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
男人脸色通红，眼露凶光，“徐老头，你不要欺人太甚，我这冰柜从你这买的时候可花了一千积分！”楚千娇没吭声，停住脚步，站在不远处看戏。上一个跟徐老头讨价还价的人，在医院里住了三天。“你不花积分买，老头我做慈善的？”徐老头面露不耐，“这冰柜就值一百积分，多一积分都没有，你卖不卖吧！”楚千娇瞄了眼那个冰柜，还挺眼熟。再看一眼青筋直蹦的男人，楚千娇迅速从记忆找到了这个傻子。那是徐老头从b区收来的，看起来高大上，九成新，实际是不合格品，零件有问题，所以才没用几次就八百积分卖给了徐老头。废品回收站有两个区域，一个是实打实的废品区，一分价钱一分货，一个是淘金区，看着都是好货，但实际有好有坏，买家暗标竞价，能捡漏也能吃大亏。男人手上的冰柜如果质量没问题，属于精品货，价格在两千积分左右，就算是二手，价格也在一千五左右。男人出了一千积分就拿下，当时乐坏了，拿回家用了几次才发现问题。可惜徐老头这是板上钉钉的不退不换，眼力价不行，那就只能认亏。现在嘛，楚千娇目光扫过地上的冰柜，恐怕也就制造材料还有点价值，唔，但算算冰柜材料的使用期限，好像最多就一年。一百积分……啧，徐老头卡线还是这么精准。这个报废品拿到哪个回收站都是这个价格。九百积分打了水漂，是个人都忍受不了这种损失。男人一拳头打向徐老头。楚千娇侧过头，不忍再看。果然，下一秒砰的一声，男人被踹出去三米远，蜷缩在地上，难以起身。徐老头慢慢收回穿着布裤子的腿，“跟老头我动手，呵。”徐老头轻飘飘扫一眼楚千娇，“傻站在那里干啥，还不过来搬东西。”楚千娇背着布兜子走过去，“这冰柜他还没说要卖吧。”“出手还想白走不成？”徐老头慢悠悠往回溜达，“赶紧的，昨天收了一堆废品。”楚千娇嫌弃地看着冰柜，男人使用的时候不怎么精细，冰柜上还残留着黄色污痕。从布袋子里掏出一副手套，楚千娇端起冰柜进了废品回收站。放在地上后，楚千娇打开布兜子，拿出焊枪。“我今天来是为了卖这个。”徐老头靠在藤椅上，晃悠着抬眼瞅了一眼，“废了？”“对。”楚千娇不打算跟徐老头算本来说好能用十次，实际只用了七次的账。徐老头别的不好说，但对这种能量石工具最为了解。当初她还纳闷徐老头怎么会同意一碗糊糊就能换一个焊枪，现在看来，是自己眼瞎。徐老头得意地咧嘴乐了，“我说什么来着，你这眼力价还有的学。”小丫头片子干了四年，眼力价涨了不少，傲气也涨了不少。可这么点能力，算得上什么。楚千娇因为十岁前家境尚可，对各种废品都有了解，加上她对小世界资源天生的审鉴力，才在徐老头这找到了一个废品分类的工作。楚千娇没吭声，又拿出几块铁片，“还有这些，我也卖了。”徐老头打量几眼，突然眼睛一亮，从藤椅上站起来，快步走过来，拿起一块铁片，“这个你从哪捡的？”“区外。”徐老头一顿，看向楚千娇，“你倒是有胆子。”七大域之间是有商队的，更别说各区还会定期派人去猎杀怪物。区外是天然的埋骨地，也是捡尸人的宝地。“多少积分。”楚千娇没半点波动，福利院的孩子大半都跑去区外过，不然也不至于八年下来就剩下六十个孩子。“你这个丫头片子运气好，这是矿石世界的a级货，使用年限还有五年，”徐老头拿着铁片仔细瞅了瞅，“两百积分。”“加上你其他的破烂，”徐老头低头简单看了一眼，“两百二十积分，怎么样？”“可以。”楚千娇点点头。普通工人一天也就六七十积分，她这次的收入算不错的了。“我想换一把匕首。”徐老头抬眼瞧一眼楚千娇，“你怎么想起要匕首？”福利院是禁止携带刀具的，不然一天就能把一半孩子送进医院抢救。楚千娇：“下午检测，明天搬家，以防万一。”福利院只会收留十八岁以下的孩子。长到十八岁做完检测后，就会被扫地出门。想要多留几天，就得交积分。徐老头点点头，“是得提早做准备，怎么样，想好去哪里了么？”d区有治安队，但是人少面积广，很难及时出现，想要安安稳稳在d区过下去，手里得有点东西防身，特别是刚被福利院赶出来的时候，最容易被盯上。
“您有推荐？”徐老头把铁片扔进身后的箱子里，“这几天a区又来做检测了。”楚千娇带着手套把剩下的废品扔到后面废品堆里，“您认识？”这些年人肉被明令禁止，但还是会有人突然变成怪物。科研院十年前发明了一款检测人体被污染情况的仪器，每年都会在a—d区检测一次，一旦污染值超过百分之八十，就会被带走关押。至于e区，那是被政府都放弃的地方，不过是画个圈给点最后的希望，也是人类罪恶最繁盛的区域。负责检测的人地位都不低，起码是五级猎人或者高级运输者。“老头我哪有那么大能耐认识检测的人，”徐老头又躺回藤椅上，吱呀吱呀晃悠着，“但是你这个丫头片子要是运气好，资质出众，被带走也不是没可能。”“毕竟咱这破落地方可容不下你这丫头片子，”徐老头斜了一眼楚千娇手上的手套，“啧，还带起手套来了。”楚千娇假装没听见徐老头后面阴阳怪气的话，脱下手套塞进布兜子里，“那可难，咱这东区二十年都没出过这么大的喜事。”上辈子也没有，即使她的资质足够被招进b区三大运输巨头。也不知道是哪个眼光高的家伙。楚千娇蹭了蹭鞋底，有些心气不顺。徐老头哼了一声，不出声许久，才又看了一眼楚千娇，“把我架子上的第三个铁盒子拿过来。”楚千娇听到这话，转身又把手套戴了起来，才进屋搬盒子。“嘿，这丫头片子还娇贵起来了。”徐老头耷拉着眼皮嘟囔。他那铁箱子是快一年没擦洗了，但这丫头的手也没干净到哪去啊。铁盒子不算轻便，好在楚千娇这身体也干惯了重活，搬起来并不费力。徐老头看她走出来，眼皮微抬，“放地上打开吧。”楚千娇打开铁盒子，里面凌乱摆放着四五把匕首，看起来都是废弃许久的，有的上面还带着干涸的血迹。“两百二十积分，你随便挑一把吧，老头我日行一善。”楚千娇一顿，蹲在地上仔细查看，都是有一定年头的，甚至有的卷刃了，恐怕使用年限也近在咫尺。楚千娇从里面掏出一把手柄都消失一半的匕首，一言难尽，“这匕首不会我今天买回去，明天就到使用年限，当场消失吧。”“老头我是那样的人么？”徐老头不满地说道，“起码还有一个月的使用年限。”“再说，两百二十积分你还想买多好的匕首？你这点钱买个匕首尖都不够。”楚千娇没吭声，继续翻找，试图在一堆破烂里挑把好点的。徐老头说的没错，就是普通匕首，也得上千，两百多积分能买的只有这些破铜烂铁。最终，她在一堆破旧匕首里挑选出一把纯黑色手掌大小的匕首。一黑遮百丑，看着没那么凄惨，刀刃也还算锋利。徐老头看见黑色匕首有刹那间愣神，但随即遮掩过去，“就这把了？”“嗯，你就不用转我积分了。”a区-d区的人都配有基础手环，储存个人信息，进行积分交易，每年也会定期从里面扣除税金。是的，住在区内的成年人是需要每年上缴一定比例积分的。a区最贵，d区最便宜，e区不用缴纳，甚至里面有手环的人可能都不到一半。楚千娇拿到想要的东西就准备回福利院。“别急着定下公司。”她跨出废品回收站大门的时候，徐老头突然说道。楚千娇挥了挥手，“知道了，您看我像吃亏的主么。”徐老头看着楚千娇走远，哼哼两声，小丫头片子。回到福利院，已经是中午。楚千娇刚把布兜子放回房间，就被二十五号拽着跑到大厅领取午饭。院长穿着那宛如下一秒就要参加葬礼的黑裙子，拎着熟悉的破旧铁桶，一勺有一勺把黑黄色的糊糊扣到福利院孩子的手里。楚千娇闭着眼睛，艰难而又痛苦地咽了下去，这次有一股糊味，味道连猪食都不如。“洗手，然后排队。”院长冷冰冰的声音在大厅里回响。楚千娇是最先冲到水桶边的，身手犹如矫捷的兔子，眼前一晃就消失了。她为这一刻已经准备了很久了。这是为下午的检测专门拎来的一桶水，上辈子她速度不够快，只能等着前面的人洗完继续洗手，那时候水桶里本就不清澈的水已经快成黑了。她现在不能用a级水洗手就算了，但绝不能容忍自己落魄到用别人剩下的洗手水。二十五号紧跟楚千娇的步伐，抢到了第二个位置。徐泽凯他们晚了一步，排到十几名后。但他显然不是个安分的主，仗着院长不会主动找他麻烦，带着徐泽念俩人走上前来，“往后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