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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家出走

 

“嗯,腰酸背痛的。”江枫揉了揉太阳穴,张开手臂:“来,抱一下。”

虞获把自己栽进江枫怀里,两人一齐倒进被窝里,虞获半压在江枫身上,他亲了亲江枫有些冒青茬的下巴:“大鱼,我好爱你。”

“乖崽儿。”江枫吻了虞获的眼睛:“我也爱你,我的小鱼宝。”

“诶,你好肉麻。”虞获趴在江枫身上不想动:“时间过得好快,我们已经一年了!”

“是啊。”江枫揉了揉虞获的头发:“感觉好像上辈子一样。”

“大鱼,我们去游乐场吧?”虞获眯着眼笑道:“我请你,我们去玩过山车吧。”

这个想法是临时起意的,但虞获知道江枫一定会和他一起去的,他也知道,江枫一定没去过游乐场,也没玩过什么大摆锤过山车,因为他也没有去过。因为对他们来说,那些童年没有过的东西,长大了也不会去触碰。

他们吃了午饭就去了游乐园,这也不算什么正儿八经的那种特别大型的游乐园,算是离家最近的海洋馆带的一个小游乐园,除了一个看着还像模像样的过山车之外,剩下的都是小孩玩的东西。

他们俩一大一小站在过山车的检票处的时候还是有些紧张的,说实话江枫对这种有些极限运动还是有些发怵。

“你是不是害怕了。”虞获按了按胸口问道:“你害怕这个?”

“你不怕?”江枫坐上座位,他的手扶在压肩上问道。

虞获把压肩拉下来,系好安全带,他拉住江枫的手两人十指相扣着,有些微微汗湿的手心出卖了他:“其实也有一点紧张。”

“但是和你在一起我就不怕了。”

机器慢慢的向前滑动,两人的手紧紧的扣在一起,就在加速的那一刻,他们同时转过头看向了对方,那一眼里满是爱意;紧随而来的是失重感和心跳加速,以及和爱人紧握的手。

“大鱼!我爱你!”虞获在过山车从最高点俯冲而下的时候大声的喊道,他看着江枫喊了好几声,江枫看着他勾着唇笑了,在周遭的尖叫声中,他看到江枫也再说“我爱你。”

也许就是在那一刻,虞获心中那颗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奇怪种子就生根发芽了,那是有别于一个年长于他的自己的情感,慢慢的盘踞而上了。

他们坐完过山车后,缓了一会儿,倒不是害怕,而是江枫昨晚喝了酒,今天这么一翻搅有点反胃,虞获给江枫递了水,忽然有些恶趣味的调侃了句:“大鱼,你这样特别像怀里宝宝。”

江枫一口水压了压那股恶心的劲儿后就去捏虞获的后颈:“你个臭小子!咱俩个就是真能搞出小孩,那也是搞个自己出来!”

虞获脑子里一联想给自己都想的一阵恶寒,鸡皮疙瘩起了一片儿。

下午的时间还长,他们就去了海洋馆,里头小孩子就更多了,他们俩看着那些奇形怪状的鱼都觉得兴致缺缺,没什么意思,就在海底隧道那里拍了张合照,等着照片打印出来,两人就打道回府了。

回家后虞获在那张照片后写了“一周年快乐”,就把照片加进了那个只有他和江枫合照的相册里了。

当然,他还有一个直属于自己的相册,那个小相册里的照片,全部都是他拍的江枫。

后面的日子也慢慢的过着,平静而又日复一日,每天好像都在重复着前一天,唯独只有晚上回家的时候是最值得期盼的。有的时候也会像开盲盒一样,一走出校门,江枫就会来接他。

好像这个冬天也没有之前那些年那么冷了。但就在快到过年的那几天,出事了。那天是周六晚上十一点快十二点那会儿,家门被敲响了,虞获去开门,门口的是沈慧。

“小鱼,有没有见朝朝?”沈慧有些着急的开口,她无措的解释道:“他六点半出去的,到现在还没回来,平时都不是这样的。”

“没见着。”虞获摇头,他冲着屋子里喊道:“大鱼,有没有见到朝朝?”

“没。”江枫从卧室出来,走到门口问沈慧:“朝朝没回来?”

“下午给我说出去玩儿,到现在还没回来。”沈慧急的冷汗直流,她只觉得心脏一抽一抽的直跳,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萦绕在身上。

江枫安抚了一下沈慧,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虞获,虞获心领神会:“我们两个也一起找找吧,他平时都去哪里玩?”

他们三个找到快一点多的时候,还没找到沈朝,这时候的沈慧已经有点崩溃了,她坐在小区门口,小声的抽噎着,她颤抖着拨打了报警电话,挂了电话后,她又给江枫打了一个电话,说不用找了,已经报警了。

“怎么样?找到了吗?”虞获有些焦急的问道。

江枫摇头:“报警了。”

“朝朝不会有事的对吧?”虞获脸色有点不太好,他拉住江枫的手问道:“你有这些记忆吗?”

“没太多印象,我们先回去吧。”江枫拍了拍摩托车后座:“上车。”

虞获坐上后座,他从后头抱住江枫,两人出来的急,手头头盔都没带,这会风一吹冷的厉害。回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已经来了警察,几个人折腾到了后半夜才放江枫和虞获回去睡觉,他们两个上楼的时候谁都没说话,进了屋后江枫依旧很沉默。

“怎么了大鱼?”虞获看着江枫的神情,他那一瞬好像知道了什么:“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

江枫抬头看虞获,嘴唇动了动才开口:“我不确定,但是我记得是在这个时候,死了个小孩。”

闻言虞获脸色一下就变得惨白了,他怔住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屋子里极其安静,过了好一会儿,虞获才有些艰难地开口:“不会是朝朝吧?怎么可能啊……我昨天还见到他了,他还给了我一个大白兔奶糖,我还没吃,就在我校服口袋里头……”

“小鱼。”江枫揉了揉虞获的脑袋,他的用指腹蹭了蹭虞获有些发湿的眼尾:“可能不是的,是我记错了。”

但他们都知道,这么久没找到,一定是出事了。虞获在那一刻宁愿是沈朝离家出走去亲戚朋友家过夜,都不敢多想一点儿。

那天等两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天都快亮了,但他们两个人谁都没睡觉,就在天光亮起之际,虞获轻轻的触碰了一下江枫的手背,但他没说话,接着江枫就握住了他的手,转过身抱住了他。

“先睡会儿吧,下午还要去学校。”江枫轻轻的拍着虞获的背,像哄小孩子一样轻轻的安抚着他,没一会儿虞获就睡着了。江枫看着虞获慢慢熟睡过去,他才轻轻的叹出一口气儿来,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等虞获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了,江枫给他做了午饭,吃完饭他就得去上学,江枫把虞获送到学校的时候,他拍了拍小鱼的肩:“会没事的,你别多想,好好上课。”

虞获点头,两人相顾无言的看了会儿对方,虞获就进了学校。

那天晚自习虞获就上的心不在焉,但好在只是自习大家都在写卷子,晚上回到家的时候他问江枫朝朝找到了吗的时候,江枫看着他,半晌没说话。

“出事了吗?”虞获看着江枫欲言又止的样子,他自己心里头也依然有数了。

“人没了。”江枫声音很轻:“被人杀了,凶手很快就找到了,是他的同学,尸体是在废井里找到的。”

“那么小的小孩…为什么?”虞获茫然的看着江枫,他呢喃着开口:“怎么会这样呢?他明明才六年级……他还说要来我们家做客的…为什么啊?”

“小鱼。”江枫抱虞获抱进怀里,他轻轻的拍着虞获的背,安抚道:“很多事情是没办法的。”

“那警察那边怎么说?那沈阿姨怎么办?”虞获的声音很闷。

“因为凶手未满十四岁,判不了。”江枫顿了顿继续道:“这种也判不了太多的。”

江枫并没有给虞获说太多细节,他知道这些事情虞获一时半会是接受不了的。下午虞获去上学后,他就遇到了沈慧,当时沈慧要去现场那时候沈慧的状态很差,身边也没什么人,是江枫陪她去的。

到了现场,沈朝的尸体已经被从那废井里头捞了上来,沈慧还没走到跟前就晕到了,醒来后,她几乎都走不动了,还是让江枫扶着她过去的,在看到沈朝面目全非,浑身的青紫和刀伤的时候,她想扑过去抱抱她的朝朝,但被警察拦住了,那时候沈慧看着地上那个小小的朝朝,看着再也不会抱着她,再也不会笑,再也不会叫她“妈妈”的小孩儿,她沙哑着声,怎么都喊不出一声“朝朝”了。

江枫看着道沈慧张着嘴在喊什么,但什么声音都没有,他只听到了“嗬,嗬”的气音,还有周遭风声,最后他听到沈慧带着哭腔很小声的说了一句:“朝朝他鞋掉了……这么冷的天…他鞋掉了…脚会冷的。”

接着沈慧又晕了过去,只剩下江枫在现场对接,他跟着警察去了警局,又去医院看了沈慧。在初步的验尸后,说是头骨有好几处钝器打击伤,身上还有将近四十多道刀伤,甚至被抛进那口废井的时候,人还是活着的。

那案子破的很快,监控什么都摆在那里,几乎都没怎么查就找到了凶手,那三个小孩被抓的时候还都在一块,后面沈慧的朋友和亲人过来了,江枫就没再参与,他就回家了。

只言片语之下,江枫了解到,沈慧是前夫酗酒家暴,不但打她还打朝朝。离婚后,争夺孩子的抚养权就拉扯了好几年,这是好不容易把孩子要了过来,来到渭城从新开始,但没想到,意外来的这么快。

明明刚才苦海里挣脱。

未满十四周岁最多也是关在管教所里几年,但一条人命就这样没了。

江枫见惯了生死,但他依旧还会难过还会伤心,这些世事无常总是在告诉他,现在的生活不止是平淡美好的,他也想起了曾经那几年的牢狱之灾。

就好像很多时候,法律就只是纸上谈兵的幌子而已。人生有太多无奈了。

那天之后他们也没再见过沈慧了,虞获消沉了很久,那颗大白兔奶糖也被他装在密封袋里放在桌上,就在渭城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对面来了搬家公司,很快那屋子就空了出来。就半年时间,那里的人来了又离开,一切又好像尘埃落定了。

至于后面什么情况,怎么发展,那三个小畜生判了多久虞获都不想知道了,他刻意的去逃避这些消息,他不想听也不想看。

法律到底是什么?到底在保护谁呢?到底什么才是真理?什么才是公平正义?

他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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