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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李硕用力掐了自己一把,疼痛让他清醒了一点,但仍然不足以让他的神志清醒到可以体面地对张鸥进行反击。

突然,有一只温暖的手穿过他的指缝,紧紧握住了他。

有人把他揽进了怀里,湿漉漉的衣物遮挡不住皮肤的温度,热量源源不断地从另一个人身体上传来。

“哥,深呼吸,我在呢。”

很轻很轻的一句话,瞬间赶走了他耳边那些嘈杂的声音。

庄鑫烁按着李硕的后脑勺把他的脑袋埋进颈窝,一条胳膊环着遮挡住他的耳朵,一手在他的背部很轻柔地一下一下抚着,像哄小孩儿似的。

“不要听。”

冷下去的体温开始上升,李硕好像被人从冰窟窿里捞出来,小心地放置在了柔软的天鹅绒上。

视线逐渐变得清晰,晃动的灯光恢复正常,休息室很安静,只有张鸥上下嘴皮子碰来碰去说些恶心的话。

这个拥抱持续了将近一分钟,李硕感受到胸前温暖的抽离,下意识伸手去抓,只来得及抓到庄鑫烁的一片衣角。

庄鑫烁往前走了几步,连人带沙发的踹翻了张鸥。下一秒,他揪着张鸥的衣领,用力把人掼到坚硬的瓷砖上,人骨撞击地面时发出巨大的声响。

有人来拉,庄鑫烁警告道:“谁动我,我就弄死谁。”

本来要劝架的两三个人被庄鑫烁语气里的阴沉给震慑住了,他们齐齐退了几步。张鸥和他们交情并不深,没必要因为他给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只有张鸥的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拿出手机:“你你你……我报警。”

庄鑫烁理都没理,一拳锤到张鸥的脸上,瞬间一颗沾血的牙齿就飞了出来。

张鸥没防备庄鑫烁突然发难,后脑在地板上重重磕了一下,缓过那阵要命的晕眩和剧痛后,他挣扎着伸手去掐庄鑫烁的脖子,另外一手握拳往他颧骨上挥了一拳。

庄鑫烁头被打得偏了过去,但他像感觉不到疼似的,手下的动作并未因为这一拳有丝毫的停顿。他半跪在地板上,膝盖死死抵着张鸥的胸口,一拳比一拳用力地砸在张鸥那张已经惨不忍睹的脸上。

直到张鸥无力挣扎,眼看着就要晕过去了,庄鑫烁才站起身,用鞋尖踩着他的脸狠狠碾了几下,以一种看垃圾似的眼神俯视着他:“不要让我再从你的脏嘴里听见李硕两个字。你这种下三滥连给他舔鞋都不配,明白吗?”

说完这句话,庄鑫烁抬腿想朝他胸口再来两下,被李硕叫住了。

“小庄!够了!”

李硕像是握着他脖颈上的缰绳,他说够了,庄鑫烁立刻停了下来。全身绷紧的肌肉缓缓放松,他收起冰冷的表情,转头冲李硕笑了硕笑了笑,语气很温柔地回他:“好。”

和几年前相同的言语上的侮辱,但不同的是,今夜,有人为李硕挺身而出。

张鸥这下场纯属是自己作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只是眼瞅着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脸肿得跟猪头似的,管佳明生怕真出点什么事,连忙喊道:“愣着干嘛?打120啊!”

警察比救护车来的快,在场的众人除了两个等会儿陪张鸥去医院的,通通被带到了派出所。

休息室没监控,但看车场的监控视频,两个人是都动手了。只不过现在张鸥伤情不明,还不能过早地下结论。

笔录刚做完,庄昭炀带着律师就来了,后续一切都由律师处理,庄昭炀领着李硕和庄鑫烁先行离开。

上了车,庄昭炀就往庄鑫烁后脑勺上狠狠拍了一巴掌:“我他妈饭吃到一半跑来派出所捞弟弟,你他妈怎么答应我的?是不是说以后都不来飙车了?看你这脸上花花绿绿的倒霉样儿,疼死你活该!”

庄鑫烁没说话,一只手捂着肚子,李硕见状,很不满地说:“他肚子上有伤!你还打他干屁啊?”

“受伤了?”庄昭炀紧张地去掀他的衣服,“哪儿受伤了?老魏,去医院去医院。”

“我心里有数,不用去医院,送我回星基公寓吧。”说完,转头去看李硕,“哥,你回去吗?”

李硕看了眼他的脸,过了会儿才点了点头。

把两人送到公寓楼门口,李硕扶着庄鑫烁下了车。

“今天的事别跟大哥说啊,省得他骂我。”

庄昭炀没好气地说:“大哥已经知道了,不过照着大哥护犊子的作风,知道你受伤了指不定怎么收拾打你那小子呢。你俩把车钥匙给我,回头找人给你们把车开回来。”

临走前,放下车窗不放心地交代了一句:“不舒服就去医院,别硬挺着。”

“知道了。”

两人沉默地往公寓楼走,李硕没说话,庄鑫烁也没开口。

上了楼,李硕打开了门,庄鑫烁站在门口没有要进屋的意思:“哥,你先休息吧,我回去了。”

李硕回过头看了他一眼,问:“饿不饿?”

庄鑫烁点了点头:“我还没吃晚饭。”

“你先洗澡,洗完澡过来一起吃晚饭,我叫个外卖。”

庄鑫烁惊讶地看了他片刻,随后笑着答道:“好。”

李硕站在玄关发了会儿呆,对于晚上那场情绪上的短暂失控,仍然心有余悸。低头看了眼被掐出血痕的掌心,眼前浮现埃文塔多穿破黑夜的风姿,庄鑫烁站在雨中的身影,以及叫他名字他转头看过来时那个温柔的笑。

庄鑫烁脸上有伤,上衣下摆还在淋淋漓漓地往下淌水,浅蓝色的牛仔裤上一块接一块的污渍,实在很狼狈。但这一刻,李硕突然意识到无论他如何抗拒,庄鑫烁确确实实以一种强硬的姿态在他心底某个地方扎了根,长出的鲜嫩枝叶一刻不停地搔着他的心尖儿,让他颤抖,让他浑身过电,让他理智的高墙溃塌。

他要怎么办?才过了一天,怎么他的意志就已经开始松动。

【??作者有话说】

小庄撸袖子:敢他妈骂我老婆?!

张鸥就是纯口嗨,咱big李没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哈

花生毛豆配红酒

李硕浑身卸力地靠在门边,视线一转,看见玄关柜上放着一个和早上同款不同色的保温袋。

拉开保温袋的拉链,里头是三小盒炒菜和一盒白米饭,放置的时间太久,红烧肉的酱汁已经凝固成了一团。

也许是钟点工阿姨打扫完卫生后把它拿进来的。

房间恢复干净和整洁,李硕点了外卖,然后脱掉仍然没被体温捂干的衣物走进了浴室。

李硕很喜欢热水从头淋到脚的感觉,每回洗澡都要磨磨蹭蹭洗大半个小时。当他吹干头发穿好居家服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发现庄鑫烁竟然还没过来。

李硕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想给他打个电话,考虑了两三秒又放下了,从玄关柜里翻出来一瓶药酒,出了门。

站在隔壁房门前敲了敲,很快里面就传来了拖鞋摩擦地板的声音。

“你在干什……”李硕刚开口说了几个字,剩下半句就噎在了喉咙里。

庄鑫烁光着上半身,水珠子从他半长不短的发梢上坠下来,滚过肌肉间的沟壑,在腹部那团刺眼的青紫上打了个转,最后没入腰间围着的白色浴巾里。

隔着半米的距离,李硕仿佛能感受到他皮肤上还带着热度的水汽。

心态跟之前大不相同,李硕再次直面庄鑫烁鲜活的身体时,感到十分的羞赧和尴尬。

庄鑫烁抬手捏了捏他红扑扑的耳朵尖儿:“耳朵怎么红了?”

李硕立刻推开他往里走:“别乱他妈摸!”

李硕窝在懒人沙发里缓了半天,上下扑扑腾腾的心脏才恢复正常跳动频率。

“晚上就十来度,衣服穿上。”

庄鑫烁点了点头,走向浴室,等他再出来时已经穿戴整齐。李硕松了口气,用下巴点了点旁边的沙发:“坐那儿,把药涂了。”

庄鑫烁顺从地坐下,手指撩开睡衣的下摆,李硕这才注意到他的指关节也受了伤。

略一回忆,李硕就想到了这些伤的来处。

&在休息室里,庄鑫烁把张鸥按在地上揍的时候,是下了重手的,骨头与骨头的激烈碰撞,柔软脆弱的皮肤难免会受伤。

“这么使劲干嘛?你自己不疼啊?”李硕没好意思去碰他的手,就提着衣袖把他的手拉了过来仔细看了看,“破皮了,得消毒。”

“我不疼。”庄鑫烁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他骂你,我受不了。”

李硕放下药酒,站起身出去了,再回来时手上拿了瓶碘伏和一袋棉签。

棉签轻柔地擦过伤口,庄鑫烁垂着眼盯着李硕眨动的眼睫,没忍住用另一只手的食指轻轻拨了两下。

李硕快速地眨了眨眼,抬起头怒骂道:“手欠死了!”

李硕骂完人,手上的动作依旧很轻,过了很久,庄鑫烁听见他小声嘀咕:“你都不想问问那个张鸥是什么人吗?”

“我不想知道,你不要去回忆和这个人有关的一切。他这种人,最好以后别再出现在你面前,不然我见一次揍一次。”顿了两秒,又补了一句:“今天我都没发挥好。”

李硕笑了,眼尾弯出一道很好看的弧度,瞳孔里的那片薄光一闪一闪的。庄鑫烁沉着眼看了他几秒,突然站起身,在李硕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压了上去。

唇齿相抵,有清凉的薄荷味儿,李硕手里还举着棉签和碘酒,空不出来手去推庄鑫烁,只好被动地承受这个亲吻。

那种浑身打哆嗦的感觉又来了,李硕摇着头想躲,庄鑫烁一手固定住他的后脑勺,一手按在他的肩上,将他牢牢圈在沙发和他胸膛围成的这一片温暖的空间里。

避无可避,李硕只好紧紧抿着唇做着最后的无效抵抗。

庄鑫烁的舌尖在他唇缝里舔了舔,无奈地退开几公分,吐息喷洒在他的唇边,沿着齿缝往他口腔里钻:“哥哥,让我进去可以吗?”

李硕浑身炸着毛:“我进你大……唔……”

趁着李硕开口说话时,庄鑫烁立刻凑上去恢复了和他之间的亲密距离,舌尖从唇缝中溜进去,翻搅勾缠他柔软的舌头。

庄鑫烁能感受到李硕试图用牙齿去咬他,齿关要合上时又松开了,任由他在湿热的小小空间里撒着欢。

是放弃抵抗,是无奈的纵容。

有几分钟或者十几分钟,庄鑫烁深深沉浸在这个旖旎又美好的亲吻里。欲望自不知名的地方起,和血液一起淌过身体的每一处,让他的每个细胞都在因为和李硕的亲密接触中不停战栗。

空气变得粘稠,暧昧的水声和喘息响在耳边,李硕感到体温直线上升,他产生了一种类似发烧时的目眩神迷。

手机铃声在房间内突兀地响起,和庄鑫烁同样沉迷在这个吻里的李硕仿佛从梦中惊醒,他奋力挣扎无果,只好牙齿合紧,用力在庄鑫烁的唇肉上咬了一口。

铁锈味霎时在两人唇齿间蔓延,庄鑫烁吃痛,只好不情不愿地放过他的唇舌。下一秒,就听李硕气急败坏地骂道:“你他妈的庄鑫烁,你舌头上长牙啊?我嘴皮子都破了!”

庄鑫烁低头看着他红肿的嘴唇和泛着水光的一双勾人的眼睛,思绪瞬时回到了那个昏暗的楼梯间。

那晚明暗的光影间李硕的眼睛是他心动的开始,今夜顶灯铺开的一片暖黄色薄光中,他在李硕身上看见了爱情这个论题的最终答案。

“喜欢你。”庄鑫烁说。

“滚蛋!”

李硕翻了个白眼,放下手里的碘酒,赶在铃声停止的前一秒接起了电话。

“你放门口就行,我马上出来拿。”

挂了电话,李硕抬脚踢了踢庄鑫烁的小腿:“滚去拿外卖。”

李硕点了四五个炒菜和米饭,接过庄鑫烁拆开的一次性筷子,突然想到了还丢在玄关柜上的那个保温袋。

“我上午回家了,你送来的午饭我没吃,我去拿过来热一热吧。”

说完,他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庄鑫烁握住他的小臂把他拉了回来:“都放了大半天了,别吃了,明天我再做新的。”

“你他妈拉我就拉我,摸我手干屁!”

庄鑫烁被他逗乐了,闷着嗓子笑了两声:“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李硕刚抬起手想给他脑袋来一下,看着庄鑫烁笑起来弯弯的眼睛又下不去手了,讪讪地收回手,掩饰道:“吃饭吃饭,饿死我了。”

这家店李硕之前常点,味道很不错,香辣蟹是一绝,他出差时偶尔也会想念这个味道。

不过惦记着庄鑫烁海鲜过敏,李硕只点了几道这家店其他的招牌菜。

吃过饭,庄鑫烁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问李硕:“要不要喝一杯?”

“有点撑了,喝不下。”李硕仰躺在沙发上,不停地摸着圆滚滚的肚皮,抬头看见庄鑫烁有些失望的眼神,立刻改了口,“喝点也行,淋了雨,去去寒。”

庄鑫烁搬来得仓促,装备倒挺齐全,从酒柜里又拿出来两支高脚杯和一个醒酒器。

红色的酒液在天鹅颈形状的醒酒器里晃荡,李硕盯着看了会儿,说:“给我拿一支烟。”

庄鑫烁把沙发上丢着的半包云烟递给他,李硕在手心里轻磕了下烟盒,抽出一只咬在齿间。

庄鑫烁躲了下李硕伸过来拿打火机的手,替他点上。

火苗点燃烟丝,李硕眯着眼深深吸了一口,而后深深吐出。

姿态慵懒放松,在庄鑫烁眼里有种很迷人的性感。

干柴里被投入了新的火种。

先前因为那个亲吻激起的火好不容易不容易落了下去再度燃烧起来,庄鑫烁喉结滚了滚,克制地坐回沙发上,同样点了一支,慢慢抽着。

一支烟的时间,酒就醒好了。

红酒不适合豪放地粗饮,人得时时刻刻端着。没有烛光和西餐,面前是杯盘狼藉的外卖盒,这是很不恰当的喝红酒的场合,不过他们都不在乎这些。

老板送了一份毛豆和煮花生两人还没动,这会儿变成了他们的下酒菜。

李硕剥出两颗花生丢进嘴里,没忍住笑出了声,笑完了语气又变得怅然,他微微眯着眼问庄鑫烁:“花生毛豆配红酒,我有个故事你想不想听?”

【??作者有话说】

小庄:喜欢你

big李:滚蛋!内心os:这谁他妈顶得住?

下章入v啦,周三凌晨十二点双更,感谢bb们支持鞠躬

李硕的秘密1

不知怎的,李硕今夜有一种强烈的倾诉欲望,没等庄鑫烁拒绝或者接受,他自顾自地说道:“其实我以前不这样。”

“哪样?”

“就是……”李硕斟酌了一下用词,“脾气特好,脏话都不说半句来着。”

他的目光落在天花板的顶灯上,再开口时声音像在黑漆漆的井里,很轻却能听到沉闷的回响。

“我挺恨张鸥的。”

李硕和张鸥两人一个属于国际部,父母花了大笔学费送进来的公子哥儿,一个是擢英部正儿八经中考考进来的优秀学生,他们之间本不存在交恶的可能。

张鸥和国际部里每个人一样,家庭条件好,高中毕业后出国镀金是他们的家长为他们规划好的人生道路。高三之前,他和李硕唯一的交集就是两人的名字同时在教学楼前的公告栏里出现过。

一个白底黑字写着处分通知,一个红底黑字写着表彰。

李硕在所有人的眼里,是个挑不出一丁点毛病的好学生。他脾气温和,待人有礼,乐于助人,学习成绩好,人也长得帅,所有文字描绘的美好的品质在他身上都得到了具象化的体现。当李硕踏进高中的校门,李硕的秘密2

李硕在家里躺了三天,这三天里,他想明白一个道理——他没错。

无条件的顺从?李硕拒绝。

执拗和自尊心不允许他低头,他照常去上学,咬着牙擦掉桌面上被人写下的污言秽语。

“是不是国际部那几个人干的?昨天我走得晚,看见他们在教室门口瞎晃荡来着。”

始作俑者,李硕不作他想,必然是张鸥无疑。

尽管同班同学对李硕的态度并不像从前那样热络,但悄悄打量他,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对他小声议论已经是极限,良好的教养像根线,牵扯着他们走在界限之内,他们做不出这样恶劣的事。

走进食堂吃饭时,故意坐在他身边的那帮人,夸张又做作地高声大喊,引来旁人的频频侧目。

“哎哟,这谁啊?离我远点吧,可别给我传染上什么乱七八糟的病。”

李硕装作听不见,一筷子一筷子把饭菜强行塞进肚子里,再顶着一些人的注视昂首挺胸地离开食堂。

张鸥一伙人时不时地就要来找他的麻烦。李硕避免一个人去偏僻的地方,他们没能再找到机会把他堵在某个人迹罕至的角落里羞辱。

李硕和男友分了手,强撑着摇摇欲坠的精神导致的筋疲力尽让他没有心思再去经营这段少年时初次心动的恋情。

高三上半学期结束,李硕发现他的执拗和抗争取得的唯一结果就是一落千丈的成绩。

尽管李硕已经获得了n大的保送名额,高考参不参加对他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他仍然无法面对这个结果。

他的排名甚至跌出了贯通班,班主任找他谈话问他的心理状态是不是不太好,看着她关切和担忧的眼神,李硕犹豫了半晌还是什么都没说,只说会尽快调整状态。

班主任拍了拍他的肩:“要不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吧。这件事太敏感,老师不能大张旗鼓地做些能支持你的事情,但有一句话,我希望你能记住,做老师这十来年我什么样的学生都见过了,你在我眼里的优秀,不会因为其他因素有任何的变化。好好休息,调整一下,人生还很长。”

明明只要不去学校就好了,只要熬过这大半年,明年六月一过,只要他想,他不会再和学校里的那些人有任何的交集。

但他偏不。

躲起来很容易,可是躲起来是不是在众人的眼中就是变相承认他有错,他软弱地认了输。

高三生的寒假只有十天,大年三十那天晚上,李硕的时候淌了好几滴猫尿,上回这么伤心还是写小于打算告白那一天呜呜呜~

你是我心的选择

“我现在能平静地讲出来,其实是因为我虽然知道那段时间痛苦,但具体是哪种痛苦,痛到什么程度我已经想不起来了。你做过全麻手术吗?”李硕喝掉杯子里的最后一口酒,用一种很沉静的眼神看着庄鑫烁,“意识陷入全然的黑暗中,不是梦境,只是黑暗,除了黑什么都没有。有人说,那是最接近死亡的感受,这种评价很中肯,当时的我就是这样的感觉。”

“那一年的六月过后,我再也没见过张鸥,我想了很久想了很久为什么他要这样对我,但我一直都没想明白。后来有一天我看见桌面上打翻的砚台,黑乎乎的墨汁淌了一桌子,弄脏了我刚写好的一幅字时,我好像突然从牛角尖里钻出来了。我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原因?去他妈的!因为张鸥是坨垃圾,在未来的几十年里我还会遇到更多的垃圾,垃圾就丢进垃圾桶,带着它往前走不是纯纯的傻逼行为吗?”

这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李硕讲讲停停,抽掉了大半包烟。庄鑫烁一眼不错地看着他,平静的表情之下,涌动的是随着故事进程由浅至深的怒火和心痛。

除此之外,还有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他仿佛看见李硕在黑魆魆的深水里挣扎,又在自我拯救中破水而出。

“要抱一下吗?”庄鑫烁问。

李硕放下酒杯,杯底撞击桌面发出“当”的一声响。他笑了笑:“这事儿都过去多久了,我早就缓过来了。”

李硕是个很勇敢很坚强的人。可如果真如他轻描淡写的那样,今晚他就不会在车场情绪失控。伤口愈合了,可瘢痕还在,轻轻戳一下就会重新感受到疼痛。

这片瘢痕太碍眼了,庄鑫烁下定决心会用一切方法去抚平它。

首先,始作俑者必须受到惩罚。

庄鑫烁没说话,只是用一双压抑了很多情绪的眼眸深深望着他,李硕看了一眼就快速挪开视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庄鑫烁的眼睛里有很深很重的伤心。比起自己,他更像是需要安慰的那一个。

过了十来秒,李硕不大情愿地站起身,走到庄鑫烁面前,微微弯腰环住了他的肩膀。

“又没发生在你身上,你难过个什么劲儿?”

这个拥抱很克制,贴近庄鑫烁时,从他身上传来很清新的沐浴露香气让李硕的情绪平复了大半。李硕用手轻拍了拍他的后背,然后松开了双臂。

庄鑫烁说不清是想留住那片突然贴近的温暖还是想把身体的温度传递给李硕,总之他在李硕离开之前伸出手拉住他的小臂,用力往前一带。

李硕毫无防备,跌坐在他的大腿上。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就被人在后脑勺上揉了一把。然后那只手下移,落在他的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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