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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怕有的人担心我担心到睡不着。”

“我才没有担心你。”沈怿昂着脑袋嘴犟。

“嗯,你没有担心我。”陆闻津挤入门内,带上门,捧起他的脸颊,“是我想你了。”

“有多想?”沈怿眨着眼睛,娇俏动人。

“这么想。”

陆闻津垂首吻了下去。

这个吻比那天晚上的要强势很多,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对流雨。沈怿牙关都被撞痛了,双唇被吮吸,舌头被勾缠,上颚被搔弄,不多时,他就被吻得腿软,主动抓住了陆闻津背阔肌后的西装面料。

他没来得及闭眼,直直望进了陆闻津狼似的眸子里,亲吻那么多次,他终于明白了,这双眼睛不是生来就如此深情,而是因为装在眼里的人是自己,才会矛盾地交织着侵占欲和珍重感。

他主动伸了伸舌头,做出回应,下一秒,后脑被死死扣住,铺天盖地的吻席卷而来,渗透至五脏六腑,攫走了所剩无几的氧气,很快,他眼眶发潮,心跳加速,上气不接下气。

“呜……唔!”

沈怿隔着衣料抓搔陆闻津的后背,叫停了这个吻。

“你、你怎么亲我?我、我没同意。”沈怿板着一张通红的小脸,磕磕巴巴地问罪。

“抱歉,没忍住。”陆闻津口头认错倒是很快,“感觉自己被冒犯了吗?”

“你亲都亲了,还来问!”

沈怿嗔骂他一句,从他身侧越过,抬腿往房内走,没走两步,被抄膝抱起,紧接着,被摁在沙发上,飓风骤雨般的吻又落了下来。

什么情况……

陆闻津今晚怎么这么兴奋?

不得不承认,在接吻这件事上,陆闻津是毋庸置疑的天赋型选手,连换气间隙里的那两声喘息都像是算计好的似的,低哑性感,听得沈怿耳根子发烫。

而沈怿则是那种不必多会接吻,只需一个眼神就能勾魂摄魄的精怪。蝶翅般扑簌的睫羽,盛着星子的澄亮眼眸,湿红后含情带意的眼尾,都是一道道引人入胜的景致。

吻至后来,舌与舌交缠的水声清晰可闻,紧贴腹下的欲望由微隆变为硬挺,沈怿的耳根子更烫了。

一吻结束,陆闻津拉开距离后,沈怿垂敛着微湿的眼睫,问他:“你硬了,不去解决一下吗?”

“帮我一下,宝宝。”陆闻津不由分说地将人拦腰扛起,往卧室走,从衣帽架上顺走了一件粉色肚兜。

“你……你想做?”被放置在床沿的人低声问,脑袋侧偏着,不敢正视那双欲念深浓的眼。

“嗯。”陆闻津弓下背,解开他的第一粒睡衣纽扣,高温的指腹擦过他胸口的肌肤,“不行么?”

沈怿没说行不行,只是在脱睡裤的时候主动踢掉了棉拖,抻直了腿。

不多时,两人坦诚相见,沈怿眼神四处乱瞟,陆闻津坐在他身后,给他套上挂脖肚兜。

系带子的手时不时蹭过敏感的后腰,沈怿跪坐在床上,心如擂鼓,“你给我穿这个干什么?”

这件粉肚兜是他之后拍沐浴镜头要用到的服装。

“这样很美,老婆。”

系好衣带,陆闻津吻了吻那因充血变红的耳垂,隔着柔滑的织锦,掐住盈盈一握的窄腰,拇指细细摩挲着腰侧未被遮覆的白嫩肌肤。

“你别乱叫!”听到这个称呼,沈怿连嗓子眼都在发烫。

陆闻津的吻从耳垂挪到耳后根,慢慢往下,是递送着心跳频率的侧颈,以及瘦削的肩头。

陆闻津在左右两肩各落了一吻,但右肩明显吻得更轻,也更久——这里有一个硬币大小的烟疤。

注意到这短暂的停顿,沈怿记起自己右后肩那个陈年旧疤,扭过头问:“没有很难看吧?”

沈怿照过镜子,他自己不觉得难看,所以没有去做祛疤手术。

如果陆闻津敢说不好看,那今晚这个忙就别想让他帮了。

“不难看。”陆闻津又吻了一下那块不平整的皮肤,语气柔缓,“很疼吧,宝宝。”

不疼肯定是假的,那群人不止烫他一次,会等他快好了,血痂开始脱落的时候,在旧疤上再烙一个新的。

“他们烫我好多次。”沈怿的语气不自觉变得委屈娇软,“我这块肉那段时间都没长好过。”

“宝宝,受苦了。”陆闻津手臂紧揽住他的腰,下巴枕在他的肩头,吻他的耳鬓。

一场车祸就了结那畜生的性命,还是太便宜他了,陆闻津暗忖着,将人抱得更紧。

“你别磨蹭了……”沈怿嫌这气氛太肉麻,出声催促陆闻津。

几秒后,背部被摁压,他被迫半伏在床上,双肘撑着身子,两瓣臀肉落入陆闻津的双掌,先是被揉搓,紧接着又被挤紧,一个硬得发烫的大物件契入臀沟,他慢慢反应过来情况好像有些不对。

怎么是这样?难道不是和上次一样吗?

陆闻津稍一动胯,身下立即传来不安的质问:“陆闻津你要干什么?!不许……”

“别怕,我不进去。”陆闻津说着,送了送胯,龟头从臀沟滑过,阴茎没入双腿之间,擦着会阴,直戳囊袋,“腿再并拢些,宝宝。”

“你……戴套。”沈怿腿根有些发颤,但还是很配合地并紧了腿。

这是什么新花招?沈怿不清楚这样做起来舒不舒服,但根据他一贯的原则,性交是必须用套的,哪怕是磨枪,他都要求对方必须戴套。

“没套。”陆闻津掐着他的髋骨,不管不顾地挺动下身。

“嗯!……”会阴处传来一阵酥麻的电流感,顺着脊椎蔓爬,刺激着脑部神经元,沈怿闷哼一声,拆穿他:“你……你根本就是不想戴套!”

“是,我不想。”陆闻津伸手裹住他半硬的阴茎,“宝宝,但你并不抵触,不是么?”

“相信我,不戴套会更舒服。”陆闻津目光落在沈怿的背部。

沈怿的身段近乎完美,尤其是背部,可以说是造物主的鬼斧神工——肩颈线条优美流畅,堪比大师手下的人体雕塑,微凸的蝴蝶骨像一对收拢的洁白翅膀,随着身后人的挺弄而忽起忽伏,贯穿背部的脊柱沟勾画着性感,臀部上方微凹的腰窝点缀着风情,再加上颈后和腰后两个粉色绳结的妆点,又平添一种难以言喻的绮艳。

“唔……”

尺寸惊人的阴茎在身下凶悍地进出,摩擦着娇嫩敏感的会阴和腿根,将两处的皮肉蹭得发红发烫。沈怿像是海滩上的沙砾,被陌生的快感卷裹进层层叠叠的情潮,每一个浪头打过来他都无力招架。在陆闻津手中射过一次后,他的腰慢慢塌下去,手臂也渐渐支撑不住,索性趴在被子上,只剩下臀部依旧挺翘。

“你……快点……”

不知疲倦的阴茎在腿间兴风作浪,沈怿早已满头大汗,粉色的肚兜被汗水洇湿成红色。

陆闻津双手扣住身下人的胯骨,动作突然变得又快又重。

紧致的下腹撞在软弹的臀肉上,一下又一下,撞出微荡的臀波,以及啪啪作响的拍击声。

“嗯!不是这个快点……我是让你快射!……”

“宝宝,这样我才能射。”

不多时,沈怿被堆积的快感湮没,喘着粗气,颤着双腿,迎来第二次射精。

陆闻津都没有碰他前面,他怎么会这样就射了……沈怿脑门栽进软被里,内心有些难以接受。

他这受挫后埋头不愿面对现实的模样可爱喜人得很,陆闻津揉捏一番浑圆饱满的臀肉,把人翻了个边,拉开双腿。他的目光扫过绣着合欢花暗纹的肚兜,最终凝在那张染上酡红的脸蛋上,接着将阴茎抵在那敏感的会阴处,射出今晚第一泡精液。

陆闻津射完了,沈怿伸手摸过,才反应过来自己双腿间满是浓稠的精液。

“不戴套还乱射!”

沈怿抬起腿蹬他的肩,却被反攥住脚腕。

陆闻津眼里噙着笑,吻了吻他的小腿肚,又在上面嘬出一个粉印子:“老婆,腿真漂亮。”俨然一副登徒子的浪荡做派。

“你是真的变态……”沈怿不禁瞠目。

陆闻津默认下这个评价,松开那截纤细的脚腕,俯身亲了一口那覆着薄汗的脑门,“我抱你去洗澡?”

沈怿伸手搂住他的脖颈,抬腿缠住他的腰身,被抱去了浴室花洒下,肚兜也被脱下。

水汽冷凝在磨砂玻璃上,变成一道道水痕,阴茎再度欺入腿心,逼出一声声低喘。

氤氲水雾里,低喘慢慢变成涣散难耐的呻吟。

“陆闻津……嗯!……你、你到底要做到什么时候?”

“马上。”

陆闻津轻咬着沈怿的耳垂,加快鞭挞的速度,数十下抽送后,将第二泡精液射入臀沟。

“陆闻津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沈怿在臀间摸到满手滑腻,抬起手肘往后杵了一下,“说了不许乱射!”

“那宝宝觉得,射在哪儿不算乱射?”陆闻津接下这一肘,从高处取下花洒,替他冲洗臀间的精液,“你以前的男朋友都射哪儿?”

“我一般不让他们射在我身上。”沈怿双腿不住地发软,伸手撑着玻璃门,“也就你敢不戴套。”

“是么?”陆闻津吻他的后颈,“那谢谢老婆给我这个优待。”

“我不是你……诶!”

陆闻津没等那话说完,就把人扛在肩上,踏进了放好温水的浴缸。

浴缸里,沈怿跨坐在陆闻津的大腿上,两人的姿势和在朝风山那晚如出一辙。

不过这次沈怿没穿内裤,陆闻津也轻易讨到了吻。

“宝宝,不用太担心我,这条路我清理了很多年,荆棘已经被修剪得差不多了。”

“我外公外婆,包括父亲和祖母,都不用你来面对。”

“我已经跟他们都说了,没有人会阻拦我们,也没有人能把我们怎么样。”

陆闻津捧着沈怿的下颌,告诉他不必有后顾之忧。

“你给爸爸和奶奶说了?”沈怿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嗯。”陆闻津点头。

“他们不反对?”沈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陆闻津。

“他们反对无效。”陆闻津说,“他们还指望我来支撑陆家。”

“真的?”沈怿拉起陆闻津的手臂,左右查看,像是在确定他这回有没有挨打。

见陆闻津身上没添新伤,又问:“那个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启鉴狗急跳墙,我将计就计,借刀杀人。”

“那车祸本来是冲你来的?”沈怿语气里透着后怕,“我外公想杀你?”

陆闻津犹豫半晌,选择了坦言相告:“是我逼得他不得不动手,为了让他的宝贝孙子死在他自己手里。”说着打量起沈怿的神色。

说实话,他无法确定沈怿是否能接受这种黑吃黑的手段,毕竟蓄谋杀人和自卫反击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沈怿听完沉吟了一会儿,眉头越蹙越紧,不过他没有生气,而是慢慢蹭过去,圈住陆闻津脖子,用撒娇的语气说:“以后能不能……别以身犯险,你真的吓坏我了。”

“好。”陆闻津搂住他的腰,轻啄一口他的唇瓣,“听老婆的。”

“我不是你唔……”

陆闻津用一个浅尝辄止的吻将沈怿的话堵了回去。

“宝宝,相信我一次。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嗯。”沈怿抵着他的额头,轻笑了一声。

陆闻津还真能全部解决,怎么这么有本事啊。

“那我能不能搬回去住?”陆闻津手掌下挪,抓了抓沈怿屁股上的两团软肉。

“密码和指纹都没换,你想回去就回去呗。”沈怿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开始赖账,“明明是你自己要搬出去,怎么说的跟我赶你出去似的。”

“嗯,我的错,以后说什么我都不会搬。”识时务者为俊杰,陆闻津顺势认错。

没过两分钟,沈怿眼皮发沉,一连打了两个哈欠,陆闻津简单给他搓过背,结束了这次的泡澡,在盥洗台帮他吹干头发,把人抱进被窝,掖好被角,正想折回盥洗台给自己吹头发,手忽然被床上的人拉住了。

陆闻津顿住脚步,反身看向沈怿。

“我妈妈那边,你再等等我,我拍完这部戏就跟她说。”沈怿面上染着困意,语气却异常坚定。

“没关系,你慢慢做心理建设。”陆闻津在床边屈膝蹲下,反握住沈怿的手腕。

“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如你勇敢?”

“不会。”陆闻津抚着他的发顶,“宝宝,你能抓住我的手不松开就已经很勇敢了。何况,”又轻吻了一下他的手背,“是我非要牵着你走这条路,所有的艰难险阻本该由我来解决,哪有怪你的道理?”

“你放心,我妈妈挺开明的。”沈怿笑着说。不知是在宽慰自己还是在宽慰陆闻津。

“嗯,我知道。”陆闻津把他的手塞进被子里,裹裹好,在他的前额印下一吻,“睡吧,晚安。”

061

昨晚不到十点就入睡了,沈怿抢在闹钟铃响之前自然醒了过来,睁开眼,对上一双眼睛,这双眼睛和房间里朦胧的光线一样,笼着云霭般的深柔。

沈怿眼里的惺忪还未褪去,搭在腰后的手臂骤然收紧,鼻尖贴上了对面人的鼻尖。

“宝宝,早安。”陆闻津蹭了蹭他的鼻尖,嗓音带着点醒后的沙哑。

小腹杵着一个硬物,沈怿这才注意到陆闻津是裸睡。

“你不会偷偷吃了什么药吧?”

他探出不安生的爪子,捏了捏那勃起的大物件,俏皮地笑着,眼睫悠悠扑簌。手还没来得及撤离,被一只更大更有力的手裹覆住。

“嗯,中了春药。”陆闻津牵引着沈怿的手,缓缓撸动自己贲张的欲望,“要一流的手活才能解。”

“我吹一次牛,你准备记一辈子是吧?”沈怿嗔怪地瞪视他,嘴唇微微撅起,手上却配合着动作。

“没有,宝宝手活很好。”陆闻津啄吻一口他粉润的唇,额头抵住他的,鼻间发出轻笑。

沈怿谅他也不敢说不好。

手经过滑热的龟头,无名指上传来阻绊感,沈怿问他:“戒指你给我戴上了?”

“嗯。”

“等下摸完你收回去。”沈怿说了句煞风景的话。

“你不喜欢?”陆闻津眼里笑意散了些,手上动作未停。

“不是。”

“戴着不舒服?”

“也不是。”

“还是……”陆闻津准备问是不是因为还没征得沈凝的同意,沈怿抬起下巴,啄了一口他的唇,将他的话堵了回去。

“总之你先收回去。”

“好。”得了一枚香吻,陆闻津不再多想,眼里笑意恢复如初,手上动作快了些。

因为演员不可避免要拍手部特写,沈怿的手一直有在着意保养,细嫩的皮肉根本经不起这样捱捱蹭蹭的摩擦,过了一阵子,手里的阴茎愈发昂扬,他的手心磨得发痛,他用拇指按了按马眼,那儿只有些微的潮湿,又瞧了瞧眼前的这张俊脸,神情呼吸都从容如初。

确定陆闻津暂时没有要射的意思,他撩起眼皮,好奇地问:“你自己摸的时候,也这么久?”

“嗯。”陆闻津的声音比平时闷一些。

“你摸的时候都脑子里想些什么?”

“想你。”

沈怿被这不经意间的情话哄得嘴角上扬,眼珠子骨碌转了半圈,含着笑问:“在想我之前,就没想过别人?”

“只想过你。”陆闻津将他的手握得更紧,阴茎舐过手心的每一寸皮肤,“没有你就什么都不想。”

沈怿直视着陆闻津的眼睛,紧握着陆闻津的阴茎,他眸中浓墨般的情,身下熔岩般的欲,沈怿都能一目了然、切肤可触地捕获到。被人当成空前绝后的唯一选,说不触动是假的,他亲昵地凑过去,贴着陆闻津的耳朵,用暧昧到近乎挑逗的气声说:“我其实只给你摸过的,哥哥。”

这句话说出去后,手里的阴茎似乎跳动了一下,紧接着,他的手被禁锢在龟头处,不一会儿,掌心糊满了喷薄而出的浓白精液,搅拌着体温和黏稠感。

这人平时总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没想到还挺吃这套。

沈怿轻笑了一声,暗道一句闷骚,还没来得及说打趣话,嘴唇就被另一张温软的唇捉住,后脑勺被一只力道惊人的手掌扣住,眼前的光线倏然间更黯淡了——陆闻津整个人覆了上来。

这个吻裹挟着浓重的情欲,舌在口腔内搔搅挤弄,像一场单方面的入室抢劫。沈怿不甘在这场侵略中完全落下风,费力让自己的手挣脱桎梏,把掌心的精液尽数涂抹在陆闻津的腹肌上。

殊不知这对陆闻津来说相当于第二支兴奋剂。

房间里的曦光被陆闻津眼中的欲念彻底吞没,原本尚有喘息余地的吻变得密不透风,沈怿的舌头被吻到发麻,眼角淌出生理性的泪水。

泪水闪烁着微光,有些楚楚动人的意味,陆闻津结束这个吻,拉开距离,捏着他的后颈肉,哄诱道:“宝宝,再叫声哥哥。”

手机闹钟铃不太合时宜地响起,沈怿缓过神,没惯他这贪得无厌的臭毛病,推开他的肩,泥鳅似的,从他身下钻出去。

“不叫,我要起床做造型了。”

他把沾着精液的戒指取下,放在被单上,踩着鞋下床。

——

062

今天上午的安排与前一天无异,带妆学舞。和陆闻津一起吃过早餐后,沈怿做好造型,换好舞衣,准备去舞蹈室。

陆闻津申请陪同前往,被沈怿以“可能会干扰老师做出客观指导”为由,勒令留在酒店。试图再做争取时,沈怿睨他一眼,又瞥了瞥卧室,陆闻津只能作罢,留下来收拾昨晚弄脏的被套和床单。

杨宸心细且莽撞,环顾起居室一周没看见沈怿常披的那件大衣,起身往卧室走去,夏齐文及时出声,喝住那只正在旋拧门把的手:“小杨,不要随便进卧室。”

还在状况外的杨宸:“我去拿衣服……”

夏齐文捏了捏眉心:“今晚要拍大夜戏,大衣太薄不顶用,陆总的助理刚送了件羽绒服去车上。”

沈怿提起的心落回去,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夏齐文可能早就知悉了内情。

车开到舞蹈室楼下,沈怿让其他人先下车,请夏齐文单独留下。

“齐文姐,陆闻津喜欢我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沈怿偏头问道。

“是。”夏齐文大方承认。

“……”怎么段恂知道,齐文姐也知道?就他不知道?

陆闻津宁愿告诉别人也要死瞒着自己,沈怿的眉头不太高兴地皱起。

“不是陆总主动告知的,是我看出来的。”夏齐文见他面有不豫之色,连忙解释,又抛出一个话口:“你之前不是问我为什么不去灿羽么?”

沈怿回想了一下,“你说不想见你姐夫……”

“我对我姐姐,和陆总对你,是一样的。”夏齐文主动交换秘密,“但陆总比我有魄力,也比我幸运。”

这样重磅的信息砸过来,沈怿目瞪口呆了几秒,才问:“你怎么看出来的?凭直觉?”段恂不会也是看出来的吧?就他看不出来?

“一开始只是猜想,后来变成确信是因为陆总有一次……做得很明显。”夏齐文笑了笑,提起一件往事。

“应该是三年前的秋天,有一天晚上,你打电话向陆总表白。”

“不可能!我那时候在和……”沈怿义正辞严地否认,说到一半却忽然哽住了,脑海中一些隐隐绰绰的画面浮出水面,洗濯去记忆的尘灰后,愈发清晰起来。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时候他还在和邵南寻秘密交往,他、邵南寻、池或一还有几个相熟的朋友在“酩酊”喝酒,玩真心话大冒险。他不幸被酒瓶口指中,选了大冒险:摇骰子,摇到几,顺时针数过去,亲那个人一下。

沈怿摇了个3,数过去是池或一,他喝得醺醺然,正是酒酣胸胆正开张的时候,于是毅然起身,不过,下一秒,他就被池或一叫住了。

池或一是当时在场唯一一个知道他俩恋情的人,面色有些尴尬,说自己不接受这个大冒险,要替沈怿接下惩罚。也没管其他人同不同意,二话不说就自罚了三杯扎啤。

下一轮,池或一被指中,来而不往非礼也,沈怿说这把他替池或一来。

沈怿又选了大冒险——给通话记录里第一位最近联系人打电话,跟对方达成双向告白。

他掏出手机,最近的通话记录上写着陆闻津的名字,于是他当机立断打了过去,电话很快就被接通。

“沈怿?”

陆闻津的声音从声筒里传出,同桌的几个人有些骚动,沈怿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陆闻津,我喜欢你……呃……”沈怿说着,打了个小声而短促的酒嗝。

那边沉默片刻,嗓音紧了些:“你在哪?喝了多少?”

“在酩酊。”沈怿伸出四根手指,晃了晃,“不多……就上了三趟洗手间。”

那边询问道:“我过来接你?”

“嗯……”沈怿满心是游戏任务,囫囵地应下,催促道:“你快说,你也喜欢我。”

“嗯,我喜欢你。”陆闻津不假思索。

“不行,你没叫我名字。”沈怿不满意地摇头,他叫了陆闻津的名字,那陆闻津也要叫他的名字。

“沈怿,我喜欢你。”陆闻津带着名字又说了一遍。

身侧的邵南寻面如菜色,忍了许久,终于坐不住,突然站起来,说:“我先走了。”

沈怿侧抬起头,看他一眼,有些责怪地问:“你去哪?不是说好了和我……”

“我临时有事,不和你一起。”邵南寻没等他说完就离席了。

沈怿的记忆到这里就断片了,后来他又喝了些酒,估摸着应该不省人事了。

见他若有所思,夏齐文接着说:“你当时醉得很厉害,可能不记得了。”

“陆总当时在一个酒会上,也喝了些酒,是我开车载他去接的你。”

“酒吧门口,你搂着陆总的脖子,不肯上车,非让他亲你。”

“……他不会亲了吧?”沈怿喉结微微滚动,从扶手凹槽里拿起一瓶矿泉水。

他当时可是有男朋友的……

“嗯。”夏齐文点点头,“邵南寻当时就倚着车门站在几米外,我看到他视线一直落在你身上,陆总……多半也看到了。”

沈怿拧开瓶盖,灌了两口凉水,试图浇灭喉咙里炙烤着的那块炭火。

陆闻津竟然……明目张胆地送人一顶绿帽子。

好缺德,好张狂。

难怪邵南寻会问他和陆闻津是不是亲兄弟。

难怪那天晚上陆闻津给他尝白兰地的时候他总觉得那个吻似曾相识。

喝完水,沈怿把瓶子搁回去,问夏齐文:“你和我说这些不怕被炒吗?”

“你听了不会生气,我就不会被炒。”夏齐文说,“再说,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再不济我还能投奔我姐姐。”说罢展颜一笑,笑容略带涩意。

“齐文姐……”沈怿看着她故作潇洒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好受。

“这确实已经成了我的执念,但我其实看得挺开的,只要我姐姐过得幸福美满,就算是遗憾,也带着回甘。”夏齐文反过来宽慰他,“人生本就没有那么多心想事成,小怿,我这样的才是常态,没什么的。”

沈怿没再多说什么,轻轻点了点头,拉开门下车。

刚下车,一楼的声乐室传出悠长低缓的歌声。

“这世界有那么多人,多幸运,我有个我们……”

沈怿打开手机,按住话筒,给陆闻津发了一条很短很短的语音。

063

沈怿平时都是和工作人员一起吃午饭的,但这一天回酒店卸完妆后,夏齐文说桌小人多,不好坐,带着于璐和杨宸举步生风地走了,一看就是经人指点过。

陆闻津大概是闲得发慌,从不知道多少公里外的泰餐厅打包了几道沈怿钟爱的菜品回来。助理迅速布好菜,麻利地离开。

窗边的餐桌上,裹着咖喱酱的对虾沐浴在阳光下,遍体金黄,鲜香扑鼻。

沈怿走到桌边,屁股还没贴上餐椅,突然被人拦腰拥入了怀里。

“你想干什么?”他握住陆闻津的肩膀,轻挪着屁股,在陆闻津的大腿上寻找舒适的坐姿。

“吃道开胃菜。”陆闻津扣着他的脑袋,贴上他的唇。

饭还没吃上,沈怿先变成了盘中餐,唇舌被人尝了个遍。

开胃菜吃完,陆闻津一手揽着细软的腰肢,一手拨弄半透明的耳垂:“早上为什么给我发那条语音?”

哦,那条叫哥哥语音。

“想叫叫你,就发了呗。”沈怿轻描淡写地带过,转而狐疑地问道:“你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他以为是这两年的事,但真相似乎比他猜想的还要久上许多。毕竟陆闻津三年前就敢当着邵南寻的面亲他了。

说起来三年前他俩还因为邵南寻吵过架。

具体日期沈怿到现在都记得特别清楚。4月20号,陆闻津25岁生日。那天吃早餐的时候,他跟陆闻津说自己邀请了邵南寻来家里吃晚饭,庆祝生日的同时让两个人见个面,然而,陆闻津听后霎时阴沉了脸色,用冷冰冰的语气说:别带男人来家里。

他被这急转直下的态度激怒,拍桌而起,当即和陆闻津大吵了一架,控诉陆闻津不尊重他的性取向,还说他都和邵南寻说好了,陆闻津这样不近人情只会让他难堪。

吵完架他撂下碗筷就走了,当天也没回家过夜。

第二天他气消了,一大早又回去了,准备向陆闻津道歉,打开主卧门发现房间里没人,床也没有睡过的痕迹。推开书房门,看到陆闻津伏在办公桌上睡觉,眉头微蹙着。窗扇没关,风偷跑进书房,陆闻津的头发,还有他手边的那个不倒翁摆件,都被吹得轻轻摇晃。

沈怿去沙发上取了条毯子,又去自己卧室拿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轻手轻脚走进书房,把礼物放在桌上,过去给陆闻津披好毯子,转过身,突然被人一把扯进了怀里。

他记得陆闻津当时很用力地拥着他,对他说了对不起。他有些歉疚地说没关系,附在陆闻津耳边补了一句生日快乐。

“也许从你送我不倒翁的那天晚上就开始了。”日久生情,陆闻津很难揪出具体的某一秒。

这也太早了,早到沈怿有些不愿意相信。

“所以那回过生日吵架,你是吃醋了对不对?”

陆闻津沉默着没说话,像是在回想,几秒后才轻轻嗯了一声。

“……那你给我道歉做什么?”沈怿不明白,为什么被误解被冷落的人要抢着道歉?

“惹你生气当然要道歉。”陆闻津摩挲着他的脸颊,眼里含着笑,笑里写着纵容。

“明明是我误会你,还没给你过生日……你、你怎么……”见他全然不介怀,沈怿急得眼眶温热,声音哽咽。

“但你第二天一早就回来找我了,不是么?”陆闻津用嘴唇安抚他蓄泪的眼,“别哭,晚上还要拍戏。”

沈怿费力把眼泪憋回去,紧紧圈住他的脖颈,埋在他颈间闷声说:“你当时就应该亲我,而不是抱我。”

话是这么说,但根据情况理性分析,如果陆闻津当时用了亲的而不是抱的,那他收获的会是一记耳光,而不是生日快乐。

不过,过去的是非曲直无所谓,怀里的娇香软玉最要紧,陆闻津认错道:“嗯,是我太怯弱。”

“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的意思?”沈怿被这话气得用脑门磕陆闻津的鼻梁,“我没有怪你,我是在替你不平,你这个傻子。”磕完又捧住陆闻津的下颌,“以后不许乱道歉乱认错。”蜻蜓点水似的啾了一下陆闻津的唇。

浮光掠影的一吻后,他捧着陆闻津的下颌没撒手,目光凝在陆闻津的唇部,若有所待。

“好。”陆闻津心领神会,逼近些许,回以一个更热烈更深长的吻。

——

064

虽然统筹那边说沈怿的那场戏要太阳落山后才能开拍,但他还是在下午就去片场等戏了。

因为晚上那场戏拍的是“万寿节夜宴献舞”,显而易见,这是一场多人戏,不少前辈都会提前去等戏,他一个后生要是敢踩点去,保不齐第二天“整场戏的演员都等着沈怿一个”这类逸闻就会传遍整个剧组。

不过沈怿提前去剧组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他的后援会今天组织了粉丝探班。

沈怿本来打算让杨宸点几十份奶茶和甜品给粉丝当小礼物,陆闻津直接大手一挥,点了两百多份,以沈怿的名义请全剧组喝下午茶。

后援会那边打来电话,杨宸率先过去,给前来探班的粉丝分发签名照和小礼物。沈怿拉着陆闻津,让他陪自己去见粉丝。陆闻津不太擅长应对那些小姑娘,起先不愿意去,沈怿从包里翻出墨镜,架在他高挺的鼻梁上:“你就这样在一边站着,不用说话,也不用做表情。”陆闻津这才点头答应。

粉丝给沈怿准备了易拉宝和花墙,都是沈怿喜欢的粉色调,见沈怿走过来,一个个眼睛都炯炯发光。

有两三个眼尖的认出了沈怿身旁的陆闻津,和身边的人窃窃私语起来。

“陆闻津怎么可能在这儿,会不会认错了?”一道柔缓些的声音说。

“这百分百就是陆闻津,你没看综艺吗?这身材气质难不成还能有第二个?”一道脆亮些的声音反问道。

沈怿套着一件蓝色羽绒服,在粉丝面前站定,笑吟吟道:“别猜了,这就是陆闻津,奶茶和蛋糕也都是他请的客。”

一个口齿伶俐的粉丝带头说起了“谢谢陆总”,随后,陆闻津听取谢声一片。

“别光谢,你们回去之后记得多替他说些好话。”沈怿知道自己有些唯粉比较过激,于是在这些探班的粉丝面前表个态。

粉丝纷纷点头应好。

“小怿,你这个造型好漂亮。”一个嘴甜的姑娘语气真挚地说,“你一定可以被更多人看到认可的。”

这个献舞妆是他的重点造型,剧组的化妆老师和于璐一起给他化,化了三个多小时才化好,头套、发型、发饰、妆容都精益求精,好看是肯定的。

“谢谢。”沈怿捧起粉丝准备的花束,站在应援花墙前,让粉丝们拍照,“你们快拍吧,我还得回去换服装,不能和你们聊太久。”

拍了一阵,人群中有位艺高人胆大的勇士提议道:“那个,陆总可以一起吗?”

此话一出,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看向陆闻津。

“你们没意见我就可以。”陆闻津戴着墨镜,表情冷酷,说出的话却很客套。

面对自家粉丝,沈怿就没陆闻津这么客气了,他大踏步走过去,挽住陆闻津的臂弯,把人拉到花墙前,“不想拍的可以不拍。”

两人并肩立着,陆闻津仍是一副冷淡疏离的模样,沈怿露出标准而甜美的八齿微笑。一冷一热,瞧着倒也意外的和谐。

粉丝们一面拿手机或相机拍照,一面说着哄人的奉承话。

“没有没有,想拍的,很养眼。”

“对,好事成双嘛。”

“平时只有狗仔拍得到陆总,陆总愿意给我们拍也算是我们的福气。”

“陆总对小怿的养育之恩,我们千恩万谢!无以为报!”

“行了,越说越离谱。”眼看这马屁越拍越夸张,沈怿有些汗颜,和粉丝挥手作别,“我们先走了啊。”

——

065

多机位的多人戏是众所周知的难拍,机位、灯光、录音、演员的走位都要反复摸索调度,稍不注意就会穿帮,拍起来劳神费力不说,还特别耗时间。

陆闻津抱肘立在一旁,眉目一开始还是舒展的,毕竟能在拍摄现场看到沈怿跳水袖舞,一饱眼福。

沈怿苦练多天,成效显着,每一下扬袖、抬腿、下腰、旋转都行云流水,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一旁的舞蹈老师非常省心,只在走戏的时候多费了些口舌指导舞步,正式开拍后几乎不需要纠正动作。

但渐渐地,陆闻津的眉头越蹙越紧,脸色肉眼可见地阴冷下来——不到两分钟的水袖舞,沈怿反反复复、停停顿顿地跳了十几遍,有的动作甚至做了几十遍。

整场“宴会”上,就属沈怿的这身舞衣最单薄,为了展示身体曲线,沈怿不能贴暖宝宝,怕出汗影响妆面,也不能开暖风机,就只能干巴巴地在冷风里挨冻。

杨宸负责见缝插针,在每一个shot和take的间隙里,给沈怿裹上羽绒服、送上暖手宝取暖,短的时候就一两分钟,长的时候也不过十来分钟。

夜色渐深,大地的余温散尽,霜气扑落下来,有的栖在枝头,有的以草为席,有的沁入人的骨髓里。沈怿冷得直打寒颤。

见陆闻津还在一旁静立着,沈怿让他先回去休息,没必要留在这里看这种繁琐的拍摄。

“没事,我不困。”陆闻津擎着水瓶,喂沈怿喝温水,看他吸了两口就说够了,眉头不由地拧紧。

“我这身衣服上厕所不方便,不能喝太多水。”沈怿一边跺脚取暖一边跟陆闻津解释,嘴边升起白烟,“拍戏控制饮食是演员的基本素养,你别把我想得那么娇气。”

喝完水没多久,沈怿又被场务喊过去拍下一条。

拍了整整十个小时,到早上五点半,沈怿总算是拍完了自己的镜头,不过这场戏还没拍完,他晚上还要继续给其他角色搭视线。

下戏后,杨宸去休息室找于璐,沈怿和陆闻津在车边等人。

“辛苦了,宝宝。”陆闻津把人罩进自己敞穿的大衣里,搂住他的腰肢。

“我是这场戏的主角,再辛苦都是应该的。”

“你看那些在角落演宫女太监的小演员,也熬了整整一夜,但他们的报酬可比我低多了,播出后说不定就只有几帧的正脸镜头,要是碰上心狠手辣的剪辑师,可能连出境的机会都没有。”

“还有场记、摄影师、灯光师、录音师这些幕后,他们也都在陪我们熬大夜呢。”

“所以,不用太心疼我,我的足够高,收获也足够多,已经很幸运了。”

沈怿仰着脸蛋,熬得发红的眼睛闪着微光,髻上的流苏发钗轻轻摇缀。

这不矫情易知足,只记甜不记苦的性子,自己来来回回跳了那么多遍舞,抖抖索索挨了那么久的冻是只字不提。

陆闻津捧起他的脸,也捧起一簇冬夜里的暖阳。

“沈怿。”

“嗯?”

“你好像一个暖宝宝。”

“怎么,你想用我的脸暖手啊?”沈怿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吸了吸被冻得红红的鼻子,“粉底有点厚,可能会脏手。”

陆闻津亲了一口他粉色的鼻尖。

“不脏,你比任何人都干净。”

066

车祸的事情还没处理妥当,陆闻津陪沈怿拍完大夜,枕头都没沾,马不停蹄地赶航班回了芜城。

那桩车祸蹊跷之处众多,驾驶人毒驾不说,车主的身份、车子的爆炸、卡车司机在车辆汇入段猛踩油门的动机以及急救人员接到的那个电话,都在暗示警方这可能涉及谋杀,刑警队正准备成立专案组深入侦查,上面却突然说不用查了,案件被草草定性为毒驾导致的意外。

陆闻津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刘礼光办事周密,极少落把柄,这件事细查下去,受影响更大绝不是陆闻津——沈瑞的毒品从哪儿来的,吸毒多年为什么一直逍遥法外,那个打给卡车司机的电话是怎么回事,桩桩件件都是刺向沈家的利刃。

更何况,在岭南这边,白家和陆家的话,肯定比沈家的话更管用,沈启鉴想明哲保身,就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咽。

事情从暗流涌动到尘埃落定,沈怿一概不知。他在影视城兢兢业业拍完戏,杀青后飞去蔚城拍了个广告,顺便参加了一个娱乐盛典活动。

后台,沈怿和任桦将身边的工作人员请去另一个休息室,两人共用一个休息室。

沈怿的头发比先前长了些,打理成凌乱的碎盖,上身是复古风黑皮衣,下身是做旧浅色牛仔裤,耳骨上点缀着两枚小而精致耳钉,随性中带着点儿不羁的少年感扑面而来。

任桦烫了一头暖棕色羊毛卷,驼色长风衣配针织马甲,脸上特地点了几颗浅浅的雀斑。他生得白,瞳色浅,瞧着颇有些混血感。

两人在休息室的方桌旁相对而坐,从最近在拍什么戏聊到最近挺火的那个男演员被爆偷税漏税,接着又扯到圈内的桃色八卦上来。

“他那个经纪人为了给他争角色,半年喝进三次医院,结果他背着人睡粉,前程毁于一旦。”说起最近某男爱豆被实锤睡粉这件事,任桦口吻唏嘘,“说起来他还是邵南寻的队友……”

“打住,别提他。”听到这个晦气的名字,沈怿嫌恶地皱了皱眉。

任桦听说邵南寻被软封杀了,自打十月份开始就没接到过任何资源,他妈妈跟他透露说是陆闻津示意的。任桦想跟沈怿问问内幕,不过既然沈怿这么排斥,他也不好继续八卦,于是换了个话题。

“你真和陆闻津在一起啦?”任桦的眼神和语气都透着钦佩。

“嗯。”沈怿大方承认,拧开矿泉水润喉。

“那,我问你个事。”任桦压低声音,“你是上面那个还是下面那个?”

“咳咳!”沈怿撩起眼皮,与他对视,“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不想告诉我啊?”任桦眉间掠过一丝惋惜。

“没。”沈怿不觉得这个有什么好瞒的,“我不做0号。”

“那太巧了!”任桦如遇知音,把声音压得更低,“那……那个,你做久了会不会硬不起来?”

“会,这很正常吧。”沈怿据实相告,又喝了一口水。

“如果一个人总是硬很久,是不是说明他经验丰富、身经百战?”任桦神情认真而恳实。

“咳咳……不是,这个分人的。”沈怿被这无厘头的推论惊得再度呛水,“有的人在这方面就是天赋异禀,和经验没关系。”

“哦……”任桦坐直身体,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这问题问得太具针对性,沈怿想猜不到他在想什么都难。

“我听陆闻津说,段恂在和你交往之前没谈过恋爱。”沈怿根据已知信息,替段恂说了句公道话,也是为了让他宽心。

“没谈过恋爱又不代表没有过情人和炮友。”他们这个圈子里,问起来都说没谈过,但并不意味着没睡过。

这倒也是,沈怿赞同地点点头,问:“你有处男情节?”

“不是,有处男情结我就不会答应和他交往了。”任桦指甲刮擦着矿泉水瓶身上的塑料片,“我就是感觉有点不爽,我之前都没和别人做过呢。”

“你不如直接问问他,之前床上有没有过别人。”沈怿建议他有话直说。

“我才不问,显得我好较真。”?

任桦这句话说完,休息室的门被叩响,紧接着,一个男人赫然出现在门口,妆化得很淡,三七侧分短狼尾,亮片黑西装配微光绸缎白衬衫——是段恂。

“你们还没去嘉宾席入座?”段恂掩上门,向桌边走近。

“领奖还没轮上我俩。”任桦回他。

内场到处都是摄像头,坐在台下得时刻注意表情管理,聊个天还得用手遮嘴,不如在休息室多待一会儿。

段恂贴着任桦坐下,随口问道:“你们在聊什么?”

“没聊什么。”任桦想起刚才的话题,语气带上火药味。

无缘无故遭呛,段恂觑他一眼,下意识在脑海里地毯式搜寻,检讨自己最近有没有说错什么话或者做错什么事。?

“对了段恂。”难得和段恂碰上,沈怿趁机打探消息,“你怎么知道陆闻津喜欢我的?”

“看出来的。”

“怎么看出来的?”

“这话可能有点烂大街,但确实是这样的——他对你和对其他人太不一样了。”

段恂例举了一件比较有代表性的事。

“他以前不过生日的,别人送他生日礼物也不收。但五年前他过生日你送他的那个袖扣,他不仅收了,还宝贝得要命。”

“有次在一个招商会上,一个制片给他敬酒,不当心撒了点酒在他的袖口上,他当场就垮了脸色,连道歉都没听完就去洗手间擦酒渍了。我以为他看那个制片不顺眼,问过才知道是因为弄脏了你送他的袖扣。”

“他以前不过生日?”沈怿握水瓶的手紧了紧。

“对啊,陆家没人给他过,他自己也不想过。”

陆家没人给陆闻津过生日这事沈怿一直是知道的,具体原因尚不明确,但他大概能猜出是因为感情不够亲厚。

“他为什么不想过?从小就不想过?”

“也不是,七八岁那会儿还是收礼物的,大概从九岁开始就不收了。”段恂遥想着说,“可能是有人跟他说白阿姨是因为生了他才死的,不生小孩就没有产后抑郁。”

“什么人啊,这么缺德。”任桦有些义愤地搭腔。

“宴会上无聊的大人呗。”段恂稍作停顿,补充道:“说起来,他不仅听进去了,还掉眼泪了,那应该是我唯一一次见他哭。”

“你安慰他了吗?”沈怿向段恂投去一道审视的目光。

“首先,我比他小一岁;其次,不是我把他说哭的;最后,他那时候是别人家的模范小孩。”铺垫了一大堆,为自己找足理由,与沈怿错开视线,段恂才说:“所以,我笑话他了。”

“你有病吧段恂!你小时候怎么那么欠啊!”一旁的任桦抄起矿泉水瓶子抡在他肩上。

“当时又没人教我这些。”段恂小声辩白。

任桦这才想起来段恂的父母早早就离世了,连忙放下水瓶,关怀道:“对不起,不痛吧?”

“……”沈怿突然觉得他俩特别碍眼,霍然起身,“我先去嘉宾席入座。”

椅脚在地板上划出刺啦声,休息室的门被咔嗒关上,独留门内的两人喁喁细语。

“沈怿是不是生气啦?”

“可能吧。”

“都怪你。”

“……”

——

067

沈怿让杨宸给自己改签了航班,领完奖直接飞回了芜城,在凌晨两点推开了家门。

家里开着暖气,静悄悄的,玄关的感应灯亮起,偌大的客厅有了光亮。一旁的衣架上挂着件眼熟的长风衣,上面沾染着些许木调香水的味道,很好闻,也很令人安心。

沈怿回自己房间洗了个淋浴,吹干头发,穿着睡袍,轻轻推开主卧的门。

陆闻津没有留灯的习惯,房间里黑黢黢的,沈怿摁开床头的小壁灯,走到床边,掀开被角,像钻被窝的小猫似的,紧挨着陆闻津侧躺下。

陆闻津的体温和身上那股好闻的味道像一片湖,被子一盖上,沈怿就浸没了进去。

陆闻津的睡姿是标准的仰卧,睡相很好,呼吸很轻,壁灯是浅淡的暖调光,洒在他的脸上,让他锋利深邃的五官看上去柔和不少。

沈怿觉得自己大概算半个颜控,而陆闻津有一张足够好看的脸,否则六年前他不会那么坚定地选择住进这个房子。

他记得,陆闻津在陆家见到他的那个晚上,在饭桌上都不愿意多拿正眼瞧他两眼。

不过他能看出来,那种冷淡并非出于轻蔑或不屑,就是简单的不感兴趣而已。

所以他才能够毫无心理负担地说:“我不会叫你哥,你也没必要把我当弟弟,我们本来也不亲。”

陆闻津听后不甚在意地点点头。

甚至在他做出抉择,表示更想住进陆闻津的新居后,陆闻津也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最初,他以为等待他的会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同居生活。

但事情和他预想有些出入,陆闻津待他很好,衣食住行各个方面事无巨细的好。

后来,他逐渐习惯被关照,以为陆闻津拿他当弟弟疼。

但事情又和他想的不太一样,陆闻津是拿他当对象疼。

陆闻津挺杀伐果决一个人,没想到在感情上犹犹豫豫的,不仅能忍,还很轴。非得等他渐渐突破心防,征得长辈同意,到万事俱备才敢开口。

沈怿瞧着那安睡的侧颜,用手肘支起身体,没来得及把自己的脑袋枕上陆闻津的颈窝,腰身就被人紧紧箍住。

“怎么半夜回来了?没在蔚城过夜?”

陆闻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醒了,声音微哑。

沈怿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揽住了陆闻津的后腰。他手臂纤细,力道却不小。

陆闻津扣着沈怿的肩胛骨,把人彻底搂进怀里。他的嘴唇贴着沈怿的前额,鼻腔里充盈着沈怿的气息,是体香和沐浴液恰到好处的交融。

他们像世界上很多情侣那样,在冬夜的被窝里,亲密地相拥着,共享着这方小小天地里的温暖和安适。

“陆闻津……”

“嗯?”

“你妈妈一定是爱你的,她没有怪过你,她把自己最骄傲的作品留给你了,不是么?”沈怿的声音有点闷,语调也不怎么稳,“你现在事业有成,她一定也为你骄傲。”

“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些?”陆闻津隔着绸质的睡袍,轻抚着他的背脊。

“段恂跟我说,你小时候因为听了坏蛋大人的鬼话就哭鼻子,连生日都不过了。”沈怿往上稍挪身体,陆闻津的鼻尖蹭过他的前额、眉心、鼻梁,最终和他的鼻尖相抵。

“他跟你说我的糗事?”陆闻津把语气放得很轻松,倒也不是逞强,那么久远的小伤痛,早就随着时间慢慢自愈了,现在回想起来,确实只余下些微的尴尬。

当事人无知无觉,架不住怀里的人豆腐心肠。

“这算糗事么?可我觉得这一点都不好笑。”沈怿注视着陆闻津的眼睛,亲一口他的唇,“陆闻津,我会为你的降生感到高兴。”

“宝宝。”陆闻津紧盯着他,眸光深柔,也吻一下他的唇,“我也为你能来到我身边感到幸福。”

“我们天生一对。”沈怿说。

“嗯。”陆闻津将舌头抵入他的齿关。

他们接了一个漫长而燥热的吻,舌与舌缠绕,眼与眼勾连。擦枪走火间,两个人都不可避免地硬了。

陆闻津扯开沈怿的睡袍腰带,拉下他的内裤裤头,沈怿依葫芦画瓢,两根阴茎很快地贴在一起。

陆闻津的阴茎太粗大,沈怿平时用一只手都只能将将裹住,现在加上自己的,只能双手并用,陆闻津像往常一样,包裹住他的手。

沈怿只会上下套弄,笨拙得简直不像有经验的样子,他只觉得陆闻津的阴茎好烫,自己的手也好烫,比刚灌满开水的暖手袋都要烫。

陆闻津耸动胯部,让两根阴茎进行一些必要的摩擦,被子里霎时连空气都滚烫起来。热气蒸腾,沈怿的喘息变得忙乱,鼻尖上渗出了细小的汗珠。

陆闻津微微倾背,吻去那鼻尖上的湿漉。

“嗯……”沈怿闷哼一声,铃口泄出精液。他边射精边微张着嘴唇换气,露出粉色的舌尖,陆闻津趁虚而入,偷走一个浅短的吻。

射完精,沈怿让自己的阴茎撤出去暂作休憩,单手握住陆闻津的阴茎。

他看了看腻在手心的体液,毫不犹豫地掀开陆闻津的睡袍,将东西均匀地涂抹在那八块弹性颇佳的腹肌上。

接着,沈怿突然向陆闻津凑近些许,吹了吹他的额角,然后,扒掉他的睡袍,吹了吹他的右肩,最后,拉起他空闲的左手,吹了吹他腕上的疤。

额角的那个伤其实很好打听,问问朱秘书当天陆闻津的行程就行。

“宝宝……”这三处地方太精准,陆闻津很快意识到自己没瞒住。

“陆闻津,你怎么这么好啊。”沈怿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背。

“不够好怎么当你男朋友?”陆闻津手上握得更紧,动作也快了些。

“可是你即便当不成我男朋友,也还是会做这些,不是么?”沈怿的手有些发酸发痛,但没催促陆闻津快些射。

陆闻津沉默着,没有否认。

“陆闻津,你这样我很难还得起……”

“不用还。”陆闻津打断他,神色严肃,语气却温柔,“沈怿,我们之间,不必讲你来我往,以前如此,以后也是。”

但凡换个人这么说,沈怿肯定非得想方设法还回去。因为他不愿意欠别人太多,既是怕有朝一日秋后算账落入道德低地,也是怕自己担不起一份过重的爱。

可陆闻津不一样。

陆闻津会矢志不渝地爱他,永远不会和他计较得失。

陆闻津的付出默然无声、不含杂质,既没想过挟恩图报,也不是为了争当道德标兵。

只是出于纯粹的爱。

这份爱,沈怿只需要大大方方地接纳,就是对陆闻津最大的尊重。

陆闻津想要沈怿在感情里做自在徜徉的鱼,而不是小心翼翼的兔——那沈怿就尽量学着心安理得一点。

沈怿静静地与陆闻津对视,他们的目光在这短暂的几秒里交缠、相融,逐渐胶着。随后,沈怿露出一个粲然的笑容,凑过去,吧唧一口亲在陆闻津的唇边。

“好,听老公的。”

在床上握着男人的阴茎叫老公的后果就是,沈怿被陆闻津擒住下巴,压在身下喂了一个又深又长的湿吻,紧接着,他的衣物被彻底褪下,腿被抬起来挤拢,那根久久未射的粗硬阴茎插入他的双腿之间。

沈怿双手抓着床单,阴茎贴在小腹上,胯间的景象让他羞得脸热——自己的阴囊被陆闻津的阴茎顶弄得东摇西摆,戳偏的时候,陆闻津暗红色的龟头会不时地闪现,赤裸的欲望恣意扑来,带着浓重侵犯意味,给人以极大的感官冲击。

陆闻津快速地挺动腰身,昂扬的阴茎在腿心凶悍地进出,像一匹脱缰疾奔的野马,而沈怿的会阴和腿根变成了任人践踏凌虐的软泥,马蹄在这片泥泞之处不停歇地来回踩踏。

在来与回的驰骋中,沈怿身下慢慢堆积着快感,酥痒、烫意以及难以言喻的奇妙痛感使他的意识逐渐涣散,羞耻心也被湮盖。

“哥哥……好大……好烫……要化了……”

“宝宝,你好会叫。”

这猫儿叫春似的呻吟无疑是往火堆里添柴,陆闻津欲念燃得更旺,把那双已经在颤栗的腿又往下折了一些,倾身压下去,用更重更粗暴的力道摆胯。

稠密而汹涌的快感莽莽而来,像洋流,也像飓风,将人淹没又将人托举。沈怿喘息急促,腿根发红,纤长的小腿在陆闻津身下无力地晃摆,白皙的大腿上浮现出粉色的掐痕。

“好快!不行……啊!……”在陆闻津猛然的提速中,他迎来一阵高潮,铃口慢悠悠淌出一点儿少得可怜的精液。

陆闻津终于舍得放下他的腿,俯下身,一面和他接吻,一面将精液射在他的腹部。

“我的澡白洗了。”沈怿扁着红润的嘴唇,有些嗔怪地望着陆闻津。

他全身汗淋淋的,腹间一片狼藉,自己的、陆闻津的精液搅混在一起。

“这回我给你洗。”

陆闻津将人抄膝抱去了浴室。

两分钟后,浴室里传出厉声警告。

“陆闻津!明天我的腿要是走路磨得发痛你就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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