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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走狗的绝症离职日记 第153

 

严令。严况记得,母亲曾与他说过,他的祖父便是名唤严令,是知识渊博温厚慈善之人,也曾入朝为官,只时运不济终落得个家破人亡。原不是时运不济,倒是人祸灾殃。“为什么。”严况一把扼住了三王爷脖颈,却又被理智逼迫着缓缓松开了手。皇帝见状蹙眉连声道:“严卿不可伤他性命!”虽只被严况的大手掐了一下,却也是够受了。三王爷跌倒在地抽搐了几下涨红的脸色才缓缓恢复过来,压根回答不了严况的问题,只听韩绍真在下方道:“烨王迫害严令是为所谓前朝宝藏,然其抄家之时却未能寻得线索,彼时又生宫变才叫烨王暂且搁置此事。其后几年,烨王四处查探,终寻得严令独女严素商下落……”韩绍真捏着手掌强忍心头悲恸道:“严令获罪后,严素商被卖于臣昔日家中为奴,后为臣长兄妾室,因受后宅斗争波及,待烨王查出其下落时,严素商已经身死……烨王便动用江湖人脉,将韩家上下洗劫一空……”“臣与严指挥乃是命大侥幸逃过!韩家上下四十五口皆是死于那晚……三王爷陷害忠良,草菅人命!此其罪四五!” 活罪难逃当日韩绍真追去巴蜀时便怀疑三王爷,他对严况道出心中猜测,严况虽面上不屑一顾,实则心中还是记下了此事。朝堂之上伯侄俩目光交汇,无声交流却也能精准彼此会意。只见严况目光微敛,无声道:你当时便已经着手去查,且查到了线索,对吗?韩绍真神色一沉向他微微颔首,而一旁终于缓过神来的三王爷忽然起身,不依不饶的抓住严况的袖子道:“孩子……你跟韩家毫无瓜葛!你不能!不能因为这些微不足道的蝼蚁而记恨你的亲叔叔!”严况用一副无可救药的眼神打量着三王爷,而三王爷却以为他有所动容,顿时凑得更近在他耳边低声道:“你快去拿了皇帝,我们还有机会……”原来他打得是个主意。严况没应声只岿然不动,而韩绍真则继续上奏道:“烨王散播谣言,制造恐慌,罗织罪名对江湖人士多加迫害!此其罪六也!”一旁被夫人搀扶着的梁国公此刻闻言忍不住开口:“大力招安清缴武林门派,那是……”梁国公面带疑惑,望了一眼韩绍真还是选择欲言又止。而韩绍真却直言不讳道:“不错,正如梁国公所言,当年是先皇为防出现前朝割据乱局,下旨对武林人士进行招安收编,并将此事大多交由烨三王主理。”言语间韩绍真环顾四周,感慨道:“今日在场各位大多为世家出身的文官和贵族之后,不知当年江湖上是何等的腥风血雨……”皇帝眉心微动,似乎也有些好奇。韩绍真心领神会,再度从袖中抽出一本奏折递交给何宫监,同时道:“当时的武林人士江湖门派多有归顺之意,便是有不愿入朝为官的也并无反意……然而烨王却意图暗中培养势力,顺其者昌逆其者亡……便是无辜之人,但凡不愿为他所用,皆惨遭屠戮甚至灭门……老臣这些年来四处派人探访,这本册子里有当年惨遭迫害的江湖门派与侠士名录,还有幸存者笔录与当年亲历此事官员的口供。”唐惊弦不愿说出的幕后主使,也是他认定难以撼动之人。抱着孩子的程如一心中感慨,思绪不由波动。心说当年苍山暮雪谷惨案历历在目,唐惊弦情愿此仇随此身四散荒野,也不愿唐渺他们知情后愤而复仇却反断送了这些鲜活性命。可自己这个糊涂的大舅舅怕是想不到,天道有常人为助力,他们终究还是成事了,借力也罢,可终究是推倒了曾经以为难以撼动的大山。山倒海平,拨云散影,得见天日郎朗。“皇叔,你罔顾皇明,以权谋私,残害人命无数,其间条条都是死罪。”皇帝缓缓合上受难者名录,情绪晦暗不明的看向三王爷。而在一旁听着韩绍真细数自己条条大罪的三王爷却也不慌张,见严况不理会自己,只无谓笑道:“喔,还有什么罪,一并说来于本王听听?”见人这般轻狂模样,韩绍真面上少有的生出愤恨神色,随即继续道:“豢养死士,私屯铁器操练兵马,罪七也。前朝余孽金玉鸾残害我大楚百姓,更谋害朝廷命官齐州前知府沈念,烨王身为臣子不拿其罪过反与其勾结包庇,其罪八也!”连数两条大罪,不待三王爷反应,韩绍真话锋一顿,又从袖中摸出封信笺呈交给何宫监:“烨王杨承胤,为敛私财勾结枫州知府贾川及同知罗少枫行贩卖菜人之事……整个枫州地界的孤儿寡母街头闲汉,凡是无家无业之人,尽是他眼中可以拿来贩卖的牲口!”众人闻言尽皆面色惊骇,更有娇生惯养的贵族闻言直接吓得面色铁青站都站不稳。程如一回想当初枫州府衙里暗藏的地狱景象,至今仍觉心惊肉跳,罗少枫绝望的面目还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然而罪魁祸首三王爷却还在冷笑,严况见状直接一脚踢在他膝弯上压着人肩膀强迫他跪了下去。三王爷还想挣扎,只听韩绍真高声道:“皇亲杀人贩肉以图私利,实令人神共愤!此其罪九也!”“彼时案发,贾川因惹众怒死于问罪之前,罗少枫畏罪自尽此案不了了之。前宰辅何彦舟因曾参与菜人贩卖一事而良心不安,他服毒自尽前留有手书一封,将此事从头到尾前因后果尽数阐明……”此事皇帝却是完全不知,他先是神色惊异眉心紧锁,在展开信笺的一瞬间指节竟不由捏紧直至泛白。“何相公他,他可是朕的启蒙恩师……”皇帝低语喃喃又自嘲般轻笑,看着信笺上熟悉字迹,再去看那字句间骇人真相,皇帝竟觉自己身下皇位炽热如烧红铁板,烫得他险些坐不住。“陛下,何彦舟泣血陈情呈上真相,随后畏罪自尽,只为给家人求一个恩典,望陛下开恩,不要株连何家。”韩绍真说罢正准备道出杨承胤最后一项大罪,岂料皇帝却捏着信笺缓缓起身道:“韩卿,这第十罪,朕来说吧。”皇帝一展衣袖望着被迫跪下的三王爷道:“烨王杨承胤,因当年宫变记恨先皇,多年来惑上乱政败坏先帝贤明,于朕登基后变本加厉,常年勾结太医院为朕名为调理身体实则暗中毒害,意图损朕体魄,又私养兵马掌勾结前朝与江湖贼子,一直意在皇位,而今勾结袁善其发动宫变,好在朕承蒙天恩庇佑,早识其阴谋,彼时朕年少力弱,韬光养晦直至今日。”“杨承胤身负死罪数条,并谋逆大罪……”“当以极刑处置。”皇帝的声线轻飘飘又清晰无比,不夹杂一丝情绪。而三王爷费力抬起头来,略带惊讶直视他道:“杨元乾,你这个黄毛小儿……你居然不像你爹……”“你居然……不是个蠢货莽夫。”杨元乾却骤然面露一丝怜悯与讽刺道:“但是三皇叔,朕不会杀你。”众人闻言一片哗然,严况最先按耐不住捏紧双拳道:“陛下三思。”韩绍真也高声道:“陛下!杨承胤所犯之罪骇人听闻,不杀不足以正法令,震天下啊!”一直候在殿上盔甲满是血痕的杜海也不由道:“陛下顾念亲情,但杨承胤所犯之罪不杀恐难以服众啊!望陛下三思!”朝臣也一片附和:“望陛下三思!”三王爷也颇感意外,还当是皇帝胆小不敢杀亲族,便笑道:“小儿,你的胆气跟你爹比起来……”“不。”三王爷话未说尽便被皇帝打断,他上前去摆了摆手示意严况放手,皇帝看出严况十分抗拒,便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你的罪过足够你死千次万次……若依朕意,定当将你千刀万剐,以告慰逝者亡灵。”“严爱卿,放开他,朕有话要与他说。”严况闻言这才缓缓松手,而三王爷被压的关节生疼,挣扎着狼狈起身刚要开口嘲讽皇帝,却闻对方道:“父皇不是莽夫,他早知你心有怨恨,也早知你不服。”“是父皇遗旨,命朕不许伤你性命……你可知为何?”

此言一出,三王爷却不由一愣,随即面上霎时生出冷汗来,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般后退几步呼吸也随之加重。而皇帝仍旧紧追不舍道:“你为何要杀你的王妃、侍妾?为何你这些年来不近女色,膝下无子?”“住口!”三王爷眼底终于流露出惊恐,他慌乱后退之时踩到了衣摆跌倒在地,斜了的发冠玉簪彻底散落,而皇帝仍在步步逼近道:“皇叔?猜到啦?”“住口……住口!”杨承胤怒吼得破了音,双眼通红连连摇头道:“不许说……杨元乾,你这个无知小儿,你这个孽种……给我住口!” 垂死挣扎“殿下……不,现如今该是改口称您为陛下了。”林炆恭敬俯身向座上之人行叩拜大礼。前些时日还是“二殿下”如今却成准新皇的杨承中忙起身将林炆扶起。他闻言面上苦笑无奈对林炆道:“林卿随我做下这等事,怕是后世史书都要有你我君臣的一笔骂名了。”“陛下,而今天下方定,太子文弱如何能守得住江山社稷?”林炆垂眸道:“自古成王败寇只图当世功名,百年之后,何人谓我,我又如何?”杨承中似乎还想说什么,却眉心一紧心绪万千尽数化作一声叹息。他沉思片刻又道:“林卿,你以为……他当如何处置?”林炆自是知晓这话中的“他”乃是何人。林炆当机立断下跪陈请道:“臣斗胆犯上直言,今日之事陛下做得,来日三殿下亦能做得。”见杨承中面有迟疑,林炆又道:“三殿下而今虽只是个闲散王爷,不谙朝政斗争之事,可人都有来日。三殿下总归是皇家血脉,天资聪颖才智双全,若纵放蛟龙出海,何止一方受难?”林炆言语间也并非全然冷酷无情,他话锋一顿又道:“或可贬为庶人,或可圈禁宫中。”杨承中不置可否道:“我去见见他。”……“王爷……王爷您吃口东西,再不济喝口水也是了……”三王妃端着粥水心急如焚的劝说着,榻上之人却裹着被子蜷缩成一团对妻子的恳求置若罔闻。“王爷……您已经三日不吃不喝了,再这样下去身子扛不住的。”望着自家夫君颓废狼狈模样,三王妃泪眼迷离满面担忧,见对方无动于衷她只得放下粥饭,缓缓握住了三王爷的手。“妾身知晓您为太子一家难过……可我们的日子总还要过下去啊……”见三王爷仍旧目光呆滞毫无反应,三王妃抿着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把握紧三王爷的手将其轻轻按在自己小腹上,随即柔声道:“王爷,我们的孩儿还等着您陪他长大……”话音刚落,三王爷浑浊双眸中霎时迸射出一丝光彩,他猛地起身双手扣住王妃肩膀:“你所言当真?你有身孕了?!”三王妃见夫君总算有了反应不由得喜极而泣,然而当她面对发问却面上犹豫,可看着三王爷那宛如濒死之人抓住救命稻草般的眼神,她还是垂眸点了点头。“好……太好了……不管这孩儿是男是女……都好,都是好的……”三王爷眼中也滚下泪来,他伸手轻轻覆上王妃小腹傻笑着点头随即又大哭起来,王妃不由心疼伸手搂住人脖颈。“记着……此事不得叫任何人知晓……只能你知我知。”三王爷挽着王妃的手臂喃喃,忽然门外却传来响动,管家在外道——“王爷……二殿下来了。”王妃忧心忡忡,杨承胤却面上再无惧色,他抹了一把眼泪鼻涕,起身拉开抽屉却摸出一把短小锋利的匕首。王妃被那匕首吓得花容失色连忙抱住了他,三王爷却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道:“阿绮,今日以后……我怕是要对不住你了。”……“二哥……二哥,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二哥,你饶了我,饶了我一家老小……你说得对,我们才是亲兄弟,我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你军功赫赫,这皇位本就该你当得……二哥,二哥我求你……你饶了我,我要辅佐你,辅佐我的亲兄弟……”杨承胤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杨承中总归于心不忍刚欲开口,对方却猛地抬首从袖中摸出了一把匕首。此刻屋中只他二人并无旁的守卫随从,看见匕首杨承中也不惊惧意外,甚至觉得有些可笑,不由无奈道:“承胤,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杨承胤握紧了刀柄点头:“当然……我一个游手好闲的废物,怎会是二哥您的对手?臣弟只是想……”“向陛下表明心志……”话音未落,不待人反应,杨承胤掌中匕首已是毅然决然的刺向了自身胯间。他强忍剧痛只道:“臣弟心甘情愿断子绝孙,永不窥探皇位,只一心,辅佐陛下千秋……”胯下血流不止,剧痛亦令人神志不清,他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刹里看清了自家兄长赤红双眼中的愧疚、懊悔与痛心。他知道成了。自己这条命,算保住了。……往事重提,由当今天子亲口讲出,只叫众人听得目瞪口呆,而今时今日的三王爷杨承胤也已由发狂崩溃渐渐到心如死灰,他人中下颔茂密的胡须此刻也因为挣扎拉扯掉了半边,讽刺的斜挂着。“你是不能人事,所以害死了王妃,更将希望寄托在先太子遗孤的身上。”原本已经呆滞的三王爷却因严况这句话再度挣扎暴起:“住口!不要再说了……阿绮……我不是故意的……”“她当初是骗我……她根本没有身孕。”杨承胤眼神乱转结巴道:“我气不过……我只是打骂了她一番……她就……”“打骂一番?”韩绍真不屑道:“据王妃身边嬷嬷的干女儿交代,当初你将三王妃鞭打得遍体鳞伤衣衫褴褛,又命其在院中罚跪,王妃不堪受辱方才投缳自缢!”皇帝也点头,随即转身对朝臣道:“先皇因此心怀有愧,临终前特地交代,无论如何不得处死三王爷杨承胤。但朕必得给冤魂一个交代,便将其贬为庶人,终身……”然皇帝话未说完,身无束缚的杨承胤竟拼尽全力猛地一冲!方才抱着孩子不由自主离严况越来越近的程如一还未反应,脖颈已是被人五指扼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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