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
是她错了。
也许打一开始的时候,她的确是关佳颜的药。
是她的盲目自信,把自己变成了关佳颜的毒。
是她纵容着关佳颜越陷越深,原本想带她走出壳子的,却无意中让她钻进了另一个以“谌过”为名的新壳子。
她以为前路是美好,如今看来,大错特错。
关佳颜性子执拗,上次为了她在车里冻半天,下次呢?
两个人认识这么久,即使是亲密无间地在一起后,谌过也依然无法判断出关佳颜的行为逻辑,尤其是情绪上头的时候,她总是猜不出关下一秒会做什么。
也许会沉默着独自生闷气,也许会摔摔打打地叫骂,也有可能乖乖巧巧地撒娇服软。
关总是在克服自己,有时候通情达理,有时候又气急败坏。道理她都懂,但总有忍不住的时候,她想让自己变得更好,可有些时候,好像整个人又不受自己控制。
车场拍摄是元月五号的事情,谌过注视着手机屏幕上的日历,今天是二月六号。一个月了,三十多个日日夜夜,一有空她就在想该怎么带着佳颜才好,可始终都没能想到一个合适的答案。
她无数次翻来覆去地想,人要是有分身术就好了,那不然后脑杓上也长一对,啊不,后脑上只要多一隻眼睛就足够了,这样她就能随时看顾到佳颜。
或许也可以盼着机械肢体改造技术有朝一日能普及,就像科幻片里的赛博人类一样,到时候她可以加装义肢机械臂,这样还怕兼顾不了工作和佳颜吗?
可是真有那一天的话,她还是关佳颜喜欢的那个谌过吗?
她会变成一隻怪物。
……也许等科技发展到能把人类改造成怪物的那一天,失明的问题早就被攻克了呢?
她无意识地在枕头上抓来抓去,忽然弹坐起来打开灯,注意到枕头上的掉发比往常多了许多。她焦躁地在枕套上抓来抓去,把那些头髮捏在掌心里搓成小团丢进垃圾桶,再次倒到枕头上,茫然地望着屋顶的灯。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关佳颜每次拿起盲杖的时候都只是在应付她,那孩子压根儿就没接受那个东西,几个月了,关连那上面的按钮都没仔细看过,更遑论去使用。
谌过关了灯,无奈地把被子蒙在脸上,心里有如灌了满腔的铅一样,又闷又沉,每一次跳动都艰涩沉重,坠得她隐隐生疼。
不能继续这样下去,她不能让关佳颜真的变成自己的一个挂件。那姑娘本该有她自己的灿烂人生,即使眼睛盲了,她依然是一颗皎洁生辉的明珠,她应该生活在明媚的阳光下,而不是成为自己的附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