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良缘 第11
薛县尉忍不住看向顾君若,终于忍不住问,“这是……”赵主簿忙道:“这是县令夫人。”薛县尉脸色和煦了许多,点头道:“夫人说的不错,我们得抢在八月前再播种一季水稻,这样天冷前能收割一季,百姓方有粮食过冬。”赵主簿道:“没有种子。”韩牧大手一挥,壕气的道:“买!”至于钱从哪里来,赵主簿没有提,薛县尉也没有提。韩牧能在一穷二白的时候从岳家借来赈济粮,总还会有办法筹到买粮种的钱的。所以大家直接略过此事,继续下一个论题。赈灾的具体章程。主要是赵主簿和薛县尉带着众吏员给出建议,韩牧和顾君若听着,时不时的表示赞同或反对,然后提出两点自己的意见而已。没办法,民政,不管是韩牧还是顾君若,都没有经验。 子非鱼一道屏风,隔开了内室外室,却又没有完全隔开,韩牧盘腿坐在榻上,一抬头便能看到坐在梳妆台前的顾君若。顾君若把头上的饰品全都取下来,把头发散开,察觉到他的目光,猛的一回头对上他的目光。韩牧眼神被她抓住,目光就飘移开,想到了什么,又转回来,瞪着大眼睛看着她,不服气地道:“我已经把床榻让给你了,还看什么看?”顾君若:“……不是你先看我的吗?”韩牧,“你不看我,怎知我在看你?可见你还是在看我。”顾君若实没想到他有如此无赖的时候,气得不与他说话,转回头看铜镜里的自己。小婵左右看了看,帮顾君若挽起头发,用一根银钗固定以后便去铺床。小北打开了箱笼,抱出两床薄被放在木榻上,要给韩牧铺床。韩牧就嫌弃的将薄被踢到榻尾,“大热的天铺什么被子啊。”“夜里凉,还是要盖的,不然要受寒的。”“歪理,我从不觉得凉,”韩牧道:“我高屋木榻睡着,外面的人还席地而睡呢,不也什么事没有?”梳着头发的顾君若慢下动作,若有所思的看向窗外,她扭头问小婵,“现在夜里凉吗?”“凉呢,”小婵道:“小姐别看白日热得很,晚上却是风凉入骨,三更过后更是寒凉,我们可不能学有的人不盖被子。”顾君若慢慢梳了两下头发,蹙眉道:“都是肌肤,一样的皮肉,难道他们就比我们更御寒吗?不过是有和没有的区别罢了,但要是生病,肯定都生的,之看治不治而已。”她扭头和坐在榻上的韩牧道:“看来我们还得准备一些药材,以防风寒之类的病症。”韩牧打了一个哈欠,今天他实在是太累了,从进县城开始便忙得不停歇,今天一天做的事是他以前十天都做不完的,所以他此时已经眼神迷离,闻言不太往心里去,“买呗,随便你买!”顾君若,“你的县衙有钱吗?”韩牧:“不是才和岳老爷借了钱吗?”“那点钱也只够买粮食,再要买药材……”顾君若还要再说,韩牧身子已经一倒,直接躺倒在榻上睡着了。顾君若:“……”小婵看得目瞪口呆,问顾君若,“小姐,要不要把他推醒?”“算了,他身上还有伤呢,今天他也的确是累了,这些事儿明天再说吧。”小婵应下,小声道:“小姐,您也歇了吧。”顾君若点头。小婵服侍着顾君若躺下,心下叹气,一边给她盖好被子一边忍不住嘀咕,“小姐,您到底看上他什么了,今儿一天,要不是有您在,只怕他这个县令也就做这一天而已。”顾君若:“你好唠叨,都快赶上家中老嬷嬷了。”“是婢子话说的不入耳,所以您嫌弃而已,”小婵道:“我不比小姐,您读的书多,我不知大道理,却也知道一些小道理,这婚姻之事,总得一加一大于二才行,若是嫁人以后日子过得比从前还不如意,那这日子过的有什么意思?”顾君若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点着她的额头道:“这哪里是小道理,这分明是天大的大道理。”顾君若拉起枕头半坐起来,小声问道:“你觉得我现在的日子比不得从前吗?”“自然比不得的,今晚厨房里只做出两样菜,那还是用您的钱现去买的米面和菜蔬,”小婵道:“您从前不敢说多奢华,但出入总有两个大丫头,两个小丫头跟着,后头听吩咐的婆子更不知有多少个,但自您嫁给他,这过的是什么日子?”小婵说到这里眼眶微红,她从小服侍到大的小姐过成了这样,她不知多心痛呢。她擦了擦眼角继续输出,“成亲当天就打架,还把人家侯爷家的公子腿都打断了,连洞房都没圆,自己也挨板子到半死,我们是直接出京来了,但京城中那些人还不定怎么笑话小姐呢。”“您可是京城第一才女,又是丞相府的千金,从小金枝玉叶地长大,何时受过这样的非议?”顾君若靠在枕头上道:“既知道是非议,何必在意?失礼的是他们,并不是我。”
她道:“我并不觉得现在这样不好。”此话一出,不仅小婵,外面被他们吵醒的韩牧也一怔。“我就一个人,身边哪用得着围着这么多人?有你一个也就足够了,”顾君若道:“我并不沉迷于享乐。”“这不是享乐,”小婵却一脸严肃的道:“这是小姐应得的生活,您生来便是要金尊玉贵的。您是没吃过苦,这才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待您吃过苦便知道,您如今觉得不值一提的东西有多重要。”她指了一下窗外道:“远的不说,就看外面大街上的难民,让他们来选择,谁会放弃小姐以前的生活,跑来这里受苦呢?”顾君若却笑了一下,“那是他们的选择,他们未曾品尝过蜂蜜,所以向往蜂蜜的甜蜜,我已经吃过,知道它的好和坏,你哪里知道再吃下去,这蜂蜜不会成为我的砒霜呢?”小婵张了张嘴,不服气,但她又辩不过小姐,只能闷闷不乐地背过身去,嘀咕道:“那姑爷就是您的蜂蜜吗?值得您忤逆老爷也要嫁给他。”外面黑暗中躺着的韩牧一下瞪大了双眼。顾君若就轻声道:“所有与我提亲的人中,他是最好的,甚至我所知的京城才俊里,他也是最优者,不选他,我选谁呢?”小婵:“……是他长得最好看吧?”韩牧也有此怀疑,觉得顾君若是因为他的脸才如此说,他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没想到他最后还是靠脸娶到了媳妇。顾君若也有些困了,懒得再纠缠这个问题,直接道:“快去睡吧,都这么晚了,明儿还有许多事要做呢。”小婵只能作罢,重新给顾君若盖好被子,然后就吹灭了灯,自己手持一盏灯烛离开。睁着眼睛的韩牧立即闭上眼睛装睡,等门开了又关才睁开眼睛,他忍不住翻了一个身面对屏风,月光透过窗口照射进来,让屏风显得很模糊,更不要说屏风之后的床了,什么都看不见。韩牧又忍不住摸了摸脸,但书上说,色衰爱弛,他现在是长得好看,但总有容颜衰老的时候啊。 惊险顾君若将布巾递给小婵,无视身后跟着的视线。小北看了看自家的少爷,又看了看,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亲自上手将捧着的布巾用力塞进他手里,咬着牙一字一顿道:“少爷,该洗漱了!”韩牧这才收回视线,随便抹了一下脸就要丢下,想到了什么,又重新细细地擦了擦脸。小北不由看了他一眼。察觉到他的目光,韩牧有些羞恼的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小北一脸的莫名其妙,不过这屋里还有两个外人在,他自觉的没有开口,只是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们家少爷,“少爷,厨房做了粥和馒头,我给您端上来?”韩牧:“没有肉吗?”“没有,”小北一脸郁闷,“连菜蔬都难得,更不要说肉了,听说现在买肉得上曾家、岳家和姚家的门儿,他们那儿或许还有肉。”韩牧撇撇嘴,并不想去找这三家要肉吃,倒显得他跟贪官似的,他偏头想了想,转头去盯着顾君若看,“今天或许没有肉吃。”顾君若愣了一下后问:“你很想吃肉吗?”虽然心里很想,但韩牧还是摇头了,并反问,“难道你不想吗?千金大小姐,何时少过肉食?”顾君若道:“我不想,我食素!”韩牧磨了磨牙,见她走了,便追上去问,“那要是十天,一个月,一年呢?你也总能吃素吗?”顾君若莫名的看了他一眼道:“到时候义县情况好了,想吃自然可以买了。”“要是我们没钱呢?”顾君若就停下了脚步,上下打量过他后道:“你要是连买肉的钱都挣不上……那也不要紧,我有。”“你的嫁妆都在京城呢,哪来的钱?”顾君若道:“赚钱的法子有很多,俗一些的做些低买高卖的事,雅一些的,写些字,画些画,做个文章,义县还是太小,但义县之外是沔城,那是沔州的州治,文风颇丰,繁华不下京都,我自信我的字画还是能出手的。”韩牧半晌无言。顾君若就问他,“你还有什么话要问?”韩牧郁闷的道:“没有了,去吃早食吧。”不过他也就郁闷了一小会儿,很快就自己攻略了自己,又高高兴兴起来,“一会儿我们亲自去给百姓分赈济粮。”顾君若点头应下。作为新任县令,韩牧还是很应该和当地的百姓多接触的。一大早,他就换上了官服,带着大家往前面去。一大清早的,他都没来得及打拳和练习剑法呢,穿上这束缚多多的官服让韩牧很不自在。他转了转脖子,伸开手正要活动一下,大门在他面前打开,密密麻麻地人出现在眼前,他忍不住“嗬”的一声往后退了小半步,“这……这么多人?”顾君若也被吓了一跳,只见县衙外面的广场,一直延伸下去的主街上,目之所及的地方都是人。乌鸦鸦的脑袋抬起来,乌溜溜的眼睛静静却又隐怀期盼的看过来,很安静,若不是大门打开,他们根本不知道外面竟然站了这么多人。所以他们是何时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