩直到夜se把海面也吞没。雨淅淅沥沥下起来,我坐在几乎没有客人的店里,四周是宽阔而浓郁的黑暗。巨大的遮yan伞能挡住雨却挡不住冷气从四面八方入侵。

“你在这里,”他撑着伞气喘吁吁,“我找了你很久。莱拉,大家都很担心你。”

“我想离开了,安东。”我抬头看他,依旧把自己抱得很紧。

“莱拉,你发烧了,跟我回去,你穿得太少了。”

我说尼诺会生气,他把自己的外套披在我的身上,这没什么用,天依旧很冷。我看店员已经跃跃yu试过来收起我的饮料,安东尼奥抓着我手腕的手又太过炙热。我浑身发软,依偎在他的怀里回兰卡家。

走到半路我实在没有力气,安东尼奥建议他把我抱回去,走了一小会儿他就说不行。

“莱拉,你还能站起来吗?我背你吧。”

他让我撑着伞,蹲在我面前,把sh透的单薄的脊背露在我眼皮下。我丝毫没觉得惊讶,因为我刚才搭在他颈后的手也被雨打sh了。他因为瘦弱看起来b尼诺高一些,寒冷让他也抖起来。

“尼诺会生气。”我说。

“该si的,他怎么威胁你了,莱拉,他不在这里,他甚至不在岛上。家里也没人,只有我们两个。跟我回家,莱拉。他不在这里。”安东尼奥摇晃我的肩膀,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尼诺没有威胁我,只是我需要尼诺。我一想到他躺在担架上,手没力气地搭落下来,眼前就会闪过他挡在未知的危险前,发抖的手拉着僵y的我。但他又会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好像站在他面前的不是我一样。雨势丝毫没有减弱。

安东尼奥是尼诺的哥哥,他们很亲密。我亲眼所见还能欺骗到我吗?他们肯定是一样恶劣的人。会对我好但不把我当回事儿。但眼下还有更好的选择吗?我突然想起本应该被我遗忘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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