惦记 第27节
(春潮遇三月,荒野遇山雀,我遇见你)
(银河遇初雪,我还没书写,你的消息)
(你说爱就好比,世间最锋利的凶器)
(你说爱是早已不信却还是,奔向你)
突然间,校园广播毫无预警地播放起《春潮》这首歌,歌词温柔又带着些许的甜蜜,曲调悠扬,伴随着身后传来李植音量更大的嗓门,声音大得足以盖过广播:“哎,你这臭小子,要跑哪儿去啊……”
(你应该失望,我不像他们,那般生长)
(在他的身上喊出你名字,多么荒唐)
……
左渔请完假后把必要的书本和错题集放进书包里,然后回寝室换了干净的衣服,去小卖部买了个面包路上吃,这会儿正在人头济济的汽车客运站。
她顺利地从售票厅买到去往尺塘的车票,当下捏着这张小小的四四方方的票在寻找候车点。
这个客运站不大,简易破落,但已经是恫山路线最全最繁忙的一个车站了。
旅客们各自扛着大包小包,一点一点地往里走,陆续进入里面的半露天候车区。
左渔跟随人流,找到一个经过日晒雨淋已经锈迹斑斑的站牌,上面写着:由恫山开往尺塘。
是在这儿等了。
外婆家在尺塘,从这里过去要四个半小时的车程。此时候车厅内的电子钟显示:中午一点零三分。还有两分钟发车,司机正在组织旅客往侧边放行李,到达尺塘可能得傍晚五点半快六点了。
左渔没什么行李,就简简单单一个背包,于是安安静静地站着等待司机检票上车。
这是一辆中巴车,不算新,甚至看起来有点破旧了。在恫山有很多这种老款中巴车,虽然旧,但是载客是没问题的,安全耐用。
司机是本地人,说普通话时总是夹杂着些本地方言,他看到左渔,招招手:“囡囡,就你一个人啊?”
“嗯。”左渔点点头。
“那行,你先上车吧,找个好点的座。”司机看了看她的票,挺照顾她的。
左渔于是找了个右侧靠窗的位置坐下。
大概两分钟后,汽车准时发车,车上没有坐满,载了十二人,还空余好几个位置没人坐,而左渔的旁边就是其中一个。
她把包放好,准备将窗户开点缝隙透气,这种破旧中巴车最大的缺点就是空气不太好,车厢内有股浓厚的汽油味和座椅的皮革味,闻着很不舒服。
可是这辆车实在太破,车窗搭扣由于年久失修已经锈住了,左渔细细的胳膊根本推不动。
汽车慢慢地拐弯从停车场驶出。
她放弃了挣扎没再捣鼓,转而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英语学习软件,插上耳机,准备在坐车的同时充实自己。然而,她抬眼望去,窗外竟出现了一抹出人意料的身影。
少年熟悉的身影从街头划过,戴着头盔,两条长腿横跨在机车两端,比肩风速。是许肆周,他显然也看到她了,头盔下的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拧动把手从马路那一头向她飞驰而来。
“左渔!”
他一个漂亮的压弯,将摩托车与客车平行,风呼啸而过,他在车外大声地呼唤着她的名字,看嘴形好像还说了什么。
但是因为窗户关得紧紧的,而且耳机里还放着抑扬顿挫的英语录音,在左渔听来,这声音仿佛是从水底传来一般,含糊不清,随风飘逸,无法准确捕捉——
“左渔!”
他犹如追风少年,一手控制摩托,一手拍打着窗户玻璃,许肆周个子很高,又骑着摩托,所以即使她坐在车内,也依旧感觉与他只是视线持平的高度。
他迅速地停车,脱下头盔,长腿从车上跨下来,执着地跟着车跑,眼神干净清澈,却又锋利直白,穿过透明的玻璃,如同一支利箭,直射到她的心上。
其他旅客听见声音,也纷纷探头过来看,“什么情况啊?”他们脸上带着好奇和惊讶,目光中满是疑惑。
“谁在拍车?是有人在敲打车窗吗?”一位旅客紧张地问道,双手紧握着身边的行李,脸上满是焦虑和不安。
“怎么回事?”另一位旅客则显得有些不耐烦,他皱着眉头,对这突如其来的打扰感到不满,“是不是有人在恶作剧?”
司机也注意到这情况了,及时踩了刹车。汽车猛地一停,许肆周反应很快,雷厉风行地朝车门走去。
司机皱着眉头,有些生气地按下了按钮,打开车门,盯着这个年轻人,疑惑地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啊?这是多么危险的行为,你以为你是在拍电影吗?”
“我来追个人。”许肆周解释道,“不好意思了。”
接着,他从口袋中取出身上所有的现金,放在驾驶台上,然后大步地朝着她走去,眼神坚定而直接。
“哎,小伙子,”司机企图喊住他,“等会,不用那么多,车票没那么贵,你给多了。”
他丝毫不理会,径直俯着身子往里走,眼睛紧紧盯着她,片刻不离。他的举动让周围的乘客都感到震惊和疑惑,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图。
左渔全程是呆的,她将耳机拿下,也看着许肆周,不明白许肆周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她微微有些紧张,头脑中充满疑惑和不安。
是有什么要紧事儿吗?
他一过来,直接坐她旁边,将她膝盖上的手牵起,牢牢握住,不放开,很紧,然后才大剌剌地敞腿,靠坐在椅背上,急促而均匀地喘气。
“你干嘛呀许肆周?”左渔忘了抽回手,有些懵懵地看他。
“怕你走了。”他喘着气回答,眼神坚定而诚恳,坦然而直接的态度让左渔大为意外。
少年本就热血,加上刚刚的跑动令他血液沸腾,左渔只觉得手背的皮肤被紧贴着烘烤,像野火燎原,烧到她的心窝和后脊,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要缩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