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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能不能做到?”

庄鑫烁可以对家里的任何一个人甩脸色,但对庄雁鸣,他不敢。庄雁鸣比之庄镇山更像父亲,他的威严不容挑战。

“好。”

“回去吧。”

庄鑫烁不清楚庄雁鸣是如何让他们固执的父亲松了口,总之早安,李硕

庄鑫烁晨跑完,轻手轻脚地进门,卧室那边还没动静。

他把买回来准备做早饭的食材放在岛台上,光着脚往卧室走去。

纱帘潦草地把窗户遮住大半,一侧皱皱巴巴地夹在玻璃窗里,能看出昨晚关窗的人有多粗心大意。李硕睡在一片明暗的光影里,姿势不太好看。被子只盖到肚脐上方,睡衣下摆掀到了胸口,露出一截紧实的腰腹。不知梦到了什么,放在枕边的右手还紧紧攥着拳头。

庄鑫烁无声地弯了弯嘴角,低下头在他耳边轻声问:“哥?你醒了吗?”

李硕睡得很熟,呼吸的频率保持着同一个轻缓的节奏。

庄鑫烁分开他的手指,和他十指紧握,而后凑近李硕的颈侧,在其上落下一个轻飘飘的吻。

“早安,李硕。”

庄鑫烁冲了澡,从衣柜里挑出一件李硕的t恤衫穿上,领口有些紧,勒得他不太舒服。庄鑫烁扯了扯,打算今晚回家一趟带些衣物过来。

卫生间脏衣篮里的衣服已经快装满了,庄鑫烁把它们分了类,白色的可机洗的衣服先丢进洗衣机,需要干洗的装进纸袋,等下午下班后送到公司附近的干洗店。

做好早饭,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七点三十五分。庄鑫烁再次回到床边,看到刚刚还在被窝里呈大字型躺着的人,这会儿因为蹬掉了被子,在20度的室温里缩成一只虾米。

庄鑫烁用手背碰了碰李硕冰凉的脚腕,拉过被子给他盖上了。

他轻轻拍了拍李硕的小腿:“哥,起床了。”

李硕毫无反应。

庄鑫烁在他露出被子的脚底抓了抓,李硕猛地把脚缩进被子里,一脸惊恐地睁开眼:“操!谁扣我脚底板?”

“哥,起床了,已经七点半了。”

李硕看了眼站在床尾的庄鑫烁,翻了个身,整个人卷进被子里:“真烦人,八点再叫我。”

庄鑫烁盯着把脸埋进被子里的李硕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岛台上的早饭还冒着热气,庄鑫烁把自己的那份吃掉,李硕的那份装进了打包盒。

晾了衣服,拖了地板,八点的闹钟刚好响起。

李硕的身体像长在了床铺上,庄鑫烁站在床边好声好气叫了他几声,他连理都不理。

眼看时间要来不及了,庄鑫烁直接把人从被窝里挖了出来,揽着他的肩背和大腿,像扛面袋子似的扛在了肩上,往卫生间走去。

到了洗漱台前,庄鑫烁把人放下,等李硕站直了,才松开环着他腰的手。李硕头顶翘着几撮头发,看上去有些呆愣,像是还没从这个粗暴直白的叫早方式中缓过来。

“开机了,哥。”庄鑫烁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又把挤好牙膏的牙刷递给他,“你再不抓点紧又要迟到了。”

李硕接过牙刷捅进嘴里,庄鑫烁就站在卫生间门口监督进度,时不时地催促一句:“哥,你快点。”

洗完脸,李硕转头瞪着庄鑫烁:“干嘛?我上厕所你也要盯着?”

庄鑫烁往后退了一步,替他关上卫生间的门:“这个厕所我真想替你上了,你真的好慢。”

李硕气急败坏的声音从门板后面传来:“催催催催命啊你,烦死了!”

庄鑫烁抱着臂倚在墙上,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住。

没能在床上完成打滚醒盹挣扎的整个流程,李硕走到停车场的时候依旧不太高兴地板着张脸。庄鑫烁打开车门,把他推上副驾:“别生气了,吃完早饭,你可以再眯几分钟。”

庄鑫烁掏出袋子里的保鲜盒放在他的腿上,然后启动了车子。

李硕低头看了一眼,保鲜盒里头装着一颗煎蛋和半根玉米,还有一个用紫菜包的饭团。

庄鑫烁打着方向盘,车子右转驶出停车场并入车流中。趁着在路口等红灯的功夫,他转过头,指了指李硕手边的纸袋:“袋子里有一次性手套,保温杯里是豆浆,喝的时候小心点,可能有点烫。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紫菜,不喜欢吃的话,就把紫菜皮剥了,米饭我压的很实,不会散掉的。”

李硕脸上紧绷的五官线条柔软下来,庄鑫烁像只蚊子似的在他耳边嗡嗡嗡说的这一长串意外地没让他觉着烦。

李硕捏着那颗心形的煎蛋塞进嘴里,因为没睡饱导致的烦躁缓缓褪去,他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一天到晚唠唠叨叨,跟个老头儿似的。”

到了办公室,距离打卡时间还有十来分钟,王瀚文端着杯咖啡从李硕身旁走过又倒回来:“哟,我没看错吧?这谁啊?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然没迟到?”

“滚蛋。”李硕没好气地翻了他一眼。

“我还等着喝这个月某人赞助的下午茶呢。”

李硕从柜子里拿出茶叶盒,正要往杯子里放,庄鑫烁接过了他的杯子:“我来吧。”

李硕看了眼庄鑫烁的背影,又转头对王瀚文说道:“谁爱赞助谁赞助,我反正不会再掏一毛钱,这两天得了个新闹钟,挺好使。”

王瀚文“哈哈”笑了两声,往他肩上锤了一拳:“行,保持住啊,我可不想在收到通报某人一个月迟到十来回的邮件了。”

王瀚文往工位上去了,庄鑫烁正好端着茶杯从茶水间的方向走过来,隔着几米的距离,李硕能看到杯中茶叶泡开时舒展的叶片。

“小心烫。”庄鑫烁把杯子放在他的桌面上时嘱咐了一句。

心情上的褶皱被熨平,李硕突然觉得周一的早晨也不是那么惹人烦了。

工作就是和各式各样的脑残打交道的过程,一周下来,庄鑫烁攒了一肚子的火。火没地方发,只好忍着。

好不容易忍到了周五,快下班的时候,庄鑫烁在网上订了几斤新鲜的鸭货,打算晚上给李硕卤点零食。他已经在李硕家住了将近一周,这一周时间里,李硕被他的厨艺轻易地征服,天天肚子吃得溜圆儿,眼看腹肌线条都开始变得模糊。

李硕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早上在车上吃完两个葱油饼后,义正言辞地告诉庄鑫烁:“这样不行,我晚上要吃点素,我得减减肥。”

庄鑫烁笑着答应了,这会儿订完鸭货,轻轻敲了敲中间的格挡玻璃:“哥,我买了鸭货,晚上卤一锅,咱们喝两杯?”

李硕眼睛一亮,早上信誓旦旦说过的话被他丢到脑后:“好好好,下班先去买啤酒,冰箱里就剩一瓶了。”

刚说完,所有人就收到了一条张启恒发在部门大群里的信息。

“为了庆祝涟阳县项目顺利取得批文,晚上在隔壁阳和酒楼409包厢聚个餐。”

【??作者有话说】

小庄:我肆你的森莫?

big李:好使的闹钟

旧爱

这种饭局过于无聊,桌上的白酒庄鑫烁只微微抿了几口,他还惦记着放在公寓放在公寓楼下取货架上的一箱鸭脖鸭翅和鸭爪。

李硕倒是在这种场合如鱼得水,跟谁都能称兄道弟地干上两杯。

李硕喝了得有小一斤,走出包厢门的时候脚步有点晃,庄鑫烁跟在他身后虚扶着他的小臂,一起进了电梯。

电梯下行,李硕跟王瀚文开着玩笑:“老王,你这也不行啊。”

“装什么装,等着去二场,你看我怎么收拾你小子。”

“不服是吧?行,我等着。”

说这话时,李硕的眉毛微微上挑,眼尾跃动着酒意的红潮,庄鑫烁站在他的左边,垂着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了半天。

直到电梯到达一楼,众人从轿厢里挤出来,庄鑫烁才收回视线。

张启恒在饭店旁边的酒吧里订了个大号的卡座,女孩子们饭局结束就被他都赶回家了,去二场的就七八个大老爷们。

刚坐下,服务生就端上来了满桌的酒水。

张启恒作为领导,饭桌上自然免不了被下属一通灌酒,饭吃完了,人也走不动了,安沁叫了代驾送他先走,酒吧的卡座里只剩下他们这一群平日里关系不错的同事。

酒意正酣,一帮人插科打诨开着玩笑,聊着聊着就奔下三路去了。

王瀚文怼了怼李硕的胳膊:“单没单着啊?”

李硕笑着回他:“单着啊。”

“哟,分手了?你们基佬谈恋爱更新换代可够快的啊,前段时间不还总家属家属的吗?”

“这哪是我能决定的事儿,喜欢了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没什么可说的。”

喝多了酒,成年人嘴边常年站岗放哨的尽职护卫也躲懒去了,王瀚文继续八卦道:“有件事,我特好奇,你们基佬是不是都有什么鉴gay雷达之类的东西,能准确分辨出来谁是不是同类啊?”

李硕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没那么玄乎,不过同性恋是和你们直男是不太一样,有的能一眼看出来,有的不行。”

“哦……”王瀚文附在李硕耳边小声问道,“那你看小庄是不是啊?”

李硕愣了一下,他倒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没考虑过是因为就像他看见家里头的那帮子堂弟堂妹们,不会无聊到去八卦他们的性向。

李硕转过头去看庄鑫烁,庄鑫烁斜靠在沙发里认真地刷着手机,余光瞥到李硕投来的视线,抬起头问:“怎么了?”

“没怎么。”李硕猛地在王瀚文背上拍了一下,“看不出来,你自己问。”

王瀚文再怎么醉意上头,也不敢问庄鑫烁这样私密的问题,他那两个哥一个爸说句实在的都是在座每个人的衣食父母,平日里和庄鑫烁开别的玩笑还行,这种事,王瀚文怕把庄鑫烁惹着了回头再给自己小鞋穿。

他讪讪笑了笑,冲庄鑫烁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小庄你玩你的。”

“我去上个厕所,你们先喝着。”

庄鑫烁站起身往卫生间的方向去了,背后李硕的声音在震荡的声浪中不甚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怂什么呀老王?”

庄鑫烁站在烘手机前吹干手上的水珠,走出卫生间的时候没防备和一个急匆匆往里冲的人撞在了一起。

来人吃痛地骂了句:“操!没长眼睛啊?”

庄鑫烁皱着眉,火气上涌,但他并不打算理会这个嘴里不干不净的人,越过他就要往外走。

没想到这人不依不饶,冲着他的背影吼了一嗓子:“连句道歉都没有,有妈生没妈教的傻逼!”

庄鑫烁往外走的动作顿住,回身,揪着他的脖领子把人怼到卫生间门边的玻璃墙上,虎口卡着他的脖子,五指用力收紧,语气森然:“再说一遍。”

“有妈生没妈教”几个字刺痛了庄鑫烁,勾起了他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男人疼得龇牙咧嘴,喉管被掐着,口中发出嗬嗬的声音,他努力睁着眼,看清眼前人的脸后,微微瞪大眼睛,艰难吐出一句:“庄……庄少爷……”

庄鑫烁松开了手,男人捂着脖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庄鑫烁居高临下俯视着他:“你谁?”

过了半天,男人才缓过劲儿,猛咳了两声:“我金穆。”

庄鑫烁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金穆是谁?”

“操!”金穆气笑了,“庄少爷提上裤子就不认人啊?两个月前,咱一块儿在樾山跑车来着。”

庄鑫烁眯着眼思索了一番,终于想起眼前这个金穆是何许人也。

庄鑫烁开着他哥的送他的那辆488pistaspider冲过终点线,金穆的黑灰色的gt3rs紧随其后,庄鑫烁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对手,下山时连续3个过弯险些被金穆超过,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滋啦声,下了车,庄鑫烁隔着十来米飞扬的尘土,看见金穆靠在车门上冲他笑。

体内飙升的肾上腺素还没平复,在金穆提出去半山腰上那家新开不久的温泉酒店时,庄鑫烁点头答应了。

不过是一场不需情感输出,各取所需的发泄,庄鑫烁不记得他的名字,也不记得他的脸,只记得他在床上叫的很浪。

做完就走,庄鑫烁甚至没在酒店过夜,这种在他生活里只存在了几个小时的人物,庄鑫烁向来不会费力气在记忆里给他腾地方。

“哦,想起来了。”

庄鑫烁蹲下身和人对视:“这张嘴活儿是不错,那天我怎么没发现它这么脏啊?”

期间进出卫生间的人不少,金穆明显觉得有些丢人,他挣扎着站起来,咬着后槽牙说道:“要知道是你,给我一,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说半个脏字啊。”

庄鑫烁跟着站起来,伸手在他脸上狎昵地拍了拍:“现在知道了,道歉。”

金穆赔着笑:“对不住对不住。”

“你在这儿干嘛呢?”

李硕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庄鑫烁身体一僵,迅速收起那副冰冷的表情转头看他,换上一副惯常的温和口吻:“遇见个朋友。”

李硕疑惑的眼神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他们之间的气氛很奇怪,李硕走过来时正好看见庄鑫烁在他对面那个男人脸上拍了拍,看起来不大像是朋友叙旧,倒像是调情。

“朋友?”

庄鑫烁露出个笑:“嗯,随便聊了两句。”

庄鑫烁对着眼前这个长得好看的男人说话时温柔的语气让金穆心里不太爽,他这幅模样和刚刚逼着自己道歉时的态度简直是两个人,金穆歪着头,越过庄鑫烁看向李硕,不太正经地调笑道:“哟,新欢?”

庄鑫烁把头转过来,眼神像冰刃似的一刀一刀往金穆身上戳。金穆打了个哆嗦,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惹了眼前这尊大佛不高兴后,立刻尿遁:“我上厕所,你们聊你们聊。”

等金穆进了卫生间,李硕才挑着眉,语气意味不明:“新欢?”

说完,冲着卫生间点了点下巴:“那这个是旧爱?”

庄鑫烁在心里骂了一句,无比后悔刚刚和金穆的这通纠缠。他想把这个问题含糊过去,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又听李硕问道:“小庄,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啊?”

【??作者有话说】

big李撇嘴:你这眼光也不行啊

咱俩撞号了

避无可避,庄鑫烁无奈地笑了笑:“我喜欢男人。”

“嗯。”李硕点了点头,看上去对这个答案毫不意外。在庄鑫烁说完这句话后,李硕的脸色和说话的语气都迅速冷淡下来,“你又是为什么藏着掖着啊?”

这个“又”字代表李硕把他和周昱白归为了一类,庄鑫烁用手指扣了扣裤缝,心里有点燥。

他知道他得给李硕一个合理的解释,以挽回他在李硕心里一直正面积极的形象。

“哥,你对我来说是很亲近且唯一的朋友,我不想让这件很单纯的事因为和性向扯上关系后变得暧昧不清,也怕你知道之后会要和我保持所谓正常社交的距离。我没主动告知你这件事,是我的不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瞒你,也绝对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尽管今晚酒喝得不少,李硕思考能力尚在,庄鑫烁的解释还算说得过去。不过他之前没想过庄鑫烁是不是同性恋这个问题,当他确定了这一点,再回过头复盘这段时间两人之间的相处细节,李硕总觉得庄鑫烁哪儿哪儿都透着一股子古怪。

对他好得过了头,这种好已经超出了朋友的范畴。

李硕内心有所怀疑,他怀疑庄鑫烁是不是对他有什么特别的心思或者说得更直白一点,庄鑫烁是不是喜欢他。

庄鑫烁似乎是猜到了他心里在想什么,接着说道:“你是唯一一个会对我说‘干得不错’的人。你知道的,我和家里人关系不好,这么多年,我一直想得到我爸对我的肯定,初中三年我不提了,成绩一塌糊涂他对我失望是应该的。可我去了美国,开始把心思往学业上放的那几年,课业完成得再好,在他那里也只能得到一个‘有待提高’的评价。我妈从不和我讨论这些,哥哥们只会对我说‘没关系’。只有你,甚至我像其他人一样只是简单地完成了一项工作,做了一顿很普通的饭菜,也能听到你说‘真棒啊,小庄’。你能理解这种被肯定的感受吗?说是朋友,其实有些粗浅,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你对我来说是很特别很特别的人。我总跟你凑在一块儿,想对你好,也是这个原因。”

“我有些混乱,不知道有没有表达清楚我的意思。”

李硕掀起眼皮和庄鑫烁对视,他的神色既坦荡又诚恳。李硕试图以一个年长者丰富的社会经验来在庄鑫烁身上寻找破绽,但他太无懈可击了,李硕找不到任何庄鑫烁说谎的证据。

李硕为刚刚对他的恶意猜测感到抱歉,庄鑫烁和周昱白并不是一类人,庄鑫烁也不是隐瞒性向蓄意接近,他只是一个挺缺爱的小孩儿。

李硕并不擅长应付这种别人对他掏心掏肺说真心话的场面,他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我可不想做你爸!”

“你那心思怎么跟环山公路似的九曲十八绕?想太多了吧你。我不会因为你是同性恋就跟你保持距离,同性恋不是人?不能交朋友?再者说,咱俩撞号了,也擦不出什么火花。”

庄鑫烁没吭声,看上去像是对他说的这句话不太满意。李硕瞪圆了眼睛,突然脑袋里蹦出个离谱的猜测:“你……是下面那个?肌肉0?不能吧?看着不像啊?”

庄鑫烁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是!”

“哦,吓我一跳。”

说话间,金穆从卫生间走了出来,他特意在隔间里磨蹭了一会儿,没想到这两人还在门口杵着。

他尴尬地笑了笑:“我先走了,你们聊你们聊。”

李硕瞥了眼金穆单薄的背影,紧身t掐出一把细腰,他转头问庄鑫烁:“你喜欢这种的?长得不错,就是看上去怎么妖妖调调的?”

庄鑫烁不想再解释,他转移话题道:“你怎么过来了?不是正跟瀚文哥喝酒呢吗?”

听庄鑫烁提起这个,李硕才想起他是来上厕所的,他冲庄鑫烁摆了摆手,就往卫生间里跑:“憋死我了,光顾着跟你说话了。”<了。”

酒局散场,众人喝得东倒西歪,不过这些人里大都有家有口,就算是醉了也没到走不动路的份上。

庄鑫烁给他们一一打了车,才搀着李硕往停车场走。

代驾已经到了,庄鑫烁扶着李硕让他在后座上坐稳后也上了车。两人紧紧挨着,李硕靠在他的肩上打着瞌睡,没过一会儿,整个人就歪倒在他的腿上。

车驶过一条繁华的街,街边亮着一盏又一盏暖黄色的路灯。

光线投进车里,照亮李硕的整张脸,庄鑫烁低着头,用手指轻轻拨了拨他长长的睫毛。

李硕的睫毛长但不卷翘,整齐平直的一排,当他合上眼时,就像小刷子似的盖住一小片眼下的皮肤。

庄鑫烁用力捏了捏李硕的脸颊,看他因为吃痛皱起的眉,小声问了句:“怎么就擦不出火花了?”

车子驶进停车场,李硕还躺在他腿上睡得很熟。庄鑫烁艰难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一点。

庄鑫烁晃了晃李硕的肩膀:“哥,到家了。”

李硕从仰躺换成侧躺的姿势,不耐烦地拂开他的手。庄鑫烁下了车,绕到车门另一侧,伸长手臂,把李硕从座位上抱了下来。

喝醉了酒,对于这种亲密的肢体接触,李硕没什么反应。他睁开眼看清楚抱着他的人是庄鑫烁之后,全身放松地趴在庄鑫烁的肩上,脑袋在他颈窝里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放下了。

酒精和李硕皮肤上的味道一齐往庄鑫烁的鼻腔里涌,他低下头,隔着衣物,在李硕凸起的肩峰上重重咬了一口。

李硕“嘶”了一声,口中含糊不清地嚷嚷:“小庄!什么东西咬我?!”

庄鑫烁没说话,只把人更用力地按在怀里,大步往公寓楼走去。

凌晨的电梯间只有他们两人,站在一楼等电梯的时候,庄鑫烁看见反光的电梯门上映出的两人紧紧贴在一起的身影。

他不知道来玩吗?小庄

庄鑫烁被一阵叮叮咣咣的声音吵醒,他支起上半身,视线在屋里转了一圈寻找噪音的来源。

厨房里,平底锅正冒着浓烟,李硕一手握着一颗鸡蛋,一手举着个铲子愣愣地站在灶台前。庄鑫烁吓了一跳,连忙掀了被子冲进厨房,赶在油锅着火之前,盖上锅盖又关上了电磁炉的开关。

“你干嘛呢哥?大早上起来就炸厨房?”

李硕不太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大早上个屁,都快十二点了,我这不想着煎个鸡蛋吗?”

“我来吧。”

庄鑫烁接过他手里的铲子,放在一边,又把他身上挂着的围裙取下来套在了脖子上。

李硕倚在岛台边看他动作流畅地磕鸡蛋,问:“昨天那么晚回来怎么还有时间做东西啊?”

昨晚庄鑫烁安顿好李硕后,下楼把那箱已经在货架上放了六七个小时的鸭货搬了上来。做卤味很费功夫,等他用保鲜膜把不锈钢盆包好放进冰箱里,已经接近凌晨三点半。

其实并不一定要在昨晚就完成这件事,只是他想到哥哥,他好凶

酒吧内放着热辣的舞曲,七八个腰肢纤细的男孩儿正站在一条长台上跳着露骨的舞,扭胯甩腰,极尽挑逗。

场子里装满了来寻欢作乐的人,庄鑫烁借着身高的优势,在张牙舞爪的人群中一眼就寻到了正坐在高脚凳上,笑眯眯看人跳舞的李硕。

他的手上端了杯酒,酒液在杯中晃荡着,六棱形玻璃杯里盛满了细碎的彩光。

并没有在李硕身边看到下午他见到的那个男人。

庄鑫烁穿过拥挤的人潮,走到李硕身边。

台前挤得都是人,李硕周围没有多余的空位,庄鑫烁只好站在他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哥。”

李硕转过头,看见他后挑了挑眉:“来了?”

恰好李硕身旁一个人离开了座位,庄鑫烁坐下,接过他手里的酒杯仰头灌了一口:“你自己吗?”

李硕挪了挪凳子,和庄鑫烁挨得近了些:“本来约了人,他有事先走了。”

中午吃过饭,庄鑫烁前脚刚走,后脚李硕就接到了于铭远的电话。电话里于铭远问他有没有吃午饭,要不要一起出来吃点。

于铭远声音如常,但主动约他出门吃饭这件事极其少见。李硕把在嘴边的那句吃过了收了回去,问他去哪吃。

于铭远是杨臻的大学同学,毕业后两人一起开了家设计公司。于铭远这人初接触时只觉得他闷,不大爱说话,接触多了就能发现是个很值得深交的朋友。

不过,要说两人关系越来越好的契机,大概是因为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知道于铭远秘密的人。

他喜欢杨臻。

九年。

他的这份喜欢持续的时间之长让李硕暗自咂舌。

前段时间,于铭远孤注一掷决定往前走一步的时候,杨臻谈恋爱了,当然恋爱的对象不是他。

暗恋一个人长达十年是种什么感觉李硕不知道,但喜欢一个人,看着他谈恋爱结婚生子,其中的挣扎和痛苦李硕是可以想象的。

两人在茶社里开了个包间,一下午,于铭远都没说几句话,只是沉默地抽烟。

李硕有意帮他放松放松心情,带他来了酒吧。没坐一会儿,于铭远就略带歉意地告诉他有事要先走。

“大周六的,什么事啊?”

于铭远的视线落在头顶的氛围灯上,过了十来秒才慢吞吞地说:“杨臻刚下飞机,还没吃饭,说想吃我包的馄饨。”

李硕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他妈有没有点出息了还!他咋不去吃林余晓包的馄饨?你就非得在他这一棵树上吊死?”

“我知道我们没可能,但放弃需要时间不是吗?”

“他胃不好,不能饿着,我先走了。”

于铭远离开了,丢下李硕一个人坐在凳子上咬牙切齿地生了半天的闷气。

李硕说话时,口中呼出的热气往庄鑫烁耳边扑。李硕今天用了香水,是他曾经闻到过的干涩绿植混合着檀木的味道。

庄鑫烁偏了偏头,离李硕更近了些,嘴唇贴着他的耳垂,轻声问:“约了什么人啊?”

“一个朋友。”李硕摸了摸耳垂,“你他妈别离我这么近!”

说话间,台子上跳舞的男孩儿们一舞结束。站在李硕正前方一个长相算得上清秀白净的男孩儿取下了腰上挂着的那串带着小铃铛的链子,链子沾了他的汗水,亮晶晶地反着光。在众人的起哄声中,他半跪着,捏着链子一角,把它挂在了李硕的脖子上。

李硕一愣,旋即笑出声,抬手握住他伸到李硕面前的小臂。男孩借着他的力,从台子上跳了下来,落进他的怀里。

他坐在李硕大腿上,揽着他的脖子,一把甜腻腻的嗓子发出让庄鑫烁浑身不适的声音:“哥哥一个人?可以请我喝杯酒吗?”

李硕揽着男孩儿的腰,一手拿过一个空杯子,倒了半杯酒喂到男孩儿嘴边:“酒烈,小心着喝。”

男孩儿就着他的手喝光了半杯酒,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酒液顺着唇角流下,在脖颈上蜿蜒出一道湿痕。他握着李硕的手指,自喉结往上,沿着水迹,一路划过去。

庄鑫烁眼皮半掀盯着他,看上去很凶。

男孩儿抬起头,正好撞在他的这个眼神上。嘴角的笑一僵,躲进李硕的怀里:“哥哥,旁边这个是你的男朋友吗?他好凶。”<凶。”

“不是。”李硕转头看了板着脸的庄鑫烁一眼,“哪里凶?这不挺帅一小伙子吗?”

听到李硕说不是男朋友,男孩儿放下了心,动作重新变得大胆。他拽着李硕脖子里的银色链子,微微用力把李硕拉近,嘴唇要贴不贴地凑在他的唇边。

从庄鑫烁的角度看,这是一个已经吻上去的动作。

李硕躲也不躲任由男孩儿挑逗,酒吧里声音嘈杂,即便庄鑫烁就坐在两人旁边,仍然听不清他们低声咬着耳朵说了什么。

男孩儿开心的笑声刺耳得很,庄鑫烁攥紧手指,怒火在胸腔里熊熊燃着。

片刻后,男孩儿从李硕怀里起身,说:“哥哥,我去趟洗手间。”

走出两步,又回头在李硕脸上亲了亲:“等我哦。”

人走了,李硕取下脖子上刮得他有点疼的链子丢在吧台上,忽听旁边庄鑫烁凉凉地说了一句:“哥,等他干嘛?你今晚不回家吗?你要和他去开房?”

“嗯?”李硕问,“怎么了?他长得不好看?”

庄鑫烁面部扭曲,半天才从喉咙里憋出来一句:“你怎么……你怎么能这么随便?”

“随便?”

“对!随便!”庄鑫烁咬着牙,“才刚认识!你就要和人上床!”

李硕哈哈哈笑了两声,凑近了去看庄鑫烁额角崩起的青筋:“我们小庄这么纯情啊?接受不了一夜情?”

庄鑫烁像是被他逼问地无法回答,他站起身,干巴巴说了句:“我去上厕所。”

庄鑫烁站起身往洗手间的方向走,他的目标是刚刚离开的那个男生。

走到洗手间门口的时候,男孩儿正好从里面出来。他看见了庄鑫烁,怔了怔,侧过身体,打算绕过他。

庄鑫烁往右边跨了一步,挡在男孩儿面前,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

冯谨在这种地方混得久了,看人脸色的功夫炉火纯青。方才庄鑫烁的反应还让他不太能确定,这会儿把他拦了下来,他立刻就明白了这人是什么意思。

冯谨抬头看着他:“怎么了,哥哥?穿白衬衫的哥哥是你的心上人吗?”

庄鑫烁伸手掐着他的下巴,仔细打量了下,得出结论:“长得也不怎么样。”

“给你五分钟的时间离开这里。”

冯谨笑了笑:“啊?为什么?可我还没玩够诶。”

庄鑫烁皱着眉,卡着他的下巴把人推搡进洗手间旁边的一个拐角处。

庄鑫烁手劲太大,冯谨的下巴被钳得生疼。伸手按住庄鑫烁的胳膊,冯谨讲话依旧轻声细语:“怎么办?那个哥哥看起来很喜欢我,我不太好意思放人鸽子呀。”

“在我还能跟你好好说话的时候,我劝你识相点。不然,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可不敢保证。”

庄鑫烁这句话里的威胁意味太浓,骨关节被他捏得几乎发出咯咯声。冯谨疼得五官皱起,在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不是那类只会放狠话的软脚虾后,立刻放软语气:“我可以走,可我的工作还没结束呢,无故缺勤要扣工资的。”

帅哥千千万,他没必要因为一个萍水相逢的人惹来这种不必要的麻烦。

“多少?”庄鑫烁直截了当地问。

冯谨五指张开,在他眼前晃了晃。

庄鑫烁松开他,拿出手机,向冯谨要来了账号,把五千块转了过去。

“滚吧。”

冯谨揉着下巴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冲庄鑫烁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加油哦,哥哥。”

【??作者有话说】

哎嘿,出现的是我们小于啦~

下章或者下下章我又要和紫章鱼掰头了,头秃~

哥哥,你帮帮我

庄鑫烁回到吧台前,李硕刚把一满杯酒送进嘴里,看见他过来,问:“看到刚刚那个小男生了没?怎么去上个厕所这么久?”

“没看见。”

“走了?”李硕不满地撇了撇嘴,“这一晚上净他妈被人放鸽子了。”

不知道李硕是不是发现来这里玩的男生挺多白净清秀那一挂的,所以常来。总之,庄鑫烁刚打发走一个,又缠上来一个。

这个明显没有冯谨大胆,他有些羞涩地递给李硕一杯酒,问:“可以加个好友吗?”

庄鑫烁臭着张脸坐在一旁,倒不是没人喜欢他这种,相反,他这种类型其实很受欢迎。只是他眼皮半掀斜着看人的时候戾气太重,让一众蠢蠢欲动的人歇了心思。

而李硕脸上总带着不正经的笑,一双眼睛弯着,长长的睫毛眨啊眨的,伴着暧昧迷离的光线,看上去比他更招人。

李硕接过酒,又调出二维码放到男生面前:“当然可以。”

男生笑得很开心,拿出手机扫了码后,拉过李硕旁边的椅子坐下了。

怒火简直要烧光庄鑫烁的理智,他现在无比后悔前一天在李硕试探他时用一些半真半假虚伪的真诚来打消李硕对他的怀疑。

狗屁的循序渐进,在这些放肆又直白的男人面前,他的这些想法显得太过幼稚和矫情。

他就该直接表白,作为李硕的追求者光明正大地表现出他的占有欲。

庄鑫烁冷眼瞧着两人开开心心地聊天,忍耐的阈值一再降低,当这个男生在庄鑫烁要吃人的目光中小声问李硕“哥哥,你怎么出来玩还带个保镖个保镖”的时候,他的怒气几乎要把屋顶掀翻。

李硕被逗乐了,哈哈哈笑个不停,庄鑫烁语气生硬打断他:“哥,我喝醉了。”

“喝醉了?”李硕停下笑,看了眼桌上已经空掉的酒瓶,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半瓶就醉了,酒量这么差。”

庄鑫烁站起身,扶着吧台撑住身体:“我的头好晕,我站不稳了。”

边说人边往李硕身上歪,李硕“哎”了一声,伸手搀住他的胳膊:“自己几斤几两没数啊?”

庄鑫烁身体放松靠在李硕的肩头,眼前的小男生诧异地看着庄鑫烁投来的警告和挑衅的眼神,一时愣在原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妈的,你小子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这么重?”李硕嘴里骂骂咧咧的,想让他重新在椅子上坐好,庄鑫烁一点都不配合,不停地挣扎:“我们回家吧,我想睡觉了。”

说完,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就要往外走。

李硕怕他摔了,连忙追上去架着他,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他甚至来不及和那个跟他聊得投缘的男生道个别。

“真是太不礼貌了。”李硕走出酒吧时,暗自腹诽了一句。

两人都喝了酒,只能找代驾。他的车是两座,坐不了三个人,李硕拍了拍庄鑫烁的脸,问:“你车停哪儿了啊?”

庄鑫烁看上去还没醉到神志不清的地步,手指了指街对面。

李硕扶着他过了街,走了大概一百来米后看见了他的车。

李硕把人抵在自己和车门中间,努力地从庄鑫烁口袋里掏车钥匙,本来还挺老实的庄鑫烁突然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疯,拍掉他的手,浑身泄力趴在他的身上。

肌肉相撞时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庄鑫烁鼻息急促,呼出的热气全打在李硕敏感的侧颈上,口中小声地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嘴唇贴着他颈部的皮肤,李硕甚至感受到了庄鑫烁湿热的舌尖,他缩了缩脖子,把人往车门上一推:“操!”

“你小子是不是找削?”

庄鑫烁的腰在门把手上重重磕了一下,他“嘶”了一声,声音委屈:“好疼。”

李硕没脾气了,一手撑着他的前胸,防止他往前倒,一手从口袋里掏出钥匙。解了锁,打开车门,把庄鑫烁扔在后座上。

叫了代驾,李硕上了车,坐在副驾上。

庄鑫烁仰躺着,一双长腿委屈巴巴地缩在后座上,李硕回头看了他一眼:“我真欠你的,让你来玩你给我添堵来了。”

“我不喜欢这种地方,哥,你以后也不要来了。”

庄鑫烁说这话时口齿清晰,李硕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根本就没喝醉,但下一秒,庄鑫烁又补了一句:“他说我是保镖,我怎么就是保镖了?”

李硕经他这么一提醒,又乐了起来:“来这儿的人都是寻乐子的,看你一直板着张脸,往我旁边一杵,可不觉得你是我保镖吗?哈哈哈哈哈。”

庄鑫烁艰难支起上半身,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又重新躺了回去:“你是不是特喜欢别人叫你哥哥啊?我看你眼角褶子都笑出来了,那我以后也叫你哥哥。”

“打住!”李硕抖了抖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人家小男生叫哥哥是撩拨,你他妈别跟着瞎学,人猿泰山在我跟前哥哥哥哥,我可受不了。”

“哦。”庄鑫烁语气低落下来。

过了片刻,李硕听他在后面小声嘀咕:“还说你不是讨厌肌肉男,你是不是讨厌我啊?”

“我什么时候说我讨厌你了?”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叫你哥哥?”

李硕懒得跟醉鬼计较,反正瞧不起谁呢庄鑫烁

李硕在床上翻来覆去烙着煎饼,死活睡不着。他悄么声地爬到床的另一侧,借着外头的亮光,瞅了瞅沙发上那坨安安静静的隆起。

李硕咬了咬牙,心想喝醉了真好,坏事儿干完了,被子一盖,屁都不想。

重新在床上呈大字型躺下,李硕踢开了压在身上的被子。

庄鑫烁抵在他肩上粗重火热的喘息,一口一个软绵绵的“哥哥”始终在耳边挥之不去,他觉得有点热,思绪不受控制地再次回到那间水汽蒸腾的浴室。

庄鑫烁拉着他,手紧紧箍着他的腰,把他抵在墙上。

……

“庄鑫烁!你他妈清醒点儿!你知道我是谁吗?”

……

庄鑫烁低沉的嗓音仿佛带着钩子,热浪从他的手指传递到李硕身上,再顺着神经往上,不停烘烤着他的大脑。

好热,热到有些窒息。

棉t被撕扯得没眼看,领口耷拉着,都快坠到肚皮上了。李硕艰难地分出一点注意力往下头瞟了一眼,很快就难为情地偏过了头。

头顶的顶灯产生一圈又一圈彩色的光晕,海浪掀起他,又放下。什么不合适不应该他已经顾不上去想了,手指狠狠陷入庄鑫烁背部的肌肉纹理中,脑中闪过的只有噼里啪啦带电的火花。

……

李硕刚要张口骂人:“你他……”

庄鑫烁带着酒精味儿的吻铺天盖地落下来,落在他的鼻尖,落在他的脸侧,最终印在他的唇上后狠狠吮吸了一口,然后舌尖更过分地探入他的口中,和他的舌头勾缠在一起。

李硕皱起眉,试图去推庄鑫烁的肩。李硕总吐槽他的满身的肌肉在此刻派上了大用场,无论李硕如何挣扎用力,眼前这具身体都纹丝不动。

背后是冰凉湿滑的墙壁,前方是庄鑫烁极具压迫感的身体,李硕被困在庄鑫烁制造的牢笼里,无处可逃。

……

激情平复,水拍打地面的声音还有两人未缓下来的呼吸声让李硕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些微的尴尬。

他猛地推开庄鑫烁,低头看了一眼落在脚踝的衣物和地板上的洗发水瓶子。

庄鑫烁站在离他几十公分的地方,眼睛里是还没冷却下来的炙热浴火,他刚要开口说话,李硕冲他胸口上捣了一拳:“滚出去!我要洗澡!”

庄鑫烁一声不吭地裹着浴巾出去了。

爽完了,理智重新占领了高地。

热水兜头而下,李硕慢吞吞地冲洗着泡沫。在注意到腰侧那片红色的指痕后,他低头盯着看了几秒,然后泄愤似的狠狠搓了两下。

在浴室里磨蹭了半天,出来时庄鑫烁已经盖着被子在沙发上躺下了,被子只盖到腰以下的部位,紧实的胸腹在空气中晾着。

李硕有点生气:“你小子没心肝啊?睡得这么快。”

李硕不知道后半夜几点钟睡着的。

周日更哈

闹钟失灵

李硕洗漱完回到客厅,庄鑫烁围着围裙正在灶台前煎鸡蛋。

他在岛台边的椅子上坐下,戳开刚刚庄鑫烁给他的酸奶,吸溜吸溜喝了起来。刚喝两口,视线无意往透明的酸奶瓶上一瞟,白色粘稠的酸奶挂在瓶壁上,李硕像被踩了尾巴似的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椅子在地板上极速摩擦,发出很刺耳的声响。

庄鑫烁听见动静,转过头看他:“怎么了?”

平常两人也这么相处,但李硕看着庄鑫烁讲话时嘴唇的开合,不受控制地又想起昨夜那个湿漉漉的吻。

李硕把酸奶瓶往岛台上一摔,指了指庄鑫烁:“你今儿搬出去吧,我帮你找房子,实在不行你回家住。”

庄鑫烁翻煎蛋的动作一顿,视线从他身上慢吞吞挪回平底锅里,过了半天,李硕才听见他说了声好。

说完这个字庄鑫烁就一直沉默着,李硕站在岛台边拧着眉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转身走到卧室飘窗边点了支烟。

两人这顿早饭吃得没一点声音,李硕的眼睛一直盯着岛台上摆放的碗碟,两人面对面这样近的距离,他有点抗拒看到庄鑫烁脸上能传达出情绪的微表情。

吃过早饭,李硕坐在茶桌边小口小口嘬着庄鑫烁给他泡好的茶,庄鑫烁正半蹲在衣柜前收拾衣物。

李硕心里的烦躁并没有因为他要搬走而缓解半分。

庄鑫烁本来就没多少东西,给这栋房子里添置的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不可能带走,收拾了十来分钟就收拾出来一个行李箱。

庄鑫烁拖着箱子走到门口,抿着唇想说什么,后来什么都没说推门离开了。

没过几分钟,李硕收到一条他发来的信息。

【小庄】:哥,冰箱里的水果挺多的,你要尽快吃,别放坏了。柚子我还没来得及剥,想吃了你就自己动动手吧。零食桶里的零食应该也够你吃一阵儿的了,之前你爱吃的那个饼干我没找到同款,给你买了蝴蝶酥饼,也挺好吃的,你尝一尝。另外,早上别总空腹喝茶,对胃不好。

罗里吧嗦的一长串儿,全是一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别的一个字没提。

李硕盯着手机上这条信息看了半天,最后回复了一个干巴巴的好字。

他心里别扭死了,这种不得劲他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

庄鑫烁说得对,他俩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就该把这事儿当没发生过捂死在肚子里,说不定缓过这个劲儿后,俩人还能像之前那么相处。

他跟脑子被鞋垫子拍了似的非要去追问人家一个到底记不记得,这下好了,不能说的摊开到了明面上,两人再也不可能回到之前的相处状态。

庄鑫烁喝醉了,井虫、上脑能理解,但他也没喝多少,在神志清醒的状态下跟庄鑫烁胡闹这一通,他觉得自己应该付主要责任。

他负主要责任,他还尥蹶子发脾气,把人给赶走了。

退一万步讲,帮弟弟撸个管儿也算不上什么,但整件事情最没办法用互帮互助解释的就是两人接吻了,接吻就算了,李硕觉得自己还挺乐在其中。

接吻这事儿在李硕看来是亲密的爱人之间才能做的,玩归玩,亲嘴儿可不能乱来。

所以他一时也没办法解释昨夜他到底是个什么心理状态。

想到刚刚庄鑫烁提着行李箱离开时的那副可怜样,李硕悔得恨不得给自己一棒槌。

屋里安静得很,只有李硕长长短短的叹息声在其间此起彼伏。

以退为进

李硕转过头跟庄鑫烁大眼瞪小眼。

他今天很不一样,脱下了常穿的t恤牛仔裤,取而代之的是一整套硬挺笔直的商务西装。

西装线条硬朗,庄鑫烁五官又很锋利,稳重利落之余透着点禁欲的性感,李硕想像往常一样吊儿郎当地吹个口哨,再笑着骂他一句“烧包”。

但随即他就反应过来,两人目前不尴不尬的状态不太适合这样放松自然地开玩笑。

李硕微微低下头,盯着轿厢壁上从庄鑫烁的袖扣反射出来的一小簇光看:“不在十八楼呆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庄鑫烁直起身体,语气也随着和他之间间距的拉开变得很有距离感:“我以为这会是你想要的结果。”

“你在说什么屁话?”李硕拧起眉,对庄鑫烁的这句话感到很不解。

“你让我搬走,传达的不就是这个意思吗?”庄鑫烁轻声说道,“我的感受…算了,没什么。”

电梯到达五楼,庄鑫烁走了出去,电梯门快关上的时候,庄鑫烁转过头,对李硕笑了笑:“哥,再见。”

电梯门关上了,轿厢内恢复了安静。电梯继续下行,轻微的失重感让李硕眼前有点晕,他一时分不清是饿的还是被庄鑫烁这两句话给噎的。

十楼和十八楼看似很近,实际上就像他和庄昭炀一样,在过去的几年里,如果不是特意约定好见面,能在公司打上照面的机会少之又少。

所以,假如彼此都有意疏远,他和庄鑫烁以后确实很少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李硕失去了吃早饭的心情,在电梯到达一楼后,他又重新按了18层的按钮,回到了办公室。

工位上空空荡荡,玻璃杯孤零零地在桌面上倒扣着,下方垫着的两片餐巾纸因为被水泡了又干变得皱巴巴的。

李硕当然没这么细的心思,还是周五下班前,庄鑫烁端着杯子去洗干净了之后放在他桌上的。

李硕从柜子里掏出茶叶,放进杯子里,打算去茶水间泡杯茶。正要站起来突然想起庄鑫烁发来的那条信息——不要空腹喝茶,李硕又坐了回去。

周一是李硕一周之内最忙的一天,每天上午十点半雷打不动地要和各个交通局的分管领导汇报项目进度。

进度表改到手软,应付完领导们,李硕还得跟各个办事处的同事们开个短暂的小会沟通沟通需要公司这边出面协调的问题。

目前手上几个项目推进得都挺顺利,南栗高速仍旧卡在拆迁问题上,一点动静都没有,听交通局刘处的意思,可能最近要用点非常手段。

非常手段就那么几种,再不行了才会走司法程序。但司法程序是不得已中的不已中的不得已,主要是耗时太长,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拆迁小组还是能劝则劝。

电话最后,刘处提了一点,除了那几户迟迟不愿意签字的,先安排其他农户的协议签订工作。

这就意味着,李硕得出趟差。

出趟差也好,李硕拿起桌上的手机,给自己订了张我是喜欢你

一辆迈巴赫s580疾驰在双向八车道的宽阔高速公路上,密幅式轮毂转动过程中搅起的气流有如实质,刺破高温扭曲的空气。

车内空调温度保持在20摄氏度,庄鑫烁长腿交叠,手里拿了本杂志随意翻看着。

庄昭炀抽出他手里的杂志,瞥了一眼庄鑫烁停留了十来分钟的页面,页面上是一个天青色的汝窑笔洗缸,很别致。

不过庄昭炀对这种小玩意不太感兴趣,他把杂志丢到扶手箱上,说:“小庄,我觉得你最近变化挺大的啊。”

庄鑫烁疑惑地“嗯”了一声:“什么变化?”

“我没想到你会主动提出进总裁办。你要去十楼那话一出,我明显感觉到咱爸心情都松快了。什么让你改变了想法啊?”

庄鑫烁拧开手边的矿泉水喝了一口,冲着庄昭炀笑了笑:“这还用问吗?”

“这怎么不用问啊?”庄昭炀挑了挑眉,过了片刻,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因为李硕啊?不过这跟李硕有什么关系?李硕劝你了?”

&nbspp;庄鑫烁姿势放松地靠在皮质椅背上:“是因为李硕,但他没劝我。他一个天天把成年人来往分寸感挂嘴边上的人怎么可能掺和我们家的事儿?我躲他呢。”

庄昭炀八卦的神经被点着了,他凑过来问:“躲他干嘛?”

庄鑫烁勾着唇角笑:“放风筝啊,线有时候得松有时候得紧。”

庄昭炀撇了撇嘴:“我不懂,喜欢了就大大方方去追,你说你绕这么大个弯儿干什么?”

庄鑫烁不太想跟庄昭炀这个直男探讨如何追人这个话题。如果他和李硕是各方面都没有任何冲突点的两个人,他会在一开始就选择很直接的方式。

“不懂就别问了。”

庄昭炀看他不想继续聊,识趣地没再问,闭上眼小憩去了。

庄鑫烁拿起手机看了眼,手机通知栏依然只有两三条无聊透顶的娱乐圈花边新闻。

他轻点了几下屏幕,进入了公司的oa后台。李硕的头像上挂着一个小飞机的标志,这意味着李硕目前正在出差。

他的工作号没有更多的权限,看不到李硕出差的目的地在哪里。庄鑫烁拍了拍身旁的庄昭炀:“二哥,帮我查下李硕去哪儿出差了?”

庄昭炀睁开眼,嗤了一声:“这还用查?打个电话不就得了。”

说完,就拨通了李硕的电话,顺带开了免提。

等待音响了几秒,那边很快就接起了电话。

“喂,昭炀,怎么了?”

“你出差了?在哪儿啊?”

“栗城下头的一个小村子里。”李硕嘴巴里不知道在嚼什么,讲起话来有些含糊不清,“啃西瓜呢,该说不说,小果村这个西瓜是真甜。”

“嘿……公司给你发着差旅补助让你小子潇洒去了是吧?”

“收起你那副万恶的资本家嘴脸,小心见面了我揍你啊。”

庄昭炀挺开心地乐了两声:“行,我跟小庄马上到栗城了,下午去办点事儿,晚上一块儿吃饭。”

李硕沉默了两三秒,短暂的几秒钟时间里连卡嚓卡嚓嚼西瓜的动静都消失了。不过很快,李硕就再次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有任何的异常:“这么巧?那晚上联系。”

按照常理,下午去了元和,就算肖磊再怎么不情愿,晚饭是肯定会安排的。只不过庄昭炀对这种没滋没味的饭局不感兴趣,打定主意到时找个借口推了。

农村公路的改造项目对云山来说只能算个芝麻粒儿,庄昭炀猜测庄雁鸣这回气这么不顺,非要从肖磊手里把项目拿回来,里头一定还有他们不知道的原因。

不过庄雁鸣做事并不喜欢把所有的前因后果掰开揉碎说清楚,下达了指令,照做就行,所以跟着庄雁鸣做事,其实是很轻松的。

两人在市里随便对付了午饭,下午上班时间一到,就奔着元和去了。

元和位于市中心的一座园区里,整栋办公大楼装修得相当雅致。两人走了进去,前台的小姑娘客客气气地把他们请上了楼。

庄昭炀和庄鑫烁都觉得这事儿挺简单,却没想到这么简单。

他们带来的合同肖磊皱着眉看了会儿,又递给法务审了审直接当场就给签了,一点儿都没讨价还价。

两人临走的时候,肖磊叫住庄昭炀:“元和和云山是老朋友了,希望南城那位庄副董能抬抬手,过去的事儿就没必要再翻出来了。”

“肖老头真就连面子功夫都不做了,也不说留咱吃个晚饭。”两人往外走的时候,庄昭炀对庄鑫烁小声吐槽了一句。

事情解决得挺顺利,按照计划晚上就能返回南城,只是没想到李硕也在这里。为了晚上这顿饭,庄昭炀让助理安排了一晚住宿,打算我要做你男朋友

李硕像被踩了尾巴立刻跳了起来,他猛推了庄鑫烁一把:“你你你……你在说什么屁话?”

庄鑫烁往后退了几步,小腿抵到茶几才停下来,他抿了抿唇:“从你家搬出来之后我想了很久,不管我是站在理性的角度还是感性的角度去看待那些因为你的存在而起伏的情绪,我觉得那都是喜欢。很抱歉之前说过一些让你误会的话,只是那时我也以为我只是单纯地把你当做朋友,感情有时候会迷惑人心,但身体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这些天我一直躲着你,不和你见面,也不和你联系,就是想证明一下我的这种感觉到底是不是对的。晚上我站在烤肉店门外,隔着玻璃看见你的时候,那种快要把我身体撑爆的想念让我无比确认,我就是喜欢你。我不想再听你说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你可以假装但我不行。我不想做你弟弟,我要做你男朋友。”

李硕的视线往门口转,他想赶紧离开这里,他被庄鑫烁这一长串儿表白惊得大脑停摆,恨死了刚刚那个非要跟人聊天的自己。

“屁的男朋友!我对小孩儿不感兴趣!我先走了!”

李硕抬起步子就要走,一步都没迈出去,就被庄鑫烁拽了回来。

“撒开你的爪子!”

李硕奋力挣扎,拉扯间,他猛地抽手,不偏不倚正好甩在庄鑫烁左脸上。

“啪”的一声,庄鑫烁被这一耳光甩得偏过头,脸侧肉眼可见地浮起一片红痕。

这个意外给两人之间的冲突划上了一个休止符。

李硕有点尴尬,他抬了抬手又放下,小声嘀咕:“我不是故意的啊,你要是不撕吧我,我也不能打着你。”

庄鑫烁用舌头抵了抵口腔壁,脸上是无奈的笑:“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只是我话还没说完,想让你听完再走。”

“说说说说说。”

李硕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双脚不停地来回搓着地毯。

说来也很奇怪,向来在风月场游刃有余的他竟然会被一个毛头小子的表白给吓着。有点感觉就继续撩拨着,没感觉直接把话说死是他一贯的作风。但今天面对庄鑫烁,他的我很想你

庄鑫烁从这里搬出去后,李硕也没换房门密码,因此当他洗完澡从浴室里擦着头发出来看见庄鑫烁时一点都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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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台上摆着两个盘子,他走过去看了一眼,是一份猪排饭和一小碟解腻的沙拉。

李硕又累又饿,半路在服务区垫巴了一份难吃到惨绝人寰的鸡翅包饭,直到现在,胃里还在翻腾着点鸡肉的腥味儿。

接受庄鑫烁的好不再像从前那样坦然,他慢吞吞地坐下,拿起叉子,对准盘子里一小块猪排半天都没动。

油炸食物的吸引力在深夜达到了顶峰,李硕拧着眉纠结了一分钟还是叉起那块猪排送进了嘴里。

猪排炸得恰到好处,外皮金黄酥脆,配上点酱汁,李硕只吃了一小块,就把那点不舒服给压了下去。

庄鑫烁正站在他的床边换四件套,灰色条纹的拆下来,换上一套浅蓝色的,颜色很鲜亮,房子里因为长时间没人气儿导致的灰扑扑被赶走了几分。

换完四件套,庄鑫烁把灰色条纹的那套丢进阳台上的脏衣篓,而后走到他对面坐下。

“明天找个钟点工来打扫一下卫生吧,房子里到处都是土。”

“嗯。”

庄鑫烁没再说话,李硕低着头吃饭,余光能感觉到他一直在盯着他看。

灼热的视线难以忽视,李硕嚼食物的频率变得不再规律,他抬起头,语气很凶:“看什么看?”

“我很想你。”说完这句,庄鑫烁拉开一罐柠檬汁的拉环后放在他手边,“我们有二十天没见过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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