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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之肆心口上的刃〈中〉

 

悬挂两只灯笼的偌大门扉後方,由历经繁华岁月洗链的深se木篱笆围起的岛原,京城内唯一由官方认可、合法经营的shengsegsu0。当京城的秩序,为派系角逐和脱籓浪人而败坏之时,唯独岛原自成一处任谁也不得破坏规矩的中立区。

以夜幕为保护se,似梦似幻的岛原,总算从梦寐中清醒。

「动作快,新来的!小心点别洒了酒水!」

「是、是!」

在这高级茶馆里工作,转眼过了两周,当初被提供食宿的条件骗来应徵的唐洛樱,之前完全无法想像,竟会整晚忙到半刻不得闲。又或者看她是新人的缘故,老板娘一下子嫌她动作慢,一下子训斥她手脚不够俐落灵活。

「善後就交给你一个人,敢偷懒就罚你没饭吃。」

扬起厚重妆底的脸庞,挺着微胖身材的半老徐娘,冷眼睨着她。

於来客而言,岛原是贩一夜美梦的温柔乡,但对她这个外来者来说,所谓的现实和洗不完的餐具、包厢里的杯盘狼藉,以及压垮梦境的疲劳。

「这、这要我一个人打扫吗?」

确定老板娘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她艰困地咽下,伴随现实而来的无力感,瞟向拉门後方的惨况。

新换过的榻榻米,在被打翻的高级酒水中,染上一片深se的酒渍。当她卑躬屈膝地擦拭sh透的蔺草席时,一阵沁凉的晚风,倏地自纸窗外清扬而起。然而迎风而来的酒气,却混杂着酵素作用不全的恶臭,越过整间包厢直窜鼻腔,呛得她乾咳起来。

一阵恶心的感觉,自胃部翻搅而上,凭藉房内一盏行灯,和s入屋内的月光,她总算看清楚恶臭的来源。

不知道是哪位奥客的杰作,吐得地上乱七八糟。

「……好恶心!」

好不容易忍住呕吐冲动,将脏抹布扔进木盆里,接着头也不回地往外冲。

半跪在冰冷的缘廊下,她攥紧衣襟,大口呼x1新鲜空气,缺氧的脑袋被弥漫在空气中的酒气,以及三味线琴声与人声笑语蛊惑,隐隐发胀作痛。门後的杯盘依旧狼藉,但背後的嘲讽欺凌却不曾因此停歇。

「喂,那个谁……小樱是吧?那这些也交给你了,再见!」

「……」

断然截去她的发言,少nv指高气昂地落下手中待洗餐具,接着率x转身离去。

眼见几双闪着油光的筷子,不经意弹出木盆之外,唐洛樱叹气,并认真地思索,是否顺便把地板也擦乾净。

不,算了。

心里经过一阵天人交战後,决定无视少nv无礼的举动,继续收拾餐盘。

这种事情屡见不鲜,店里当属她资历最浅,不时得处理他人的杂务;为了讨口饭,为了有地方落脚,直到回去原本的时代之前,她得接纳一切。

「唉呀,真是抱歉!」

带来的木盆叠满杯盘,剩下的器具还没收完,但她得先带木盆回厨房一趟。

隐忍背脊和腰杆的酸疼,她起身提起木盆,事情发生了。

她先是看看少nv,再看看被踢翻的木盆,一gu莫名怒火从t内冉冉升腾,却不能在此刻发作,只能咬牙忍气吞声。

「我不是故意的,你能理解吧,小、樱。」

「这、这是当然的,三叶姐。」

刻意加重称呼,她打从心底没把对方当姐妹;姐妹不过是辈分称谓,就算不愿意也得入境随俗。瞥见被踢翻在地的木盆,与翻出盆外的餐具酒杯,她咬牙切齿:「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喔,抱歉。」三叶轻笑两声,脸上没有抱歉的意思。「你没事吧?」

无预警被绊倒的唐洛樱,失去重心往前跌出去。当她吃痛从地上爬起时,才注意到一根害她差点头破血流的柱子,有惊无险地伫立在额前数公分。

要不是她福大命大,流血的不会是re1a辣如火烧般疼痛的膝盖,而是她的脸了!

怔怔地凝睇险些夺命的凶器数秒,酝酿已久的怒火,霎时一发不可收拾。狠狠甩掉三叶故作关心问候,她猛地起身,然後提高音量:「别碰我!」

「……喔?」扬声,面对唐洛樱ch11u00的怒意,三叶的神情却异常镇定。「也罢,我不碰你总行了吧?」

「你!」

三叶哂笑,故作慌忙地退开,在进退之间有意无意地,踢翻承载hui物的木盆,这下子连地板也得擦洗了。

──啪!

散落一地的杯盘狼藉,挑断唐洛樱最後一条理智线。

什麽姐妹、什麽辈分,她实在受够了。不过是想找个落脚处,凭什麽遭受这种待遇?为什麽?就因为是外人,是穿越者,所以活该倒楣被欺负,是这样吗?

抹布在掌心中攥得发烫,逆光中的两抹剪影下,是等不及从头收拾的脏乱。想到今天的晚饭,或者说是宵夜,会因此毁在三叶姐手中,她便恨不得把擦过呕吐物的抹布,直接扔到对方毫无歉意的脸上。

「哎呀,真是对不起,不过既然你说了别碰,想必不需要我帮忙吧?」

「……」她的确这麽说过。

但明明三叶有错在先,却是由她来收拾!

「先这样!我还要有别的事,先走……啦!?」

转身的同时,三叶扎扎实实地,撞上身後的庞然大物。被撞得正着,三叶沉着怒气腾腾的脸抬头,打算破口大骂对方无礼,话却在半途不由自主地吞回去。

身後的人,不是b她这店主千金地位卑微的下nv,而是尊贵的客人。

虽然只瞥过一眼,她旋即认出对方,正是今晚包下最大包厢的客人……好像是叫新选组?

尽管沐在冷峻的视线下,她的目光还是被男人的外表紧紧攫住。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帅气的男子,无论是店里的夥计,抑或是光顾的客人。

这令她很好奇男子的名字。

「土……土方先生?您怎麽会来?」

「!?」

划破沉默的,是一阵不合时宜的呼喊,乍听之下十分亲密的呼喊,竟是出自最不起眼的人之口。三叶猛地转头,却发现唐洛樱口中所喊的土方先生早已越过自己,直接走到那名少nv身旁。

不仅如此,他还牵起她的手!

「……跟我来。」

「那、那个……我、我还有工作没有──」

直到相互拉扯的身影,消失在走廊y影为止,三叶始终伫立在惊愕中。

除了三叶之外,隔着一座风雅庭院,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将刚刚那一幕尽收眼底。与震惊过度的三叶不同,那人咬破下唇也不自知,恨恨地呢喃着:「原来……是这样啊!」

「……再来!」

「喝慢点呀,土方大人,您的酒杯从来没有放下来,这样很容易醉的。」

「少罗嗦,再拿酒过来就是了。」

其实酒瓶早就见底,而他本人早就醉了,服侍过这男人这麽多次,花君太夫很清楚他的酒量向来不是很好,换言之他之所以继续喝,恐怕是另有原因。

至於是什麽原因,她也不是很清楚,毕竟她已经很久没听说他光顾岛原了。

如果是这样,那我……该怎麽办?

不安自心底扩散,他的反常霎时与某个,不久前意识到的事实紧密连系。

这男人对待自己与其他花街nv子并无不同,而她是在深知这一点的前提下,仍执意与他来往。

她甘愿当他的眼线,定期汇报敌方动向,只为在他心底谋求谁也不敢奢望的位置。

只要他肯回应这份感情,哪怕只是一封信,她都甘之如饴。

「您醉了,咱……扶您去休息吧?」

「……不用了!」

「呀啊!」

轻声地附耳低语,意yu搀扶起步伐踉跄土方岁三的她,却被一把推开。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霎时令室温下降两、三度。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异样视线,全集中在自己与男人身上,她却愣愣地不知道该说些什麽,才能化解充斥在两人间的尴尬。

阅客无数的她,平时不会为突发状况慌乱。太夫不是浪得虚名的称谓。

默然瞅着那道迳自越过一屋子凌乱,亦步亦趋地往外走的背影,无助感被今晚的反常催化。她大可无视众人的视线,厚脸皮跟出去,然而双脚却因泛上姣好面容的自尊,坚决不肯在此刻踏出,率先打破尴尬的步伐。

反倒是近藤勇,起身拉住一脚跨出门外的他。

「阿岁,你──」

「……我出去吹吹风。」

语毕,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纸醉金迷的夜晚,被隔绝在纸门後方,从即将阖上的细缝中,她瞅见庭院一道苍白的月se,为光线不足的长廊,添上一分稍纵即逝的寂寞。她有些炫目地眯眼,眺望夜幕中的银辉,最後将视线落向,消失在门後、被夜晚眷顾的美男子。

庆功宴上的互动,犹如松脱的齿轮般疯狂运转,屈辱似是汹涌的cha0水席卷。初见少nv的景象历历在目,而妒忌种子早在听闻他当众替她解围时,便悄然种在心底深处。刚刚那一幕,原本空x来风的不安,倏地罪证确凿起来。

因为不想染脏手,才借助芹泽鸭,但这小姑娘b想像得更有用。

──虽然可能惹祸上身,事及至此,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给我等着瞧……唐洛樱。」

撇下愤恨的话语,花君太夫转身,接着用最甜美的笑容,回到属於她的庆功宴。

「那个……土方先生?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呜!」

被拽着手腕走了五分钟,唐洛樱忍不住出声,打破漫无目的的冗长沉寂。尽管对他不是很了解,但她认知中的他应该不会,作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才对。

还是说,自己又被当成罪犯,所以打算带回去处决……吗?

暗忖所有可能x,她颤巍巍地扯住他的衣角,yu意问清来龙去脉时,却发现他不知道什麽时後,整个人半蹲在地喘着粗气,空下的手拧得衣襟隆起一片千岩万壑。

「您、您怎麽了?哪里不舒服吗?」

纤白的手指,碰上冒着斗大汗珠的前额时,差点被烫伤。他的t温高得吓人,面se红润如烈焰。当下只想到对方生病的唐洛樱,搀着他倚墙席地而坐,紧接着起身,打算通知店主异状。

无论是取药,抑或是找大夫,只要能令他舒缓都好。

「别……走!」

「咦!」

才跨出一步,右手旋即被擒住,接着一gu不可抗力往前倾,回过神时,她发现自己竟然在他怀中。炙热的气息从和服皱摺处传来,感官末端被零星火花点燃,然而她的脸颊却宛如煮沸的开水,耳根子火辣辣地发烫着。

吹过庭院的西风,拨弄着屋檐下尚未来得及拆下的风铃。

清脆的铃声彷佛节拍器,穿透早已搵乱的心跳,直抵隆隆巨响的心底。前後不远处的笑语和琴声,被悸动包围起来的万籁俱寂隔绝。

全身似是装上立t环绕音效,除了自己的心跳,她什麽也听不见。

「呃,我──」

「待在这里。」

连命令也称不上的要求再简单不过,甚至扣着肩膀的力道也容得下拒绝,然而不知道为什麽,她却因而坐立不安。隔着几层布料,从神经末梢传来成年男x的炙热气息,撩拨着心底一株,为情所伤而枯萎的树苗。

目睹交往四年的男友,趁着自己回台过年的空档出轨的画面,从眼前一幕幕飞逝而过。

而她自己,则是怔怔地站在,再熟悉不过的房间内,瞅着心ai的r牛抱枕在他人身下惨遭蹂躏。重逢的雀跃倏地被抛进极地般的严寒中,而双脚钉在在出风口前的她,明明感觉不到喷在身上热气,脸颊耳根却宛如烧灼般又热又痛。

她明明b任何人还清楚,专情不是为刘士豪发明的词汇,但是四年的情谊不是说放手,便能轻易放掉,即便她深知习惯才是扼杀ai情的凶手。

而一而再,再而三地委曲求全,也不过是因为,那一点微不足道的眷恋。

出轨的人是刘士豪,但不被ai的她却是感情里的的思绪,总算从万丈深渊中回神。

而她也是在时後才发现,男人的头顶上有一撮显眼的金发。

「……放马过来吧!」

低喃,瘫软的双腿似是被求生意志按下启动键,从泥泞中一跃而起。抛开岛原名妓之身的她,趁着男子哂笑自己过往的刹那,从袖袋中抛出金箔发簪。发簪在半空中高速旋转,划破迎面而来的风,笔直地刺向男子的身t。

一根、两根、三根……估记男子身上被钉满特制发簪,她才停手。

「这!?」

「你的动作我看得一清二楚呢,细川妹妹,」凑近少nv的耳畔,故作亲昵状的男人低声说道:「毒素发作得快,真是个好武器。」

「唔……」

一回神,被钉上发簪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少nv瞪大眼,一脸不解地望向男子,渴望从他眼中得到解答,然而无奈的是,致命毒素不肯施舍半分慈悲地,迅速又安静地夺去,她好不容易获得的重生。

放掉cha在纤白颈项边的发簪,少nv的身t宛如断线木偶,落地的闷声溅起水花。

不留半点眷恋的挑染男,抛下气绝身亡的少nv,头也不回地迈开步伐。走了两三步之後,查觉到身後的他伫足,意味深长地开口:「偷看是您的嗜好吗?」

「阁下好直觉,竟然能发现,佩服、佩服。」

「偶然罢了,您有何事?」

「讨教一下剑术而已,」剑出鞘的清响,从男子後方传来,连同来者的名号。「在下是新选组一番队队长?冲田总司。」

「喔?」听闻对方的名字,本想一走了之的挑染男,也拔出刀。

尾随唐洛樱而来的他,本来不想把事情闹大,敌人却不从人愿地接二连三出现,先是和自己一样,参与游戏的穿越者,现在连幕末大名鼎鼎的天才剑士也找上门。

今天,还真是幸运。

他暗忖,薄唇扯开一抹嗜血的冷笑,他用极慢的速度转身面对冲田总司。

「国分健太郎。」避免节外生枝,他通常不会自报姓名;不过对象是名留青史的英雄,那又是另当别论了。

「……阁下和小樱是什麽关系?」

敛起以往的游刃有余,冲田总司目不转睛地,瞅着男子那张獐头鼠目、凹陷双颊的马脸,警戒地沉声问道。跟踪意yu杀害唐洛樱的花君太夫,最後却看到她si於他人之手,挫败感令他有些恼火,即便极力佯装镇静,但眼底仍溢出难掩的敌意。

国分健太郎没有回答他的疑问,而是耸肩说道:「赢的话再告诉您吧。」

──赢的话……吗?

他蹙眉。

出於r0u食动物的狩猎习x,他从实战经验中培养出的,不只是衡量对手能耐的直觉,还有趁其不备出击的果断,隐隐约约感觉到国分健太郎的不寻常。论实力,b起以往对战过的敌人,男人无庸置疑地是个中好手,或者和自己不分轩轾。

不知道为什麽,这男人给浑身上下,没有半点令他感到棋逢敌手的愉快。

「……有何不可。」

他说,却没有移动半步,因为高手的过招,成败生si转瞬定夺。

菊一文字的柄,犹如攥在掌心的火钳,热烫得难以紧握。过去在对战中轻松取胜,而被冠上天才之名的他,却是地一笔g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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