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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对我念念不忘 第187

 

郭守成也打叠起笑容来,奉着父母去迎接他的长子归家。郭继业带着亲随回到了他离家十年的京都家门口,他翻身下马,视线略过门口在夜色中并不十分清晰的各色面容,最终视线定格在了高阔府门之上鎏金牌匾上“英国公府”四个大字上。这是大周开国太/祖皇帝亲手所书,挂在这里已经超过百年了。郭继业站在府前抬着下巴视线微微上移看着前方不说话, 跟在他身后的人令行禁止,自也无人催他。府门前等待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按理他们是该上前恭贺迎接的, 但这位主儿什么脾气,他们有些拿不准, 竟然没有人敢第一个站出来上前寒暄。大家都去看英国公,您是家主,咱们都看您行事了。国公夫人推了推英国公,英国公走下台阶,来到郭继业身边与他站到一起,仰头同看向府门牌匾。英国公感慨道:“时光荏苒,百年已过,我洛京郭氏至继已历七世,子孙二次中兴,得保基业,不坠先人威名,实乃祖宗保佑。”郭氏氏族几百年,国朝天命已更换四次,从大周朝开国,定都洛京,授勋英国公爵位始,至此已经传承七世,郭继业是洛京长房第七世孙,为‘继’字辈,所以英国公说“洛京郭氏至继已历七世”。英国公说的“子孙二次中兴”,第一次就是六十年前英国公的父亲老英国公在北境杀敌十年杀的胡人五十年不敢南下,此为郭氏在大周朝第一次中兴,第二次中兴,就是郭继业这一次了。英国公是在老英国公回京娶妻老夫人之后出生的,是以他没有见过他的父亲老英国公回京的场面,但他见到了郭继业的,也足可遥想当年了。郭继业对英国公说的“祖宗保佑”的话不置可否,但他终于将视线从牌匾上移开,落在了府门前众人身上。可算是看过来了,众人提着的心放了下来,郭守礼当先躬身拜下,领头高声道:“郭氏洛京子孙一百一十三人恭迎我郭氏少主回府!”“郭氏洛京子孙一百一十三人恭迎我郭氏少主回府!”郭氏子弟恭迎声响彻长街内外,引的周围其他府邸的人探头观望,有些家主以及子弟甚至站到了大门之外,遥遥一礼,恭祝郭氏在今日大礼迎回他们的少主。郭继业对此并无一言,面上也无可喜之色,他看向了国公夫人,撩起下摆,单膝点地,双手合至额前,大礼叩拜道:“孙儿见过祖母。”老夫人泪如雨下,她扑至郭继业身前,张开怀抱搂住他的头颈,哭道:“好孩子,好孩子,回来就好,回家就好了”众人也都或欢声笑语或摇头感叹跟着抹起眼泪来,直至此时,方才是进入迎接流程后的正常氛围,刚才那会,有些太过肃杀了。老夫人将郭继业扶起,把着他的手笑语道:“来,来,祖母带你进府。”郭继业点头,应道:“好。”国公夫人就更高兴了,在众人分开的通道中走向府门,路过郭守成的时候,郭继业停下脚,唤道:“父亲。”郭守成脸都笑僵了,连连点头道:“好,好。”此时除了一个“好”字,他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走到郭守礼身边的时候,郭继业同样停下脚步,开口唤道:“二叔。”郭守礼却是洒脱无负担多了,他将郭继业的肩膀拍的邦邦作响,大笑道:“好!我郭氏麒麟儿当之无愧,好啊!!哈哈哈哈”郭继业也很给面子的回了他一个不知道算不算的上笑的笑脸,然后就不再停留,在国公夫人的牵扶下迈进了府门,回到了他阔别十年之久的家。入门就是站在中轴道路两侧的府中奴仆,他们并没有恭祝贺语,而是缄默端肃行参拜大礼,恭迎主人归家。一路来到了迎晖堂。迎晖堂外宽阔的大院中路上,直至院门口,都站满了阖府女眷,她们见到被英国公和国公夫人一左一右伴着走过来的郭继业后,不论辈分,不管老幼,俱都迎着笑脸福礼问好:“少主归家了”直至进入迎晖堂,站在迎晖堂台面之上,郭继业回转身形,居高临下看着挤挤挨挨站了满堂的郭氏男女,沉声开口道:“今日吾方归府,理应开席宴请,礼待诸位,然,天已入夜,不能尽兴,诸位且各归其家,明日卯时,继业在此恭候诸位,共商我郭氏百年大计。”众人交头接耳一番,见英国公、国公夫人和世子都跟个木头桩子似的站在那里,并不搭理他们,他们也无法,只能告退了。对郭氏来说,今晚注定会是一个不眠夜。人都走差不多了,留下英国公、国公夫人、郭守成、郭守礼这一家子,国公夫人道:“你之前住的留春院这些年常修缮打扫,可以直接入住,今天太晚了,先去洗尘安歇吧。”郭继业先对国公夫人道:“劳祖母挂念。”又对郭守礼道:“二叔,可愿去侄儿那里喝一杯?”郭守礼笑道:“荣幸之至。”郭继业对英国公、国公夫人、郭守成三个长辈一礼,就在三人复杂目光中,踏出了迎晖堂,郭守礼对国公夫人眨眨眼睛,忙跟了上去。等郭继业和郭守礼走的看不到人影了,国公夫人才叹道:“咱们也去歇息吧。”累了一天了,她这老骨头可是有些抗不住了。英国公拧眉不解问道:“继业什么时候和守礼这么好了?”国公夫人啐道:“你个老叟不知道的还多着呢,行了,你累不累,小辈们的事你少掺和”英国公不服:“我就问一下都不行?你个老媪这两天火气怎么这么大”英国公和国公夫人吵吵嚷嚷的拌着嘴相伴走远了,这偌大的迎晖堂,只留下郭守成孤零零的一个,分外凄凉。今日郭氏子孙一百一十三人,就连还在襁褓中的孩子都被乳母抱着出现了,继昌、继兴、霞儿三个却是被禁足在自己院中不得出,郭守成是明白父亲母亲的顾虑的。兰娥才死了一天,死讯都还没知会亲朋好友,府上就兴高采烈的操办继业回来的大事,要是让三个孩子出现,一定会大闹,传扬出去,郭氏脸面可就丢大了。这些他都理解,只是,对他、对孩子们,未免太过悲凉了些。继业回归是阖府的大喜事,这热闹这喜意却是与他们无关的。郭守成还不知道刘兰娥已经被贬废为庶人,不再是他的正妻的事,要不然,郭守成还不知道要做何想呢。留春院,留香阁,郭继业的书房。郭继业请郭守礼随意坐,自己在赵立和高强的伺候下换身家常衣裳。郭守礼在这留香阁书房里来回转悠,啧啧称奇道:“你这留香阁每年春秋我都要来看上两次有没有需要修缮的,我怎么记得这里布局不是这样的?”

书桌、书柜的样式换了,茶具案几也换了,屏风也没了,用多宝阁做了替换,窗下多了张软榻,这塌软的,不仅用粗棉包边做垫,还放了好几个各种形状的抱枕,一捏,里面肯定填的是上好的棉花絮。塌边案几上摆了一只圆肚花瓶,花瓶里参差插着几支粉白的栀子花,正飘散着淡淡幽香。另一面窗下则是摆了一张琴案,琴案边上摆了一道半人高的盆景,盆景里有山有水有游鱼,还有瀑布荷叶,汩汩流水为这安静的空间增添了乐趣,也带走了些许暑热。对郭守礼的问话,郭继业没有回答,其实他已经不记得他这院子曾经是什么模样了。郑娘子端着漆盘进来,见到郭守礼,便对他一礼,唤道:“二郎君。”郭守礼下意识离她远了些,讪讪笑道:“有礼,有礼。”心下却在反思,当年他可没做对不起这对孤儿寡母的事吧?这个郑娘子不会突然暴起给他一下吧?郑娘子奇怪的看了眼这位十多年不见变的十分奇怪的二郎君,也不多话,将漆盘放在茶几上,来到郭继业身边接手了高强和赵立的活,笑吟吟道:“公子真是长大了,奴婢现在都要仰头才能看得见公子呢。”郭继业眉目柔和下来,道:“这些年辛苦大娘了。”郑娘子转到他身后给他整理衣背部衣裳,偷偷抹了把泪,笑道:“我有什么辛苦的,该我做的活都被川川做了,她才是真的辛苦。”郭继业当年走的时候是做了周全的安排的,其中郑娘子任务之一就是经营产业赚钱,郑娘子不算不能干了,但她一年下来挣的钱,还比不上夏川萂一日进账的一个零头,不服不行。说到夏川萂,郭继业心下不自主的欢喜,但又有另一种紧迫感袭上来。两天,他要在两天之内做完一些事,才能放心和她一起回桐城去见老祖母。郭继业收敛情绪,在郭守礼对面坐下,将一份名单递给他,开口就道:“二叔,我欲分宗,还请二叔帮我。”听到分宗二字,郭守礼正要接名单的手重重一颤,然后接过名单展开一看,顿时心下叹息。他道:“树大分枝是好事,但洛京郭氏现在还没有到分枝的时候,你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草率了?”郭继业端起茶水饮了一口,淡淡道:“六十年前,洛京郭氏入京也才四十多年,也没到分枝的时候,不也还是分了?”六十年前,正是老英国公从战场回来的时候。老英国公缘何在北境杀敌十年才归呢?因为他这一支郭氏出了一个庶长子,欲取他这个嫡子而代之,他为了奋起,不得不去战场为自己挣得军功,寻求出路。老英国公回京之后, 第二日鸡鸣三声, 天尚未亮,国公府中各房各院就跟约好了似的,霎时间人声鼎沸。等到了卯时, 晨光熹微, 迎辉堂前已集结齐了所有郭氏子弟, 包括昨日没有被允许出现的郭继昌、郭继兴、郭霞三兄妹。这是郭继业特地让人去给郭守成传的话, 要今日凡是郭氏子弟所有人都必须要出现。不出现者,视为自动放弃郭氏身份。所以, 三兄妹跟在父亲郭守成身边出现了。卯时一刻,郭继业奉英国公、国公夫人出现在迎晖堂。迎晖堂主位上摆了三张案几,英国公和国公夫人分坐两边, 郭继业站在了中间位置上, 连开场白都没有,直接对堂下各房家长、族老们道:“今日召集诸位前来,有事关郭氏阖族大事需与诸位商议, 诸位且坐。”说罢,自己当先跽坐在了中间主位之上。堂下之人可是个个心中、面上复杂极了,英国公、国公世子还在呢,郭继业就敢、也能在两人眼皮子底下坐主位,他们这些族人,真就跟茫茫湖海风雨飘摇中的小船一般, 摇摇晃晃寻找不到前进的方向了。郭守成可以坐,郭继昌、郭继兴、郭霞三兄妹可是不能坐的,他们身边分别跟着一个年长的老嬷嬷, 被“护”着站在郭守成身后, 瞪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上座中间那个陌生又冷峻的男人。他们来的时候无不是抱着大闹一场的主意,但现在身处这肃穆庄严的迎晖堂, 面对各房族老长辈,以及威严、慈爱的祖父祖母,他们的气就先泄了三分,等再见了在他们不敢造次的诸多长辈面前理所当然身居高位的郭继业,他们的兄长之后,他们瞬间明了他们之间有如鸿沟的差距,这气,便又泄了五分。唯剩的那两分,大概就是他们身为长房嫡出的底气了吧。郭继业拍拍手,一司仪站出,高声唱了几个名字,名字不多,只有十来个,是以几个呼吸间名字就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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