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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他喜欢杨臻。

九年。

他的这份喜欢持续的时间之长让李硕暗自咂舌。

前段时间,于铭远孤注一掷决定往前走一步的时候,杨臻谈恋爱了,当然恋爱的对象不是他。

暗恋一个人长达十年是种什么感觉李硕不知道,但喜欢一个人,看着他谈恋爱结婚生子,其中的挣扎和痛苦李硕是可以想象的。

两人在茶社里开了个包间,一下午,于铭远都没说几句话,只是沉默地抽烟。

李硕有意帮他放松放松心情,带他来了酒吧。没坐一会儿,于铭远就略带歉意地告诉他有事要先走。

“大周六的,什么事啊?”

于铭远的视线落在头顶的氛围灯上,过了十来秒才慢吞吞地说:“杨臻刚下飞机,还没吃饭,说想吃我包的馄饨。”

李硕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他妈有没有点出息了还!他咋不去吃林余晓包的馄饨?你就非得在他这一棵树上吊死?”

“我知道我们没可能,但放弃需要时间不是吗?”

“他胃不好,不能饿着,我先走了。”

于铭远离开了,丢下李硕一个人坐在凳子上咬牙切齿地生了半天的闷气。

李硕说话时,口中呼出的热气往庄鑫烁耳边扑。李硕今天用了香水,是他曾经闻到过的干涩绿植混合着檀木的味道。

庄鑫烁偏了偏头,离李硕更近了些,嘴唇贴着他的耳垂,轻声问:“约了什么人啊?”

“一个朋友。”李硕摸了摸耳垂,“你他妈别离我这么近!”

说话间,台子上跳舞的男孩儿们一舞结束。站在李硕正前方一个长相算得上清秀白净的男孩儿取下了腰上挂着的那串带着小铃铛的链子,链子沾了他的汗水,亮晶晶地反着光。在众人的起哄声中,他半跪着,捏着链子一角,把它挂在了李硕的脖子上。

李硕一愣,旋即笑出声,抬手握住他伸到李硕面前的小臂。男孩借着他的力,从台子上跳了下来,落进他的怀里。

他坐在李硕大腿上,揽着他的脖子,一把甜腻腻的嗓子发出让庄鑫烁浑身不适的声音:“哥哥一个人?可以请我喝杯酒吗?”

李硕揽着男孩儿的腰,一手拿过一个空杯子,倒了半杯酒喂到男孩儿嘴边:“酒烈,小心着喝。”

男孩儿就着他的手喝光了半杯酒,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酒液顺着唇角流下,在脖颈上蜿蜒出一道湿痕。他握着李硕的手指,自喉结往上,沿着水迹,一路划过去。

庄鑫烁眼皮半掀盯着他,看上去很凶。

男孩儿抬起头,正好撞在他的这个眼神上。嘴角的笑一僵,躲进李硕的怀里:“哥哥,旁边这个是你的男朋友吗?他好凶。”<凶。”

“不是。”李硕转头看了板着脸的庄鑫烁一眼,“哪里凶?这不挺帅一小伙子吗?”

听到李硕说不是男朋友,男孩儿放下了心,动作重新变得大胆。他拽着李硕脖子里的银色链子,微微用力把李硕拉近,嘴唇要贴不贴地凑在他的唇边。

从庄鑫烁的角度看,这是一个已经吻上去的动作。

李硕躲也不躲任由男孩儿挑逗,酒吧里声音嘈杂,即便庄鑫烁就坐在两人旁边,仍然听不清他们低声咬着耳朵说了什么。

男孩儿开心的笑声刺耳得很,庄鑫烁攥紧手指,怒火在胸腔里熊熊燃着。

片刻后,男孩儿从李硕怀里起身,说:“哥哥,我去趟洗手间。”

走出两步,又回头在李硕脸上亲了亲:“等我哦。”

人走了,李硕取下脖子上刮得他有点疼的链子丢在吧台上,忽听旁边庄鑫烁凉凉地说了一句:“哥,等他干嘛?你今晚不回家吗?你要和他去开房?”

“嗯?”李硕问,“怎么了?他长得不好看?”

庄鑫烁面部扭曲,半天才从喉咙里憋出来一句:“你怎么……你怎么能这么随便?”

“随便?”

“对!随便!”庄鑫烁咬着牙,“才刚认识!你就要和人上床!”

李硕哈哈哈笑了两声,凑近了去看庄鑫烁额角崩起的青筋:“我们小庄这么纯情啊?接受不了一夜情?”

庄鑫烁像是被他逼问地无法回答,他站起身,干巴巴说了句:“我去上厕所。”

庄鑫烁站起身往洗手间的方向走,他的目标是刚刚离开的那个男生。

走到洗手间门口的时候,男孩儿正好从里面出来。他看见了庄鑫烁,怔了怔,侧过身体,打算绕过他。

庄鑫烁往右边跨了一步,挡在男孩儿面前,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

冯谨在这种地方混得久了,看人脸色的功夫炉火纯青。方才庄鑫烁的反应还让他不太能确定,这会儿把他拦了下来,他立刻就明白了这人是什么意思。

冯谨抬头看着他:“怎么了,哥哥?穿白衬衫的哥哥是你的心上人吗?”

庄鑫烁伸手掐着他的下巴,仔细打量了下,得出结论:“长得也不怎么样。”

“给你五分钟的时间离开这里。”

冯谨笑了笑:“啊?为什么?可我还没玩够诶。”

庄鑫烁皱着眉,卡着他的下巴把人推搡进洗手间旁边的一个拐角处。

庄鑫烁手劲太大,冯谨的下巴被钳得生疼。伸手按住庄鑫烁的胳膊,冯谨讲话依旧轻声细语:“怎么办?那个哥哥看起来很喜欢我,我不太好意思放人鸽子呀。”

“在我还能跟你好好说话的时候,我劝你识相点。不然,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可不敢保证。”

庄鑫烁这句话里的威胁意味太浓,骨关节被他捏得几乎发出咯咯声。冯谨疼得五官皱起,在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不是那类只会放狠话的软脚虾后,立刻放软语气:“我可以走,可我的工作还没结束呢,无故缺勤要扣工资的。”

帅哥千千万,他没必要因为一个萍水相逢的人惹来这种不必要的麻烦。

“多少?”庄鑫烁直截了当地问。

冯谨五指张开,在他眼前晃了晃。

庄鑫烁松开他,拿出手机,向冯谨要来了账号,把五千块转了过去。

“滚吧。”

冯谨揉着下巴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冲庄鑫烁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加油哦,哥哥。”

【??作者有话说】

哎嘿,出现的是我们小于啦~

下章或者下下章我又要和紫章鱼掰头了,头秃~

哥哥,你帮帮我

庄鑫烁回到吧台前,李硕刚把一满杯酒送进嘴里,看见他过来,问:“看到刚刚那个小男生了没?怎么去上个厕所这么久?”

“没看见。”

“走了?”李硕不满地撇了撇嘴,“这一晚上净他妈被人放鸽子了。”

不知道李硕是不是发现来这里玩的男生挺多白净清秀那一挂的,所以常来。总之,庄鑫烁刚打发走一个,又缠上来一个。

这个明显没有冯谨大胆,他有些羞涩地递给李硕一杯酒,问:“可以加个好友吗?”

庄鑫烁臭着张脸坐在一旁,倒不是没人喜欢他这种,相反,他这种类型其实很受欢迎。只是他眼皮半掀斜着看人的时候戾气太重,让一众蠢蠢欲动的人歇了心思。

而李硕脸上总带着不正经的笑,一双眼睛弯着,长长的睫毛眨啊眨的,伴着暧昧迷离的光线,看上去比他更招人。

李硕接过酒,又调出二维码放到男生面前:“当然可以。”

男生笑得很开心,拿出手机扫了码后,拉过李硕旁边的椅子坐下了。

怒火简直要烧光庄鑫烁的理智,他现在无比后悔前一天在李硕试探他时用一些半真半假虚伪的真诚来打消李硕对他的怀疑。

狗屁的循序渐进,在这些放肆又直白的男人面前,他的这些想法显得太过幼稚和矫情。

他就该直接表白,作为李硕的追求者光明正大地表现出他的占有欲。

庄鑫烁冷眼瞧着两人开开心心地聊天,忍耐的阈值一再降低,当这个男生在庄鑫烁要吃人的目光中小声问李硕“哥哥,你怎么出来玩还带个保镖个保镖”的时候,他的怒气几乎要把屋顶掀翻。

李硕被逗乐了,哈哈哈笑个不停,庄鑫烁语气生硬打断他:“哥,我喝醉了。”

“喝醉了?”李硕停下笑,看了眼桌上已经空掉的酒瓶,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半瓶就醉了,酒量这么差。”

庄鑫烁站起身,扶着吧台撑住身体:“我的头好晕,我站不稳了。”

边说人边往李硕身上歪,李硕“哎”了一声,伸手搀住他的胳膊:“自己几斤几两没数啊?”

庄鑫烁身体放松靠在李硕的肩头,眼前的小男生诧异地看着庄鑫烁投来的警告和挑衅的眼神,一时愣在原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妈的,你小子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这么重?”李硕嘴里骂骂咧咧的,想让他重新在椅子上坐好,庄鑫烁一点都不配合,不停地挣扎:“我们回家吧,我想睡觉了。”

说完,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就要往外走。

李硕怕他摔了,连忙追上去架着他,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他甚至来不及和那个跟他聊得投缘的男生道个别。

“真是太不礼貌了。”李硕走出酒吧时,暗自腹诽了一句。

两人都喝了酒,只能找代驾。他的车是两座,坐不了三个人,李硕拍了拍庄鑫烁的脸,问:“你车停哪儿了啊?”

庄鑫烁看上去还没醉到神志不清的地步,手指了指街对面。

李硕扶着他过了街,走了大概一百来米后看见了他的车。

李硕把人抵在自己和车门中间,努力地从庄鑫烁口袋里掏车钥匙,本来还挺老实的庄鑫烁突然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疯,拍掉他的手,浑身泄力趴在他的身上。

肌肉相撞时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庄鑫烁鼻息急促,呼出的热气全打在李硕敏感的侧颈上,口中小声地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嘴唇贴着他颈部的皮肤,李硕甚至感受到了庄鑫烁湿热的舌尖,他缩了缩脖子,把人往车门上一推:“操!”

“你小子是不是找削?”

庄鑫烁的腰在门把手上重重磕了一下,他“嘶”了一声,声音委屈:“好疼。”

李硕没脾气了,一手撑着他的前胸,防止他往前倒,一手从口袋里掏出钥匙。解了锁,打开车门,把庄鑫烁扔在后座上。

叫了代驾,李硕上了车,坐在副驾上。

庄鑫烁仰躺着,一双长腿委屈巴巴地缩在后座上,李硕回头看了他一眼:“我真欠你的,让你来玩你给我添堵来了。”

“我不喜欢这种地方,哥,你以后也不要来了。”

庄鑫烁说这话时口齿清晰,李硕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根本就没喝醉,但下一秒,庄鑫烁又补了一句:“他说我是保镖,我怎么就是保镖了?”

李硕经他这么一提醒,又乐了起来:“来这儿的人都是寻乐子的,看你一直板着张脸,往我旁边一杵,可不觉得你是我保镖吗?哈哈哈哈哈。”

庄鑫烁艰难支起上半身,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又重新躺了回去:“你是不是特喜欢别人叫你哥哥啊?我看你眼角褶子都笑出来了,那我以后也叫你哥哥。”

“打住!”李硕抖了抖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人家小男生叫哥哥是撩拨,你他妈别跟着瞎学,人猿泰山在我跟前哥哥哥哥,我可受不了。”

“哦。”庄鑫烁语气低落下来。

过了片刻,李硕听他在后面小声嘀咕:“还说你不是讨厌肌肉男,你是不是讨厌我啊?”

“我什么时候说我讨厌你了?”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叫你哥哥?”

李硕懒得跟醉鬼计较,反正瞧不起谁呢庄鑫烁

李硕在床上翻来覆去烙着煎饼,死活睡不着。他悄么声地爬到床的另一侧,借着外头的亮光,瞅了瞅沙发上那坨安安静静的隆起。

李硕咬了咬牙,心想喝醉了真好,坏事儿干完了,被子一盖,屁都不想。

重新在床上呈大字型躺下,李硕踢开了压在身上的被子。

庄鑫烁抵在他肩上粗重火热的喘息,一口一个软绵绵的“哥哥”始终在耳边挥之不去,他觉得有点热,思绪不受控制地再次回到那间水汽蒸腾的浴室。

庄鑫烁拉着他,手紧紧箍着他的腰,把他抵在墙上。

……

“庄鑫烁!你他妈清醒点儿!你知道我是谁吗?”

……

庄鑫烁低沉的嗓音仿佛带着钩子,热浪从他的手指传递到李硕身上,再顺着神经往上,不停烘烤着他的大脑。

好热,热到有些窒息。

棉t被撕扯得没眼看,领口耷拉着,都快坠到肚皮上了。李硕艰难地分出一点注意力往下头瞟了一眼,很快就难为情地偏过了头。

头顶的顶灯产生一圈又一圈彩色的光晕,海浪掀起他,又放下。什么不合适不应该他已经顾不上去想了,手指狠狠陷入庄鑫烁背部的肌肉纹理中,脑中闪过的只有噼里啪啦带电的火花。

……

李硕刚要张口骂人:“你他……”

庄鑫烁带着酒精味儿的吻铺天盖地落下来,落在他的鼻尖,落在他的脸侧,最终印在他的唇上后狠狠吮吸了一口,然后舌尖更过分地探入他的口中,和他的舌头勾缠在一起。

李硕皱起眉,试图去推庄鑫烁的肩。李硕总吐槽他的满身的肌肉在此刻派上了大用场,无论李硕如何挣扎用力,眼前这具身体都纹丝不动。

背后是冰凉湿滑的墙壁,前方是庄鑫烁极具压迫感的身体,李硕被困在庄鑫烁制造的牢笼里,无处可逃。

……

激情平复,水拍打地面的声音还有两人未缓下来的呼吸声让李硕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些微的尴尬。

他猛地推开庄鑫烁,低头看了一眼落在脚踝的衣物和地板上的洗发水瓶子。

庄鑫烁站在离他几十公分的地方,眼睛里是还没冷却下来的炙热浴火,他刚要开口说话,李硕冲他胸口上捣了一拳:“滚出去!我要洗澡!”

庄鑫烁一声不吭地裹着浴巾出去了。

爽完了,理智重新占领了高地。

热水兜头而下,李硕慢吞吞地冲洗着泡沫。在注意到腰侧那片红色的指痕后,他低头盯着看了几秒,然后泄愤似的狠狠搓了两下。

在浴室里磨蹭了半天,出来时庄鑫烁已经盖着被子在沙发上躺下了,被子只盖到腰以下的部位,紧实的胸腹在空气中晾着。

李硕有点生气:“你小子没心肝啊?睡得这么快。”

李硕不知道后半夜几点钟睡着的。

周日更哈

闹钟失灵

李硕洗漱完回到客厅,庄鑫烁围着围裙正在灶台前煎鸡蛋。

他在岛台边的椅子上坐下,戳开刚刚庄鑫烁给他的酸奶,吸溜吸溜喝了起来。刚喝两口,视线无意往透明的酸奶瓶上一瞟,白色粘稠的酸奶挂在瓶壁上,李硕像被踩了尾巴似的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椅子在地板上极速摩擦,发出很刺耳的声响。

庄鑫烁听见动静,转过头看他:“怎么了?”

平常两人也这么相处,但李硕看着庄鑫烁讲话时嘴唇的开合,不受控制地又想起昨夜那个湿漉漉的吻。

李硕把酸奶瓶往岛台上一摔,指了指庄鑫烁:“你今儿搬出去吧,我帮你找房子,实在不行你回家住。”

庄鑫烁翻煎蛋的动作一顿,视线从他身上慢吞吞挪回平底锅里,过了半天,李硕才听见他说了声好。

说完这个字庄鑫烁就一直沉默着,李硕站在岛台边拧着眉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转身走到卧室飘窗边点了支烟。

两人这顿早饭吃得没一点声音,李硕的眼睛一直盯着岛台上摆放的碗碟,两人面对面这样近的距离,他有点抗拒看到庄鑫烁脸上能传达出情绪的微表情。

吃过早饭,李硕坐在茶桌边小口小口嘬着庄鑫烁给他泡好的茶,庄鑫烁正半蹲在衣柜前收拾衣物。

李硕心里的烦躁并没有因为他要搬走而缓解半分。

庄鑫烁本来就没多少东西,给这栋房子里添置的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不可能带走,收拾了十来分钟就收拾出来一个行李箱。

庄鑫烁拖着箱子走到门口,抿着唇想说什么,后来什么都没说推门离开了。

没过几分钟,李硕收到一条他发来的信息。

【小庄】:哥,冰箱里的水果挺多的,你要尽快吃,别放坏了。柚子我还没来得及剥,想吃了你就自己动动手吧。零食桶里的零食应该也够你吃一阵儿的了,之前你爱吃的那个饼干我没找到同款,给你买了蝴蝶酥饼,也挺好吃的,你尝一尝。另外,早上别总空腹喝茶,对胃不好。

罗里吧嗦的一长串儿,全是一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别的一个字没提。

李硕盯着手机上这条信息看了半天,最后回复了一个干巴巴的好字。

他心里别扭死了,这种不得劲他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

庄鑫烁说得对,他俩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就该把这事儿当没发生过捂死在肚子里,说不定缓过这个劲儿后,俩人还能像之前那么相处。

他跟脑子被鞋垫子拍了似的非要去追问人家一个到底记不记得,这下好了,不能说的摊开到了明面上,两人再也不可能回到之前的相处状态。

庄鑫烁喝醉了,井虫、上脑能理解,但他也没喝多少,在神志清醒的状态下跟庄鑫烁胡闹这一通,他觉得自己应该付主要责任。

他负主要责任,他还尥蹶子发脾气,把人给赶走了。

退一万步讲,帮弟弟撸个管儿也算不上什么,但整件事情最没办法用互帮互助解释的就是两人接吻了,接吻就算了,李硕觉得自己还挺乐在其中。

接吻这事儿在李硕看来是亲密的爱人之间才能做的,玩归玩,亲嘴儿可不能乱来。

所以他一时也没办法解释昨夜他到底是个什么心理状态。

想到刚刚庄鑫烁提着行李箱离开时的那副可怜样,李硕悔得恨不得给自己一棒槌。

屋里安静得很,只有李硕长长短短的叹息声在其间此起彼伏。

以退为进

李硕转过头跟庄鑫烁大眼瞪小眼。

他今天很不一样,脱下了常穿的t恤牛仔裤,取而代之的是一整套硬挺笔直的商务西装。

西装线条硬朗,庄鑫烁五官又很锋利,稳重利落之余透着点禁欲的性感,李硕想像往常一样吊儿郎当地吹个口哨,再笑着骂他一句“烧包”。

但随即他就反应过来,两人目前不尴不尬的状态不太适合这样放松自然地开玩笑。

李硕微微低下头,盯着轿厢壁上从庄鑫烁的袖扣反射出来的一小簇光看:“不在十八楼呆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庄鑫烁直起身体,语气也随着和他之间间距的拉开变得很有距离感:“我以为这会是你想要的结果。”

“你在说什么屁话?”李硕拧起眉,对庄鑫烁的这句话感到很不解。

“你让我搬走,传达的不就是这个意思吗?”庄鑫烁轻声说道,“我的感受…算了,没什么。”

电梯到达五楼,庄鑫烁走了出去,电梯门快关上的时候,庄鑫烁转过头,对李硕笑了笑:“哥,再见。”

电梯门关上了,轿厢内恢复了安静。电梯继续下行,轻微的失重感让李硕眼前有点晕,他一时分不清是饿的还是被庄鑫烁这两句话给噎的。

十楼和十八楼看似很近,实际上就像他和庄昭炀一样,在过去的几年里,如果不是特意约定好见面,能在公司打上照面的机会少之又少。

所以,假如彼此都有意疏远,他和庄鑫烁以后确实很少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李硕失去了吃早饭的心情,在电梯到达一楼后,他又重新按了18层的按钮,回到了办公室。

工位上空空荡荡,玻璃杯孤零零地在桌面上倒扣着,下方垫着的两片餐巾纸因为被水泡了又干变得皱巴巴的。

李硕当然没这么细的心思,还是周五下班前,庄鑫烁端着杯子去洗干净了之后放在他桌上的。

李硕从柜子里掏出茶叶,放进杯子里,打算去茶水间泡杯茶。正要站起来突然想起庄鑫烁发来的那条信息——不要空腹喝茶,李硕又坐了回去。

周一是李硕一周之内最忙的一天,每天上午十点半雷打不动地要和各个交通局的分管领导汇报项目进度。

进度表改到手软,应付完领导们,李硕还得跟各个办事处的同事们开个短暂的小会沟通沟通需要公司这边出面协调的问题。

目前手上几个项目推进得都挺顺利,南栗高速仍旧卡在拆迁问题上,一点动静都没有,听交通局刘处的意思,可能最近要用点非常手段。

非常手段就那么几种,再不行了才会走司法程序。但司法程序是不得已中的不已中的不得已,主要是耗时太长,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拆迁小组还是能劝则劝。

电话最后,刘处提了一点,除了那几户迟迟不愿意签字的,先安排其他农户的协议签订工作。

这就意味着,李硕得出趟差。

出趟差也好,李硕拿起桌上的手机,给自己订了张我是喜欢你

一辆迈巴赫s580疾驰在双向八车道的宽阔高速公路上,密幅式轮毂转动过程中搅起的气流有如实质,刺破高温扭曲的空气。

车内空调温度保持在20摄氏度,庄鑫烁长腿交叠,手里拿了本杂志随意翻看着。

庄昭炀抽出他手里的杂志,瞥了一眼庄鑫烁停留了十来分钟的页面,页面上是一个天青色的汝窑笔洗缸,很别致。

不过庄昭炀对这种小玩意不太感兴趣,他把杂志丢到扶手箱上,说:“小庄,我觉得你最近变化挺大的啊。”

庄鑫烁疑惑地“嗯”了一声:“什么变化?”

“我没想到你会主动提出进总裁办。你要去十楼那话一出,我明显感觉到咱爸心情都松快了。什么让你改变了想法啊?”

庄鑫烁拧开手边的矿泉水喝了一口,冲着庄昭炀笑了笑:“这还用问吗?”

“这怎么不用问啊?”庄昭炀挑了挑眉,过了片刻,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因为李硕啊?不过这跟李硕有什么关系?李硕劝你了?”

&nbspp;庄鑫烁姿势放松地靠在皮质椅背上:“是因为李硕,但他没劝我。他一个天天把成年人来往分寸感挂嘴边上的人怎么可能掺和我们家的事儿?我躲他呢。”

庄昭炀八卦的神经被点着了,他凑过来问:“躲他干嘛?”

庄鑫烁勾着唇角笑:“放风筝啊,线有时候得松有时候得紧。”

庄昭炀撇了撇嘴:“我不懂,喜欢了就大大方方去追,你说你绕这么大个弯儿干什么?”

庄鑫烁不太想跟庄昭炀这个直男探讨如何追人这个话题。如果他和李硕是各方面都没有任何冲突点的两个人,他会在一开始就选择很直接的方式。

“不懂就别问了。”

庄昭炀看他不想继续聊,识趣地没再问,闭上眼小憩去了。

庄鑫烁拿起手机看了眼,手机通知栏依然只有两三条无聊透顶的娱乐圈花边新闻。

他轻点了几下屏幕,进入了公司的oa后台。李硕的头像上挂着一个小飞机的标志,这意味着李硕目前正在出差。

他的工作号没有更多的权限,看不到李硕出差的目的地在哪里。庄鑫烁拍了拍身旁的庄昭炀:“二哥,帮我查下李硕去哪儿出差了?”

庄昭炀睁开眼,嗤了一声:“这还用查?打个电话不就得了。”

说完,就拨通了李硕的电话,顺带开了免提。

等待音响了几秒,那边很快就接起了电话。

“喂,昭炀,怎么了?”

“你出差了?在哪儿啊?”

“栗城下头的一个小村子里。”李硕嘴巴里不知道在嚼什么,讲起话来有些含糊不清,“啃西瓜呢,该说不说,小果村这个西瓜是真甜。”

“嘿……公司给你发着差旅补助让你小子潇洒去了是吧?”

“收起你那副万恶的资本家嘴脸,小心见面了我揍你啊。”

庄昭炀挺开心地乐了两声:“行,我跟小庄马上到栗城了,下午去办点事儿,晚上一块儿吃饭。”

李硕沉默了两三秒,短暂的几秒钟时间里连卡嚓卡嚓嚼西瓜的动静都消失了。不过很快,李硕就再次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有任何的异常:“这么巧?那晚上联系。”

按照常理,下午去了元和,就算肖磊再怎么不情愿,晚饭是肯定会安排的。只不过庄昭炀对这种没滋没味的饭局不感兴趣,打定主意到时找个借口推了。

农村公路的改造项目对云山来说只能算个芝麻粒儿,庄昭炀猜测庄雁鸣这回气这么不顺,非要从肖磊手里把项目拿回来,里头一定还有他们不知道的原因。

不过庄雁鸣做事并不喜欢把所有的前因后果掰开揉碎说清楚,下达了指令,照做就行,所以跟着庄雁鸣做事,其实是很轻松的。

两人在市里随便对付了午饭,下午上班时间一到,就奔着元和去了。

元和位于市中心的一座园区里,整栋办公大楼装修得相当雅致。两人走了进去,前台的小姑娘客客气气地把他们请上了楼。

庄昭炀和庄鑫烁都觉得这事儿挺简单,却没想到这么简单。

他们带来的合同肖磊皱着眉看了会儿,又递给法务审了审直接当场就给签了,一点儿都没讨价还价。

两人临走的时候,肖磊叫住庄昭炀:“元和和云山是老朋友了,希望南城那位庄副董能抬抬手,过去的事儿就没必要再翻出来了。”

“肖老头真就连面子功夫都不做了,也不说留咱吃个晚饭。”两人往外走的时候,庄昭炀对庄鑫烁小声吐槽了一句。

事情解决得挺顺利,按照计划晚上就能返回南城,只是没想到李硕也在这里。为了晚上这顿饭,庄昭炀让助理安排了一晚住宿,打算我要做你男朋友

李硕像被踩了尾巴立刻跳了起来,他猛推了庄鑫烁一把:“你你你……你在说什么屁话?”

庄鑫烁往后退了几步,小腿抵到茶几才停下来,他抿了抿唇:“从你家搬出来之后我想了很久,不管我是站在理性的角度还是感性的角度去看待那些因为你的存在而起伏的情绪,我觉得那都是喜欢。很抱歉之前说过一些让你误会的话,只是那时我也以为我只是单纯地把你当做朋友,感情有时候会迷惑人心,但身体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这些天我一直躲着你,不和你见面,也不和你联系,就是想证明一下我的这种感觉到底是不是对的。晚上我站在烤肉店门外,隔着玻璃看见你的时候,那种快要把我身体撑爆的想念让我无比确认,我就是喜欢你。我不想再听你说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你可以假装但我不行。我不想做你弟弟,我要做你男朋友。”

李硕的视线往门口转,他想赶紧离开这里,他被庄鑫烁这一长串儿表白惊得大脑停摆,恨死了刚刚那个非要跟人聊天的自己。

“屁的男朋友!我对小孩儿不感兴趣!我先走了!”

李硕抬起步子就要走,一步都没迈出去,就被庄鑫烁拽了回来。

“撒开你的爪子!”

李硕奋力挣扎,拉扯间,他猛地抽手,不偏不倚正好甩在庄鑫烁左脸上。

“啪”的一声,庄鑫烁被这一耳光甩得偏过头,脸侧肉眼可见地浮起一片红痕。

这个意外给两人之间的冲突划上了一个休止符。

李硕有点尴尬,他抬了抬手又放下,小声嘀咕:“我不是故意的啊,你要是不撕吧我,我也不能打着你。”

庄鑫烁用舌头抵了抵口腔壁,脸上是无奈的笑:“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只是我话还没说完,想让你听完再走。”

“说说说说说。”

李硕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双脚不停地来回搓着地毯。

说来也很奇怪,向来在风月场游刃有余的他竟然会被一个毛头小子的表白给吓着。有点感觉就继续撩拨着,没感觉直接把话说死是他一贯的作风。但今天面对庄鑫烁,他的我很想你

庄鑫烁从这里搬出去后,李硕也没换房门密码,因此当他洗完澡从浴室里擦着头发出来看见庄鑫烁时一点都不意外。

<b/>

岛台上摆着两个盘子,他走过去看了一眼,是一份猪排饭和一小碟解腻的沙拉。

李硕又累又饿,半路在服务区垫巴了一份难吃到惨绝人寰的鸡翅包饭,直到现在,胃里还在翻腾着点鸡肉的腥味儿。

接受庄鑫烁的好不再像从前那样坦然,他慢吞吞地坐下,拿起叉子,对准盘子里一小块猪排半天都没动。

油炸食物的吸引力在深夜达到了顶峰,李硕拧着眉纠结了一分钟还是叉起那块猪排送进了嘴里。

猪排炸得恰到好处,外皮金黄酥脆,配上点酱汁,李硕只吃了一小块,就把那点不舒服给压了下去。

庄鑫烁正站在他的床边换四件套,灰色条纹的拆下来,换上一套浅蓝色的,颜色很鲜亮,房子里因为长时间没人气儿导致的灰扑扑被赶走了几分。

换完四件套,庄鑫烁把灰色条纹的那套丢进阳台上的脏衣篓,而后走到他对面坐下。

“明天找个钟点工来打扫一下卫生吧,房子里到处都是土。”

“嗯。”

庄鑫烁没再说话,李硕低着头吃饭,余光能感觉到他一直在盯着他看。

灼热的视线难以忽视,李硕嚼食物的频率变得不再规律,他抬起头,语气很凶:“看什么看?”

“我很想你。”说完这句,庄鑫烁拉开一罐柠檬汁的拉环后放在他手边,“我们有二十天没见过面了。”

李硕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两下,他停下进食的动作,等那阵悸动缓过去,把叉子用力摔在餐垫上:“没完了是不是?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了,咱俩没可能,你现在这是在干什么?我已经很累了,庄鑫烁,我没功夫陪你玩一些欲擒故纵的游戏,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会喜欢,明白了吗?谢谢你的晚饭,你走吧。”

李硕知道他有点口不择言了,这话说得很重。没过几秒,他再次抬头,看见庄鑫烁的两个眼眶变得通红,嘴唇紧紧抿着,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李硕磨了磨后槽牙,想伸手给他拿张纸巾,蜷了蜷手指还是忍住了。

“我今天等了你7个多小时。”庄鑫烁仍然笑得很温柔,“但是等你的时候想到马上就能见到你了好开心,给你做饭的时候也好开心。我没有一定要你喜欢我给我回应,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能让我看着你,对你好就可以了。”

李硕深深吸了一口气,明明心里难受脸上还强装着笑的庄鑫烁看上去实在太可怜了,他得用好大的力气才能把那股子心软给压下去。

“不可以,能不能明白?”李硕板着脸,硬着心肠说,“你要是这样,以后我们也没必要见面了。”

庄鑫烁沉默了,他低着头,李硕看不清他的表情,过了半天,才听见庄鑫烁闷着声音说:“对不起,哥,你先吃饭吧,别生气了。”

眼前这个场景让李硕有些难以应对,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释放了一堆大招,结果发现全打棉花上了。

李硕抓心挠肺得难受,他想说点什么来阻止庄鑫烁一次又一次地动摇他坚定立场的行为,还没开口,又听庄鑫烁有些赌气地说道:“喜欢你和追你都是我自己的事,你管不了我。人的情感又不是有什么开关,说关上就能关上。就算你用一万个理由来拒绝我,我也不会放弃的。”

李硕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只好再次选择逃避,“滚滚滚,睡觉去,别杵在这儿烦我!”

庄鑫烁离开了李硕的房子,临关上门的那一秒,他往岛台的方向看了一眼。李硕坐在餐椅上狠狠撸了把头发,而后胳膊拄着台面,把脸埋了进去。

他回到隔壁房间,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一点寒冷。羊绒毯一大半掉在地板上,庄鑫烁走过去捡起它随意地往身上一裹。

刚刚半梦半醒之间听见行李箱滚轮滚过地面的声音时,他立刻掀开毯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冲出门外,没注意到它被丢在了地板上。

庄鑫烁的目光挪到茶几上的那个绸缎包裹着的包装盒上。盒子里是前些天他在杂志上看到的那个天青色汝窑笔洗缸,今天刚送来。他在釉面上抚了抚,哑光的质感摸起来很舒服。

这是打算送给李硕的,不过现在并不是个送礼物的好时机。

点了支烟,庄鑫烁站在客厅的阳台上慢慢抽着。凌晨的街道很寂寥,他盯着路灯下在风里打着旋的几片树叶,翘着唇角笑了笑。

很久没流过眼泪了,庄鑫烁用力揉了揉眼尾,随后把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

他是从栗城回来之后的打谁呢你

早上起床的时候外头阴沉沉的,上午十点天黑得像晚上。

今年中秋连着国庆一共有八天假,李硕打算回家住两天。

很久没回过家是原因之一,更多的,他想躲一躲庄鑫烁。年轻人直白热烈,黏黏糊糊的表白和追求,实在让李硕有点招架不住。

为了赶上吃午饭,醒来后他略赖了会儿床就起来了,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正好听见门铃响。

李硕从猫眼往外看,是他前一天约好的来打扫卫生的钟点工阿姨。

李硕长舒一口气,放心地开了门。

阿姨进来时,手上提了一个白色的保温袋:“先生,这是你叫的外卖吗?在门把手上挂着。”

李硕疑惑地接过,打开它看了一眼,里面是两个保温盒和一个保温杯,一个盒子里装着两颗圆滚滚的紫薯和半块玉米,另一个盒子里是两个白白胖胖的包子。

李硕探着头往隔壁看了看,隔壁大门关着,没什么动静。

回了房间,李硕提着那个白色的袋子站在垃圾桶边,犹豫着是不是要把它丢进去。纠结了半天,在想到就算他丢了,庄鑫烁也看不着时,他生着闷气坐在沙发里,把庄鑫烁送来的早饭吃掉了。

钟点工是李硕用惯了的,就算人不在家,他也挺放心。

“阿姨,我先走了,你打扫完跟我说一声就行。”

“哎。”

下了楼开上车,李硕先去了一趟附近的海鲜超市,买了两箱海鲜。

南城多少算个挺热门的旅游城市,一大波人离开,又有一大批游客涌进来,李硕在高架上堵了一个多小时才晃晃悠悠地开进秋水台。

抱着箱子进了家门,李硕爸妈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人抱着本书看,听见门口的动静,双双转过头看他。

“哟,今天起床起得够早的,我以为你能赶上吃晚饭就不错了。”

李硕把箱子放在小客厅的桌子上:“说的什么话,我有那么懒吗?”

“杨臻已经来过了,送来一大堆的东西。回礼我都准备好了,在储藏室进门右手边放着,既然回来了你就赶紧过去吧。”

李硕诧异道:“他怎么来这么早?”

“听说要带着女朋友出去玩几天,中午的飞机,这会儿你过去应该见不着人了。”说完这句,孟芳菲放下手里的书朝他走过来,“我跟你爸好不容易接受了你喜欢男的,你怎么连个男朋友也带不回来啊?”

李硕以前没往家里带过人,后来和周昱白感情稳定后他曾想过是不是要把他介绍给家里,只是还没能付出行动,两人就掰了。

因此在孟芳菲的眼中,她这个儿子到现在仍然一个人飘来荡去的,没个安稳。

“谈了一个,掰了。”

孟芳菲眼睛一瞪:“闹着玩呢?”

“行了,他这么大的人了心里有数就行。”李志文劝了一句,站起身和李硕一起进了库房,帮他把七八个礼品盒往外搬,“赶紧去吧,回来吃午饭了。”

杨臻家离他们家就三百来米的距离,双方父母是从年轻时就有的交情。秋水台这个别墅区建成后,杨爸特意给李硕他们家也留了一栋。

他和杨臻从小一起长大,幼儿园小学初中都在一块,高中的时候,李硕成绩更好一点去了外国语,杨臻在距离他七八公里外的一中上学。

杨臻父母待李硕就跟自己亲儿子一样,节礼送上门,好说歹说才没强留他吃午饭。

回到家,家里的两个阿姨正在厨房忙活着,李硕往沙发里一摊,嗑着瓜子看起了电视。

没看一会儿,突然接到管佳明的电话。

管佳明也算是他和杨臻的发小,没搬来秋水台之前,管佳明就住在他们隔壁。只是杨臻不大待见他,觉得这人不务正业玩得太开。吃喝玩乐一事上,管佳明算是李硕的半个启蒙老师,不过李硕做事讲分寸,管佳明奉行快乐至上的原则,疯起来没个底线。大学毕业后,李硕也不怎么跟他在一块儿瞎玩了。

这会儿接到他的电话,李硕还有点意外。

“李硕,干嘛呢?晚上有没有安排?”

李硕瞥了眼外面阴沉的天色,上午起床时感觉很快就要落的一场雨憋到现在,可能等下会攒成大暴雨也说不定。

“在家呢。”李硕懒洋洋地回他,“等会儿有雨,不想出门。”

“我在樾山开了个车场,来玩会儿呗,给个面子捧捧场。下雨算什么,暴雨配上两百码,刺激加倍啊!”

李硕考虑了片刻,答应了他。也许他应该出门转转,不然总琢磨庄鑫烁那点情情爱爱上的事儿。

吃过饭在家里睡了个午觉,醒来后又无所事事地在院子里晃荡了几圈。六点多钟,李硕按照管佳明给的地址往樾山去了。

李硕得有四五年没来过这里了,樾山变化挺大,山上开了不少民宿,从山脚往上看,能看到白色和灰色的小房子一簇一簇隐在山林里。

车场在樾山山脚下,李硕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差点被里头十来辆车子发动机的轰鸣声给掀出去。

管佳明站在看台上冲他招手:“李硕!这儿!”

李硕沿着楼梯往上走,管佳明旁边的几个人他不认识,看上去看上去是些有钱的公子哥。

管佳明身边的朋友都是这一类的,首先得能花钱,才能跟管大少爷玩到一处去。

“还没正式营业,先叫来一些朋友跑着玩。怎么样?要不要跑两圈?”

李硕看了眼处的十来辆车,有一辆明黄色的埃文塔多特别显眼,他忍不住吹了个口哨,指了指它:“这肌肉感,绝了。”

管佳明揽着他的肩膀,神神秘秘地凑到他耳边:“车主我今天有人为他挺身而出

“哎哎哎,李硕!你又是怎么回事啊?!”管佳明跑过来抱着他的腰把他拉开,“你打他干嘛?!”

李硕掰开管佳明的手,作势又要往上冲,管佳明连忙又招呼了两个人过来拦着。他组的局,人在他的场子上被打出个好歹,传出去让人笑话。

张鸥扶着车门艰难地站起来,在看清李硕的脸后,怔愣了两三秒,随即阴恻恻地笑出声来:“哟,好久不见了,老同学。”

李硕没搭理他,轻拍了拍管佳明的手背:“放开我,我不动手。”

管佳明将信将疑地把手松开,李硕撸了把湿透的头发,转身往庄鑫烁身边走去。

庄鑫烁浑身被雨浇了个透,旁边两个人还架着他的肩膀,李硕看着就来气:“撒开撒开!”

庄鑫烁一手捂着肚子,上半身微微弯着,看见他过来,强撑着站直了身体,露出个有点难看的笑:“哥,你怎么在这儿啊?”

李硕扶着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去医院吧。”

庄鑫烁摇了摇头:“没事,没这么脆弱。”

“走走走,先去休息室。妈的,淋死我了!”管佳明招呼着众人,又安排两人扶着张鸥一起往休息室去了。

好好的聚会因聚会因为一场斗殴被迫中止,管佳明本来还在附近的农家乐订了位,这会儿外头下着大雨,众人都淋得像落汤鸡,他就歇了过去吃的心思,打电话给农家乐,让他们做了两桌子菜送过来。

李硕掀开庄鑫烁的衣服下摆往他肚皮看了一眼,漂亮的腹肌上两个青紫色的脚印叠着,看上去颇为吓人。

张鸥今天穿的是一双厚重的马丁靴,那两脚又下了死力气,要不是庄鑫烁体格子好,人就得趴下了。看着那片青紫,李硕很后悔刚刚踹张鸥的那脚没再用点力。

张鸥看上去受的伤挺重,嘴唇破了,淌了一下巴的血。有人拿了医药箱过来给他消毒,他坐在沙发上用阴冷的眼神死死盯着庄鑫烁和李硕的方向。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了脸,他当然要从其他地方找补回来。

“李硕。”张鸥叫了声他的名字,“这你相好啊?”

李硕当他是空气,小声和庄鑫烁说着话:“要不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别给踹出内伤来。”

“哎我特好奇,你俩哪个是被,上的啊?分享分享呗。”

“张鸥你他妈有病吧?挨打没挨够是不是?”管佳明打完电话进来刚好听见张鸥说的这句,他皱着眉指了指张鸥,“你他妈再挑事就给我滚蛋。”

“张鸥,别他妈说了!”旁边三三两两的人在劝,张鸥却没把他们的话当回事,依旧在言语上挑衅着李硕:“老同学一场,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怎么了?”

李硕转过头,俯视着两三米外的张鸥:“这么多年了,你的贱病怎么还没治好?”

“瞧着你的精神病倒是治好了,现在嘴巴这么厉害。”张鸥眼皮半掀,嘴角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啊不对,当年这张嘴就挺厉害,活儿是真不错。你别说,男人跟男人那档子事,确实别有一番滋味儿。”

李硕牙齿咬得咯咯响,他清楚地看到在场众人看着两人的眼神迅速从好奇变成了戏谑。在意识到这些人把他和张鸥用一种令人作呕的暧昧不清联系在一起后,李硕特别想吐。

衣袖下的手指又开始发抖,眼前的一切景象剧烈晃动,顶灯的光从一团变成一片,最后无限放大,满世界都成为刺眼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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