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
上次能引起民众热议的，还是上次……额，还是百族大会。只是那都过去多久了， 百族大会隔十年一开，下一届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呢。修仙界的百姓们平静地过活，只是漫长的仙途中，到底也期待着一些新鲜事。宋家仿佛看见了百姓们平静之下那颗躁动的心脏， 做了一件大事。他们在旗下所有的酒楼、茶楼、拍卖场、藏宝阁……宣布要曝光一件能震撼整个修仙界的大秘闻！在茶楼里喝茶的百姓：“啊？”他们被人手发了一个宣传的小册子。手册薄薄的， 只有几页纸， 每一张纸上却都刻录了简单的显影术。一位穿青袍戴高帽的青年男子， 高声念出了手册封面上的字：“獠牙。”“咦，宋家要曝光的大事，是跟兽族相关么”“书封叫獠牙？好生古怪的名字， 不太符合宋家以前的风格啊。”翻开书封， 里面的内容就熟悉多了，是宋家一贯的震撼体。书页翻动，刻录在里面的显影术被触发， 于空中浮现出几大行闪烁跳跃发红加粗的文字。“为您揭露金品氏族的肮脏与黑暗！”“你不知道的龌龊事！”“上层的交锋！修仙界的凶险！人性的堕落！情谊的背叛！”“……”看客们议论纷纷，脸上都带着三分微妙的笑意。“我说嘛， 这才是宋家的风格。”“这回又是什么事？倒是第一见宋家这么大手笔，以前发宣传单都是一页草纸， 这次直接弄了个书册，还刻录了法术，啧啧。”“显影术也不算什么高阶术法，不是练气的都会？”“每页都刻录，还有这么多书册，那也是叫人震撼的数目啊。”“我看上面的标语，估计又是个世家小辈之间的风月故事。什么违抗家族联姻，强抢情郎这种，左不过这次的小辈出身的规格高了一些，金品氏族，也确实算是个大新闻了。”有人老道地点评。“这回应该不是，看这行，‘千年难得一见的仙界怪才横空出世，匡扶正义，扫除黑暗！’，这标题瞧着，应涉及一位世家天才，又说什么匡扶正义，应是家里不听管的倒霉孩子，跟长辈闹翻，捅出了世家里的什么龌龊事。”“兄台厉眼，听着倒是极有可能啊！跟前头几个标语都对上了！”那人便露出矜持一笑，端起茶盏品了一口，悠然说：“我年岁大了，修为上不去，这才当了宋家十几年的老顾客。他们家的套路，我熟得很。”众便露出惊叹佩服的目光，极大地满足了老者的虚荣心。总而言之，宋家这一招也是惯使的了，招数有些老，但架不住好用，百姓实在吃这套。各州的气氛到底是热热闹闹炒了起来，若说跟以往的区别，便是这次宋家的手笔大得出奇！也不知他们究竟是得了什么惊天秘闻，以往宋家都是在东域发力，这一次，换成了整个四域！宋家在那小册子上，前面用夸张的标语博人眼球，最后一页则是写了揭露谜底的时间和地点，还说将有重磅人物出场。“什么重磅人物，难不成是他们荟萃楼的说书先生？”清俊少年微微一笑，随意翻了几下手中的书册。旁边的少女跟着摇头：“宋家这几年是越来越折腾不出新花样了，他们最有趣的，还是上届百族大会那时候……”说起百族大会，两人神情俱是一顿，仿佛被戳中了什么共同的心事。少年从袖中掏出一个玉简，灵气注入，玉简播放出他已经看过无数次的画面——红衣神女，足踏金莲，面上溅有血渍，五官艳丽，眼如刀锋。少年喃喃：“如清仙子入了归墟后也有几年了，却一点消息也没有，曾经名震四域的第一女仙，就这样销声匿迹了吗？”“她一定会回来的！”少女坚声，还边说边点头，用动作加深自己话的分量，“如清仙子那般的人物，不出现则已，出现，定就像话本子里说得那样，石破天惊——”这对少年少女除了拥有相同的血缘，是兄妹之外，还有一个相同的爱好，便是都喜爱、追逐秦如清。他们曾是“四域第一女仙如清仙子”的忠实拥护者！这对来自东域商州入品世家的兄妹，曾经与哥哥姐姐一起，狂热地追逐过秦如清的参赛玉简。只是随着百族大会终结，各路天才入归墟继续竞争，如清仙子也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毕竟，归墟里面的事，实在与外界相隔甚远，不在一个层次。与他们共同追逐如清仙子的哥哥姐姐随后也开始参与家族事务，变得忙碌起来，而兄妹俩也渐渐够了年龄，开始准备参加下一届的百族大会。哥哥姐姐已经不再提如清仙子，他们已经成为一名合格的修者，成熟的大人。只有这两个兄妹，依然在等待。大约是提起如清仙子，少年想起了他的伤心往事——当时东域的世家少年，又有谁没倾慕过如清仙子呢——情绪低落起来，手里的书册也不想再翻，随意塞到了储物袋里。“那宋家要揭秘的大事，咱们还去看吗？”妹妹问。“那日族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看看热闹。”清俊少年可有可无地说。宋家选择揭秘的地点定在他们最大也是最热闹的一座茶楼，荟萃楼。当然，根据宋家一贯的操作，其余产业应当也会同步播放荟萃楼中的画面，只不过会收一笔转播灵石费。与荟萃楼的区别也不过是是否亲临现场罢了。这对商州兄妹卡着一个不早不晚的时间进了荟萃楼，却不想里面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如此多的人！”少年皱眉。
“咱们可是老顾客！”妹妹哼鼻子，“找六号管事，叫他给咱腾个位置。”这些年，兄妹俩的月俸，除了修炼，就全搭在买秦如清玉简上了。说句是宋家的忠实氪金顾客，也毫不为过。只是宋家的氪金狗大户也着实太多！不多又怎会天天没事干不修仙，反而在宋家买消遣呢。那六号管事到底没给他们腾出座位来，还是妹妹好说歹说，甚至不惜使上了美人计，管事才给了一个……小板凳。“您就卡着三楼的廊柱坐吧，那儿的空隙还能塞几个小板凳下去，一会儿看影像石，也还算清晰。”妹妹皱鼻子，嫌弃到了家。修仙的人谁还真会把脚站麻了，不过是想有个舒适体验罢了，却还是身体诚实地一屁股坐在了小板凳上。少年就抱胸，冷脸站在妹妹旁边。荟萃楼去年大修了一次，中心的显示屏换成了品质更好的灵玉，说是用显影石投放画面更清晰更大。他们等了好一会儿，这里围得人太多，空气不流通，妹妹捂着脸，昏昏欲睡，过一会儿就问：“哥，开始了吗”妹妹确实是荟萃楼的老顾客了，荟萃楼所有的灯盏陡然熄灭的时候，妹妹甚至连眼皮也没掀动一下。“老把戏了！”她轻巧地说，甚至都没睁开困顿的眼睛。没得到哥哥的回应，但似乎听到了他呼吸深浅的变化，便问：“哥，你看到了宋家这回请来的重磅人物了吗？是谁？不会真是荟萃楼的老说书先生吧？”语气悠然中带着调侃，仿佛对荟萃楼即将要揭晓的重大秘闻，也只是抱着一种可看可不看的态度。没得到回应，妹妹才疑惑地睁开眼，探起头越过人群朝外看。那块更换过的灵玉屏幕正在缓慢投映着画面：一道，紫金交融的莲火？像水波一样柔和地拂过屏幕。妹妹忽地一怔，没见过的火焰，却给了她一丝莫名的熟悉感。心跳陡然快起来。少年也绷紧了下颚，视线紧盯着屏幕中央，出现了一丝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的期待。他在期待什么……少年本想自嘲摇头，却在下一秒瞪大眼睛。他惊愕地脱口而出：“……如清仙子！”灵玉屏幕中，刚刚的莲火似乎只是先导，之后才出现了正式的画面。一只，骨节纤细却莫名看起来有力量的手，于虚空狠狠一握，抽出了一柄紫金火刃。光影交错间，持刃的女子终于转过身来，露出半张摄人心魄的侧脸，与一柄暗红断剑狠狠对碰到一起。空间一阵剧烈的扭曲，震荡的波纹像巨大的涟漪，瞬间撞击到屏幕上。咔嚓一声，屏幕碎了。碎了？！怎么可能，那不是留影石投映的画面吗，怎么可能碎！看着荟萃楼重新陷入黑暗，人群一阵骚动。等到初始的慌乱过去，他们也反应过来。等等，那灵玉屏幕碎不碎是什么要紧的事吗？要紧的是——“是如清仙子出现了！”妹妹紧紧握住了少年的手，从嗓子里挤出这样一句。清俊少年就这样呆呆站着，仿佛又回到了曾经的那段青涩时光。他会捏着玉简，在荟萃楼外与诋毁如清仙子的人争得面红耳赤，最后甚至大打出手。那次打架引来了长老的训斥，他听着训斥，挺着腰背，一言不发，眼眸里尽是倔强与不屈。时光交错，少年的光影与现在的重合——他仰望着屏幕中心出现的红衣女仙，火焰漫天中，他脸色涨红，依然一字不能发。妹妹振奋而欣喜的声音响在耳边：“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一定会回来！”“回来，像话本里所有的英雄人物出场的那样——石破天惊，光芒万丈！” 惊起与震动，各世家反应那块屏幕又亮了， 荟萃楼的灯火也适宜地点亮了一些，光线的明暗正好衬托出了静谧幽暗的氛围，叫人的注意力能更加集中在中心的灵玉上。似乎直到这时候， 正片才刚刚开始。留影石投映的画面， 是一个厢房，床上躺着两个人。画面移动， 清晰地照出了床上两个人的状态——明显深受重伤，身体各处皆有青紫淤痕，有上药的痕迹， 更严重些的部位，被纱布包扎了起来。两人静静平躺着，面色都苍白如纸，连呼吸的起伏， 都格外清浅微弱。这时候， 画面之外， 似乎是手持留影石录影的人， 开始说话了。“我来介绍这二人的身份和情况。居左那位，是南域南岭银品世家秦氏老祖，秦玟萱。她是渡元婴雷劫时被人强行打断， 受雷劫反噬， 身体奇经八脉皆断，肺腑重伤，未聚拢的元婴溃散， 神魂重创。”画外音平铺直叙地说出一串吓死人的伤势。平常人就算只占一样，都要好生修养， 花上几年的时间用天地灵药修复，而这位老祖级别的人物， 却是几样俱占。这说明她跟濒死也没什么区别了。画外之人又开始介绍另一人。“居右之人，乃是南域南岭银品世家，秦氏的五长老，秦德馨。她是被无数高空巨石击中，后被重重砸入洞府地底，又被掩埋。她五脏六腑皆遭受重创，胸口还正面受了化神老祖的一击，右臂也活生生折断。”听众齐齐皱眉，仿佛那些非人折磨的伤势，也落到他们身上似的。最后画外之人总结：“他们二人，皆是被同一个家族的同一人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