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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

 

墨无痕临死前曾说:“小花,难道你没看出来么?这盘棋看上去是咱们在布局,其实你我才是棋子。他们,很聪明。”

这个“他们”,说的其实并不是我和月饼,而是在场的另外几个人——陈木利、李奉先,甚至还有,燕子!

我突然觉得很恐惧,恐惧到全身发冷,肌肉微微颤抖的程度。五脏六腑像是被一只大手撕裂皮肉,探进胸膛,狠狠攥了一把,扭曲在一起,抽搐着疼痛!

如果你所经历的一切磨难,都是由你最亲密的好友暗中布置,只为了达到他(她)不可告人的目的。当你得知真相时,是什么心情?

悲伤、绝望、难过、愤怒?

不,只有疼痛,随着热泪流淌的疼痛!这是对友情这份信仰的崩塌!

虽然还有很多细节我们无法知晓,但是这么缜密的一盘棋,却在收官的关键时刻,终于走出了昏招。

就像是荒原饿狼,忍着冰寒暴雨,潜伏许久等待猎物松懈的那一刻。却在即将捕杀之际,稍稍提前了那么几秒,暴露了行踪,引起猎物的警觉。

我和月饼身处机关阵中,依着我们的警觉和目力,都没有看清楚,陈木利不但没有紧张,反而很轻松地认为机关已经完全破解。

这根本不是他惯有的行事方式。他在打消我们的疑虑!

“血尸大转轮”的机关术,只有选取合适的眼睛,给这个棺材里的女性人偶安上,才能破解机关。可是,我们仅仅是参悟到正确的青砖是哪两块,站了上去,血尸大转轮就停止了?

并且是李奉先恰到好处的提醒。他在催促我们的行动!

他们这两句话,就是饿狼终于忍耐不住,暴露行踪的几秒钟。

我和月饼关于“王者荣耀和鲁班七号”的对话,其实是相互传递一条信息——我们的注意力始终是魇术和墨家,却忽略了墨家擅长的是机关、器械的制造,而不是人偶。

真正能制造出活灵活现、几可乱真的人偶,实际是鲁家!

而我们的身后,有一个鲁家唯一传人——陈木利!

“南爷、月爷……其实,有时候,太聪明,真的不是一件好事。”陈木利低哑着嗓子,声音像是砂砾摩擦,“聪明的人,烦恼太多了。”

“呃……”女子微弱的轻呼,随即是瘫倒在地的声音。

我心里略略一松——还好,燕子并不知情。

“两位爷,解开这道机关吧。我和木利准备了这么久,功亏一篑的滋味,可不受啊。”李奉先依然是油嘴滑舌的腔调,却没了往日的嬉笑,多了几丝冰冷,“你们俩啊,太聪明了。”

我很想问一句:“你们为什么这么做?”

可是,这种只有出现在小说和电影里的桥段,在现实里根本不可能存在。

问了他们也不会说,浪费那时间干嘛?还显得自己很愚蠢。

“我们早知道是你们安排的。”月饼摸摸鼻子,很惬意地伸着懒腰,丝毫不在意把后背留给曾经亲密、如今敌对的陈木利、李奉先,“等你们露出马脚,真不容易啊。”

“哦?不想知道原因么?”陈木利冰冷镇静的声音里,强压着一丝丝惶恐。

“一枚鸡蛋好吃,有必要知道下这个蛋的鸡长什么样子么?”我把烟头往右前方随手一弹,“我做人的原则是,没必要知道。”

月饼用“我们”这个词做主语,是在暗示陈木利、李奉先,我们早已做好了“他们露出马脚”的准备。

敌暗我明,身处危境,被最信任的朋友背叛,要想掌握主动权,就要立刻打响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心理战!

昔人黄鹤(五十一)

“墨无痕到死,都站在木门左侧的镇宅兽附近。”我转动着zippo又点了根烟,挠挠头发,“刺穿他们脑门儿的瑞士军刀和桃木钉,应该是从镇宅兽嘴里射出的吧?那是为我们准备的杀招,毕竟是墨家机关术,这个手段还是有的。估计他们至死都没想到,居然死在自己布置的机关之下。”

“你和墨无痕假装鲁墨二门千年之争,实际是为了分散我们注意力。就算我和南瓜中了魇术,你们也拿不准我们是否另有准备,所以上演了这出‘拿命换我们’的苦肉计。”月饼摸了摸鼻子,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这是早就和刘、墨俩人商量好的吧?只是他们也不过是你俩的棋子,当发现你们并没有依照约定击杀我和南瓜,而是要取他们性命,墨无痕才会说出‘他们很聪明’那句话。在那个时候,就算刘、墨二人说出真相,我们也不会相信。”

我摸出手机,点开信息中那条“选一双最合适的眼睛,给她安上”,摁下未知的电话号码。

“嗡嗡”的震动声从身后响起,至于是李奉先还是陈木利,已经不重要了。

“屋子里没有别人,只有咱们几个,恰巧在这个时候,手机收到短信。”我把手机塞回背包侧兜,“难道我真会傻到不怀疑身边的人?哪怕是最好的朋友?”

“李叔的尸体突然出现在屋里,进屋时却消失了。结合刘、墨二人的死。更让我们相信,这一切都有人在暗中操纵,或者就是黑化后的我们?”月饼从我手里拿过抽了半根的烟,狠狠吸了几口,弹向左前方,“我对魇术不太了解,不过这种迷惑心智、控制身体的歪门邪道,让人有那么短短一刹那意识丧失,应该不是难事。于是,李叔的尸体被塞进了面摊推车下层的格子,厨布遮挡根本看不出来,另一个人在屋里假扮李叔。”

“我就说他们俩刚才用麻布袋子盖住刘、墨尸体,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因为面摊车也有厨布,可以挡住李叔。我现在只有一点不明白,木利、奉先……你们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心机了?”

我强装着满不在乎的微笑,摸出军刀把玩着缓缓转身,微微抬头注视,与我们曾经生死与共、肝胆相照的好友们。

阳光大大咧咧的从开启木门中,斜刺刺划进屋内。逆光而视,奉先和木利的面孔在阴影中愈发模糊,两条长长的身影,沿着地面的方砖,肆无忌惮地探到我们脚下。

“我多么想,这件事不是你们策划的。”月饼垂着头,注视着那两条身影,坚硬的脊梁瞬间佝偻,“呵呵……南瓜,我记得你在小说里写过,有阳光的地方就有黑暗……”

那是失去信仰的苍老,与年龄无关,与心灵有关。

我忽然鼻子一酸,刹那间闪回了许多画面,曾经的,热血的,少年的,我们的——

“南爷,你都二十大几了,还没谈过对象,是不是身体不太行啊。”奉先打着酒嗝,鼓着通红的腮帮子,啃着羊肉串,嘴角沾着油花花的孜然,“您给咱酒吧布的局,真挺管事儿,人气大旺,不少小姑娘很有几分姿色,我把微/信推荐给您?”

“奉先,小爷才二十几岁,身体就不行了,哪还行?”我狠狠灌了口扎啤,清凉的酒意直抵心脾,“这叫做‘凡尘俗世不扰于心’。”

“月爷、南爷,我挺佩服你们的。图书馆那么多稀世珍宝,你们丝毫不动心,苦巴巴的出生入死完成异徒行者的任务。”木利端起酒杯狠狠和我们碰着杯,酒水溅洒少许,“了不起!咱们这兄弟,一辈子!”

“一辈子是很漫长的时间,生命有很多不能承受之轻,”月饼放下酒杯擦擦嘴角的酒渍,“但愿如你所愿,我的兄弟们。”

如今,这两个“一声兄弟,一生兄弟”的男人,却背对温暖炙热的阳光,任由阴影遮挡了熟悉的面孔。

世间,最悲哀莫过于,你熟悉的那个人,却是最陌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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