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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红眼睛里满是对一眼看得到头蝠生的绝望

 

狼人微微弓起腰背,金色的兽瞳死死地盯住了这只长着尖齿的仇敌,银白色的毛发在身上生长蔓延。

吸血鬼公爵的城堡外面也是它的领地,而正常情况下也不会有人敢轻易的靠近,这也给了狼人能不用另外找地方就能随意变身的机会。

本就健硕的身材被狼毛撑得更加高壮,一条让收藏家眼前一亮的蓬松狼尾从腰后探出,尾尖都快要垂到地上。

手感一定很好。

就算是只能抓到死的,那把皮剥了做成毛绒玩偶应该也是不错的选择,青年靠在一边闲适地看着一转眼就已经打在一团难舍难分的非人。

原本俊朗的脸已经全然转化成了狼头,锋利的爪子和血族的召唤物碰在一处,发出了金属铮鸣的声响。

以常人的眼力,竟是连非人的动作都难以捕捉,只能依稀看见两个身影以极快的速度碰撞又分开,几个呼吸间就已经缩成了两个小点。

刺耳的摩擦声好像都还回荡在耳边,震得几个人类血仆的耳孔都淌出汩汩的鲜血。

怪吵的咧,崔景云摸摸被震得发麻的耳朵,决定还是先离远一点,对几个血仆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去休息了,“我要去喝下午茶,你们可以先退下了。”

桌面上是各式精美的茶点,散发着甜腻诱人的香味。白瓷金边的茶具精致典雅,穿着裙装的女仆目不斜视地为青年倒上一杯透亮的花茶便又站回一边,崔景云捏着杯柄慢悠悠地抿了口温热的茶水,浅淡的花香弥散在唇齿,又带着茶叶的回甘。

指腹在杯沿滑过,浅色的茶汤荡起数层涟漪,青灰色表皮渗出的水液顺着轻颤的肌群淌下,不住痉挛的僵尸身上蔓延着数不清的细线,似乎是有什么顺着这些细长的线传递蔓延。它灰白的眼瞳空洞地凝视着虚空,仿若废墟中被藤蔓缠绕寄生的残缺石柱。

勃发的生机此时依附于沉寂的死物绽放。

用红线穿成的铜钱面罩流泻着常人不得见的流光,它困顿而迷茫地动了一下手指。

修长的手指捻起一块表面洒满糖霜的点心送入口中,收藏家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终端上突然波动起来的数值。

还有意外之喜吗?这次运气还真不错。

将口中的甜点咽下,青年舔了舔指腹上沾着的糖屑,被甜得眯起眼睛。

有什么东西被拖拽着靠近。

身形有些狼狈的公爵顺着走廊绕了回来,原本精致妥帖的装束东缺一块西少一截,更别说是不见了的外套,就连丝绸制成的内搭也被撕裂了数处,暗色的血液从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渗出。

长长的链条此时凌乱地缠在肩上,看样子是被粗暴地扯着金属链拉拽过,脑后的蕾丝发带也不知道落到哪里去了。

就在崔景云喝几口茶水的功夫,血族俊美的面孔就横上数道割裂的血痕,它抬手擦去嘴角溢出的血渍,垂下的手正拖着一只半人半狼的生物。

银白色的狼毛上满是触目惊心的血迹和脏乱的灰尘,四肢呈现出不同程度的扭曲弯折,原本晶亮的金色双眸已然紧闭,像是已经彻底昏死过去。

身上的内搭和外套更是全都不见,毛茸茸的身躯上就剩条裤子和那根把胸肌勒得更鼓的皮带,只是看这摇摇欲坠快要断裂的破烂带子,真的很让人怀疑怎么还在的。

凉亭中侍奉的女仆垂下眼睛,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敢抬头乱瞟。

这点心好吃归好吃,就是有点干了,崔景云又抿了口茶水润了润,才懒洋洋地抬眼,“回来了?”

身边的女仆被青年抬手挥退。

许是体内流失的血液过多,公爵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病态的潮红,渴血的症状让它焦躁起来。血族尖锐的犬齿探出,人类血管里散发着的香甜血液无时无刻不在诱惑着它。

刚才因为过度渴血而强忍恶心吮吸的几口血液好像都瞬间不见踪影,嗓子干渴到都快要冒烟。

吸血鬼滚动着喉结咽下一口唾沫,缓缓在人类的手边跪下,视线追随着青年手中装满淡红色溶液的试管。

明明这种替代品没有真正的血液香甜可口,却带着好像能把它食管灼伤一样的热度,甚至在青年的调制下越来越烫,但是它却像是有受虐癖一样地对这种滚烫越发上瘾。

要是直接灌进甬道里,它甚至会被烫得直接抖着腿喷出水儿来,血族的下腹小小地绞缩了一下。

“饿了?”

“……嗯。”

收藏家用试管挑起公爵的下巴,垂下眼看着它。吸血鬼顺从地仰起头,猩红的眼眸从下往上看着人类,在青年眼力显得是那样的乖顺无害。

嗯……我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

勾起一抹淡到看不见的弧度,崔景云直接就把未拔开塞子的试管怼上了公爵有些干裂的唇。光滑但冷硬的玻璃管直直地抵入口腔,血族难受得微微蹙起眉,哪怕是会厌都被顶得有些反胃窒息却还是沉默着受下了。

“咳、咳咳!”

试管从它的口中抽出,带着从口腔中沾染的涎水,血族有些狼狈地偏头呛咳几声。

那根还沾着唾液的玻璃管就再度贴回了它的唇。

不是吧,还来?公爵垂下的眼睫轻颤,还是重新张开了唇。

“干嘛啊你,”人类挑眉,跟看傻子一样地瞅着它,“你这是要连着试管一起吞了吗?”

“唔……”

再度被嫌弃傻的血族,终于把自己因为缺血而卡壳的脑回路捋顺,有些羞恼地咬着软塞顶端把试剂给开了。

握着试管尾端的手腕翻转,淡红的溶液在半空中汇成一道落下,滴落到公爵仰头承接的口中。

明明隔着玻璃管还是微凉的溶液滑入口中却让粘膜幻觉炽热的高温,吸血鬼大口地吞咽着从试管淌下的液体,仰起的脖颈上精致的喉结快速滚动,生怕慢了被呛着。

最后一滴淡红的液体从试管边缘滴落,已经空了的玻璃管子在青年指间翻转又落回掌心。

血族的颈环被人类勾着拉起,内侧因摩擦而产生的淤青也显露出些许,青紫的暗色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一管下去,脸上身上的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血族有些意犹未尽地舔净唇上沾染的残余,腹中是一片温热的妥帖。

只是……

不知道是药剂的作用还是自己身体真的就是这么骚浪,难得空闲下来的甬道却在此时开始造起了反,湿软的肠肉蠢蠢欲动地瑟缩起来。

视线飘忽一瞬,血族有些难耐地夹了夹腿,试图缓解隐约泛起的麻痒。

“怎么,屁股上长跳蚤了吗?”

崔景云重新拿了块糕点塞入口中,拿吸血鬼身上难得干净的一小块布料擦了擦指腹沾染的糖屑。

青年扯着手中的项圈站起身,吸血鬼也被迫跟上。

已经失去意识的狼人还是刚才被公爵随手扔在地上姿势,原本蓬松的银白色狼毛此时显得有些暗淡。

崔景云蹲下身,饶有兴致打量着这只银白色的狼人,想找处干净的地方揉一把,结果愣是没找着。

果然新抓的成年流浪狗还是得先去清洗打疫苗啊,不然就算是毛发再松软漂亮也难以下手,而家养的那只也刚从泥地里打完滚回来,现在根本没处下手。

青年状似忧郁地叹了口气。

原本泡僵尸的池子刚才已经让佣人重新清洗了一遍,现在正好能用。

自从落到收藏家手里就成了劳碌命的公爵认命地拖着死沉的狼人来到池边,也不知道是不是蓄意报复,中途几度手滑给白狼后脑勺磕地上,要不是它已经陷入深度昏迷,怕不是都能被直接磕醒再跟吸血鬼干上一架。

“咚”的一声,水面被一个庞大的重物砸得水花四溅,要不是吸血鬼溜得快,掀起的水花都能给它兜头淋成个落汤蝙蝠。

变成蝙蝠的血族冲沉进水底冒了几个气泡的狼人呲出小尖牙,扑棱着翅膀一副邀功地样子凑回了人类眼前。

青年对它赞许地点头,还没等血族得意扬头,人类一抬手就把自投罗网的黑毛团子按进了原本用来洗手的水盆里。

大小正正好。

你把我放到哪里了?洗手盆?

我和你拼了!

蝙蝠吱吱叫着骂人类狡诈无耻,呲着呀就冲人类哈气,四只细小的爪子不断扑腾扒拉着盆就想从里面爬出来,却被收藏家捏着后脖颈按了回去。黑毛团子被按在水里仔仔细细、从头到脚、哪怕是小到几乎没有的玩意都给洗了一遍。

骂也听不懂,打又打不过,还能怎么办?

凉拌呗。

公爵生无可恋地呈大字瘫在盆底,尖尖的耳朵贴在脑后,被青年捏着后颈吊在半空,细细的爪子不住得往下滴水。原本蓬松细软的黑色绒毛狼狈地黏在身上,整只血族都细了一圈。

看来确实是空心蝙蝠。

这是崔景云抖了抖还在滴水的蔫巴鼠饼,给出的评价。

还是那条熟悉的毛巾,还是那个熟悉的裹法,一切都是那么的似曾相识。某只黑毛团子再度被包进了软软的毛巾里,绒毛里的水分被重新吸干,半干的毛被搓得都炸开了。

血红的圆眼睛里满是对一眼看得到头蝠生的绝望,像是只不合格的橡皮玩偶,戳一下肚皮才慢悠悠地发出一声生无可恋的“吱……”。

一只湿漉漉的手攀在了池子的地板上,浑身疼痛还差点被水呛死的狼人艰难地爬回了地面,身上的狼毛已然褪去,只剩下光裸的蜜色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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