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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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

 

进了房内,温年去厨房烧了壶开水,又清洗了三个玻璃杯。回头依稀听到温如华开口:“齐斯,在这一起吃晚饭吗?”温年张了张嘴唇:“妈……”目光不经意在半空对撞,未完全出口的话,就这样堵在唇边。周齐斯懒怠移开目光,朝着温如华看去,却是一道应声。温如华闻言脸上露出笑容。温年瞧着男人神情,有些摸不准他的态度,但看温如华开心,也就没有多说什么。温如华没什么胃口,温年在询问过周齐斯意向后,只简单煮了些清汤挂面。用餐的小方桌,往常的很多年,只有两个人,此时却多了一个人。温年半垂着头,咬着挂面,目光忍不住偷偷瞟过去。周齐斯却像是感知到般,微掀眼眸,朝她瞥了过来。明明他的神情如常,甚至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变化,温年还是瞬间垂眼,避开这双漆黑眼眸。像个被抓住做坏事的小孩。吃完饭,温年去房间里整理衣物,前几天回潮,散发着淡淡的潮湿霉味,将不能机洗和染色的筛出来,才把其他衣物一股脑放进洗衣机里。又看到床边的努努狗狗玩偶们,是她买的经典款,抱起放到了待洗篮筐里。洗衣机成功运作,发出声响,温年就坐在旁边的小木凳上,拿出手机,写起下周的备课教案。温年习惯先写电子版,再誊录到教案本上,同组的小杨老师,惊奇她也太认真了点,对此,她只是轻笑了笑,解释只是多年强迫症的习惯作祟。写完教案,温年等了会,将洗好的衣物都晾晒到阳台上,又把三只努努玩偶,用大夹子固定好,排排靠在一起,晚上起了风,清爽凉意扑到脸颊。等到完成一切,温年走到客厅,却发现本该在客厅沙发聊天的两人,此时却不见踪影。视线瞥过墙上的挂钟,才发现竟然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小时。温年朝着旁边看去,温如华房间的房门半掩,泄出的橘色灯光,撒下斜长菱形的光条。走近几步,里头的说话声,清晰地从门缝传出。两人一躺一立,从温年视线看去,橘色柔和的灯光,清晰描摹男人深邃轮廓。“小年从小性子静,不怎么爱说话,有一会回来,眼里亮晶晶的,怎么看都是期待开心的样子,问起来,原来是跟新认识的朋友,一起堆了个大雪人。”“一直要拉着我出去看,雪天路滑,她又跑得急,刚到就摔了个大跤,整个人栽进雪人里,满身都堆满了雪,坐在地上愣了好一会,又突然像个雪人一样,弯着眼睛,朝着我一直笑……”温年站在原地,一开始只是静静看着他们笑,唇角泛起清浅笑容,心里又觉得有些糗,那些傻气的黑历史,就这样直接被暴露。可慢慢听着温如华讲的件件往事,她的眼眶渐渐泛红,心脏像是被蜗牛探出的触角,很轻地挠了那么一下。温如华没停的说话声,裹起泛涌的困意,渐渐变得含糊起来,温年微垂目光,迟迟没有往前迈步。而是回到沙发,静静坐了下来,继续写起纸质版教案。没过多久,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传来,尽管是细微的声音,温年还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下意识从教案上抬起头。周齐斯朝她看来:“伯母睡着了。”温年垂着目光,收拾起手边的教案,很轻地应了声:“嗯。”时间已经很晚了,温年起身,把周齐斯送到楼下门口。小区最近在修路,周齐斯的车停在了靠近门口的地方。两人之间没有多言。温年看着修长身影离开后,却没有立刻上楼,而是坐到了一楼通往楼上,中间处的台阶上。她小时候总会坐在这里。从前的夜晚的天空,漫天都是璀璨星辰,星罗密布,不知道从何时起,等她再次偶然间抬头时,头顶上的星星,早已变得寥寥无几,夜空黯淡,半悬的弯月朦胧皎光。凉爽晚风穿来,温年忍不住想起听到的那些话,夜晚独自一人的时候,她有些控制不住地多想。温如华的年岁上来了,总是会反复提及有关她的旧事,说的时候,眼里总是蓄满柔软笑意,就像是在分享她最为珍藏的宝物们。一开始压下的涩意,仿佛在此时冲破了壁垒,无声而猛烈地袭来。深夜寒意在堆积,她像是怕冷般,两只手臂环抱着双腿,白皙侧脸稍稍贴着臂弯,像是蜗牛缩进了安心的壳内。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温年再次回神时,却瞥到眼前落下的一道昏暗斜影,静静的,不知道何时驻足而来。还没等她有所反应,就远远听到一声急吼:“哈!”中气十足的嗓音,瞬间唤醒老旧的声控灯,大概是楼上年初刚搬来的男人,温年记得他经常很晚回家,却忘记了他偶尔加班的事情。橘色灯光亮起的一瞬,温年心想自己眼睛肯定很红,模样狼狈。不想让陌生人瞧见自己这般模样。慌乱间,微抬的眼睫抖落几抹微光,模糊蒙雾的视线内,朦胧映出男人深邃轮廓,泛着瞧不分明的橘色光晕。眼前还没变得清晰前,便陷入昏黑,裹着木质气息的外套落在头顶,恰好盖住她此时的情绪。

脚步声逼近,有那么几秒的停留,大概是疑惑深夜楼道里,一坐一立的两人,可还是回家的迫切占了上风,急促的脚步声没一会就消失在楼上。小区隔音并不是很好,开锁关门的声响,几乎是清晰地传进耳畔。头顶声控灯明灭,夜色与寂静再次归来。指尖不自觉轻攥着外套边沿,温年轻声开口:“周先生,你怎么回来……”只是刚发出声音,就裹上难以忽视的鼻音,听起来就像是她哭过了一样。温年微抿嘴唇,有些懊恼刚刚的情绪外泄。“忘带了一样东西。”身前男人语调如常,就像是没注意到她的分毫异样。温年心里莫名生出了几分安心感,轻声问:“很重要吗?”问完后,心想自己真是多此一问,眼前这人深夜去而折返,想必是很重要的东西,于是将外套取下,起身:“周先生,我带你去取。”“算不上重要。”昏暗中,温年依稀瞥着他的轮廓,漆黑眼眸掩在静谧夜色中,目光就那样淡淡落在她的脸上。一时谁都没有说话。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温年率先轻声开口,打破之间延滞的沉默:“周先生。”只是开口时,没想好说的话,又鬼使神差地变了番模样:“你的外套……我什么时候还你?”明明现在就可以递还男人,可在温年怔神的两三秒里,男人口吻随意:“改天林助会来取。”就这样错过了改口的时机。温年微垂眼睫:“那你忘的东西,我回去找找,改天一起交给林助。”周齐斯懒怠应了声。分开后,温年回到家里,在靠近玄关处的地板上,捡到一只黑猫小玩偶,大概两三厘米高,能明显看到面上的褪色,甚至靠近侧边处还有些破线。应该就是周齐斯口中忘带的东西。透着客厅昏暗的壁灯下,温年轻推开温如华房门,隐约可见隆起的轮廓,床上的人仍旧安然入睡。温年这才安心回到房间,垂着视线,瞥过小臂搭着的西装外套。鸦色,价值不菲,裹着淡淡清冽的木质气息。一如主人般矜贵冷淡,却在此时沾染上她的几抹温度。窗外一阵风声刮起,婆娑树影晃动,影影绰绰的,温年抬眼瞥向,楼下路灯映照石路,而那道修长身影早已消失。一切消融进浓浓夜色里。 碰面温年本来想请一天假,在家照看温如华,可又记挂着班上的事情,她教的是三年级五班,班主任赵芳荷家中有事,休一周的假,由她来代理一周班主任。虽然有个小助手岁苒帮忙,是个年轻小姑娘,比她小一岁半,在读大四,来她们这里实习三个月,被分配到赵芳荷手下学习,性格活泼好相处。可让她独自一人,也不知道小姑娘能不能好好应对下来。到了今天,也就是星期一,是代理班主任的圆满结束的最后一天。温如华显然看出她的犹疑,在餐桌旁开口:“小年,你去学校吧,妈就待在家里,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温年想了想,还是放心不下,拿起米色挎包:“妈,记得晚点冲点蜂蜜水或者红糖水喝。”温如华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温年无奈轻叹口气:“因为低血糖在路上晕倒,不是小孩子还是什么。”温如华被说中心虚处,不再继续说,而是拙劣转移话题:“时间不早了,你快去吧,一会赶不上趟。”温年瞥了眼挂钟,确实不早了,在玄关处换好鞋,又忍不住回头叮嘱:“妈,有事给我发消息。”“知道了,路上慢点,注意安全。”“嗯。”温年换乘地铁到达学校附近,顺着树荫道步行五分钟,顺利到达学校南门,带早习、升国旗、上四节课,下午参加全校教师会议。就连在办公室碰到纪思昭,也是互打招呼,自然相处。一切都如常进行,甚至顺利得都让她感觉过于幸运了。墙上挂钟走向下午四点一十分,每周一次的全体会议终于结束。距离延时课结束还不到二十分钟,学生都在班上自习,温年和阮韫结伴回班。阮韫长相是恬静挂的,笑起来,会露出两个浅浅的小梨涡,散发轻盈的甜感。跟她同属语文组,比她大三岁,两人相识源于偶然,再见是零九年,她初来南城二十一中,读小学五年级,阮韫已经在读初一,是初中部学姐,就这样成为多年好友。阮韫生在一个基本都是教师和医生的家族里,毕业自然参加教师编的报考,顺利入职南附小后,在温年备考期,给了她很多报考意见和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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