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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雷雨交加恶魂颤-2

 

「哼,才付了十两银子就想将人带走,岂有如此简单!」谢城与众家丁一路奔驰,接近凉亭时,谢城与家丁们身上与腿上均感疼痛,不知被什麽东西给丢中,错愕中同时重心不稳而跌倒在地。

「是谁乱丢东西?」谢城等慢慢站起身,抚着痛处,朝四周张望,举目所见却只有无尽的漆黑。家丁们拿火把朝地上一照,原来是大小不一的碎石子。谢城等不si心,起步再追,才走没几步,又有大把石子朝他们丢来,担心再这样下去恐身受重伤,只得打退堂鼓离去。

次日清晨,王青霭探听消息,得知雷千钧已出发前往伏牛山。她再次换上一身轻便男装,向欣儿交代:「若爹娘问起我来,就说这阵子我将待在清鸿寺闭关诵经,好好忏悔,一方面也是替爹娘祝祷祈福。」欣儿道:「又是清鸿寺,小姐,您可知关於清鸿寺,近来出现了个传闻。」王青霭「哦」的一声,问道:「什麽传闻?」

「传闻清鸿寺的菩萨特别灵感,遭遇苦难的民众若去祈求常能获得解救,附近街坊邻居都说:清鸿殿,偿所愿。小姐难道您不晓得这事吗?」王青霭惊讶道:「哇,既然如此,那我得更加常去了,说不定菩萨会保佑我事事顺利、阖家安泰呢!」欣儿道:「这回您要去多久啊?」王青霭道:「不一定,短则三、五天,长则一个月。」整装完毕,王青霭快脚一踏,已出了家门。

来到清鸿寺,进庙朝拜的民众虽多,但众人鱼贯进出,颇有秩序。门口旁竖有一碑,上头写道:「心诚则灵;心善则验。」庙内一尊偌大石刻观音立於正殿,双手捏了个法指,慈眉善目,庄严祥和。民众们面向菩萨或跪或立,各自殷殷祈祷。

王青霭不往殿内,而是朝後方庭院走去。庭院里除了一片苍翠挺拔的林木之外,还坐落几间屋舍,有些是寺里尼姑们的居所,有些是禅修静坐之处。王青霭熟门熟路,直达一棵杉木旁的小屋,清慧方丈正在里头闭眼静坐。

清慧方丈是庙里的nv住持,五十多年岁。王青霭能与之结缘,是因为去年她陪同父亲远行,在路边听见嘈杂声音,却见一对老夫妇与一名少妇,那少妇手中怀抱婴孩,三人拉着一名士兵的衣袖顿足哭泣。原以为是士兵欺负百姓,仔细听其对话,才知原来那士兵是老夫妇的儿子、少妇的夫婿,因被徵召出征,正与家人做最後告别。王青霭见那老夫妇鬓发皆白,身躯佝偻,显得弱不禁风,婴孩尚且neng幼,而那士兵一去长征,生si未明,这一离别恐怕就此生si两隔。王青霭见之不忍,但凭自己独力难救,心中苦闷,於是到清鸿寺朝拜,诉说心事,希望能解百姓之苦。清慧正好在殿中,无意间听见王青霭祈祷之语,便向她开导「为所当为、为所可为」之道,王青霭欣然认同。之後,王青霭有空便去找清慧方丈,从清慧口中得知百姓苦痛或祈愿,她再斟酌己力予以协助。

「进来吧。」清慧起身,到一旁桌上斟茶。王青霭道:「方丈大师真是好耳力,我已尽量提轻了脚步,还是被您觉察。」清慧微微一笑,道:「今日你来得较早,莫非有重要之事?」王青霭道:「我想出一趟远门调查案件,在此之前特来向方丈打听有无需要协助之事,又因最近多需捐助,此回得找个富家帮忙。」

清慧道:「洪老爷家公子腹有诗书,想把自己写的诗文投送给朝中显贵,却不知该行卷何人才好。这洪老爷素有善行,也承诺愿以重金找人协助,或许可以一试。」王青霭道:「这事倒不难,我可为之。」所谓行卷,意即在科举应考前,考生会将所写诗文投送给朝中有地位者,以求推荐,希望藉此增加及大肆逮捕冥门中人。」单安实得知实情後,刹时冷汗直流,道:「多亏有你们及时阻止,否则这麽一抓冥门岂不形同灭门?」

锺远山与锺婉儿两人来到王青霭面前,道:「多谢阁下再次援手相助,我等不胜感激。」王青霭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锺长老不必客气。」单安实道:「原来你们也认识。紫霄,你与这些人是如何结识的,可得好好说清楚。」

话说至此,一名四十多岁的男子开门自後方厅堂走了出来,眉清目朗,衣袂飘然。

萧子毅等见状拱手道:「师父!」冥门掌门狄雁飞来到众人面前,道:「咱们到屋里说吧!其余弟子可先稍作休息,等会儿再一同庆贺单长老之寿辰。」萧子毅等拱手称是。

冥门正厅内摆上七张大椅,狄雁飞坐於正中央,单安实、锺远山、萧子毅设座於左侧,雷千钧、王青霭及刘春禾等则坐在右侧。

萧子毅站在众人面前,将他与王青霭、刘春禾认识的经过约略说明了,再道:「弟子想说刘大夫医术甚好,或许可帮忙医治眼疾,便请他们来冥门一趟。」狄雁飞点头道:「嗯,你做得好极。」

狄雁飞起身,向雷千钧等三人拱手道:「多亏各位及时出现,揭穿了贼人的计谋,在下代表冥门向各位致谢。今晚尚有单长老之寿宴,请各位务必赏光留下。」

雷千钧拱手还礼,「狄掌门客气了,其实在下此行前来,除了祝贺单长老寿辰之外,亦想顺道调查一件案子,但我想差不多水落石出了。」狄雁飞道:「不知是何案子?莫非和崔风、柳雨有关?」

雷千钧道:「正是。有人在伏牛山发现两具盲屍,由於两人佩剑的剑镡处皆有浮刻梅花图样,我猜想应是冥门中人,於是前来冥门想求证此事,没想到经宣雄这麽一闹,凶手是谁已不言而喻。」狄雁飞道:「崔风、柳雨si得无辜,若雷捕头能找出凶手,将其治罪那是再好不过了。我冥门愿全力配合,希望藉此告慰两人在天之灵。」

雷千钧道:「嗯,现下还差两件事。潜入尚龙堡,危机重重,如今他们自动送上门来,反倒省去不少力气。心中打定主意,决定在此擒住两人,他手握方才捡起的大刀,蓄势待发。

「哼,想抓我,也得看你有无本事!」向成锋大刀一挥,率先攻击,手中九环大刀铿锵作响,强劲砍去。雷千钧亦擅刀法,接连二闪後,大刀迅速连挥,飒飒声不断,如风怒号。

宣雄见两人刀法雄浑猛烈,雷千钧虽只是持有一般大刀,却仍刀势勇猛,与向成锋不相上下,不由得暗暗一惊:「那日我上冥门此人亦在场,幸好我早早撤离,否则恐怕讨不了好。」虽是如此想法,但在此紧要关头,无论对方刀法如何,总得想办法取胜,他看准了方位,脚步踏出,与向成锋一同攻上。

向成锋擅使「炽火刀法」,刀如烈火,先朝对方肩上砍去,再顺着腰、腹、腿部等处攻击,犹如火苗般围绕窜烧,一气呵成。见对方走刀如火绕烧,雷千钧暂时无处反攻,只得回防,他不停转身,手中之刀同时不停回旋,移行时顺带刀势,伺机再攻。

随後,宣雄跟着大刀劈来,走的是稳重刀路,配合向成锋的攻势寻隙挥砍。面对两人联手,雷千钧不敢大意,当下提升劲道,快速移刀,先劈向宣雄,趁他回刀防御时再砍向成锋,以雷霆万钧之势回击。

三人三刀声响大作,战况如狂风骤雨般猛烈。王青霭想过去支援雷千钧,她不假思索,再0五枚绵云针,朝眼前一群喽罗掷去。转眼间,九名喽罗中又有五名受伤倒地,攻势顿时趋缓不少。

王青霭判断萧子毅一人应付四名喽罗应游刃有余,说道:「我去帮忙大师父那边,你且小心。」萧子毅微一点头,长剑挺上,继续专心应敌。

王青霭朝三人靠近,左手暗捏绵云针,关注战况。此时雷千钧一人对付两人,以其丰沛内力搭配雷霆刀法,攻守得当。另外两人一如炽火,一如霸山,交错攻击,实力不容小觑。雷千钧目前虽无败状,却也不能掉以轻心,若有些许闪神,恐怕让对手有机可乘。

王青霭心想:「三人如此相互缠斗,敌我难分,我该从何下手?希望大师父能发现此点,拉远距离,我才好出手协助。」只可惜雷千钧斗得正酣,没察觉王青霭在旁已随时准备出手。王青霭心生一计,暂且放下手中大刀,拿出随身携带的芦管,随意吹了几声长音,想引起雷千钧注意。

芦管声音响起,经由空气震荡传递四周。雷千钧双眼虽专注於眼前劲敌,耳际却有所感,他以眼角余光瞄去,知道王青霭已在一旁等候,然而此声也引起几名喽罗的注意,其中一名见王青霭在一旁落单,立即快步过去,准备一刀砍上。

王青霭迅速出手,「咻」的一针飞去,正中那喽罗的手臂,因没伤及要害,那喽罗感觉手上一痛,y是强忍,大刀仍直朝王青霭劈砍去。王青霭侧身闪躲,忙乱中只得再发一针,那喽罗腿上中针,正好刺中要x,瞬时脚软而跌落在地,一时间难以行走。

雷千钧脚步前跨,聚力於刀,不断斜劈,使出雷霆刀法中「洪雷威震」一式。向成锋、宣雄两人见此招威猛,相继提刀回防。孰料雷千钧行招一半,随即停手,纵身向後一跃,远离向、宣两人。王青霭见机不可失,两枚绵云针掷出,分朝向成锋、宣雄两人而去。

向成锋反应较快,赶忙挥刀打落了暗器,宣雄想闪躲却晚了一步,绵云针中他右肩,手中大刀因握之无力而掉落在地。王青霭见状,赶紧再掷一针,中其膝盖,宣雄直觉得右脚阵阵酸麻,竟无法恣意动弹。

少了一名对手,雷千钧趁机猛攻向成锋。向成锋没料到王青霭竟擅掷暗器、擅长远攻,一时心慌,出手多了几分紊乱。雷千钧见其下盘不稳,大刀转而向下连劈,向成锋腿上中刀,单膝跪地,左腿鲜血直流,一时间不便再做攻击。

雷千钧上前大刀一伸,指向向成锋颈前,向成锋不敢再造次,只得乖乖受擒。原本与萧子毅对战的四名喽罗见主子遭逮,不再恋战,立即撤离走人,消失於林间。

「你们没事吧!」远方奔来三道人影,仔细一看,是方华亭夥同两名捕役到来。雷千钧又惊又喜,问道:「你们怎知道我们在此?」方华亭道:「你离开衙门後,大人想你孤身一人前往冥门,总是放心不下,便派我们三人支援。方才我们听到有芦管声音传来,得知此处有人,於是过来瞧瞧。」

雷千钧点头道:「原来如此,此行总算不负使命,已顺利逮捕涉案之人。你们来得正好,一起将这些人给绑了,咱们押送回衙门,听候大人处置。」方华亭拱手称是,三人拿出绳索,将向成锋等一一捆绑。雷千钧收妥向成锋、宣雄的兵器,好作为证物,领着众人一同回衙门。

回到鄢陵县,在王青霭拜托下,雷千钧对於她出手协助之事省略不提,其余的则一一报告王怀仁。王怀仁深思熟虑後,决定派人前往尚龙堡搜查赃物,并将向成锋、宣雄等暂时收押,之後再做审理。

是日夜晚,雷千钧邀王青霭、萧子毅两人一同晚餐,并致上谢意。

「多亏有两位协助,才能顺利逮捕向成锋等人。青霭,你千里绵云针的功夫真令人惊yan,咱们以寡敌众,要不是有你远攻之助,恐怕应付不来。」王青霭道:「幸好绵云针还够使,但经此役,我觉得自己尚有不足之处。」

雷千钧非擅暗器,只是继续聆听,萧子毅接口道:「若能掷中要x,则事半功倍。」王青霭道:「正是!萧少侠果真是个明白人,如果能掷中要x,也不至於浪费我好几枚绵云针了。」

萧子毅道:「投掷暗器也是我冥门拿手绝活之一,所以在下多少也懂得一些。」王青霭道:「是了,那位锺长老便擅长梅花镖。我原以为冥门中皆为盲人,那天得知你也是冥门中人,我甚感讶异呢!」

萧子毅道:「冥门中不尽然是盲人。诚如我师父说的,冥门的创派始祖百里夜行,他亦非盲人。其实,冥门分为北冥和南冥两派,眼睛正常能视物者属北冥,以学剑法为主,而盲者属南派,其所学主要是拳掌指法与暗器投掷。当初百里夜行以幽冥剑法、幽冥指与漫天飞冥梅花镖此三种武功闻名於世,功夫已臻化境。创了冥门之後,他将此三种武功依据不同特x分授给三人,亦即单长老、白长老与锺长老,之後便隐遁於世,不知所踪。」

雷千钧道:「创下了门派後便隐世,好奇特之人。」萧子毅道:「听我师父说,百里夜行的母亲据说是盲人,他只是想藉此让世人明白不应小看他人,也希望盲人有一技之长,得以立足於世。」

王青霭道:「原来如此,但若分为南北两派,要如何决定由谁担任掌门?」萧子毅道:「单安实、白进曲、锺远山这三位长老,会从众弟子中,评选出品格、武功俱佳之人担任掌门,目前是由我师父担任掌门。只是,白长老已si,但他还留有一名nv儿在世。」王青霭道:「是那位你正在寻找的白凤吗?」

萧子毅道:「嗯,白长老是幽冥指的传人,白凤也是。目前懂得使幽冥指之人寥寥可数,我师父说此三种武功冥门缺一不可,务必传延下去,而且找到白凤也是白长老临si前的遗愿,因此无论如何都得想办法找到她。」王青霭道:「那你何时启程?」

「协助雷捕头一事已告一段落,今晚在客栈过夜,应是……」萧子毅话说到一半,略感不对劲,他停顿下来,冷眼一扫,疑惑道:「你问这做什麽?」王青霭嘻嘻一笑道:「自然是帮你找人啊,而且不只我,还得找刘大哥一起去呢!」

「这嘛……」萧子毅皱眉深思。雷千钧道:「青霭,别给人添麻烦啊!」王青霭道:「大师父,您听我说,刚我不是说想再jg进武艺吗?我想跟在刘大哥身边学习。他身为大夫,一定了解各种x道位置,且刘大哥他到处行医,若身边有人可互相照应也是好事。反正都要出门,一边行医、一边找人岂不两全其美?」

雷千钧道:「你想jg进武艺是好事,但要明白,出门在外多多少少会遭遇困难与危险,可别让我和你爹担心啊!」王青霭看向萧子毅,说道:「所以才说要和萧少侠同行呀,多了一位冥门高手齐行,想必更加安全,是吧?」

萧子毅一向独来独往惯了,听闻此言,陷入了长长的思考,不知是否该答应。王青霭接着问道:「萧少侠,你要找的那位白凤,可是位盲人?」萧子毅道:「这我不清楚,只知道她是位擅弹琵琶、琴艺很好之人。」

王青霭道:「如果不巧是呢?若有刘大哥在,也可协助医治,无论怎麽想,总是好过一人独行,对吧?」萧子毅评估後觉得有理,总算点头答应。

次日,萧子毅、王青霭两人出发前往冥门。刘春禾这几天待在冥门行医,眼疾能治之人已医得差不多,之後王青霭等来找,他欣喜答应,三人便一起启程上路。

离开伏牛山,三人来到一处城镇,适逢天se向晚,於是就近找个客栈投宿。

萧子毅自认识王青霭以来,她一直以男装打扮现身,加上萧子毅与人相处总喜欢保持点距离,因此没察觉王青霭是nv儿身。王青霭也不想戳破此点,她怕萧子毅知道後便不让自己随行,於是私下拜托刘春禾暂且帮忙隐瞒身分。

三人进到客栈,刘春禾为护王青霭,特别请店小二为她安排一间单人房。隔天,三人在客栈简易用膳,同时商讨事情。

王青霭道:「萧少侠,既然白凤擅琴艺,会不会四处卖艺维生?」萧子毅道:「我也是这麽认为,於是我到各地热闹街坊或是客栈酒肆去找,只是目前仍无所获。」王青霭道:「难怪你会到庆元酒楼查访。但客栈酒楼为数甚多,若一间间地找恐怕颇费心力。」

「阁下是否有其他更好的法子?」王青霭道:「有是有,但我得去一趟清鸿寺。」萧子毅、刘春禾两人不甚理解,不约而同地反问:「清鸿寺?」

王青霭道:「嗯,事到如今我不妨跟两位明说,我与清鸿寺清慧方丈有私交。她在寺里倾听民众祈愿,常能得到各种讯息,我可前往向她打听消息。」萧子毅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说道:「有句话说:清鸿殿,偿所愿。这句话所指的该不会就是清鸿寺?」王青霭道:「原来你也知这件事……」

萧子毅道:「嗯,我四处寻人时,听到有人聊起此事,说清鸿寺的菩萨特别灵验。」王青霭面有赧se,讪讪地道:「清慧方丈有时会告诉我一些百姓的祈愿,我能力所及的便会帮忙,希望没扯了菩萨的後腿。」

刘春禾欣然道:「既然如此,在下也愿意帮忙。若有人祈愿需医病,可尽管告诉我。」王青霭喜道:「太好了!紫霄,你呢?一起去吗?」萧子毅听闻王青霭直呼自己的字号,甚感亲昵,一时间不太适应,当场一愣。

「怎麽,你不想去吗?那也不勉强……」萧子毅连忙挥手,「不、不是,只是…只是……」王青霭追问:「只是什麽?」萧子毅道:「只是…有些怪怪的。」王青霭道:「哪里怪?」萧子毅「咳」了一声,说道:「这样偷听人家说话,似乎不妥…」

王青霭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原来你介意的是此事啊!好吧,我如实跟你说了,其实并非刻意去偷听。清慧方丈是耳力甚好之人,因为她几乎都待在寺内,难免不经意听见,这样你可放心?」萧子毅道:「那就好,这一点我相信,因为敝师祖百里夜行也是耳力甚好之人。据说他练武时会蒙上自己双眼,想像自己是位盲人,凭藉耳力等其他感官去感知周围一切。」

王青霭眼神一变。萧子毅这番话如醍醐灌顶,让她发悟,心道:「是了,往後我练投时,何不采取此法?说不定准头可因此再提升……」

三人取得共识,即刻出发前往清鸿寺。

来到寺里,王青霭一如既往地来到後庭小屋。若是清慧方丈在内,在距离小屋尚有十步之遥时她便已得知,要不提早开门,或是出声应许;倘若不在,也会贴张字条於门前。只是,此时王青霭等已站在小屋门前,却无任何动静也未见任何字条。

王青霭心下好奇,只好上前敲门,喊道:「清慧方丈,您在吗?我是青霭,您在里面吗?」敲门几声後,仍无人回应。王青霭看向萧子毅、刘春禾两人,耸了耸肩,道:「今日似乎有些不寻常。」

一名nv尼听闻声响,走向三人,合掌道:「请问是青霭施主来找吗?」王青霭拱手道:「正是在下,请问清慧方丈她人在吗?」nv尼道:「方丈有事外出,特地嘱咐我让施主先进屋内,等会儿方丈就回来了。」王青霭道:「好的,有劳了。」nv尼替三人开门,倒了茶水,便即关门离去。

王青霭知清慧方丈向来鲜少外出,此回有事外出必是重要之事,不禁寻思:「自我认识清慧方丈以来,从未发生此事,但我看寺里依旧香火鼎盛,信徒众多,僧侣们行仪如常,并无异状……」转念猛然想起:「该不会爹爹发现了什麽,於是传唤清慧方丈前去问话,希望别因为我而受到牵累……」

王青霭隐隐担忧,她坐之不住,起身往门外一望,接着在屋里来回踱步。刘春禾见她有些焦急,说道:「青霭你别担心,咱们稍待片刻不打紧,清慧方丈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王青霭担心清慧受累,哪里静得住,正想交代萧子毅、刘春禾留在原地等待,由她前往衙门探知情形,「咿呀」一声,屋门开启,清慧方丈正好回来。

王青霭见清慧方丈双眉紧锁,面se凝重,关心问道:「清慧方丈您没事吧?」清慧摇了摇头,道:「大事不好了,安禄山结合其部将史思明等,以讨伐杨国忠、清君侧之名,於范yan起兵叛变,率十五万大军南下反唐,所经州县尽皆瓦解,士兵百姓不是被擒戮,就是弃城逃窜。叛军一路往南烧杀掳掠,据说直朝东都而去,算算日子,两天後大军恐将袭卷洛yan。」

王青霭等闻讯震骇不已,王青霭道:「洛yan距离咱们这里约莫三天的脚程,若要前往援救也来不及,该如何是好?」清慧方丈叹气道:「朝廷自从得知叛变消息,随即广招民众抵抗,接下来只怕免不了一场生灵涂炭。」

王青霭心想:「这几年来朝廷对外征战频繁,已是劳民伤财、民不聊生,如今又爆发此事,无疑是雪上加霜。」她眉头一皱,问道:「清慧方丈,咱们可以帮什麽忙?近来百姓的祈愿又是什麽?」

刘春禾起身说道:「若遇战事,必定si伤不少,在下愿尽棉薄之力,前往东都救伤医病。」萧子毅神情坚毅,跟着起身,「刘大夫我陪您一起去,既可当您助手,也可护您周全。」王青霭见刘春禾、萧子毅两人为救百姓义无反顾,心中感动,险些掉下泪来,回道:「我自然也一起去。」

清慧方丈道:「近来清鸿寺涌入不少外地人,所求的不外乎家人平安、x命无虞。我感觉情况有异,便到外头查探消息,才知原来半个月前北方已爆发战乱,许多人家中男丁遭徵,至今生si下落不明,家属们莫不为此心急担忧。此时此刻,可谓家书抵万金,若能协助通讯传信,报声平安,应是小老百姓们卑微的请求了。」

王青霭心下戚然,悲道:「这事我做得来,还请清慧方丈列出名单,我愿协助此事。」清慧方丈道:「嗯,方才我出门,就是去收取信件,加上前几日已收到的,约有百余封信。要送交的地方有洛yan、潼关等处,名单已整理得差不多,我等会儿拿给你。」

「好的。」王青霭想起寻人一事,问道:「对了,清慧方丈,不知您是否知道有一位擅弹琵琶、琴艺很好,名叫白凤之人?」清慧方丈细细思量,摇了摇头,道:「我不晓得,你们找她所为何事?」

萧子毅拱手道:「不瞒方丈,在下是冥门之人。本门白长老临si前嘱咐,希望能帮忙找到她nv儿白凤。在下奉师父之命四处寻人,已找了约莫半年,至今仍下落不明。」

清慧眼睛微微一亮,仔细端详萧子毅,喃喃地道:「原来你是冥门中人……」她嘴角扬起,显得和蔼,问道:「不知冥门现任掌门是谁?」

清慧方丈突然问起冥门的事,萧子毅略感吃惊,回道:「正是我师父,狄雁飞。」清慧方丈将目光放远,不知在遥想何事,随後轻轻叹口气,道:「原来如此。可惜我不知道白凤此人,抱歉无法帮上忙,但我推想此人应不在豫州一带,你们可到豫州以外的地方找找看。」

王青霭道:「不打紧,咱们先到洛yan一趟,之後再随处去找。清慧方丈,日後若您得知此人消息,可否知会我们一声。」清慧道:「好的。」

王青霭自怀里拿出一些银两,交给刘春禾。「刘大哥,我这里还有些银子,此趟前去恐怕得准备不少伤药,您拿去买药材吧!」刘春禾接过,「嗯,我到附近药房一趟,晚些再回来找你。」才打开屋门,萧子毅立即追了上去,道:「刘大夫我陪您一起去。」

王青霭留下来,帮忙将所有信件整理打包,这一数共有一百五十八封。看这一封封注明「吾儿」、「吾夫」亲启的书信,那些行前辛勤缝补征衣、站在家门外遥望、靠在窗棂边远眺……殷殷企盼归人的画面一一浮现,种种深沉的思念让她一颗心紧紧揪着。

王青霭小心翼翼地将信件装进木匣子,心想无论如何得勉力将信件送达。

战火四起,烟硝弥漫,天空浓厚的云层压顶,简直让人快喘不过气。黎明一至,天才微亮,王青霭、萧子毅两人背起装满信件的木匣,刘春禾身负救人伤药,三人随即乘马疾行,速速往洛yan而去。

路途中,原本热热闹闹、人满为患的街道,人cha0少去了大半,显得寥落萧条。三人不停赶路,为走捷径,登上了一座小山。举目看望,前方半山腰处有个小村落,估计再过一个多时辰天se将转暗,决定今晚到那小村落暂时落脚。

酉时,三人乘马抵达村落。自踏进村口,走了一小段路,路上却不见任何一人,冷清至极。原以为这村落无人,但见屋舍俨然,道路整洁,并非荒烟蔓草之地,且好几户人家透过窗牖可见屋内隐隐含光,显然有人居住。

三人见状,相继下了马,牵马而行。王青霭感到纳闷,说道:「这村子明明有人在,可是放眼看去,外头一个人也没有,不见任何行人,也没有小孩外出嬉戏,当真奇怪。」萧子毅道:「该不会是得知战乱发生,人人自危,因此全躲进家中。」

「即便如此,这时也总该有人炊煮食物吧!」王青霭一边遥指周围屋舍,边道:「可是你们看,没有袅袅炊烟就算了,屋内灯火还愈来愈少。奇怪?不是天se渐暗便会陆续点灯,这里却是相反,你们看四周反而愈来愈暗了。」

萧子毅道:「该不会是这里的人一向早早就寝……」刘春禾环顾周围,没多久又有两户人家熄灯,道:「的确奇怪,咱们赶紧找户人家询问,若是人家睡了总不好意思登门打扰。」

王青霭走向邻近一户民家,正要敲门,却见里头灯火已熄。怕其他人家也跟着熄灯入睡,她快步来到隔壁民宅,敲门喊道:「请问有人在吗?不好意思打扰了!」里头一个苍老的声音回道:「是谁啊?」

听见屋内有人回应,王青霭放软语气,客气道:「老丈您好,我们行经此地,因天se已暗,可否方便借住一宿?」王青霭等在门外等候,一会儿,屋门开启,一名老翁看见他们三人,催促道:「你们快进来吧,等会儿天黑就来不及了。」

「多谢。」三人进屋後,发现屋内仅有老翁一人独居。王青霭问道:「这位老丈,您刚说什麽来不及的,有事需要帮忙吗?」老翁道:「因为如果再晚一点,我就看不见了,恐怕不便帮你们开门了。」

王青霭道:「我看您眼睛好端端的,怎会看不见?」老翁道:「我也不晓得,这是我们村里的怪病,只要天一黑,眼前所见一切就会变得模糊不清。」

萧子毅道:「难怪方才许多人家接连熄灯。」老翁道:「是啊,既然看不清楚事物,不如早早入睡。像我现在,各位的面容其实也看不太清了,你们自便,我先行去睡了。」

「老丈请稍等。」刘春禾叫住老翁,「您先请坐,在下是大夫,或许可帮忙解决问题。」老翁闻言停步,缓缓坐了下来,他手指眼睛,脸上流露出一丝欣喜,问道:「大夫,我这眼疾可医吗?」

「我先瞧瞧。」刘春禾洗净了双手,翻开老翁眼皮检视一番。他见老翁骨瘦如柴,便问:「老丈,请问您平时都吃些什麽东西?」老翁道:「我老伴si得早,一个人孤苦零丁。平时以米粥、馒头或大饼果腹,吃得简单。」

刘春禾点头,接着再看老翁口舌状况,并替他把脉。脉诊後,老翁问道:「大夫,我这眼睛还有救吗?是否需要用药?」刘春禾道:「不需用药,但需食补。」老翁眼睛睁得老大,结舌道:「就…就这麽简单?」

刘春禾道:「老丈您饮食有偏,导致脾虚目涩,肝血不足,因此每逢入暮或身在暗处便视力锐减,犹如夜盲。此为雀目症状,可食牛肝、猪肝等动物肝脏,应有所改善。」老翁得知眼疾有救,欣喜万分,但转念一想,说道:「可是这村子地处偏远,人人皆穷,三餐能温饱已是万幸,哪有什麽牛肝、猪肝可吃?」

王青霭道:「这事简单,明日我到山里猎几只山猪,应足够您吃上好几天了。」老翁道:「这…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王青霭道:「老丈您别客气,不过小事一桩,也好答谢您让我们借住一宿。」老翁满怀感激,不停致谢。

次日一早,刘春禾留在村里,替其他村民诊查眼睛,而王青霭与萧子毅向村民借了两把弓箭,到附近山区打猎。

两人骑乘马上,在林里奔驰,半个时辰过去,发现了山猪野兔之踪影。萧子毅s术尚佳,发出几箭後,已猎中一只山猪。王青霭赞道:「哇,没想到除了剑法,你也挺会s箭的。」

「之前练武时,师父要我们练眼力,因此有一阵子常习s。我看你暗器投得极准,这对你来说应不成问题才是。」王青霭拉弓瞄准远方,道:「好,我来试试。」萧子毅道:「换我来驱赶,你见机而动。」

萧子毅骑马入草丛,试图引发动物逃窜。王青霭按箭弦上,凝视远方。忽地,一道白se身影窜过,看来像是只兔子,并非山猪。王青霭无意猎取,箭头转向他处,另寻猎物。

不一会儿,萧子毅骑乘的马奔到一半,戛然止步,接着嘶鸣一声,前面两只马脚向上抬举,生怕踩中了东西。萧子毅稳定马儿後,发现马脚前竟有一尾粗壮大蛇竖立起前端身子,貌似示威,挡住了去路。仔细一瞧,那蛇头呈三角,身背为深棕se且上头还有方形大斑块。

王青霭见状,直觉此蛇应是毒蛇,手中弓箭一放,只是,一箭飞出方向却偏,离毒蛇尚有一段距离。担心毒蛇攻击马儿,她立即拿出绵云针掷去,s中蛇身,既快又准,毒蛇当场中针倒地。

「你没事吧!」王青霭驱马上前,确认毒蛇已没了动静,这才放心。萧子毅道:「看来b起弓箭,你还是使针b较顺手。」王青霭道:「那当然,下过功夫之事自然有差。」

「你真是个奇特之人。」王青霭道:「哪里奇特?」萧子毅看向王青霭,忽然一阵yu言又止,「其实,有个问题在我心里好一阵子了,不知该不该问。」王青霭结舌道:「什…什麽问题?」同时紧张心想:「该不会被他发现了吧?」

萧子毅喉中像是哽了y物,他「咳」了一声,才道:「虽然你的行为举止较斯文y柔,但总是济弱扶倾,是个具有侠义心肠之人。世上有各式各样的人,男子斯文y柔其实也无过错,而我好奇的是,你所使之兵器为何…为何是绣花针?难不成…你师父…是位nv子?可是你又称雷捕头为大师父,雷捕头并非用针之人,这一切真令人匪夷所思。」

萧子毅平时话少,如今鼓起勇气说了这一大段话,让王青霭忍俊不禁,抚着肚子朝外大笑了几声。对此反应,萧子毅不解地问:「这有什麽好笑?」

王青霭笑道:「你心里这麽多疑问,怎不早说?这样闷在心里不难受吗?」萧子毅道:「我没料到咱们会相处这麽久时间,况且,先前我尚不了解你的为人,若贸然问这些事,难保不会得罪人。」

王青霭道:「你这冷淡谨慎的x子跟我二师父倒有些相像。」萧子毅道:「二师父?原来你还有其他师父?」王青霭道:「是啊,我二师父叫做潘雨寒,也是位捕头,他和我大师父合称雷公雨侠,两人擅捉恶人。我这身暗器功夫就是二师父教的,为了携带方便,才以针为暗器。」

王青霭拿出一枚绵云针,递给萧子毅。「你看,虽然我这暗器名为针,但b起一般绣花针仍有不同。」萧子毅接过来仔细一瞧,发现绵云针较绣花针略粗,尾部无穿孔的针眼,反倒有个流线型突起,状似鱼尾。

「此种尾部设计可加快投掷速度也方便拿取,我二师父还说,如果连既细又轻的针都能掷得好,其余暗器便不成问题。」萧子毅道:「原来如此。」

两人话至一半,草丛里又开始扰动起来,瞧这草动情形,推估此兽t形不小。王青霭拿回绵云针,毫不犹豫地掷出,几声嚎叫过後,草丛里又恢复平静。萧子毅上前用剑拨开一看,另一只山猪已中针倒地。

顺利猎到两只山猪,两人装进袋中,各载一只,接着策马返回村落。

回到村里,两人直奔老翁家,将山猪卸下,再到外头寻找刘春禾。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榕树下,聚集了许多村民,刘春禾正一一替他们检视眼睛。

「刘大哥,我们回来啦!您这边诊查得如何?」刘春禾道:「这村子里的人普遍营养不良,是雀目症状无误,我已交代他们解决之法。」王青霭道:「可是这麽多人,山猪数量恐怕没那麽多,该怎麽办才好?」

「症状较严重的,起初需食猪肝、牛肝,其他如红苋菜、杏桃等蔬果亦有帮助。方才村民们已号召一些年轻力壮之人,打算一同上山打猎。我有提醒他们不可猎尽,可豢养几只牛羊猪,才能繁衍下去,生生不息。」王青霭道:「嗯,刘大哥果真设想周到。」

此时,一名男子疾步奔来,气喘吁吁地道:「刘大夫,可否请您过来看一下?」刘春禾道:「发生何事?」男子急道:「发…发生命案了,可否请您帮个忙,看看是否有救?」刘春禾道:「人在哪里?请快带路。」王青霭道:「我和紫霄也一起过去。」

男子带路之前,看向榕树下一群村民,问道:「请问阿强的娘在吗?」一名白发老妇出声道:「是我,我在。」男子道:「阿强出事了,我先带刘大夫他们过去,您老慢走。」白发老妇一听,脸上满是焦急,立刻拄着拐杖往家里走去。

男子领着刘春禾、王青霭和萧子毅三人,快步走向一处民宅。带路时,男子边走边解释道:「我们听从大夫您的意见,打算找几人一同去打猎。阿强他年轻力壮,是个好人选,我们於是到他家里去找人,却见他家门未关,在外头喊了许久也无人回应,感觉情况有异。没想到进屋一看,阿强他竟倒地不起,血流如注。」

「怎会如此?」刘春禾眉头一皱。没多久,四人到达现场,但见阿强趴伏在地,脸面朝下,身躯附近有一滩血。刘春禾上前轻挪头部,一探鼻息,摇头道:「来不及了,已气绝身亡。」

「你们看,这里好像写了一个字。」王青霭朝地面一指,众人目光移了过去,在阿强屍身靠近右手的地面上,竟有个鲜红的血字。

四人望字琢磨,王青霭道:「看起来像是yyan的y字。」萧子毅查看了阿强右手食指,上头果然沾有鲜血,疑道:「这字似乎是阿强临si前写下的,不知这y字代表什麽意思?」众人惊愕,各自深思,一时间默然不语。

不久,阿强的母亲到来,看见儿子si状,刹时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呆愣了半晌,终究按捺不住悲伤,老泪掉落,放声大哭了起来,叫道:「方才我出门前你人还好好的,怎一转眼遇害?怎会这样?怎会这样?」

面对老妇的哭喊,王青霭等虽不忍心,也只能想办法帮忙厘清案情。王青霭问道:「老夫人,您说出门前令郎还好好的,不知您大约多久前出门?」老妇哽咽道:「大约一个时辰前出门。因为隔壁邻居告知刘大夫愿帮忙治眼疾,我便跟着大夥儿来到榕树下。」

王青霭心想:「一个时辰前,我和紫霄仍在山里打猎,并不在村里。瞧这血迹鲜红,表示才刚遇害不久,不知凶手究竟是谁?该不会人还在村里?」再问老妇:「不知令郎是否曾与人结怨?或您出门时是否看到有人在附近徘徊?」

老妇稍止了泪,摇头道:「我没看见其他人。阿强他待人和善,个x热情大方,和村子里的人相处甚好,没听说过和谁有过纷争或结怨。」那带路的男子附和道:「是啊,伯母说得没错,阿强热情善良,是个好人,我可作证。」

老妇道:「咱们这余yan村位於偏远山上,人口又少,因此大家彼此熟识,感情颇好。我实在想不出是何人下此毒手,也不相信村里会有人做出这种事。」王青霭道:「老夫人,您说这村子叫做余yan村,而地上却留下了个y字,会不会是有人刻意和余yan村作对呢?」老妇道:「这我就不晓得了。」

无端发生命案,一切尚待查验,刘春禾不敢乱动屍身,只能暂且从外观判断si因。

刘春禾道:「从外观看来,似是腹部遭利刃所伤,血流过多致si。抱歉在下来迟了一步,没能及时挽救令郎x命。」老妇道:「刘大夫仁心仁术,咱们还得感激您呢!一切只能怪…怪小儿命不好,竟无端遭此横祸……」老妇心疼儿子莫名遇害,忍不住又老泪纵横起来。

王青霭拿出随身帕巾,递给老妇擦泪,道:「您节哀顺变,身子要紧,我们有急事得赶往洛yan,可顺道协助报官。」老妇慨然道:「人都si了,报官有何用?多谢阁下好意,但我想不需要了。」

带路男子道:「可是咱们余yan村一向安和无事,第一次发生此等命案,事不单纯,我认为还是报官较好。」老妇一声悲叹,手足无措。王青霭道:「这样吧,在下正好认识几名捕头,我可转知捕爷们此事,若有人前来关心或调查,多少能收震慑之效。」老妇勉强点了点头,一脸失魂落魄,说不出话来。

王青霭等回到借宿的老翁家,向老翁借了纸笔,写下事发经过与si者状况,以飞鸽传书通知雷千钧此事。随後,三人拾起行囊,急往洛yan而去。

即便马不停蹄地赶路,仍晚了一步。三人来到距离洛yan城数百里外的州县,一路行来,却见房屋大多焚毁,除了几具无人收埋的si屍,百姓们早已逃往他处躲避,不见活人,处处破败荒凉,已成丘墟。

「情况看来不妙……」王青霭见眼前惨状,只觉得背上之物愈发沉重。萧子毅道:「出手真狠,简直不留一丝余地,又不是对抗外侮,有必要如此吗?」刘春禾叹道:「凡战争兴起,留下的只有残破。咱们再继续走吧,城里说不定还有人在,能救一人是一人。」

策马再行,三人来到洛yan城外,向前看去,城门口有几名士兵戍守,却不知是唐军或安史军的人马。

王青霭道:「若是安禄山的人马占了城,该怎麽办才好?」刘春禾道:「无论是哪一方占城都无妨,咱们只是为了医救百姓而来。」王、萧两人想想也有道理,三人来到城门口表明来意,果真顺利放行。

进入城内,放眼四望,许多屋舍遭焚倾颓,墙倒瓦破,草木杂乱,满目疮痍,几乎无一处地方完好。多数百姓不是战si就是逃窜离城,城内仅剩一些老弱妇孺固守家园,勉强度日。

王青霭想起几年前曾来过东都。那时人口繁多,仓廪丰实,百业兴旺,大道中商贾车辆络绎不绝,街上随处可听歌舞之音,草木向荣,繁花似锦。相较起现今如炼狱般的情景,她心下凝重,一时间仍难以置信,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昔日荣景。

三人牵马徒步行走,挨家挨户寻找伤患救治。有些人是因抵抗安史军而被砍伤,有些是遭到抢劫掠夺而受害,也有因房屋倒塌、失火等灾害而受伤。过程中,王青霭得知许多百姓无端遭害、家破人亡之事,难过不已,数度流下了眼泪。

後来,三人来到一处民宅,听闻有娃儿嚎啕大哭声,快步进屋,发现屋内无其他人,仅有一名妇人躺在床上已昏晕过去,气息微弱,下腹部满是鲜血,像是才历经分娩。

「不好,得赶紧处理,否则母子均危。紫霄,劳烦你想办法烧盆热水来。青霭,你来帮我,咱们先做急救。」萧子毅依言而去,离开时顺道带上房门。

王青霭未曾有过分娩经验,起初手忙脚乱,有些慌张,但因情况紧急,已无暇多想,加之有刘春禾在旁一步步指点,让她心神渐稳,动作流畅许多。两人分工合作,顺利剪去脐带後,一人将婴孩全身擦拭乾净,先以被子裹着;另一人则赶忙替妇人处理伤口,止血救命。最後总算顺利救回妇人一命,母子均安。

王青霭另外找了块乾净的布,将婴孩妥善包裹。不久,妇人幽幽转醒,王青霭将孩子放在她怀中,妇人抱着这温软稚neng的新生命,脸泛柔光,感到既欣慰又怜惜。原本啼哭不停的婴孩,一回到母亲怀抱即安稳下来,沉沉睡去。

「是…是你们救了我们吗?真是万分感谢。」妇人虽是一脸苍白,t弱气虚,得知孩儿平安产下,不禁露出笑容。王青霭道:「一切多亏有刘大夫,你…你好好休养,照顾好身子,外头…外头…孩子……」王青霭说到後来已是哽咽。她原本想说,外头因战乱而残破不堪、si伤惨重,今後孩子还得仰仗妇人的照顾,希望她能多多保重,好好休养,振作jg神。只是,有关战乱惨况之事如刺鲠在喉中,迟迟说不出口。王青霭强忍眼泪,挤出一抹微笑,道:「你好好休养,一切都会好转的。」

王青霭将身上携带的乾粮塞放在被褥中,嘱咐道:「这食物你好好收着,要记得吃,万事保重,我们有事得离开了。」就在三人转身时,妇人叫住了他们。

「等…等会儿,各位恩公,不知你们将前往何处?」王青霭道:「在洛yan待个几天,之後应是往潼关方向。」妇人眸光一闪,透出希望,道:「我有一事相托,可否请各位恩公帮忙传个讯?除了各位,我也不知该拜托谁了。」

王青霭道:「嗯,你想传讯何人?」妇人道:「我夫婿被徵召从军去了,极有可能就在潼关附近,不知何时才能返家。如果可以,可否转知我夫婿,说我已顺利产子,不管他能否回来看一眼孩子,至少让他知道这喜讯。」王青霭道:「好,你夫婿叫什麽名字?」妇人道:「他叫做郭仲然,管仲的仲,自然的然。妾身小字明珠,你可说是明珠传话给他,他定然知晓。」语气接着一转感怆,续道:「还有…请跟他说,不管他最终能否生还回来,我都会好好抚养孩子长大,让他不必担心。」

王青霭伸手握住妇人的手,柔声道:「我明白了,你放心好好休养吧!」一旁的萧子毅见王青霭此举竟不顾男nv之嫌,心中疑云生起,兀自沉y。

三人走出屋外,沿路而行,继续救治其他伤患,只是需医治之人太多,药材就快用完,询问了当地人,得知附近有间规模颇大的药材行。三人依循指示来到药材行前,却见大门深锁,上头的匾额早已卸除,从外观看来不过是间寻常院落。

王青霭有所存疑,「真是这里吗?看起来不太像。」萧子毅道:「在这非常时期,物资缺乏,药材亦是,自然是低调点好。」刘春禾以鼻子仔细嗅闻,说道:「此处是药材行没错,房子外观虽看不出来,味道却是跑不掉,这屋院里有人曝晒药材,定有人住。」

王青霭上前敲门几声,始终无人回应。萧子毅道:「由我来吧!」走向旁边围墙,轻功一施,踩踏上墙,一个翻身便跃进了内庭。王青霭道:「这样贸然闯入好吗?」刘春禾道:「紫霄并非鲁莽浮躁之人,咱们等一会儿吧!」

一盏茶时间过去,大门开启,一名家丁招呼王青霭、刘春禾入内後,迅速关上门。

走进前院,王青霭看见有三处屋梁毁坏,勉强用几根粗木暂时撑持,另有好几面墙上有许多划痕,似是遭利刃所砍。屋院虽有损毁,和许多人相较起来情形已算轻微。

来到中间空地,果真看见各种药材或晾或晒。这时,萧子毅与一名老翁并肩走来,那老翁看来虽瘦,却是个耳聪目明、矍铄强健之人。

老翁喜道:「这位可是孙天医传人,刘春禾刘大夫吗?」刘春禾点头,问道:「阁下如何称呼?」老翁道:「在下俞明川,是仁川药材行的老板。为了避祸,只好暂时将店号招牌给卸了。」

刘春禾道:「俞老板,咱们此行前来,是为了……」俞明川道:「我明白,这位萧公子方才已告知来意。您需要哪些药材尽管说,在下愿无偿提供。」刘春禾喜出望外地道:「这…这怎麽好意思……」

「刘大夫您为了救治洛yan城里的百姓,冒着危险,不辞辛劳远道而来,实在令人敬佩,跟您b起来这又算得了什麽呢?再则,药王孙思邈是在下极其景仰之人。记得在他备急千金要方一书中有述:人命至重,有贵千金,一方济之,德逾於此。救人要紧,药材我找人再采、再制就有,希望能帮上一点忙。」刘春禾道:「谢谢俞老板好意,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目前需要白芨、三七、地榆各一斤,以及……」俞明川道:「好的,刘大夫请随我来。」

王青霭、萧子毅左右跟随刘春禾同行,俞明川当他们俩是刘大夫助手,因此不以为意。四人来到旁边一间厢房,王青霭见房里布置简单朴素,与一般百姓房间无异。房里除了一张床、桌椅等基本家具之外,空荡荡的,哪里有什麽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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