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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35章 进宫之惠皇贵妃(6)

 

永宁宫是太极宫里出去长春宫最是奢华典雅的宫殿,就是太后的宁寿宫都比不过,可见章帝对贵妃顾言曦的宠爱。

一身赤红色绣着鎏金凤凰,华美的首饰绝美的容颜,即使年过三十可依旧有着二八芳华的脸,婀娜的身段放在宫里也是仅有的。

“怎么还没来,都快酉时了。”华美的女子身后站着宫娥太监,西落的太阳将天边染红,映照着她的容颜更加绝丽。

“从延喜门进来,肯定是去了父皇的甘露殿。”

顾言曦美眸一横,看了眼坐在院子里桂花树下极其俊雅温柔的儿子,道,“本宫让你去府里把夕丫头接进宫,可不是让你动动嘴皮子!”

“母妃,您总得给今夕表妹整理衣物的时间。”司铭瑞看着顾言曦嘴角一丝苦笑,浅软道,“宫里准备妥当,您也是真心爱护表妹,可这样终归不如自己用得惯的。”

“而且您让宁姑姑去接表妹,不也是这般说辞?”

“算你嘴皮子利落,把你表妹接进宫来。”瞪了眼司铭瑞,顾言曦也在桂花树下坐下,清风微起带着临冬秋日的凉意,桂花落下在顾言曦的发髻上,点缀着她的美丽。

“今晚甭去你大皇兄的东宫了。”

“母妃当真是料事如神,看来为了今后的好日子,我得多多向表妹讨教如何才能让母妃您开心。”

“你要是和璇琉一样听话,本宫就真的开心了。”

“母妃……和大皇兄一起难道不够听话?”

“你大皇兄……”一提起司铭昇,惠皇贵妃就头疼,这个自小养在她膝下的太子与她的确是母子情深,许是到了叛逆期,近来除了请安竟是一个劲的往宫外跑。

这宫外到底有什么稀奇的,让这兄弟两人没日没夜的往外跑。

“晟儿和你要是有瑚儿那般贴心,本宫当真就放心了。”写了眼司铭瑞,顾言曦胸中一闷,手中描金画骨镂空山水梨花扇一合,对着司铭瑞的额头就是一敲。

慕容瑚?贴心?司铭瑞淡定的揉了揉额头,对于自家母妃的话嗤之以鼻,然而一贯温润就是在母亲面前稍微活泼些的司铭瑞也只是淡而有礼的保持着他皇子的优雅。

“怎么不见璇琉?”

“在自己房里,说是要给今夕准备礼物,神神秘秘,也不知在弄些什么。”

“总归是女儿家的玩物。”司铭瑞轻轻浅浅一笑,忽然他道,“该是表妹来了。”

马车在太极宫内行走何其瞩目?

然而宫中各家娘娘眼线分布,谁不知今天是皇贵妃的外甥女进宫!

但各种娘娘究竟是何想法便不得而知。

宁檬扶着顾今夕进了永宁宫,偌大的宫殿沉淀着丰莱国千百年的庄严。

进了宫门就是大大的庭院,山林水木好似小小的园子应有尽有,鼻间是桂花飘香,淡淡的,抬目望去,四方遥遥相望各种着一颗桂花树,并不浓郁却是恰到好处。

“是娘娘和三殿下。”宁檬面上带着刚好的弧度,看着亲人并不疏远。

桂花树下坐着一男一女,风华研丽但眉宇间带着六分相似。

“臣女顾今夕给皇贵妃请安。”宫礼是马车上宁檬临时教得,顾今夕做得很好就像是天生的。

&nbbsp;“见过三殿下。”

司铭瑞温柔的看着顾今夕,依旧浅浅笑着,顾言曦看着瘦瘦黄黄的顾今夕,美眸忍不住滚起泪珠。

她上前亲手扶起顾今夕,细细打量,终还是落下眼泪,道,“夕儿身子可好?”

见顾言曦落泪,顾今夕一愣随即连忙拿着帕子小心轻柔的给她擦拭,不毁清丽的妆容。

“劳姑姑念着,”顾今夕一双眼眸清清凉凉的,隐隐约约有一丝丝冰凉,但她掩藏的很好,那一张瘦黄的小脸上,这双眼睛越发的清明。

“左右都是娘胎里带来的毒,平日里精贵些也就好了,于大夫说多出去走走,看看蓝天白云,看看山水花木,心情好了身体就好了。”

“小丫头片子。”修长保养得体的手指,轻柔的戳了戳顾今夕的额头,顾言曦笑骂道,“都是听来的。”

“我才来宫里姑姑就不疼我了。”顾言曦笑开了,轮到顾今夕作脸要哭,拿着帕子假装擦泪道,“方才我说了是府里的于大夫,姑姑偏生没听见。”

“真是……”顾言曦看着小女儿态的顾今夕,可劲的心疼着,十年父母不在身边,府里人是不多可心眼却是不少。

宫里那些人惯是跟红顶白的,府里又有什么区别?

掌家的不是大嫂,夕儿的日子能好到哪去?

纵使她有心,纵使她是宫里的娘娘,纵使她是丰莱国开国以来帝关心顾今夕的身子,然而顾今夕病了这么多年,怎么今日章帝突然就关心上了?

顾言曦心里一突,面上却是笑着,言带感恩,道,“夕儿,随我拜谢陛下。”

既是跪拜,司铭瑞自是一块,三人对着甘露殿方向三跪九拜大礼,孟伟眼精,先顾言曦身后的宫女一步将她扶起来。

“陛下下旨请太医令范迩升范大人为顾小姐诊治,娘娘不必担心。”

孟伟将章帝写给顾言曦的纸条不着痕迹的塞进顾言曦的手中,然后待顾言曦站好立刻退开,嘴角依旧带笑道,“奴才回甘露殿复旨。”

“春公公,代本宫送孟公公。”眉心一跳,顾言曦猜到章帝接着赐物的名义将消息传给她。

又有孟伟离去的那番话,顾言曦此刻更是捉摸不透她的丈夫到底想干什么!

“瑞儿,快去璇琉房里看看,这丫头到底在做什么?”顾言曦情绪藏得很好,即便是顾今夕都没瞧出来。

“是,母妃。”司铭瑞看着自家父皇赐下的东西,眉头不可察觉一皱复又松开,不再多问,只是退下。

“阿檬,带夕儿去她房间看看,可是中意?”顾言曦眉目柔软看着顾今夕一脸慈爱,道,“要是不喜欢,尽管来回我。”

复又看着紧张的青桃和风七,温柔依旧但眼角带出了一丝凌厉,道,“好生伺候你们家小姐。”

都是宫里朝里混过的,曾经在将军外衣上还有一个小狐狸称号的顾今夕虽然没有发现顾言曦的情绪,然而不同之处一眼就发现了。

宫里最忌讳乱嚼舌根和打听主子的事,她来宫里只是客,不好宣兵夺主。

何况,她想要做的事想要说的话都在章帝和贵妃面前烙下了痕迹。

国公府啊,未来可是有不少热闹了。

点着胭脂的唇微微一抿,夹着浅浅的笑,顾今夕福了福身,道,“正好我偷偷看看陛下赐给我什么宝贝,抱一抱沾一沾宫里贵人主子的福气。”

顾今夕惯来是会说话的,只是分人罢了。

纵使顾言曦此刻心事重重但依旧被顾今夕一句话哄得眉开眼笑。

“小玫,随本宫进来,你们在外面守着。”

顾今夕一离开,那眉目温润的女子眼角冷冽毫不压制,后宫隐形皇后的气场打开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大门敞开窗户大开,在宫里淫|浸了一辈子的顾言曦最是知道宫里没有秘密,关上门窗徒惹怀疑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开着。

快速的扫过纸条,打着胭脂脸色红润的顾言曦,看完之后惨白着脸,眼前一黑摇摇欲坠,要不是杨玫眼疾手快扶着,怕是摔倒在地上。

“娘娘?娘娘?”见自家主子突然昏厥,杨玫纵使再老成再老成也不由变了脸色,当即大喊道,“快传御医!”

永宁宫因主子惠皇贵妃晕厥陷入慌乱,而杨玫素来是有主见的,经过了一开始的慌乱她把下面的宫女太监安排的妥妥。

春富明才送了孟伟回来,才进了宫门就听杨玫焦急大喝,他脸色当即大变,眼角凌厉大喝道,“还不快去,等着咱家抬你们去!”

呵斥了慌里慌张的小太监后,春富明一路跑进来,看着重重帷幔后隐隐绰绰的贵妃,面上带着焦急,拉着里里外外指挥的杨玫道,“主子怎么突然就晕了?”

“我也不知。”顾言曦看得纸条自小就跟着顾言曦进宫的杨玫早早的收拾好,面上疑惑着急,但言谈时却给春富明使了眼色。

“那些小兔崽子,还是我亲自去请御医!”春富明也是老道的,杨玫没说什么但他知道这事主子怕是不愿说,该是国公府的那位小姐有关。

秉竹院是一个方方正正的院子,在永宁宫的东边,挨着小花圃,穿过廊道再走几步就是合德公主司璇琉的院子。

不过进出也不用刻意经过,都是有直达主殿的路,是以,绕过特意为合德公主挖的水塘,走过小径穿过月拱门路过花圃,便是秉竹院。

“这花圃是娘娘早些年特地为小姐开的,春夏时开得可漂亮了。”宁檬扶着顾今夕在花圃站了一会,挑了几句漂亮话后,一行人就到了秉竹院。

“只是看着这匾额,我就喜欢的紧。”簪花小楷是原顾今夕喜欢的风骨,她倒是喜欢大开大合雄厚的,不过这后宫……也罢,放那些倒显得贵妃心有不轨了。

推了门正欲进去,但谁能想到院子里竟是早就有人在那候着!

这人与司铭瑞有三分相似和皇贵妃有着八分相似,母子三人好似遗传着温柔,只是飞起的秀眉扬起眼角将那柔软减半,最是英气。

“臣女顾今夕给合德公主请安。”眨了眨眼,顾今夕已然猜到院子里站着的是谁。

“你知道本宫?”还未及笄的少女梳着发髻带着明媚的发饰,紫色锦袍将她衬托得华贵英气。

司璇琉比顾今夕高上些许,可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审视。

“方才听姑姑谈及公主。”顾今夕什么人没见过,指着她鼻子骂她贱|人、骚|货的人都见过,还能心平气和的喝茶,不过那些人自然没什么好下场。

而司璇琉那点子小心思她看得明白也不点破,虽不姓顾但体内都有顾家的血脉,对此顾今夕也不解释好好聊一聊。

“哦。”出人意料的是司璇琉竟然并未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看着秉竹院,端是文雅秀气,道,“当初本宫六岁的时候求母妃将这院子给我,母妃不同意,没想到今天它迎来了主人。”

听不出嘲讽也听不出和蔼,就像是平淡的叙述着一件事,然而顾今夕能感受到这位公主殿下并不喜欢她。

骄傲的人最厌恶别人施舍,是以顾今夕细细看着秉竹院,由衷道,“臣女也很喜欢这个院子,要让殿下失望了。”

司璇琉慢慢走进,那飞扬的眼睛同章帝一模一样但没有章帝的内敛和威严,凌厉的目光一错不错的看着顾今夕,透着睥睨。

“的确是有趣!”

“宁姑姑,主子娘娘昏倒了,杨姑姑让您赶紧过去看看!”

“宁姑姑,主子娘娘昏倒了,杨姑姑让您赶紧过去看看!”

不过是小姑娘之间那些拈酸吃醋,宁檬当年也不是没经历过,只是到了现在这个年龄多是看开了,所以她并未帮衬谁。

只是外面来了气喘吁吁的小宫女,面色发红该是跑得,眼里发急恨不得立刻拖着宁檬回主殿。

宁檬脸色一变,只是对着司璇琉福了福身,道,“婢子告退。”

宫里最是没什么秘密,永宁宫惠皇贵妃昏厥之事很快就传遍全宫,孟伟还在前往甘露殿的路上也是得知了贵妃昏倒之事,他脸色微微一变,自是知道贵妃昏倒的缘由,当即道,“你,去永宁宫看看贵妃身体如何,余下的随咱家速回甘露殿!”

那个小太监是孟伟一手提拔的,最是机灵活泼,他一行礼,立刻马不停蹄的跑向永宁宫。

千荷宫,最是妖娆富贵,比永宁宫更加富丽堂皇却少了那世家沉淀的气质。

眉目飞扬端是妖冶,眉心点着桃花花钿更是衬得她如仙娥下凡风流。

桃色宫装繁复,密密麻麻绣着宫外见不到的绣纹,长发盘髻是飞天髻,珠钗步摇摇晃,腰肢如柳枝柔软。

“你说永宁宫的那位晕厥了?”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恍如罂粟一般引着人不愿移开视线。

“回娘娘,我们安插在永宁宫的眼线透回来,那顾家小姐进去不久,皇贵妃就昏倒了。”

突然,一巴掌甩到那回话宫女脸上,声音响亮殿里的宫女太监忍不住低头看自己脚尖,生怕恼了这妖冶女子。

“她算哪门子的皇贵妃!”最是轻柔的声音透着丝丝阴毒,媚眼缠绕着毒丝般,顷刻又是巧笑倩兮的轻抚宫女的脸颊,“本宫下手重了。”

那一巴掌,宫女的脸肿得老高,而她最是喜爱自己的手,修剪漂亮的尖锐指甲在宫女脸上留下四个印子,有血丝留下。

“是婢子不小心。”

“瞧瞧把你吓得。”秀美的手指故意狠狠压在宫女的伤口上,指尖压在宫女的脸颊上,生生压出四个月牙印!

“可是要记住,宫里没有皇贵妃!”

似要把宫女脸上的肉扣下来,明明是那样娇艳美丽的脸现在却是让人无端害怕。

“是。”疼得心头揪起来,宫女强压着恐惧和哭意,顶着气用力道,“宫里没有皇贵妃!”

“很好!”收回手,立刻有大宫女拿着最是精致的蜀缎做的帕子给她,慢悠悠动作很是优雅,轻轻浅浅道,“本朝自立国来只有贵妃贤良淑四个妃位,何曾有皇贵妃?”

一时间千荷宫殿里静寂无声,无人敢回答女子的话。

“你说,顾家的小贱人进宫了,永宁宫的贱人就晕倒了?”

“是,顾家小姐进宫没有半刻钟,永宁宫的那位就昏倒了。”可不敢再提贵妃或者皇贵妃,脸上是火辣辣的疼,宫女低眉顺目。

“呵呵。”轻轻浅笑,在殿里徘徊目光流转煞是勾人,然而谁都不敢看她!

“去,让我们在东宫的人将这个消息传出去。”

“太子是贱人一手养大,可惜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染着蔻丹的玉指慢慢滑过放在案桌上的白玉杯,漂亮极了!

“那贱人把顾家的小贱人接进来,要说不是打着太子的注意,本宫可是不信!”

抚过肚子,女子眼神柔软又有失望。

&n/>“本宫就亲手把她的希望打掉!”

“娘娘,良妃和淑妃娘娘来了。”

挥了挥手,那脸颊高肿的宫女低头退下。

“德妃呢?”

“德妃娘娘的晴桂宫并无消息。”

“让他们进来。”原本宫中四妃就是贵妃、贤良淑,那小贱人自请不做皇后,陛下怜惜竟是仿了甫岐国立了皇贵妃!

谁不知在甫岐国,皇贵妃乃是复后,无皇后时代掌后宫!

如今,永宁宫的贱人和皇后又有什么区别!

五指紧握,指甲在掌心印下月牙。

“贤妃姐姐。”

芳雅宫的良妃、玉华宫的淑妃,风姿各异不相上下,但在贤妃面前却是落了下乘。

“什么风把你们两个吹来。”散了眼角的阴狠,贤妃倚着榻子,柔柔笑道,“快扶你们娘娘坐下。”

“左右不过闲着无事,正好在园子里碰到良妃姐姐,便结伴找贤妃姐姐玩。”淑妃有一张圆圆的娃娃脸,看着十分童真有趣,她乌溜的眼珠一转,可趣道,“贤妃姐姐可别将你宫里的点心藏起来,我和良妃姐姐在宫外就闻到味道了。”

“贤妃姐姐,你可别听这馋嘴猫说,我可不是为了那点子点心来的。”最是端庄的美人,拿着帕子轻轻笑道。

“我知道,你就是冲着贤妃姐姐的好茶来的。”

“行了行了,瞧你们那馋嘴的模样,我这能少了你们的吃食不成?”贤妃轻轻抿嘴笑,语气却是故意带着不耐,对着身旁的大宫女道,“把今个刚做上的点心给淑妃娘娘拿来,再把我们宫里最好的茶拿来,省得这两人出去说我宫里亏了她们。”

好不和乐的后宫姐妹相处,可谁都不敢真吃了喝了贤妃宫里的东西,这四妃位上,除了永宁宫那位也只有后来陛下立的德妃各育有一子!

而她们只有赔钱货的公主。

不过看着贤妃,她们心里倒也松气,反正还有眼前这位,比永宁宫那位进来早,可一个蛋都没下。

幸灾乐祸放在心里,面上你一句我一句,闲扯着话终于说到皇贵妃晕倒之事。

“前些日子,我家嫂子进宫,听她说顾家那位小姐,可是了不得。”淑妃咬了糕点一口,似是想起什么拿起帕子捂着嘴故意压低声音,实际却是将嘴里的糕点吐到帕子上。

“你这促狭鬼,快说。”

“可别,良妃姐姐小心些,要是撒了你杯子里的茶还不要把我玉华宫的那点子老底给搬光。”

闻言,良妃瞪了眼淑妃,却是小心将盖碗放下。

“你呀,快说,别吊着我们的胃口。”贤妃还是一副轻轻浅浅的笑意,道,“小心日后来我宫里,不给你吃的。”

“既然贤妃姐姐发话,我也就不藏着了。”清了清喉咙,淑妃贼兮兮道,“那位小姐这么些年国公府为她弄了不少珍贵药材都不见好,听说是娘胎里带来的毒。”

“可前段时间突然就病了,死去活来的差点就去了。”

“两位姐姐,你们说这病来得这么凶猛,她今日又进了宫永宁宫的娘娘就病了……”

宫里都是会做人的,淑妃点到即止也不继续说,只是让别人猜去。

“就你多嘴多舌,我看哪去求了陛下,将你的封号换一换,淑可不适合你。”

“就你多嘴多舌,我看哪曰你去求了陛下,将你的封号换一换,淑可不适合你。”

“我也是觉得,这淑字当真是不适合。”

千荷宫里,后宫三位妃子谈笑风生,看着一点隔阂都没有,最是合融相处。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她们这才散去,淑妃打包了糕点良妃带走了不少茶叶。

“主子。”

“最是快人快语。”拨弄着红宝石戒指,贤妃嘴角带着冷意,“宫里最缺的就是姐妹情深,最不缺的也是姐妹情深。”

贤妃的话让伺候她的大宫女不解,然而能伺候贤妃并且活到现在的哪个不了解贤妃的性格。

“已经安排我们在东宫的人把这件事传出去了?”

“两位娘娘来时,惜萱就安排下去了。”

“呵。”冷笑一声,贤妃突然起身道,“摆膳吧。”

“是。”实在是不明白自家主子又是为何心情不好,不过她们不再随意猜测,生怕招了灾祸。

玉华宫内,淑妃嫌恶的将帕子扔在地上,一张娃娃脸透着精明。

“把东西都处理干净了,碍眼!别让本宫见着!”

阖宫,就算是永宁宫赐下补身药材淑妃都敢熬了喝,可只有贤妃宫里出来的东西最是该谨慎。

“是,主子。”

“东宫那边都安排下去了?”待心腹太监将点心帕子拿走处理,到底是他们留着吃了还是扔了淑妃并不在意。

即便吃了又如何?宫里哪天不死人,要真死了才是最合她心意!

“回主子,您在千荷宫拖延时间让贤妃没了反悔的余地,现在东宫里到处都在说是顾家小姐的原因,皇贵妃才会昏厥的。”

“本宫问得可是这个?”轻飘飘的一句话,带着千斤重,即便是看着最是亲人的淑妃,手上也不知染了多少血。

“回主子,都安排妥当,散话出去的都是贤妃娘娘的人。”

“恩。”淑妃点头,眼底嘴角满是得意,道,“本宫料定贤妃祸水东引,那本宫就让她自己吞下这个恶果。”

“就算太子不是从永宁宫那位的肚子里爬出来,可自她进宫太子就养在她宫里。”

“婢子还未进宫时曾听老人说生恩不及养恩。”

“就是这个理。”赞赏的看了眼身后的大宫女,淑妃拿起盖碗道,“永宁宫那位一手养大的太子,这情分可不比寻常,看着吧,今晚永宁宫热闹着。”

想要消息从她的人嘴里出来,贤妃果然是老了!

“德妃可有什么动静?”

“德妃娘娘每日都一样,只是今天酉时三刻二皇子进了晴桂宫。”

“二皇子……”眯了眯眼,眼角透出算计,“如今四妃也只有德妃育有皇子。”

“南蓉,你说本宫将九皇子抱养了如何?”

“韶婕妤之父虽是国子监祭酒,并无实权,但我朝学子都以入国子监为目子监为目标,可算是天下百官师。”南蓉面色一愣,心中一急道,“主子若是抱养了九皇子,怕是百官中会有不同的声音。日后主子谋划皇后之位,此事会成为把柄。”

“儿子……”淑妃也不是愚笨的,只是宫里有了儿子才是上策,她摸着肚子,面色微微扭曲,道,“母亲可寻到生子秘方?”

“此事急不得。”见自家主子打消了保养九皇子的想法,南蓉松了口气,但也不好继续劝解,道,“主子想想四公主,您是可以生育的。”

“您再想想千荷宫的那位,虽然进宫比您早一年,可至今她的肚子都没有消息,连公主都生不出来。”

“哼,不会下蛋的母鸡。”嘲讽的看着千荷宫方向,但淑妃心里也松了口气,好歹她生养了四公主,只要陛下来她宫里,她就能生下皇子!

纵使封了元后之子为太子又如何?陛下龙虎精神,这皇位落在谁家还不一定!

因着永宁宫皇贵妃昏厥一事,各宫主子想法不一。

而东宫,司铭昇得知皇贵妃昏倒,步撵立刻从通训门出来,到达永宁宫时,酉时过半。

“到底怎么回事!母妃怎会突然昏倒!是不是你们这些奴才不精心伺候!”

司铭昇一下步撵,冲着跪在地上的太监宫女一阵痛骂,目光凌厉。

“殿下,此刻不是问罪的时候。”慕容瑚慢半步,扫了眼战战兢兢的奴才们,眉头微微一皱,低声道,“当心吵着娘娘休息。”

也就慕容瑚能劝上几句,司铭昇冷冷看着永宁宫的太监宫女,道,“不要让孤发现。要真有此事,即便你们是母妃宫里的人,孤也要处置了!”

一甩袖子大步正殿走去,太医进进出出却不见太医令范迩升。

太子最是敬重皇贵妃,见此,目光一沉,道,“范御医呢!”

“回太子,奴才去太医署时,范御医并不在。”春富明是顾言曦刚进宫就跟着的,在司铭昇面前也说得上一两句话。

眼一眯,司铭昇带着不悦,又道,“二弟和七妹呢?”

“杨姑姑担心两位小主子过了病气,就做主让两位主子去暖阁等候消息。”一顿,继续道,“顾二小姐自小体质虚弱,也同两位小主子在暖阁守着娘娘。”

“顾今夕?”想起东宫他听到的消息,司铭昇不由冷笑,道,“赶出去!”

“她才进宫多久母妃就病倒,真是不祥之人!再住些日子,恐怕孤的三弟和七妹都要被她克倒!”

“现在宫匙还没下,立刻赶出去!不要污了太极宫!”

“殿下此话不妥。”慕容瑚拿着扇子一身锦衣华服面色悠哉,道,“都说顾二小姐是娘胎里带来的毒,顶多是前段时间风寒未好罢了。”

“你倒是替她说起好话。”司铭昇瞥了眼慕容瑚,嘴角一勾依旧坚定、鄙夷道,“既然风寒未好就不更该待在宫里,谁知道她身上有什么脏的臭的!”

“宫里哪个人不比她娇贵!”

一个帘子垂下,而面色瘦黄的女孩站在门口,看不出她脸上有什么恼怒的情绪,她只是看着司铭昇,福了福身,道,“让殿下忧恼是臣女的不是。”

一个帘子垂下,而面色瘦黄的女孩站在门口,看不出她脸上有什么恼怒的情绪,她只是看着司铭昇,福了福身,道,“让殿下忧恼是臣女的不是。”

“自然是你的不是!”司铭昇丝毫不觉得说坏话被当事人听到是一件多么尴尬的事,他冷冷看着顾今夕,没有怜香惜玉,道,“滚出宫去!”

顾今夕浅浅淡淡的看着司铭昇,嘴角好似噙着笑,似有若无的讥讽,道,“殿下若是请得陛下圣旨,臣女永生不踏入太极宫。”

“孤为太子,要驱逐你并不需父皇圣旨!”司铭昇眼一眯,冷光乍现,继续道,“你的恶名,早在荣城传遍,”冷冷一笑,司铭昇看着顾今夕的眼神满是鄙夷和厌恶,“若不是看在你祖父和父亲为国镇守边关,孤定是让太监将你扔出太极宫!”

扔出太极宫,就是整个丰莱国的笑柄!

她在国公府地位尚不稳,怕是要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司铭昇的每一句伤透人的话所透露的意思,无一不在封杀顾今夕,让她这辈子只能生活在所有人鄙视歧视的目光中、伤人的言语中,直到承受不住自杀!

“劳殿下还记得我的祖父和父亲为国镇守边疆。”

那双眼睛还是平静无波,慕容瑚靠在一旁看着,眼底满是异色,漂亮的桃花眼轻轻一眯只露一条细细的线,让人看不到他真实的情绪。

“我的祖父,今年六十有三,我的父亲,今年四十,都是在战场上厮杀的。不论是甫岐国还是山戎国,凡听得我祖父和父亲之名都不敢轻易冒犯我国威严。”

顾今夕那双平静的眼眸中透着不符合她年纪的冷静,司铭昇一时间竟是不知该怎么反驳。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如果我的祖父和父亲知道,他们辛苦为国守卫边疆,而他们的孙女、女儿却因为这个国家下一任继承人,成为整个国家的笑柄,甚至臭烂的名声传到甫岐国、山戎国以及依附三国的小国中,他们还敢相信这个国家未来的主人会保护他们的家人?”

“如此对待将士后代,其他将军士兵,还敢拼死护国?”

并不是铿锵有力,然而那平淡无波的声音却似大石砸在司铭昇的心头,他忍不住后退半步。

慕容瑚张开眼,桃花眼里满是趣味,他低笑,在这样肃静的房间里格外明显。

“顾二小姐当真是有趣。”他站在司铭昇身边,并肩而站是完全支持司铭昇的话还是……

“殿下不过随口一说,却引得顾二小姐这么多言语。”

目光一移,顾今夕看着比女人还要美的男人,那张脸当真是让人嫉妒、恨不得一刀一刀毁掉!

“殿下的…随口一言,”门外有黑袍被风吹起随即压下,好似从不曾来人,顾今夕垂下眼帘,点着胭脂的红唇微微一抿,谁也看不出她这弧度到底是讽刺还是歉意。

“是臣女多言让殿下恼怒。待姑姑醒来,臣女便请陛下下旨,今生不再进宫!”

好一个狠辣果决的顾二小姐!

慕容瑚看着顾今夕,面上情绪不显心底却是天翻地覆。

一番话说得铿将有力让人无法辩驳,再来一招以退为进,不论怎么看都是太子以权相逼,她不得已只能忍下!

而此事若是传扬出去扬出去,殿下的名誉会一落千丈,即便陛下再爱护殿下日后登基大宝之人也不会是殿下。

“玩笑话,顾二小姐莫要当真。”他也是被顾今夕套了进去,此事怕是难以收拾了。

叹了口气,慕容瑚觉得有些头疼,京里盛传顾二小姐懦弱无能,怎会这样的口齿伶俐?

“如此口齿,宫外传言不符,顾二小姐当真是演得一手好戏,将整个荣城之人都欺骗!”眼中的厌恶已然溢出,要是手中有剑,司铭昇一定不会犹豫杀死顾今夕。

顾今夕的目光在门口流转片刻,她知道这件事她不能再接口了。

“娘娘病重,也不知瑞和七公主怎么样,表哥!”一声表哥压得极重,司铭昇目光一转,很是不耐的勉强的点下头。

“你是砥国公世子的女儿,就是孤的奴仆,你应当为孤开路。”然而,司铭昇依旧没有要饶过顾今夕的想法。

慕容瑚眉头一挑却也不再说话,他看着顾今夕想看看这位不同寻常的顾二小姐要怎么辩解。

“臣女进宫前曾听祖母说殿下两岁便养在姑姑膝下。不知臣女的姑姑、殿下父皇的皇贵妃,养育了殿下十七年顾氏女,于殿下是什么?”

“放肆!”高声厉呵,反手对顾今夕就是一巴掌。

速度之快声音之响亮,连在暖阁里不知是故意不出来还是太过担心母亲身子满脸疲惫的三皇子和七公主连忙出来。

顾今夕瘦弱,司铭昇盛怒一巴掌将她甩到地上,小小的脸颊红肿。

“大皇兄!”司铭瑞脸色一变,顾今夕是砥国公世子之女,她的身份堪比公主精贵。

太子这一巴掌是打在国公阖府的脸上,也是打在惠皇贵妃和他们的脸上!

“表妹,大皇兄只是太担心母妃的病情。”

干巴巴的一句话,司铭瑞上前欲扶起顾今夕,却被司璇琉挤开。

“顾二小姐身子就是娇贵,瞧瞧这脸上,肿得……当真是我见犹怜。”慢吞吞的扶起顾今夕,司璇琉一句话也不知道讽刺谁,“大皇兄最是信任慕容世子,表妹,你好言好语向慕容世子赔罪,说不得慕容世子会帮你说说,让大皇兄息怒。”

“省得吵醒了才喝下药的母妃。”

阴阳怪气的几句话,明着是挤兑顾今夕,暗地里却是讽刺太子和慕容瑚。

“臣女失言,请太子殿下降罪。”轻轻推开司璇琉,顾今夕跪下,瘦小的她此刻狼狈又可怜。

“七皇妹口齿伶俐,既然你认罪,孤也不是不分好歹的人,就去殿外跪到天亮。”

“也记清楚自己的身份!”

“大皇兄,今夕表妹身体弱,前段日子刚复原,要是跪到天亮,她怕是支撑不住。”

“她姓顾,你姓司,你的妹妹只有姓司!”凌厉的目光扫过司铭瑞。

“照大皇兄所说,慕容世子也不过是卑贱的奴才。”司璇琉冷冷道,“大皇兄整日和奴才厮混一起,也不怕辱没了太子身份!”

“既然同为奴才,那慕容世子就和顾二小姐一起去殿外跪着。”

“不过皇妹瞧着慕容世子的身体强健,不如跪到明天晚上,也算是当做带坏太子殿下的惩罚。”

“大皇兄觉得如何?”

“大皇兄觉得如何?”那双和章帝一模一样的眼睛不冷不淡的看着司铭昇,嘴角的嘲讽已然不再掩盖。

顾今夕跪在地上,低着头看着十分委屈的不愿说话。

实际她却是默默的算计着时间,她初进宫不知各宫分布及时间,但甘露殿到永宁宫,要是全力以赴这时间也该到了。

虽然她对章帝为什么这个时候才来感到有趣,但这并没有让她觉得不舒服甚至恼怒。

宫里,本就是尔虞我诈,于太子殿下这般直率……呵!

有一些事,并不是一定要自己出手才能解恨,借他人之手有时候更加爽快!

她从来都不是委屈自己的人,要是委屈自己能得到最大的利益,容忍之内她倒不介意做一场戏。

低着头看着来自山戎国的毛毯,当真是暖和的不行,出宫的时候也不知道能不能把这毛毯顺出去。

“你!”

司璇琉一番话把司铭昇逼到角落,不论他怎么说他和慕容瑚之间的隔阂都在了。

“既然大皇兄不舍得慕容表哥,皇妹也舍不得今夕表妹。”紫色衣袍,眉宇英气,淡淡一笑端是傲然。

“何况……大皇兄是想母妃醒来后发现她心心念念了十年,好不容易才接进宫亲近的外甥女竟然在宫外跪着!再次昏厥过去吗?”

“母妃最是喜爱今夕表妹,大皇兄自然是爱屋及乌。”司铭瑞打着圆场,眉宇温柔少了司璇琉的英气。

司家兄妹对峙,不知不觉成为斗争中心的顾今夕和慕容瑚却十分平静。

且不说顾今夕,单说慕容瑚,他淡定依旧,书中折扇不紧不慢的耍着花样,他的目光落在顾今夕身上,带着浓浓的探究。

“陛下驾到!”尖锐刺耳的声音,打破了暖阁门口沉淀诡异的气氛。

藏青色的锦袍外有一件黑色滚着金边绣着金龙的披风,面目威严的章帝走进正殿,穿过横廊看着暖阁门口一二三四五六七,还有一众太监宫女默不作声。

“夕丫头!谁让你跪着!”惊讶之色带着沉沉不明显的怒意,“孟伟,去把夕丫头扶起来。”

顾今夕不说话,缩小的身体已经开始发抖,可见跪了不少时间。

孟伟小心扶着,初开始顾今夕差点起不来,膝盖僵硬,一下子又摔了下去,惊得章帝亲自上来搀扶。

“合德,你来说!”怜惜的把顾今夕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章帝沉着脸,冷声道。

眉峰微微一挑,司璇琉扫了眼顾今夕,淡淡道,“也没什么,只是和大皇兄起了争执罢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两不相帮。

顾今夕还低着头,心里忍不住赞叹这合德公主当真是聪慧。

看似什么都没说其实什么都说了。

她可不就是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太子殿下一直被他针对。

额头一抽,章帝强压下怒气,目光灼灼满是恨铁不成钢可当真顾今夕的面他只能冷着脸,道,“合德的话当真!”

“父皇心中有数,又何必来问我。”司铭昇也是娇惯的,他是元后唯一的儿子,元后又是章帝心里的白月光朱砂痣,定然是不会惩罚他。

“瑚儿!“瑚儿!”

“表哥最是尊敬皇贵妃,在东宫时听到宫女太监说贵妃因顾二小姐昏倒,表哥心中大急这才乱了章法。”

不愧是太子最信任的人章帝最宠爱的外甥,要不是他实打实的景国公世子,世人还真以为他是章帝在外面的私生子!

一句话,把握住章帝所有的命脉和怒气,却丝毫不显露。

“陛下,可否听臣女一言?”弱弱的声音传来,是战战兢兢的顾今夕仰着肿了一半的脸。

慕容瑚心中一沉,只是这一次交锋他已然深刻了解到这位顾二小姐的难缠以及不似闺阁女子的果断!

他一错不错的盯着顾今夕。

见识顾今夕,章帝当即软下神色,没了僵硬倒是颇显亲和,“有朕在,夕丫头有话就说。”

对此司璇琉嘴角一撇,司铭瑞眉目依旧温润,司铭昇目光越加冷然。

目光流转,顾今夕淡定换了自称,道,“我和太子表哥只是拌嘴,只是我自持年龄小嘴快说了宫里忌讳的话,太子表哥和三表哥、表姐为教导我起了争执。”

“都是我不好,请姑父不要怪罪两位表哥和表姐。”

顾今夕本就娇小,虽然脸色不好让她那张遗传了父母优点的脸只剩下一双水灵灵的眼,然而那双眼睛此刻水光盈盈,百般可怜。

章帝也不是没让得宠的女儿撒过娇,比如合德小时候就敢甩他巴掌,但这样小女儿全身心信任的模样,咳,还真甚少。

而一身姑父又让章帝感觉自己其实也是一个普通百姓,这横廊上都是他的子女,一下子心就软了。

他拍了拍顾今夕的头,甚是怜爱,道,“这宫里珍宝应有尽有,你好好把身子养好,再出宫。”

“不过……”这一声不过,顾今夕脸上立刻出现了紧张,这让一直故意无视顾今夕脸颊红肿的章帝甚为愧疚,于是他继续道,“有错就要罚。”

“太子在东宫闭关念书,没朕的旨意不得出来!瑚儿……”瞧了眼依旧笑嘻嘻一派轻松丝毫没有紧张之意的慕容瑚,胡子一瞪,道,“三日内把大学全部背下,朕亲自考问!”

听得章帝之言,慕容瑚的脸色当即垮了下去!

他最不喜读书,然而章帝之言就是圣旨,他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都退下吧,不要在这里扰着你们母妃休息。”挥了挥手,章帝软了眉梢,也没了初来时的威严,“范卿,再为皇贵妃看看。”

“是。”范迩升一直在殿外候着,也听到些许声音只是皇家事总是忌讳着,他看了眼顾今夕见她面颊红肿,脚下一顿,道,“微臣有一药,对红肿十分有效。”

“舅舅就是舅舅。”章帝哈哈一笑,没有对范迩升的突然之举感到不耐,何况他是面禀他请他定夺。

“给皇贵妃诊脉后,将夕丫头的药一并送来。”

“好好调养夕丫头的身子,可不能没了你翰林医官的名号!”

“微臣自当尽力。”在宫里做官又是皇帝近臣,一句话总是要拆开好几次,吃透了才敢回一句绝对不会出错的话。

垂下眼帘,范迩升语调不动。

“表妹带来的丫鬟还在秉竹苑,女儿就和表妹一道回去,正好女儿刚从母妃那得了好东西,可得跟表妹好好说道。”

“表妹带来的丫鬟还在秉竹苑,女儿就和表妹一道回去,正好女儿刚从母妃那得了好东西,可得跟表妹好好说道。”

合德公主司璇琉扬着眉笑得灿烂,看起来她和顾今夕当真是一拍即合的好姐妹!

司铭瑞微微垂眸,嘴角含着恰到好处的弧度,温润依旧,方才的冲突丝毫没有在他面上留下一丝痕迹。

司铭昇眼微微一眯,最后却是一笑,端得嘲讽。

扇子敲着左手掌心,慕容瑚的面色看着并不好,看来读书对他来说真的是很大的软肋。

顾今夕……顾二小姐却最是担心,她挽着司璇琉的手臂,歪了歪脑袋看着章帝,一双眼睛水汪汪的让人难以拒绝。

“姑父~”微微扬起的尾音,听得章帝心软,大手一挥,道,“你们两个丫头可不要聊得太晚,明日还要给太后请安。”

“谢父皇姑父。”

两个小姑娘相视一笑,手挽手的离开正殿,而留在暖阁的几个少年,在章帝的怒视中,一个个离开。

三禾湖,是章帝特地为司璇琉挖得,引得是宫外的活水,站在湖边还能看到湖底水草和在水草间游动的锦鲤。

宫女都被司璇琉打发在远处守着,她和顾今夕顺着九曲廊道走到湖中亭。

“今日多谢公主解围。”湖中亭,风起吹动衣袍作响,长发飞扬。

听得顾今夕之言,司璇琉飞扬的秀眉一挑,似笑非笑的打量,好一会她才淡淡道,“母妃姓顾,我怎么能看着别人欺侮你。”

“公主姓司,日后和太子殿下碰面怕是面上不好。”

“我从小就与大皇兄不合。”坐下,姿态端正,眼角刻着皇室公主的骄傲,她看着远方却只有高高的围墙。

“我和大皇兄也不知打了多少次,今天不过是口舌之争。”

言外之意便是今天不过小意思。

顾今夕站在另一侧,秋日临冬,水上的风比往日更加冷,吹得她长发飞舞半遮半掩着她的神色。

“风大了。”

“风的确大了。”收回目光,司璇琉看着顾今夕,目光纯净毫无杂质,竟是让顾今夕忍不住想下午与她争吵之人真是眼前这位不同寻常的公主吗?

“母妃说你身子不好,是娘胎里带来的,今年好不容易将你接进宫,若是吹了风受了凉,恐怕又要给你说辞了。”

“宫里最不缺奴才,你要是有什么事就支使他们做,想要什么也别顾及,宫里不是国公府,没人愿意得罪你。”

说完司璇琉转身离开,她喊顾今夕一道,恐怕只有最后一句是她想说的。

那么,这位常年养在深宫的公主知道了什么?

顾今夕目送着司璇琉离开三禾湖,一群宫女跟在她身后进了她自己的院子。

“说完了?”锦绥院,眉目温润的司铭瑞正在院子里煮茶。

“哥哥,你觉得顾二小姐是什么样的人?”一挥手,宫女鱼贯而出,偌大的院子只剩下兄妹两人。

“我不过比你早接触她几个时辰,又能看出什么?”

眉头一扬,司璇琉将视线移到茶具上,这套茶具是上个月太子从宫外带进来的。

“宫匙已经下了,兄长该回自己的宫殿了,毕竟现在母妃宫里,还住着顾二小姐。”

司铭瑞失笑瑞失笑,他的妹妹…当真是敏锐。

“那么为兄改日再请妹妹喝茶。”目光一转,却是看到秉竹院门口素雅的顾今夕。

宫里不同国公府,青桃和风七不敢乱走只能守着门口,远远看着顾今夕,两人连忙迎上来。

青桃手里拿着披风,当即给顾今夕披上,“小姐,小心着凉。”

“我哪有那么娇弱。”顾今夕失笑,却是感受到小丫鬟的关心,突然,她察觉到目光,一转身,竟是看到锦绥院里一直以来眉色温润的三皇子司铭瑞。

四目相对,顾今夕低眉顺目福了福身,转身就进了秉竹院。

最是素雅的秉竹院,一派装饰承袭着顾言曦当年在国公府里的风格。

“小姐,娘娘身体怎么样了?”打发走宫女,屋子里就留着青桃和风七伺候。

“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顾今夕十分淡定,捧着风七递来的热茶,吹了吹气喝了一口混身暖洋洋。

“惊吓?”青桃瞪大双眼,道,“这岂不是坐实了京里的谣言!”

言毕,青桃突然捂住自己的嘴巴,偷偷的小心的看着自家小姐。

“风七的手艺很好,明日我去给姑姑请安,让你好好学学宫里的泡茶手艺,以后我回府了也能享受到。”

风七歪了歪头,忽然道,“婢子还没被卖进府里时,听左右邻居说京里有一家茶楼很是出名,那里有一个说书的,天南海北的事他都知道。”

“这样神通广大的人,想来也知道京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拿来做碎嘴。”

“婢子以前出门找李大夫拿药时,曾听到李大夫医馆看病的百姓说过几句。”

“说了什么?”顾今夕看着指尖,问得随意。

“……我…婢子,那些话实在是太难听,婢子,婢子怕污了小姐的耳朵。”

“我迟早是要知道的,你现在遮遮掩掩,日后我出府游玩,入了耳不也是污了耳?”

“……其实婢子也听过一些。”风七看着顾今夕,吞吞吐吐才道。

“说吧。”眼睛清冽冽的,明亮的看不出其他情绪,青桃和风七帝生母。

宁寿宫正殿是和太后居所,而侧殿则是太妃们住着。

因着顾言曦病着,领着顾今夕去宁寿宫给和太后请安的事便落在合德公主司璇琉身上。

顾今夕没有步撵,司璇琉也就弃了步撵,两人并肩走在宫道上。

“前面是晴桂宫,是德妃的宫殿。”一群人嗤啦啦的,每路过一处,司璇琉的声音总会响起,为顾今夕解释着。

“她是二皇兄的生母。”

二皇子司铭启。

记在心中,顾今夕点头无话继续和司璇琉往前走。

说也是运气,一大群人才走到晴桂宫时就见德妃坐着步撵出来。

“合德。”

这是一个亲和的人,面容姣好身材丰腴,保养得体的白嫩玉指皓腕,挂着青翠通透的镯子。

“给德妃娘娘请安。”司璇琉面上带着浅浅笑容,姿态端庄,顾今夕眼尖,看到司璇琉眼里的一丝丝亲昵。

心中一转便是有数,这个德妃娘娘,该是依附皇贵妃的,不过她有儿子。

这皇位向来是最肮脏的,而后宫有哪来的真心相交?

顾今夕垂下眼帘,遮掩眼底的嘲讽,面上却是随着司璇琉一起像德妃请安。

“顾今夕给德妃娘娘请安,愿娘娘青春永驻。”

“这就是砥国公世子之女?”德妃惊奇的看着顾今夕,打趣道,“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究竟是什么样的标志人物竟是让皇贵妃心心念念了十年。”

“哪是什么人物,就是体弱的小丫头。”顾今夕也不怯场,顺着昨天宫里传遍的话自嘲道。

“合德,这丫头嘴比你来伶俐。”德妃笑了起来,然后对顾今夕招手让她过来些,道,“本宫瞧着很是可爱。”

“娘娘莫要瞧着可爱就带走表妹,要不然母妃可得跟您急。”司璇琉嘴角一抿少见的带着孩子气。

听得司璇琉之言,德妃合掌笑道,“让她来!我早就瞧着她整日在永宁宫不舒爽了。”

然后她又看着顾今夕,将腕上的玉镯子褪下,拿着顾今夕的小手套进去,复看着司璇琉道,“你可瞧着了,回去你别删着话,就把我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她!我可是在晴桂宫等着她。”

柳眉挑起端是横行霸道,可语气却是笑嘻嘻的,一点也闻不出硝烟味。

顾今夕默默的听着,观察着德妃和司璇琉之间的互动,不说话将玉镯收着,太大了,她带不住。

一行人也没在德妃的晴桂宫门口聊多久,德妃先行,司璇琉和顾今夕依旧不紧不慢的赶着。

当他们到达宁寿宫时,天刚刚起了些白。

“哀家早就听所砥国公家的小姐来了,别行礼了,快过来让哀家好好瞧瞧。”

和太后如封号,慈眉善目,挽着发髻带着珠钗步摇,锦袍颜色最是雅致,绣着精致的图案。

太监才喝起“合德公主到,砥国公世子之女到”,里面和太后就开口免了顾今夕和司璇琉的礼。

自然,大boss说免了,可规矩就是规矩,更何况她现在初入宫。

敌人一大波可不能送把柄到他们手上,持宠而娇的名头,并不太好。

她喜欢静静的蚕食敌人!

&nbssp;做完全程,司璇琉退到一旁,自是有她的位置,而顾今夕则被和太后拉到她身旁。

说起来都是太后,轻帝的母亲论辈分是她的嫂子,和眼前的太后相比,多了雷厉风行。

也是,有轻帝那样的儿子,谁家太后不担心江山?

“可真是俊俏的丫头。”和太后就喜欢子孙绕膝盖,看着顾今夕竟是越瞧越合眼缘。

“秦嬷嬷,前阵子皇帝送来的巴河缎,快拿来,等会让夕丫头带回去,夏日做一套衣服也是凉快。”

“谢太后。”顾今夕笑得乖巧,昨日的红肿已经退去但依旧还有些许痕迹,于是脸颊上打着胭脂看着倒是气色红润,“改日我就借宫里姑姑的手做一套,以后出去聚会显摆显摆。”

不知道客气是什么的顾今夕很是坦然又俏趣的接下太后的赏赐,这让和太后直抱着说让顾今夕在宁寿宫住下,陪她老婆子。

“娘娘可真是看着新人就忘了我们这些老人了。”

容颜秀丽,在宫里一群莺莺燕燕里并不突出也不会被埋没,细细看去却是与和太后有两分相似。

“你这张嘴,可真是坏!”和太后眼一瞪,道,“该打!”

“修容妹妹说得有理。”贤妃噙着笑,眉宇间娇柔媚意即便在太后宫里也丝毫不收敛,她笑吟吟波光一转硬是压下阖宫女人的美色。

“不过太后可不是忘了咱们老人,而是念着咱们老人呢~”微微拉起的尾音透着浓浓的娇媚,即便是女人看着她心里丝毫生不起一丝讨厌。

然而后宫,如若说顾言曦是大家的靶子,那么贤妃就是大家恨不得掐死的存在!

“贤妃姐姐这话说得,我就不懂了。”秦修容眨了眨眼,很是天真。

“昨个贵妃娘娘病倒了,顾二小姐也是体弱的,到时候也不知谁过了谁的病气,一个宫里倒了两个主子,可不得手忙脚乱。”

“宫里谁不知道太后娘娘最是心疼贵妃,到时候贵妃的病重了,可不得让太后娘娘心疼。”

顾今夕坐在太后身旁,用余光看着坐在右边首位的娇|媚|女子。

不得不叹,前世今生,她是帝唱反调!

拉着和太后的袖子,顾今夕一双眼睛水亮水亮,十分可爱有趣。

“范御医说我只要不贪玩去吹风,健健康康过冬都没问题。”

“瞧这丫头……”和太后眉开眼笑,不去理会贤妃。

顾今夕的话一点攻击力都没有,可贤妃却被她气得死死,她死死抓紧帕子,有话不能反驳。

只能生生受着气,还要顶着全部宫妃嘲笑的眼神!

看着顾今夕的眼神,压抑狠辣,最后硬是变成和蔼可亲。

贤妃眼带亲昵,嘴角噙着笑,手中的帕子色彩明亮,她轻轻压了压眼角,好似因为发髻太紧觉得不舒服,却衬得她容貌越加的艳丽。

“当真是……”她看着很是无奈的失笑,缓缓道,“以后啊,谁要再说顾二小姐是嘴笨的,身子不好是个病秧子,我啊,一定赏他几个巴掌。”

“女儿家的事,怎么能拿到面上说,岂不是伤了闺誉。”

顾今夕眉头一挑,暗道不愧是在姑姑被封为皇贵妃后为四妃首位的贤妃,即便阖宫女人对她都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她依旧笑语晏晏的称姐道妹,感情深厚。

这一番话,可不就是洗白了她又说自己小小年纪心思沉重。

歪头看着贤妃,然后顾今夕笑着对和太后道,“太后娘娘作证,贤妃娘娘说了以后我要是在宫里受了欺负就找她帮忙。”

“可不能因为我小就当我没听出来。”

“真真是孩子。”和太后眉开眼笑却是装作无奈的样子拍了拍顾今夕的发顶,又对贤妃道,“哀家作证,怡然记得今日说得话,要不然,这丫头以后定会闹得哀家不得安宁。”

听得和太后之言,顾今夕红了脸,就见她双手捂脸,很是羞涩道,“我哪有这么任性。”

和太后笑起来,前来请安的宫妃自然不会落后,高兴不高兴,真心不真心,殿里一群莺莺燕燕笑得十分和乐。

“今早我出来时,宁姑姑还跟我说,表妹可是打算要把母妃库房搬走大半的。”即便是在母亲的护佑下宫里的孩子都不会单纯可爱,司璇琉拿着帕子压着嘴角的打趣,故作一本正经道,“祖母和贤妃娘娘可是得好好理理库房,省得表妹把你们心爱之物都搬出宫。”

“哎呀,听公主这般说,我回宫之后可得好好整整库房。”贤妃是能忍的,三番两次都挑拨不成自然不会继续,她能立足章帝后宫,不单是她的家世更有她的目光,她骄傲却也不会盲目。

既然不打算继续挑拨,司璇琉为顾今夕解围之言也能成为她的退路。

“太后娘娘,臣妾今后可不敢跟您讨要礼物了。”淑妃睁大眼睛,看着及其无辜和可爱纯真,看着只是凑趣。

贤妃眼一沉,司璇琉不再说话,还有那些后宫莺莺燕燕,四妃之下,除了秦修容昭仪,也无人敢开口。

顾今夕饶有兴趣的看着,以前轻帝后宫的妃子是争相讨好她,今日倒真是有风水轮流转,她是被所有人攻击,所有人都想在她身上踩一脚。

目光一转,却是看到德妃对她微微摇头,还有司璇琉,看着面色无波,捏着帕子的手却是紧了紧。

和太后拿着盖碗轻轻抿了口,眼角的笑意退了三分,看着淑妃倒也是不显亲昵和疏离。

“淑妃妹妹这可是醋了?”德妃放下盖碗,轻轻一笑,她本就珠圆玉润,这一笑更显得大气,看着淑妃显得她小家子气无理取闹。

“谁说不是呢?”秦修容也是笑吟吟,道,“顾小姐还未进宫时,姑姑最是疼宠淑妃姐姐,连我也要退到一旁,只能看着捻酸,可谁让宫里就属淑妃姐姐最活泼青春呢?”

;“只盼得淑妃姐姐沾沾贤妃姐姐的贤惠,也好让臣妾们多在太后娘娘面前露露脸,带些好玩的回去跟家里姐妹显摆显摆。”

一句话却让宫里两位有分位的妃子回击,淑妃气白了脸正想刺回去几句,就听上首的和太后开口。

“哀家怎么闻着这么酸?”和太后摆了摆面色,看着自家儿子的妃子们,不一会自己就笑了,道,“你们啊!当真是惦记着哀家的那点子东西。”

“秦嬷嬷,去开了哀家的私库,赶紧挑几样好东西出来,堵了这些个人的嘴。”

和太后大方下面的宫妃们自是要守礼,纷纷起来行礼口道谢太后。

“是。”秦嬷嬷本就要去太后私库拿巴河缎,现下也不过多拿些罢了。

何况她是太后的心腹,有些事太后不说她也知道该怎么办。

“行了行了,哀家私库里的东西都被你们弄走了,都退下吧。”太后故作不耐的挥手,但看着顾今夕和司璇琉面色却是极好,道,“夕丫头留下来陪哀家说会天。”

太后发话一群莺莺燕燕自然不会继续留下,即便心里很是不甘,而份位低下的宫妃更只能用目光使劲看向门口,见真的没有章帝的影子,只能叹气。

顾今夕看到德妃离去时递来的眼神,是安慰和安抚。

莫不成这宫里当真有不为皇位心动的宫妃?顾今夕忍不住自问。

司璇琉倒也没说什么或做什么动作,只是看了眼顾今夕自顾自离开。

“当年你出生的时候,哀家还曾抱过,一转眼就是十年。”和太后眼底少了方才的端庄,看着顾今夕眼里是真正的怜惜,她摸了摸顾今夕瘦黄的小脸,道,“这十年可是苦着了。”

顾今夕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这位太后葫芦里卖什么药。

“不苦,就是药太苦了,不知道于大夫放了多少黄莲。”

前后矛盾不一的话,却是让和太后心疼不已。

“听听,这丫头心疼哀家呢。”和太后拉着顾今夕起来坐在她旁边,道。

“以后是范御医给你看病诊脉,要是药苦,你就跟哀家说,哀家亲自去找范云闲说理!”

“范御医,是我舅舅吗?”顾今夕小心的看着和太后,是在求证着什么。

“是呢。”和太后心疼的拉着顾今夕,面上还带着怀念,道,“当初你母亲和你父亲的婚事还是哀家撮合的。”

“可是……”顾今夕皱起眉头,很是纠结的样子。

“怎么?”看着顾今夕犹犹豫豫的样子,和太后拍了拍她的手做安抚道,“哀家这里,你直言不讳!”

当真是得到太后允若的原因,顾今夕有了力气,虽然鼓着嘴,低着头,但从语气上还是能听出她的疑惑和不解。

道,“那我是不是还有外公和外婆?”

“可是我从来都不知道我还有舅舅。”

ps:昨天有事没有写,明天老时间更新

“那我是不是还有外公和外婆?”

“可是我从来都不知道我还有舅舅。”

殿里气氛有那么一瞬的凝固,和太后也是后宫生死争斗了出来的,即便她做太后吃斋念佛二十年,可论手段这宫里没有一个人会是她的对手。

就见她轻轻拍着顾今夕的后背,瞧着比国公府的老夫人更加像顾今夕的祖母奶奶。

“你外公范云闲,最是喜欢钻研医理,哀家听皇帝说早些年就出去云游四方,要收集那些散落在民间的药方。你外婆已经去世了,算算也该有十二年了,当时你兄长六岁。”

“范迩升是你舅舅,是太医令,前些年赐封为翰林医官,管着太医署也是事物繁忙。”

说到这,连和太后自己都觉得口干不信,再忙能连看外甥女的时间都没有?

顾今夕自然也是不信,只是作为一个养在深闺十年的病秧子,她该知道些什么?目前她处于茫然无知阶段,所有人都瞒着她,打着为她好的旗号。

低着头,看不清顾今夕的神色,和太后却是以为顾今夕在伤心,连忙道,“可别想着这些。你就安心住在宫里,等调理好了身子再出宫。”

好一会,顾今夕才乖巧点头。

和太后想着昨日章帝来她宫里说得话,说是有人要下毒谋划顾今夕,她当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丫头的身份太过敏锐,丰莱国所有军方势力都看着,要是因着娘胎里带出的毒去了也算是好交代,可要是被人下毒害死……

一想起这个,和太后眼底有冷芒划过。

究竟是谁,想要挑起内乱!

“你还有一个表哥,不过你舅母最是头疼他。”敛去情绪,和太后又和顾今夕说起她外家的事,絮絮叨叨也说了将近半个时辰,这才离开宁寿宫。

宁寿宫外亮堂的天空大大的太阳,暖烘烘的可依旧还有一丝丝凉意钻进皮肤,让她打了个冷颤。

到底还是身子骨太弱。

顾今夕微微叹了口气,却不是叹身子太弱而是进宫之后就不能修习内力了。

恩封为翰林医官的舅舅,可见他的医术高超……索性就当她前世今生的休假好了。

走出宁寿宫是高高的宫墙,一下子就将天宫割成一条长长的带子,纯洁没有一丝瑕疵的蓝色锦缎。

她是和司璇琉一道来的,青桃和风七还在学规矩,回去倒是成了一个人。

这宫里的风景不同大概也只是宫殿造型不同罢了,顾今夕对这些没有一丝兴趣,只是紧了紧了披风往前走去。

“这是谁家的丫鬟。”高傲讽刺,走过宫道前面就是御花园,皇宫的花园比外面府邸的园子就是大了些,花草多些。

抬眼,就见迎面而来是一袭大红色锦袍的少女,明亮傲居的神色,她的容貌也是十分出色却不及司璇琉。

顾今夕瞧着红衣少女,倒是觉得有些眼熟。

“嘁。”红衣少女比顾今夕高,她居高临下的打量顾今夕,看着她那瘦黄的模样,眼底毫不掩饰的嫌恶和鄙夷。

就见她拿着帕子捂着鼻子,尖酸道,“我就说着宫道怎么这么臭,竟是有一个乞丐。”

&nbspp;顾今夕嘴角一抽,竟是不知该说什么。

看妆容穿着打扮该是宫里的公主,但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乞丐能进宫?不能。

既然乞丐不能进宫,而能在宫里走动的哪家不是权势滔天,长辈在前朝也是举足轻重的。

她这么大咧咧的讽刺,脑袋里装得都是草吗?

懒得理会,顾今夕打算绕开红衣少女离开。

“放肆!”就听那红衣少女高声力喝道,“哪里来不知礼数的卑贱丫鬟,竟然见了本公主不请安!”

“来人,给本公主拖去打六十大板!”

眼底冷光一闪而过,顾今夕站住脚就这么看着红衣少女。

耳边是匆匆脚步声,是落后红衣少女的宫女太监,听到自家主子的高喊声,他们赶紧加快脚步。

“不知是哪宫的公主。”冷眼瞥了眼快步跑来的宫女太监,顾今夕淡淡道。

“呵,贱婢!”红衣冷笑看着顾今夕,“以卑贱之躯入宫,就该遵守宫里的规矩,既然不遵守规矩,自然该受罚。”

“以下犯上得六十大板,已经是本公主仁慈!你该跪下感谢本公主没有杖毙你!”

真的是蠢货!

以往轻帝宫中的公主,不说性格十全十美可待人处事哪个不说不愧是皇宫宫主?!

眼前这个,是哪个垃圾堆里捡来冒充公主的!

“公主要打我六十大板,不知公主是哪宫的公主?”

“也罢,卑贱如你,一生都不能见到宫里主子,本公主看你可怜,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本公主的母妃是玉华宫的淑妃。”

“原来是淑妃娘娘的女儿,我怎说瞧着这么眼熟。”

红衣少女目光一横,甩手就是一个耳刮子,顾今夕想了想,决定不躲,受了这巴掌。

这宫道后面就是和太后的宁寿宫,前面是御花园。

这一片埋着多少宫殿主子的暗探且不说,就说宁寿宫……顾今夕可不信,从后宫倾轧里走出来的和太后是个性子软绵的。

清脆响亮的巴掌,长长的指甲在顾今夕脸上划出四条血痕,好似被刀划上去。

顺着力道顾今夕摔在地上,一身锦服沾上灰尘十分狼狈。

红衣少女涂着蔻丹的手,指着顾今夕,面带狠厉,尖声道,“不必留手,乱棍打死!”

“住手!”

东宫,最高建筑物上,玄色锦袍的太子司铭昇将手里的千里眼递给白衣华服风流倜傥的慕容瑚,冷冷道,“这就是你说得心狠手辣果决的顾二小姐?”

慕容瑚将扇子插|在镶玉的锦带上,拿着千里眼,映入眼帘的是捂着脸眼眶发红狼狈万分的顾今夕。

再转动方向,他嘴角一勾,轻轻浅浅的笑意,收了千里眼道,“殿下错了。”

“你倒是说说孤哪里错了。”

拿出扇子把玩着,又拿着细长的棍子逗趣挂在杆上的鸟笼。

慢悠悠道,“殿下只看到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却没看到她所在之地是何处。”

“恩?”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这可不是她的风格!只是时机不对而已。

顾今夕捂着脸,瘫坐在地上冷笑,却忍不住想难不成这一世她和皇宫反冲,这才来帝见着也要礼让三分,何况司姬琉并不是最受宠的公主,就算她的母亲是四妃之一的淑妃,在宫里素来以心直口快著称。

“秦嬷嬷。”

顾今夕低着头很是委屈,一句话不说只是跟着司璇琉行礼,然后一闪就站在司璇琉身后。

如今顾今夕的身份最是敏感,不论是她在外领兵打仗的爷爷和父亲还是她身上来历不明的毒,无一不是皇室要仔细对待的!

“二小姐这是怎么了?”秦嬷嬷眼尖,这宫道里最是阴凉她还是看到顾今夕脸上那一条条的痕迹。

“没什么。”听得秦嬷嬷之言,顾今夕身子一缩更是往后面躲去。

“快让婢子瞧瞧。”秦嬷嬷哪能让顾今夕躲过去,方才就听到司姬琉要乱棍打死顾今夕,要是不瞧瞧,她心里可不安生。

看着秦嬷嬷对顾今夕的亲昵做派,司姬琉心里猛得咯噔一声。

她冷看着小可怜般的顾今夕,心底冷笑一声,直接抢了司璇琉的话,道,“刚才正打算去给祖母请安,没想到遇到……这样的,一点都没有大家小姐气质的姑娘。”

“见到我不行礼也就罢了,竟然当做没看见我直接离开。”司姬琉一点也不掩饰她对顾今夕的厌恶和恶意,而且掩饰也没用,若是装作姐妹情深的模样才是最糟糕的事。

“这样没规矩的宫女,杖责六十以儆效尤。”

一行话将她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所有的事都是顾今夕没规矩,怨不得她。

倒是没瞧出来这公主也有几把刷子,将罪责全推到她身上。

秦嬷嬷已然到了顾今夕身前,小心的看着顾今夕的脸。

司姬琉那巴掌甩得又快又狠,这小脸上竟是红肿还有那血痕,要是留疤了可怎么好!

“宫女?”秦嬷嬷不说话,而被司姬琉抢了话的司璇琉咬着牙,冷笑道,“四姐姐的眼神可真是不好。我倒是不知哪宫宫女的能穿林罗绸缎,戴着御赐的头面,大咧咧的从太后娘娘的宁寿宫出来。”

“五妹妹为何生气?”司姬琉一点讶异压在眉头,她指着顾今夕道,“就她这样,我要是说她是贵族小姐,真担心别人都以为我们皇室和宗亲们家中的小姐都是这样恶…的模样。”

“可不止皇室和宗亲,还有其他大臣府里的闺秀们。有道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我可不想被百姓指着鼻子说贵族世家尽出歪瓜裂枣!”

司姬琉的一番抢白气得司璇琉五指紧扣,掌心压出四个月牙!

秦嬷嬷仔细的瞧了瞧顾今夕脸上的伤势,心中捉摸不定,但听了司姬琉的话后,她不由拉了拉脸色,淡淡道,“此物到不用四公主烦心,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倒是四公主,回玉华宫后可要传唤太医,好好看看。”

“肝火伤眼,四公主现在还年轻,等以后就知道不妥了。”

秦嬷嬷一袭话倒也没什么,可司姬琉脸色通红,秦嬷嬷是太后的人,一肚子气憋得当真难受。

看着一副受气包小可怜的顾今夕,司姬琉一肚子火全冲顾今夕去了。

“扫把星,谁遇到你都是倒霉的!”

“扫把星,谁遇到你都是倒霉的!”这话,司姬琉瞪着顾今夕只是低声念叨。

可顾今夕不是普通的贵族小姐,司姬琉自以为低声没人听到可顾今夕全听到耳朵里。

太子那一巴掌,她只能生受着不能辩驳,可司姬琉的这一巴掌,当真以为自己会生受着?

玩笑!

前是御花园,不知道多少宫里娘娘的探子,后是宁寿宫。

这种子现在可以浇水施肥了。

司姬琉大咧咧的离去,司璇琉气得发抖,强压下心底怒气,不理会司姬琉,她瞧着顾今夕脸上的痕迹,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可怎么办?会不会留疤?”

司璇琉都不敢碰顾今夕的脸,生怕一碰就痛。

“随婢子去宁寿宫,宣御医来好生看看。”司姬琉到底是皇室公主,秦嬷嬷不能发作,说起来这宫里个个主子,她又能发作谁?

她是太后心腹看着地位超然,可照样还是要守着宫里的规矩,章帝给她三分颜色她却不能开染坊。

“不必了,平白让太后娘娘担心。”司姬琉下手也是狠的,顾今夕一说话只觉得毒辣辣的疼,这身子本就娇贵,眼泪是控制不住的掉下来。

让顾今夕唾弃了一把但不得不说这眼泪掉得实在是好。

“可别哭,眼泪沾着伤要痛了。”秦嬷嬷连忙拿棉帕子给顾今夕擦眼泪。

司璇琉哪猜不出顾今夕的心思,可不就是怕别人说她刚进宫就搅风搅雨。

司璇琉有些心疼这位小表妹的小心翼翼,面上带着柔和,哄道,“那我们回永宁宫。”

闻言,顾今夕眉头微微一皱,道,“姑姑身子不好,见着我这样岂不是让她操心。”

小小年纪就这般顾虑,秦嬷嬷看着顾今夕这瘦弱的模样,忍不住感叹这位顾二小姐怕是受了不少苦楚。

都是人,宫里根红顶白,公侯府里又能差到哪去?

“不若这样,表妹先随我回锦绥院,我那有父皇赐下的紫金霜。”

“可这脸……”本就是装模作样,既然司璇琉提了法子顾今夕自然不会坚持。

“这还不简单,婢子那有顶毡帽,外面裹着一层纱,是早些年娘娘赐给婢子的。”

“现下就婢子这年纪也用着这帽子,不如让它沾二小姐的光,见见太阳。总是被婢子压在箱底也是可怜见的。”

秦嬷嬷言语风趣,将那毡帽比喻成人,让这沉默的气氛欢乐了不少。

“多谢嬷嬷。”

秦嬷嬷这提议自然是好,顶着这脸招摇过市效果更好,但犹抱琵琶半遮面能让舆论散播得更加快。

因带着帽子,永宁宫里的宫女太监也没瞧出顾今夕的不妥,倒是杨姑姑,细细瞧了好几眼,可让表姐妹两提心吊胆好一会。

“可吓着,杨姑姑知道了,母妃也就知道了。”这本就不是什么好事,姐妹两人又是有心联手隐瞒,这下子姐妹情意料之外的发展起来。

“我看着杨姑姑过来,真担心曝光了。”

一进了锦绥院,表姐妹狠狠的拍了拍胸口。

“你们都下去吧。”冷静下来,司璇琉当即挥退伺候的宫女太监,找出那紫金霜,道金霜,道,“以往我不认真学习,母妃打我掌心,父皇偷偷塞给我的。”

“最是上好的疗伤药,可惜没有玉骨肌。有了玉骨肌,就更没有留疤的可能了。”

拿下帽子,司璇琉端来清水,沾湿帕子,小心的清洗顾今夕脸上的痕迹,动作轻柔生怕弄疼顾今夕,这才挑了些许乳白色药膏,同样小心的抹在顾今夕脸上。

“可是疼着?”听着顾今夕吃痛的声音,司璇琉忍不住停下动作,连忙问。

“不疼。”绷着脸故作平静,可这眼眶却是红红的,顾今夕使劲的吸着鼻子,好像这样眼泪就不会掉下来。

看着顾今夕强忍着痛,司璇琉抛去自己对顾今夕的几分想法,软和下声音道,“忍忍,马上就好。”

“我觉得,宫里的人都特别喜欢甩人巴掌。”

“恩?”司璇琉放轻动作,分出一丝心神听顾今夕说话,这样也好,可以分散心神。

“昨天晚上,我被太子殿下打了巴掌,今天又被四公主打了巴掌。”

“我这脸,会不会肿得跟猪头一样?”一想自己的脸会变成猪头,顾今夕面上就带出了情绪。

“不会的,过几日消下去就好了。”

顾今夕孩子气的话语,让司璇琉忍不住笑了起来,可心里忽然就觉得不舒服。

“中午会消下去吗?”看着镜子里肿得老高还有血痕的脸,在司璇琉看不到的地方,冷光乍现。

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应该。”司璇琉动作一顿,回答的并不确定。

不论如何,就算顾言曦生病,作为晚辈她们都要去看望请安。

“擦一擦脂粉会不会藏住看不见?”

欲盖弥彰,更是惹母妃眼。司璇琉正欲回答,见顾今夕是很认真的想法子瞒下这事,话到嘴边就成了,“许是可以。”

其实宫里长大的她知道,顾今夕被司姬琉甩巴掌那地方最是混杂,纵使顾今夕怎么隐瞒,怕是阖宫主子娘娘们都知道了。

得了司璇琉赞同,顾今夕脸上一喜,当即就表示回院子好生准备准备。

“这紫金霜你带回去,一日三次可别忘了。”见顾今夕藏不住心思的表达,司璇琉失笑。

“多谢表姐。”如今可不是推辞的时候,顾今夕高高兴兴的应下,带上帽子小心翼翼的回了秉竹院。

“公主。”

“母妃醒了?”本是面上含笑,待顾今夕走出锦绥院,司璇琉一下子就淡了笑意。

“娘娘醒来喝了药又睡下了,太医说气急攻心,要好生修养几天。”

“一群只会掉书袋子。”宫里太医的德行,司璇琉也是了解,忍不住骂道。

“娘娘要是知道公主这么担心,定然心情愉悦。”那颇有姿色的宫女赔笑,又看向锦绥院对面的秉竹院,不由拉了脸色,很是仗义为司璇琉抱不平,道,“自那位进宫就不安生。”

“昨是娘娘病倒,今在御花园惹了四公主发怒。”

“虽说四公主随了淑妃娘娘的性子,心直口快,但对宫女也是平和的。往日里也有外面小姐随夫人们进宫请安,四公主遇着也没见得这样子。”

司璇琉收回目光,拿着帕子轻轻擦拭手指,淡淡道,“去请三皇兄来。”

宁寿宫,秦嬷嬷将各宫主子的东西送到后就回来了。

和太后坐在榻上,手里是一串毫无杂质的佛珠,一颗颗在和太后保养极好的手指间跳过。

“回来了。”清清淡淡的三个字,闭着眼看着依旧慈祥和蔼但和早上相比缺少了什么。

“是,主子。”秦嬷嬷挥退在暖阁里伺候的宫女,轻手轻脚走到和太后身旁,手法利落不失柔软劲道。

“这宫里,也就你这手艺,独一份。”本眉头微皱的和太后在秦嬷嬷的拿捏下渐渐松快起来,嘴角带着笑赞道。

“能伺候主子是婢子的福分。”秦嬷嬷也是带着笑,说着恭维的话,可语气里却透着一股子亲昵。

“转眼,我们都老了。”太后叹气道。

“哪啊,主子瞧着和当年一样。”

“你这嘴啊,和当年一样甜,就会哄人。”

“婢子笨嘴笨舌的,被主子这一夸,可得好好跟老姐妹们显摆显摆,省得她们都来挤兑婢子。”

暖阁里,主仆两人随意说着话,倒也是其乐融融的悠闲。

“四儿来请安,瞧着面色不佳,外面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和太后说自己老了,就不掺和这宫里的七嘴八舌,安心在宁寿宫礼佛,可谁都不敢随便信了她的话,除去皇帝,太后就是宫里的另一尊大佛。

何况事就发生在宁寿宫外的宫道上,要说和太后不知道,怕是谁都不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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