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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050

 

临走前,她根据这一下午的观察,把帮厨的人大致分了几组,洗菜、白案、改刀……全都各司其职。

分工不同不但是面子问题,还会影响到最后的工钱。

被分到白案和改刀的自然高兴,只负责洗菜的里面就有人不乐意了,梗着脖子问:「我跟她们比差什么,凭什么我就要去负责洗菜?」

048如何服众

善大嫂子的眼睛顿时瞪起来了,怒道:「刘成家的,我之前说的话都白说了?灶间的事儿都由小夏做主,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其他人全都不吭声,但也全都在等着看热闹,大家心里都或多或少的有不服气,如今有人出头闹上一闹,自然也都在心里偷着乐。

夏月初也不废话,走到案板前,一把抄起菜刀,用刀尖点点刘成家的,吩咐道:「去给我洗一根黄瓜。」

她的气场太足,刘成家的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乖乖地你拿起一根黄瓜去洗了。

等黄瓜都洗完了才回过神来,顿时觉得老脸一热,但洗都洗了,只得把黄瓜丢在案板上,双手抱臂,等着看夏月初到底能切出个什么花样来。

夏月初前世被师父捡回去之后,一开始根本接触不到灶台,每天就是围着案板打转,足足两年时间,练的就是最基础的刀工。

即便之后开始学着掌勺,师父也隔三差五就要抽查刀工,改刀的手艺也一直没有丢下。

她把黄瓜横放在自己面前,轻提菜刀,与黄瓜成四十五度,飞快地下刀切起来。

满灶间的人都睁大眼睛看着这边,心里也都纳闷得很,切菜居然半点儿动静都没有也是奇怪,而且切了半天,案板上的一根黄瓜还是一根黄瓜,也没见有什么变化。

帮厨的人们忍不住又开始交头接耳,只有站在近处的善大嫂子、刘成家的和薛芹才看清了夏月初的举动,瓜身上布满细小的刀口,却并不切断,每一片的薄厚都那么均匀。

夏月初将黄瓜翻了个面,这次菜刀与瓜身成垂直,再次一阵飞快地下刀。

刀切下去七分便重新提起,刀刃从始至终都没跟案板有过接触,一番动作如行云流水,悄无声息,手腕上下翻飞看得人眼花缭乱。

夏月初放下菜刀,捏住黄瓜的两端,将黄瓜轻轻提起,双手一抖,灶间顿时发出一片惊呼。

黄瓜被切成均匀的薄片,却又并不断开,互相牵连在一起,连下刀的深浅都是一般无二。

夏月初将切好的蓑衣黄瓜放在白瓷盘内,顿时如一条盘起的灵蛇般,白绿相间格外好看。

善大嫂子先叫了声好,其他人也都交口称讚起来。

刘成家的对夏月初这手功夫还是服气的,但还是有点不敢闹心,小声嘀咕道:「你切得好又不代表其他人也都切得好,大家都是一样来帮厨的,凭什么她们就能做改刀,我就得在凉水里洗菜。」

夏月初用帕子擦着手,慢条斯理地说:「不凭什么,你不想洗菜也很简单,这里不用你了,明天不用来了。」

刘成家的脸色顿时变了,第一反应就是扭头去看善大嫂子。

「早就该这样!」善大嫂子丝毫不留情面地说,「刘成家的,既然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那我也没必要再照顾你,你自个儿回镇上去吧,以后也不用来找我求差事了。」

刘成家的是善大嫂子从镇上招揽过来做事的,如今工钱没赚到不说,竟然就被辞退了,还要自己回镇上去。

若只是一次活儿,咬咬牙不做也就不做了。

但善大嫂子是十里八乡都出名的张罗,许多人家要办席面都会请她帮忙张罗。

得罪了她,那可就等于丢了以后所有的帮工机会。

刘成家的顿时就软了下来,连声求情讨饶,又目露祈求地看向其他帮厨。

但是大家看到她的下场,哪里还敢开口替她说话,生怕一个弄不好就得跟着她一起回镇上去了。

经过这样一回,帮厨的人再也没有谁不服气了,全都老老实实地表示一定听从夏月初的安排。

回家的路上,薛芹还在回味刚才夏月初震慑众人的气势,快走两步追上去道:「大嫂,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刚才那一番发作,把我都镇住了呢!」

「这都是你哥教我的,他怕我年轻镇不住场子,便教了我几招。」夏月初顺嘴胡扯道,「其实我也就是强撑着,自己也紧张得要命呢!」

薛芹想想觉得也是,夏月初之前什么样她又不是没见过,一副唯唯诺诺的鹌鹑模样。

但是自从大哥回来,她就一天比一天厉害了,看来果然是大哥在后头给她出主意的缘故。

当晚夏月初早早歇下,第二天吃过早饭便带着薛芹赶去崔家。

崔家以挖参起家,说起参顶子村的参把头,上岁数的人都能说出一二,在镇上乃至县里都是数得上名号的。

如今崔家老大是村中里正,加上崔青书又在镇上读书。

所以他家张罗寿宴,十里八村和镇上都有人前来贺寿。

崔家早早便在大门对面的晒谷场摆下了长桌长凳,旁边支起两口大锅,锅里都滚着热汤。

旁边桌上的面案边几个收拾得利利索索地妇人正在揉面,无论是不是本村的人,走过路过只要想吃的,都可以坐下吃一碗寿麵。

桌上摆着四个大盆,一盆是肉酱,一盆是猪肉黄花菜的面卤,另外两个装着白菜和萝卜拌的小菜。

新切出来的手擀麵,在乳白色的汤头里翻滚沸腾,被长筷子高高挑起,落入灰白色的瓷碗中,竟比那碗壁还要白上几分。

舀上满满一勺面卤,再盛一勺高汤冲入碗中,顿时香气四溢。

一大早来帮工的人见时间还早,都选择过来先吃一碗热汤麵再说。

东北四月初的早晨还是春寒料峭的,一碗汤麵下肚,整个身子都暖和起来,手脚都觉得更有劲了。

也有贪嘴爱占小便宜的妇人,脸都没洗干净就拖家带口地过来吃面。

崔家也不小气,只要不浪费,无论吃多少都笑脸相迎。

「崔家真不愧是村里的大户,连流水席都用的上好的白面,啧啧,这一天得用进去多少呦!」

「白面可比苞米面好吃多了,劲道得很,这肉酱味儿也十足,也不知人家是怎么做的,我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酱,害得我又去添了半碗面。」

「我这个面卤也好吃得很,里面有肉丝还有黄花菜,鲜得不行。」

「要我说,什么东西加了肉都好吃!」

几个帮厨的妇人凑在一起吃面,嘴里也不闲着,絮絮叨叨地说些闲话。

「我倒觉得这两个小菜好吃,这里头可没有肉吧?我还从没吃过这样味道的拌菜呢,也不知那小夏是怎么做的,这些菜还是我昨个儿切的呢,就是最最普通的白菜萝卜,竟能做出这样的味道。」

「怪道连善大嫂子那样的人多对她佩服得紧,咱们今天也得好好表现才是,别跟刘成家的那样,被人灰头土脸地赶回去,那可就亏大了。」

帮厨的妇人们吃过麵条,三三两两地回到灶间,正看见夏月初已经在面案前包寿桃。

也不知她掺了什么汁水揉了块浅粉色的麵糰,揪一小块浅粉色的麵糰,再揪一大块白麵糰,按在一起擀成麵皮,放上一大勺馅儿,在她手里三揉两捏的,就变成了一个白中透粉的桃子模样。

「咕噜——」

灶间静得不行,也不知是谁吞了一大口口水,发出极大的响声。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对夏月初的手艺也是越发敬佩,都不用她多说,便按照之前的安排,各司其职地忙碌起来。

049六十大寿

崔老爷子六十大寿,儿孙们都想法设法地给他祝寿,连远在辽东的二儿子也赶了回来。

所以老爷子接连几日都心情极好。

早晨起来换上一身绛红色的新袍子,在家受了孙男娣女的磕头,吃了一碗夏月初特别给他做的鸡汤虾蓉寿麵,平时还有些严肃的脸,今日笑得是见眉不见眼。

全家人都沾老爷子的光,每人分到了一小碗寿麵。

除了老二一家,其他人也都是第一次吃到新鲜的虾蓉,全都吃得头也不抬。

王氏笑着道:「弟妹,你尝尝小夏的手艺怎么样,没辱没了你们特意带回来的对虾吧?」

不等刘氏还没说话,崔老二已经抢着道:「这鸡汤虾蓉面做得可真是好吃,难得的是鸡汤清亮,一点儿都没有喧宾夺主,反倒突出了虾蓉的鲜美和口感,我在海边这些年,都没吃过这么地道的虾蓉面。」

「好吃就好。」王氏得更加灿烂,「我就怕小夏不会做乱来,糟践了二弟带回来的好东西。」

刘氏知道她是故意挤兑自己,气得在手里撕扯着帕子,表面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地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崔老二擦擦嘴道:「听说这个小夏就是今天寿宴的掌勺?看来今天我是有口福了。」

日头越爬越高,客人也都陆续开始登门。

也不能让人干坐着,后厨很快就端了几盘点心上来。

几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一人端着一个盘子,声音清脆地报着名字。

「芙蓉枣糕。」

「莲花酥。」

「牡丹福饼。」

「如意山楂卷。」

点心都做得格外小巧,连女客和孩子也都能一口一个的程度,但是丝毫不妨碍点心的精緻程度,摆在桌上简直像一盘艺术品,而不是吃食。

最后两个丫头合力端上来一个大托盘,一个个婴儿拳头大小的寿桃摞成宝塔形。

寿桃皮光水滑,尖儿上的粉色也与白麵皮浑然一体,打眼看竟像端上来一盘真的桃子一般。

崔老二摸着肚子笑道:「这还没开席我就眼花缭乱了,这么多好看的点心,都不知道吃什么才好了!」

崔青书抢先夹了一个寿桃放在老爷子的面前道:「您今天是老寿星,得赶紧吃个寿桃才行。」

「好,好,乖,你自己也吃啊!」崔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

崔青书忙给自己也夹了一个,嘴上道:「自然要吃,我得好生沾沾您的喜气儿。」

看着崔青书在老爷子面前讨好卖乖的模样,再看看自己两个只知道埋头苦吃的儿子,刘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偏生崔老二也是个大大咧咧的,直接夹了个寿桃给她道:「这个好吃,你也尝尝。」

崔老爷子夹起寿桃,一口咬掉半个,惊讶地说:「居然还是有内馅儿的。」

「爷爷,你这个是豆沙馅儿的,我吃的这个是荠菜鸡肉馅儿的。」崔青书两口解决掉自己手里的寿桃,又从盘子里挑了一个,咬开才发现竟是个五仁馅的。

馅料里面的坚果都是炒制过的,嚼一下满口生香。

除了坚果和糖,里面还放了果脯,酸甜的果脯正好解了坚果的油腻,让人吃得又香又开胃。

「真是有心了啊!」

「是啊,我还是第一次吃到有馅儿的寿桃呢!」

「难得这寿桃包了馅儿还能保持桃子的形状,这大厨手艺不简单啊。」

点心都是酸甜口味的,量并不很多,也就一人一块的程度,端上来给大家开开胃。

长辈这桌大家都还算稳重,一人一块地分食干净,小辈那桌都已经你争我抢地热闹起来了。

「哎,这寿桃做得这么好看,我都不忍心下口了。」

「你不吃就给我,我还没吃着肉馅儿的呢!」

「谁说我不吃……诶,你这人直接上手抢啊!」

几道点心和一盘寿桃非但没能缓解众人等待的难耐,反倒是把饥饿感都给勾起来了。

好在后厨的速度不慢,很快就开始走菜。

最先上来的是一荤一素两道冷盘。

冷盘一个是夏月初昨天用来展示刀工的蓑衣黄瓜,切过花刀的黄瓜在盘子里盘成几个花朵的模样,如一朵朵绿白相间的睡莲。

另一个冷盘是水晶肉皮冻,不同于乡下惯用的大锅熬煮做法,夏月初做的皮冻是隔水蒸出来的,质地格外晶莹透明,里面切得细细的肉皮好似捲曲的菊花花瓣。

肉皮冻被切成边缘波浪形的方块,在盘中层层铺开,中间用琉璃小碗装着蘸食的蒜酱。

崔老二看见肉皮冻顿时两眼放光,赶紧夹起一筷子蘸上蒜酱塞进口中。

肉皮冻入口格外弹牙,因为是蒸出来的,不带一丝烟火气,满口都是肉皮中胶质的香滑。

他连吃了几块才放慢速度,长舒一口气道:「离家再外最想的就是这一口,这肉皮冻做的可真是地道啊!」

「二叔,喜欢吃也别可劲儿地吃,留着点肚子吃下面的菜啊!」

崔青书本来还在研究蓑衣黄瓜到底是怎么切出来的,一听这话赶紧先抢了两块皮冻塞进嘴里,顿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崔老二看着侄子的傻样,顿时笑了起来。

「傻小子,怎么样,好吃吧?」

崔青书顾不上说话,眼看肉皮冻已经快被瓜分没了,赶紧又往自己碗里抢救了几块。

崔老二见状一挑眉毛,正准备笑他几句,后厨就又上菜了。

「小鸡炖蘑菇。」

「炭烤黄蚬子。」

小鸡炖蘑菇在东北算是开席必备的硬菜,虽然一揭盖也是香味扑鼻,但众人的目光还是都被黄蚬子吸引了过去。

黄蚬子一路上已经吐凈了泥沙,夏月初只是简单地洗凈,摆在铁帘上烤到开口,然后让人找来铁盘,在里面铺上炭火,将铁帘子摆在上面,便叫人上菜。

连对夏月初极为佩服的善大嫂子都有些犹豫,低声问:「听说这是二老爷从海边特意带回来的东西,这样会不会太简单了?」

「嫂子,你就放心吧,我既然这样做,就有我这样做的道理。」

看着在铁帘上被烤得滋滋作响的黄蚬子,大家面面相觑,心道这菜可咋吃?

大家都没见过这样的菜,居然还带着炭火就上来了,谁也不敢先伸筷子,生怕吃得不对让人笑话。

050埋头苦吃

崔老二看到这情形顿时抚掌大笑,连声道:「爹,你这回请的大厨可真是个懂行的,黄蚬子就要这样吃才最是鲜嫩!」

他说罢干脆起身,直接动手给大家做个示范,将已经烤得开口的黄蚬子夹到老爷子的碗里道:「爹,你小心别烫着,先把里面的蚬子肉夹出来吃掉,然后再把蚬子壳里的汁水喝掉。」

崔老爷子照着儿子的方法一口吞下蚬子肉,入口微烫,牙齿咬下去,蚬子肉柔软中带着韧劲儿,其中包裹着的汁水在口中迸开,鲜味顿时充满齿颊,鲜得让人舍不得咽下。

崔老爷子眼睛一亮,将蚬子壳里烤出来的汁水一併倒入口中,半晌才咂摸着滋味道:「哎呦,这可真鲜啊!」

听到老爷子这样说,大家忙都学着崔老二说的样子吃起来。

崔青书也赶紧给自己夹了一个,肥美的蚬子肉多汁弹牙,鲜得恨不得连自己的舌头都吞下去。

他接连吃了三个黄蚬子还觉不足,却也不好意思再夹,抬头看向独自一个人守着小鸡炖蘑菇吃得眉开眼笑的崔老二,猫儿似的舔舔嘴唇道:「二叔,原来海鲜这样好吃,难怪你都舍不得回来,要不我跟你去出海打渔算了!」

崔老二听到这话,差点儿把嘴里的鸡骨头吞下去,卡得自己一个劲儿咳嗽。

「你少跟我来这套,你先问问老爷子和你爹娘,舍不舍得让我带走你这个秀才公子。」

大家听了这话都哈哈大笑起来。

黄蚬子很快就被众人瓜分一空,炭盘也被人撤了下去免得不小心烫到人。

崔青书此时才想起还有一道小鸡炖蘑菇,而等他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已经被崔老二自己吃掉了大半,赶紧抢着夹了一筷子。

倒不是说这小鸡炖蘑菇做得不好,但是海鲜太难得太吸引人眼球,所以这种平日宴席上的必备菜不免少了些吸引力,大家都在望眼欲穿地等着后面的菜。

只有崔老二吃得开心,连连称好。

这鸡肉软嫩多汁,格外入味。

榛蘑更是炖得入口软滑,带着独有的香气,吸满了浓香的鸡汤,竟比鸡肉还要好吃几分。

崔老二吃完最后一块鸡腿肉,吐掉嘴里的骨头,心满意足地感慨道:「多少年没吃过这么地道的家乡菜了。」

此时,后厨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下又上了两道菜。

「莲华贺寿。」

「富贵花开。」

莲华贺寿是上汤白菜粉丝,夏月初取上汤粉丝娃娃菜的做法,挑小棵又品相好的白菜,切去上面的叶子,只留下面的叶梗层层剥开,用刀雕成莲瓣模样。

在盘底铺满粉丝,将雕好的白菜放在上面,整个没入高汤中煮到粉丝软糯,白菜吸饱了高汤,一层层莲瓣变得透明起来,看上去如圣洁的天山雪莲般,格外养眼。

富贵花开便是蒜蓉开背虾,一隻只大虾在盘中层层铺开,从上方看正如一朵怒放的牡丹,过了油的蒜蓉堆在正中,颜色微黄如点点花蕊,散发着独特的焦香。

这会儿就要看谁的筷子利索了,崔青书一筷子抄起三隻虾,然后在众人的瞪视中讪讪地放入崔老太爷的碗中道:「爷,尝尝这个虾怎么样。」

看见崔老太爷已经吃上了,其他人就也顾不得谦让了,一双双筷子全都伸向大虾。

崔青书此时发挥了超常的手速,居然又在这么激烈的竞争中抢到了两隻虾,施施然地夹了些炸香的蒜末,慢条斯理地品味起来。

两个口味偏淡的长辈则对莲华贺寿讚不绝口。

众人还没从这两道颜值与味道俱佳的菜品中回过神来,又有两道菜被端上了桌。

「鹓雏献瑞。」

「花雕醉香虾。」

鹓雏献瑞首先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这是一道红烧乳鸽,但是难得的是,乳鸽口中衔着一颗用胡萝卜雕成的灵芝,卧在炸成金黄色的半圆形窝中振翅欲飞,不但造型优美,寓意也是极好的。

崔老爷子毕竟是长辈又是寿星,大家还是让着他的,他也顾不得客气,一筷子下去几乎夹走了半隻鸽子。

待他夹完,大家纷纷将筷子伸向了乳鸽,谁都不肯落后。

毕竟一桌十个人,一隻小小的乳鸽才有多少肉,慢了一步可就只能啃骨头了。

乳鸽瞬间被瓜分一空,盘子中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鸟窝。

乳鸽看起来造型优美,但其实已经被烧得烂软,格外适合老年人的胃口,入口只需用唇舌稍微一抿,骨肉便直接分开了。

腌制了一夜的乳鸽格外入味,浓油赤酱的酱汁丝丝渗入鲜嫩的鸽子肉中。

先煮后炸的做法让酱汁被紧紧锁在乳鸽体内,随着咀嚼在口中层层爆开,吃得桌上所有人都顾不得说话,全抿着嘴细细品味着口中的美味,生怕张嘴的时候泄露了味道,直到把口中少得可怜的鸽子肉完全咽下,才满脸恋恋不舍地夸讚起来。

「这乳鸽可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了。」

「这味儿可真是绝了,真没想到乳鸽还能有这样的吃法。」

崔青书把根本没有肉的爪子都给啃了一遍,这才砸吧着嘴,看向另一道菜。

花雕醉香虾就是皮皮虾,夏月初怕这样的席面上吃皮皮虾实在不好剥皮,便将皮皮虾剪开一侧虾壳,用花雕酒腌制后煮熟,再利用摆盘的技巧遮盖住被剪掉的部分,看起来还是一隻只完整的皮皮虾模样。

虽然都是虾,但皮皮虾跟大虾的口感本来就不一样,这道菜还散发着酒香,简直是太诱人了。

崔家的五间正房内此时一片寂静,大家都忙着吃东西,根本顾不得开口说话,跟对面晒谷场上流水席中的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崔老二虽说常年在海边,却也是头一次吃这样做的皮皮虾,连吃了几个都觉不过瘾,恨不能直接去灶间找大厨问问这个菜的做法。

花雕醉香虾很快就被扫荡一空,但是下两道菜却还连影子都没有。

桌上的人盼星星盼月亮地等,崔老爷子也犹豫着要不要叫人去催一催菜。

「爷爷,我去灶间看看。」崔青书啃完最后一隻皮皮虾,抹抹嘴起身,一溜烟地跑了。

按理说他的做法着实失礼,但这也是桌上所有人的愿望,所以连最看重规矩的崔大老爷都没有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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