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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

 

周齐斯唇角微扯:“这也是温老师从问卷上看到的?”温年微微点了点头:“我也确实很喜欢橘猫。”“那就养只橘猫。”传来一阵踩过树叶的清脆声响,温年看到屋檐上的橘猫,一溜烟消失进灌木丛里。温年眼里浮现浅浅笑意。她和周齐斯,以后会住在一处,一起养只柴犬和橘猫。好像从现在开始,她真的有些期待未来了。温年又想到温如华中午说的话,脸上笑容微敛,轻声说:“至于搬去婚房的事情,可以多给我一些时间吗?”“是舍不得温姨么。”“嗯,是舍不得。”温年极轻地笑了下,微风拂过脸颊,眼里盛着浅浅微光,发梢还落了朵粉白杏花,她却丝毫没有觉察,“可是比起这些舍不得,还是更想看到她变得幸福。”“从小到大,妈从来不会问我,会不会想要个爸爸之类的话。”温年嗓音温柔,“她和徐叔这么多年,彼此都有意,我都看在眼里。在关于人生的各种抉择上,她总是把我放在第一位,说觉得自己拖家带口,会耽误别人的话,只不过是一个借口。”“我其实知道,她是怕我受委屈。”温年微顿了下,稍稍轻缓了口气,“妈去旅游的事,至少还有一小段时间,我知道做下这次决定,对她很难,她其实心里也有些不安的,所以这些天,我也想好好陪她一会。”“至少这最后一段路,我希望我能陪着她好好走完。”这还是温年第一次跟谁说过这话。可能是周齐斯跟她,有着比较相似的家庭情况,也可能是他一惯不会多说、不甚在意的态度,相处的这些日子,在他面前,她总会有种近乎是松了口气的感觉。在这里,没有令她不适的善意,也没有以为你好而名的劝导。她只是作为一个普通人,在说着自己的烦恼而已。周齐斯闻言,确实没有多说,只留下他一贯的淡声。“温老师自便,我也会尽量配合。”温年点了点头:“谢谢。”周齐斯站起身,目光落在她身上。温年看着他递来的那只手,是伤到的左手,微抿嘴唇,目光定定落在绷带和纱布上。过了一小会,周齐斯开口问:“温老师,不打算走了么?”温年目光上移,就那样直直看过去,模样温温柔柔的,神情却格外的认真。在对视的沉默中,周齐斯瞥着她,最后还是将伸出的手,换成了右手。温年这才回握住宽大手掌。周齐斯只是稍稍使力,她被稳稳牵了起来。他们沿着回廊走回去。温年瞥着男人侧脸,还是有些忍不住地轻声开口:“周先生,对自己的伤,也要多在意一点。”周齐斯只是不甚在意地说:“只是小伤而已。”“聚沙成塔,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就算是小伤,周——”刚好走到拐角处,温年在瞥到人影的瞬间,嘴里的话拐了个弯,微顿,柔声叫了句:“老公。”只是从拐角路过的中年女人,骤然听到一句好听女声,抬眼看看她,又看看她身边的男人,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就朝着另一边走了。温年这才看清,对方只是路过的客人而已。刚刚在看到人影的瞬间,她下意识担心遇到熟人,刚刚好不容易捏造的爱情故事会露馅,条件反射地换了称呼。温年偏头,对上直直瞥来的目光。“周太太确实敬业。”他们在山庄住了一晚。翌日,三位长辈继续在山上踏青,温年和周齐斯先下山,前往郊外的墓园。出发前的晚上,温年还问过周齐斯,她是否需要准备些什么。“只需要带上本人。”周齐斯神情未变,却在最后说了句,“不用穿黑色。”“他们都不是古板的人。”温年跟林雅君闲聊时,听她提起过周齐斯的母亲齐意卿,明媚爱笑,爱好众多,对万事万物都充满热情,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出发的时候,温年跟周齐斯碰面。她穿了身素雅缎面长裙,围着一条丝巾,图案是向日葵和绿叶,墨绿色边,比起她往日端庄知性的风格,因为这片生机勃勃的色彩,平添几分明媚。周齐斯一身白衬衫,简单干净,却愈显肩宽窄腰,身形挺拔流畅。目光落在她递来的向日葵胸针上,精致可爱的小物件。“听妈说,伯母喜欢亮色,也最爱向日葵。”温年唇角浮现浅浅笑意,“周先生这身,哪里都好,就是身上缺了那么抹亮色。”白皙纤细的手指,认真地将向日葵胸针,别在他的胸口处。

“配上这个向日葵胸针正好,看着也还可爱。”周齐斯瞥着神情认真的姑娘,有缕浅黑色发丝,落在那截白瓷细颈,漂亮得惹眼,却也浑然不觉,只顾着抚平衬衫轻泛的褶皱。目光不经意掠过,周齐斯喉结微滚,嗓音几分懒怠。“比不上周太太漂亮。” 猫狗一路下山, 车窗外景色不止倒退,满目青翠掠过,两人都没有说话。雾气缭绕的青山, 在身后抹成遥远的影子。逐渐来到山下的熙攘街区,这是一处长街, 各种琳琅满目的店铺,弯成一条长长的横线,到处都是斑斓多彩的颜色, 人来人往, 热闹非凡。温年轻声说:“齐斯,在前面路口稍微停会车。”周齐斯在街边停下车。温年推开车门, 在车窗前稍稍俯身, 眼睛微弯:“我一会就回来。”周齐斯淡声应了句。眼前姑娘朝着外头走去,没一会,纤细匀称的身影消失在街头的拐角处。外头阳光正好, 是难得的大晴天,晨阳自天际尽撒,将一切笼罩上层金色明亮的光晕。温年就是这时, 再次出现在街道拐角处, 浅色长发柔顺披在肩后,面容白皙, 眼眸微弯起, 像是蓄着一对漂亮的小月牙, 周身散发着股舒服的温柔感。短短一段路程, 她从淋着满身的阳光中走来。却始终背着手, 走到车面前,也只是微微弯腰, 用着轻柔的口吻:“齐斯,闭下眼睛。”周齐斯唇角微扯:“温老师。”温年从这道目光读出几分无奈意味,轻声解释道:“没有把你当成小朋友的意思。”眼前姑娘睁着弧度漂亮的眼睛,唇角泛着柔和的弧度,明明口吻认真地解释,可下意识轻哄的语气,眼里不自觉透出隐隐期待,完全是给小朋友准备惊喜的架势。周齐斯瞥着她,却还是阖住眼眸。眼前的昏暗,模糊笼着微微发亮的光晕,鼻尖凑近暖融融的阳光味道,几抹清香的草木气味,极淡,若有若无的。“现在可以睁眼了。”随着落下的温柔话语,周齐斯睁开眼眸,近在眼前的是一大束灿烂盛放的向日葵,用素色欧雅纸束着。堪堪半挡住温柔白皙的面容,浮在半空朦胧泛亮的光雾,浅浅勾勒出眼前姑娘美好柔和的轮廓。“来的路上,看到街角有家花店,第一次来见伯父伯母,也来不及挑礼物,想着带一束花去刚好。”南城郊外,天空是干净的蔚蓝色,墓园里悠远而宁静,随着晨风吹来淡淡的花香,依稀几声清脆的鸟鸣。穿着一身黑色的年轻女人,经过他们时,没有丝毫地侧目,沉静的面容上,落着的温暖阳光,却遮挡不住笼罩的那层淡淡的哀伤。温年跟着周齐斯走到墓前,是双人墓碑,摆了束洁白的白菊花束。跟林雅君闲聊时,温年见过周齐斯父母的一张合照,男方高大英俊,女方明眸善睐,是很爱笑,也很随和的一对佳偶。温年把手里的向日葵花束,轻轻放在墓碑前,暖阳松松落在上面,照亮这抹明媚色彩。“伯父伯母,第一次来看你们,听妈说,小时候伯父还抱过我,虽然我完全不记得了,可看到两位长辈,还是有种很奇妙的亲切感。”“自从认识起,我受到齐斯很多的照顾……在以后的日子里,伯父伯母请别担心,就像是齐斯照顾我那样,我也会好好照顾他的。”微风轻拂过花束,周齐斯微掀漆黑眼眸,目光静静落在她的脸上。轻声说话的姑娘眼里泛着微光,口吻认真,就在他的父母面前,许下再真诚不过的承诺。注意到直直而来的目光,微微偏头,朝他很温柔地笑了笑。他们一起走出墓园,周齐斯一直很沉默,他的神情如常,像是习惯了千百次的来离,开心或是哀伤的情绪,难以从他脸上瞥到半分涟漪。温年想起墓碑前的那束白菊,色泽变得有些黯淡,枯萎的花边蔓延,应该被放在这里,并没有过上两三天。“你之前是来过了吗?”周齐斯懒怠开口道:“跟周太太领证这件事,还是要跟父母交代的。”“只是温老师说的照顾,是想怎样好好照顾我?”温年听出他话里的促狭意味,微弯眼眸,尾音不自觉微微上扬:“例如在某人明明知道受伤了,还没事人乱逛的时候,稍稍提醒他一下。”周齐斯唇角微扯:“等温老师什么时候多留心脚踝,少逞强些。再说这话,恐怕还有几分信服力。”刚刚说的话,就这样被不咸不淡地打了回来,温年轻叹了口气:“周先生,你的嘴,有时候真的还挺毒的。”“温老师还没有习惯么。”温年偏头看向他,没有继续斗嘴,而是轻声解释道:“之前你在病床前,跟妈说过会好好照顾我,虽然妈没说过什么,可我看得出来,她听后是很开心的。”“如果父母听到,能多个人照顾自己的孩子,我相信都会很欣慰安心的。”金灿色阳光近乎呈透明,直直落在这道修长挺拔的身形,周齐斯侧脸逆着光,笼着看不分明的光醺,就那样直直看了她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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