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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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秦恣不喜欢在黄昏醒来。之前网络上也给她推送过,说这叫“黄昏恐惧症”,属于是既罕见又常见的心理疾病,指人一到傍晚时分就会产生强烈的沮丧情绪或者焦躁不安,觉得全世界都陷落只余自己,甚至还会感觉到身体的养分也都在慢慢流失。1秦恣倒没有那么夸张,但落寞的氛围也会包裹着她,让她在这样的时刻提不起任何兴致。就连黄昏的美,她也欣赏不来,拍照也只是觉得该记录一下,提醒自己还活着。而显而易见的是,盛行意送的一盒糖,让她的情绪明朗了一些。她提着袋子回了房间,指节捏着卡片,她轻抿着唇,表情不多,却会闪过一抹难以让人察觉的淡淡的笑意。不过她当时明明问的是糖果铺子的联系方式,没想到盛行意直接给她买了糖回来。但这个手工糖的确很好吃,没有甜到发腻,果味还很浓郁。尤其是草莓味的。跟很多人一样,秦恣最喜欢的水果就是草莓,每到冬季还会花小几千块钱买正宗的丹东草莓,也会给妈妈爸爸小姨和买几盒,然后就会被她们说不会存钱,赚点钱就光花吃上了,以后怎么办。秦恣每次被她们这么回复,她都会说自己会悄悄死,不会让她们发现,等警察通知认领尸体就可以了。于是又迎来长辈的好一顿教育。不清楚别的父母是不是这样,但秦恣觉得自己的父母在扫兴上真的很有一套,做得好时没有夸奖,做得不好时,更是轮番上阵给她压力,而她已经习惯了。她多看了这张卡片几眼,就把卡片放在书桌上,将这个素净的盒子拿出来。是一个圆桶形状的白色盒子,有一根蓝色的丝带系着,轻轻一扯丝带就会散开。盖子揭开以后能看见里面分了六个格子,其中有三格全装的草莓味的糖果,其他的是葡萄、橙子和柠檬口味的。秦恣微愣。盛行意怎么知道她喜欢吃草莓味难道是昨天婚礼上看见的好像也只有这一个可能性。什么观察力啊,这么仔细。秦恣又禁不住挑了下眉。但不管怎么样,这个糖让秦恣的心情很不错,几乎是一扫黄昏醒来带来的郁结。她拿了一颗草莓味的拆开,跟昨天吃到的味道一模一样,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更好吃了点。秦恣没有多吃,她慢嚼着嘴里的这颗,就给盒子盖上了。一抬眼,又能看见那张卡片上的猫和鸟。过了几秒,她眨眨眼,把卡片放进了床头的抽屉。盛行意给秦恣买完糖果以后回了家。贺兰馨的清吧在西边,盛家在东边,两边隔了约三十公里。下车时已是傍晚。天边的晚霞灿烈如火,她的心里只余平静。盛家是中产家庭,远没有外界传得那么富裕,她大学毕业以后,家里才从老破小搬到如今的小区。小区人车分流,各行其道,互不干扰。她轻抿着唇,进了正门。前两天出了省里高考成绩,小区里有的人家的孩子考得好,还特地摆了桌发零食糖果这些分享喜气。若是以往的盛行意出现,那么大家都会拉着她聊一聊,少不得感谢一番,因为盛行意名牌大学毕业,当初高考成绩是省里前十名,全市都播报过的,在盛家搬过来以后,他们也曾让盛行意帮忙辅导过,还让孩子向盛行意学习。将来做一个像盛行意这样的懂事、孝顺还厉害的人。但昨天她拒婚的事情一出,大家就不知道怎么办了盛行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拒婚,传出去全是她的问题,再说了,池家那边的条件那么好,少说资产也有好多个亿。她却闹出这档子事。这还让自家孩子学什么学丢脸吗学不知感恩吗面对这些复杂的目光,盛行意恍若未觉,依旧礼貌地跟这些人说着“恭喜”,等到家门口的时候,手里还是多了几个喜庆的袋子,里面装着坚果水果。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只要不挑破,表面的友好还是会维持下去,更何况盛行意拒的也不是他们家的婚,丢的也不是他们家的脸。这个小区全是大平层,两百平米起步。七年前这里的房价还不算很高,几百万就可以全款买下,但如今西城的房价也涨了不少,现在几乎都翻倍了。全景落地窗,四面通透,采光极好。盛行意的妈妈孙兰本身就是室内设计师,这套房子的高级设计理念都出自她,安静大气又内敛。盛行意换了鞋,把袋子放在桌上,朝着窗边走近。

客厅很大,一眼望过去就是大半边的夕阳,以致于客厅也被装点得富丽堂皇,抹上了一层颜色。窗户明明开着,有微风钻进来,但在这里住了七年,她好像只有此刻有真正地自由呼吸过。“回来了”开口的是盛长明,他从书房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杯子,看来是要去接水泡茶,问话时没什么情绪。盛行意转身,喊了一声“爸爸。”她问,“妈妈呢”“去找你舅舅了。”盛长明把自己的眼镜摘下,在沙发上坐着,朝着自己的女儿看过去“想明白了吗行意。”听上去没有昨天那么愤怒。盛行意过去,拿着父亲的杯子去了净水器那边,没吭声。她不回答的态度让盛长明皱了皱眉。十几秒后,盛行意泡好茶,端着杯子过来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盛长明在一个公司当领导,常年的管理者经验下来,他往那一坐,就能让人倍感压力。此刻他看着冒着雾气的杯子,沉声道“晚上去池家道歉,他们没有那么生气,说只要你去道歉,态度好点,承认你只不过是一时”“任性”两个字不等他说出口。“不是一时。”难得地。盛行意打断了父亲的话。她就站在盛长明的对面,中间隔了个灰纹大理石茶几,茶几擦得很干净,上面映着她的一截模糊的影子。她的脑袋微微低着,看着盛长明因为自己的“不礼貌”而略微诧异地看向自己。她微笑着,一如既往“为什么您会认为我会是一时任性是因为前面近28年的光阴里,我从来没有这样做过,我成了盛家的名片,成了您和妈妈眼里趋近于完美的人偶。”盛长明眼神极深,他重重地道“你不该以这样的口吻对我说话。”“如果去池家道歉了,后面呢是等明天民政局一上班,我就去和池绍元领证吗”盛行意的笑容敛了敛,说“可是,爸爸,想要攀上池家的是您和妈妈,从来都不是我,还有一点,我想您也有听说过一点关于池绍元的事情,即使如此”“盛行意”盛长明脸上的怒意明显了一些,他的眉头皱得很紧,盯着眼前让他感到陌生的女儿“你现在真该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现在什么样子跟个疯子一样哪儿还有半点以前的样子”“盛行意。”盛行意也跟着喊了自己一声,她的眼眶微微泛红,却极力镇定地反问“但行意,到底行的是我的意,还是您和妈妈的意”再从盛家出来时,暗夜早已吞噬了黄昏,天空像是只被黑色渲染。小区里摆桌的人家也都撤了,只有路灯拉长了她的身影。盛行意拉着一个行李箱,里面装着她的日常用品。保安认出她来,像往日那样跟她问好,看着她的行李箱一愣,笑着像以前那样闲聊地问“盛小姐这是要出差吗”“不是。”盛行意莞尔,看上去还是那么知性优雅,她说“只是去做我愿意的事情。”她说完随手拨了下自己被风吹的头发,拉着行李箱来到了路边,站得笔直。小区的地段极好,周围有商铺、学校、医院和公园这些,夜色下到处都闪着霓虹灯光。几分钟后,一辆白色的轿车停在了盛行意前面。何念降下副驾驶的车窗,看着她,吹了声口哨“哈喽,美女,一个人啊要不要上姐姐的车。”盛行意弯眸轻笑“后备箱,念念。”“开了。”盛行意放完行李,上了副驾驶坐着,她系着安全带,问“这是你的新车吗”“我哪儿有那钱啊,这是兰馨的,我的车被我店员借去了。”何念发动了车,调了头,问“那你之后什么计划”“不知道。”盛行意看着车窗外熟悉的地方一点点地远离,有些不确定地问“或许”“问问秦小姐需不需要导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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