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
第一次无比真切的感知到，她脚下踩的这片土地埋葬了多少先人之骨。秦如清沉默着，直到浮生道尊重新出现。她终于忍不住问：“道尊，难道封印在仙墓中的英灵，只要被唤醒一次，就再也无法存留了吗？”不知道是不是秦如清的错觉，浮生道尊周身明灭的光华似乎有一瞬间的黯淡。浮生回：“因为仙墓结界的力量只能让他们永久进入沉寂状态，如此才能不受时光影响。可当他们被唤醒，沉寂状态就被打破，又加上他们授予了传承，如此，痕迹会被天道捕捉，自然就再也无法存留了。”“又加上他们授予了传承”，秦如清听到这句，心情更加沉重。因为韶贞对外是并没有开放传承的，她之所以会被天道捕捉到痕迹，怕是因为授予了自己风云惊雷术。这种只有亲传才能教授的术法教给了秦如清，就算没有师徒之名，也是有了师徒之实。况且秦如清又实在行了谢师之礼。所以，是自己亲手推动了仙尊的灭亡是吗？秦如清难以避免地出现了这样自责的情绪。可她很快摇头。不说韶贞仙尊的结局从浮生道尊将她唤醒就已注定，就说仙尊本人的意愿，她恐怕更愿意有人能继承她的遗志。而且秦如清能感觉到，韶贞最后的状态是平和与期待。平和是因为她与紫电已经达成圆满，而期待则是落在了她身上。“不该自怨自艾，走向狭隘。”秦如清如此对自己说，而后她抬起了头。“道尊，既如此，那您与另一位道尊，也会……”这个问题很关键。假如连道尊这样的存在都会消亡，那整个仙墓的结界，又由谁来维持呢。“本尊……约莫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毕竟，他还有最后一桩事没做。秦如清松一口气，没继续问这个一段时间是多长。她从道尊的语气中听出，这段时间应该不算短。“那，道尊，晚辈是不是可以真正进化道体了？”她在心里细数了一下，自认所有条件都达到了。结果浮生道尊竟然摇头。嗯？不会又要给她来什么反转吧，不是说只有三个条件吗？浮生道：“你的神魂还太弱小，且尚未具备灵性，因此，不足以承受道体的质变。”秦如清的表情严肃起来。神魂尚未具备灵性？听起来是很严重的一桩事。关键是，那之前道尊怎么没提呢。秦如清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又听道尊唔了一声，缓缓解释道：“所谓神魂灵性的转变，用你们此代修士的语言，大概就叫做结婴，又称化婴。”秦如清的神情从严阵以待变为尴尬。天啦撸，还有修为这码子事！她进了归墟之后就一直与玄之又玄的规则打交道，而对规则的掌握精进了也不会表现在修为上。这导致，秦如清竟然将结婴这档子，给忘了！真不怪她想不起来，实打实的元婴她都已经打败过几个了啊。第五有林，方泽君，这俩都是实打实的少年元婴。而且在仙墓中，打架、考验、争夺传承都以规则做衡量，这对秦如清来说简直是如鱼得水。所以她在这里就压根没感受到过修为的紧迫感。看着秦如清沉默，浮生以为她尴尬，反而安慰她。“你的修为莫急。我也是苏醒之后才知末法时代的修士划分了如此多的境界，然而，大道至简，在我们上古，修士的实力不以僵硬的境界划分，而是以对规则和道途的掌控区分强弱。”“严格来说，上古修士只有三个大境界的区别——元婴，人类至此摆脱凡人之躯，开始朝仙途进发。”“飞升，真正修成仙体，初步接触大道。”“成仙之后，仙人的战力强弱通常由他们所飞升的大道决定，如今传承考核中所设置的六大道途，便是其中最强力主流的六种。”“待到道途修至圆满，完成五衰的转变，便是真正的天人，也就是我之前与你说的，天人境。”道尊寥寥几句话，就将秦如清过往的认知全部推翻。从道尊的话音中，秦如清明显听出来道尊对现今修仙界各种繁复境界划分的嫌弃。上古奉行大道至简，反而是如今，道法没落的时代，修仙却越修越复杂了。浮生看起来还有点担心秦如清被现世的修仙体系带歪，好言劝诫道：
“你有青莲道体，乃是最完美的道器，天生契合大道，省去了别人寻找感悟大道的许多功夫。”“因而，结婴之后，你只需专心修习混沌，便有望成就无上道途。”“去伪存真，莫要着相……”道尊之言，是千载难逢的，关于大道本真的指引。若非秦如清是道祖传人，浮生必不会有这个闲心开这个口。秦如清并非不通教化，相反，她极为机敏，又善举一反三。她将道尊最后一句，“去伪存真，莫要着相”八个字品了又品，渐有云雾顿开之感。秦如清没有浪费这样的机会，立马坐下参悟，周身气息涌动，平息之后，眼眸重新睁开，竟似晨露洗过一般清明透亮。秦如清喃喃：“无中有，有中无，千变万化，万道合一，这就是混沌……”她的眼眸坚定起来，“从此以后，我秦如清，便主修混沌了！”浮生道尊微笑颔首，道了句：“善。”确有悟性。秦如清朝道尊行大礼，高声道：“多谢道尊点拨。”她心里晓得，这种程度的道途指引，可以让普通人少走百年的弯路。道尊愿意点拨她，不论为何，她都得心存感恩。浮生颔首：“如此，你便开始结婴吧。”语气就跟叫秦如清现在坐下吃饭一样淡定。秦如清好似也不觉得有什么，半点没迟疑，立马盘膝坐了下来，开始牵引气息。这次结婴，水到渠成。秦如清没有任何滞涩的感觉，甚至比以往任何一次境界提升都要简单。想到道尊之前说她神魂弱小，这个“弱小”恐怕是以道尊的角度来评价的，但秦如清觉得，无论如何得在意。她默默拿出储物袋中的神丝。神丝有壮大神魂的功效，乃是化神期才会用到的东西，不过有了道尊的指点，秦如清现在知晓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此刻便是这铸造刀刃的关键之时了。秦如清眼眸一狠，用！她毫不含糊，直接将这千缕神丝一口气炼化。神魂受补养慢慢壮大，灵气运转至奇经八脉，最终流汇至丹田的位置。丹田中的金丹受灵性催动，竟然缓缓变幻，朝婴孩的模样变化，最终变成与秦如清有八分相像。仙墓之外，忽而雷劫涌动。而且秦如清体内的小紫电，像是也闻着了味儿，毫不含糊地张开了“大嘴”…… 道体进阶开始，小混沌之体初成归墟雷之原。整个雷池不知因何忽而狂暴起来。天上乌云层层翻涌， 有巨蟒一样的粗厚电光闪过，下方的雷池似乎也受到雷光牵引，如群龙惊起， 万道银白色雷电直通天际， 声势骇人。留守在归墟雷之原的各家探子看到这情况，神色惊疑不定。“可是有哪方隐世大能误入雷池， 在此渡劫？”“谁家大能渡劫地挑在归墟入口，不要命了？不怕空间不稳将他卷入时空乱流？”“动静倒不像是外界引起的，归墟方圆百里皆有各家守着， 连个蚊子都进不来，谁能误入？应是归墟内部引起的天地异象。”“可是他们快要出来了？”“出来？怎会如此快？往年少说也要十年八年的，且还有得等呢……”归墟外部的人因为雷池异象惊疑，内部却并未发生什么大异象。只因， 归墟的结界乃是当世最坚固的结界， 若真有什么变故连归墟都能影响了， 怕是整个人族都要受牵连。第五盛神色严肃地看着仙墓深处的方向， 喃喃道：“这好像是九霄雷劫的气息……难道是有哪位化神修士在渡劫？说完第五盛自己又摇头。仙墓深处是有大能，却没有“活”的大能，至于渡劫的化神修士更是无稽之谈。那些进仙墓的小家伙们， 就算有得到大机缘的， 也至多不过是从元婴进阶化神，又怎可能引来这种声势的雷劫呢。可能是某种雷属性传承的考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