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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依赖

 

何溪愣了愣,像被ch0u走了力气,软绵绵地滑坐在病床上沉默着。

陌淮安看着她的眼眶一点点变红,消毒水的味道突然让他有些喘不上气来。

何溪一直在等陌珏回家,每个下班回家朝门口遥望的傍晚,每条被军部拦截却还一直jg心编辑的讯息,每次桌上摆放的陌珏以前最ai给他们做的饭菜,以及医院告知准备后事时颤抖着手写下的……没有回复的信件。

何溪在信里说:一定会等他回来。

其实陌淮安收到了回信。

但回信不是陌珏写的。

回信里只有一句话:陌珏以身殉职,没有遗物。

毫无温度的纸张被炙热的火光燃烧殆尽,连同当时心脏灼烧却融不出的眼泪一起,被湮没在黑夜,尘封在灰烬中。

从此,成为他一力伪造的,给弟弟的希望和母亲活下去的支撑。成为他无法诉说的痛苦和垂si挣扎的深渊。

母亲怕等不到父亲回来,所以一直尽力配合治疗。

他没有勇气让母亲知道,她等的人回不来了。

何溪咳嗽了两声,声音带着病重的沙哑,语气却并不友善:“你给我治病,不也是用你爸拿的钱。你不知道省着点用吗?”

“可是他打钱回来就是给你治病的,他肯定也不希望你耽误治疗。”

“你不用管。我还si不了,”何溪没什么好脸se,“你要是好好上学,我也不用担心你。我现在这样,多大部分是被你气的。”

“上学没用。弟弟能上就行,”陌淮安怕她受寒,帮她把外套披上,“不如出来挣钱。”

何溪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把外套甩开,连带让陌淮安的手撞在床头的柜子上:“不上学你能g什么?你出来挣钱?挣到了吗?不上学你能有什么出息?”

陌淮安的手瞬间青了一块,他皱眉蜷起手指忍着疼,呼x1间也带上x口泛起的不服气:“我就是不想上。带你到这里治病,我也挣到钱给你交医药费了,你凭什么管我?”

何溪狠狠拍了拍床头的小铁柜,脸紧紧绷着,话语带着讽刺和怒火:“不上学你以后就只能去捡垃圾!还没有你弟弟懂事,你爸知道也得被你气si!”

陌淮安突然无力辩解,手垂在身侧攥紧,目光由何溪紧蹙的眉头转到颜se暗淡的小铁柜,再转到地板大理石砖细密的纹路上。

“吱呀”,病房门被其他人推开。

心里一直紧绷的错杂又集中的情绪顷刻间四散溢出,陌淮安一言不发出了病房。

沈夜珩今天继续被时沐迁的事搅得焦头烂额。

等他的状态终于稳定些,沈夜珩才得以回家,一路在后座和将明会的人用讯息g0u通着。

将明会联系他的时候,他就猜到大概是陌淮安为他搭上的桥梁,便顺水推舟地进行下去。

只是,对方是知晓了他无法见光的交易才愿意信任他并期待他的加盟。他一边和对方周旋着,一边隐隐有些担心是否陌淮安也知晓了什么。

他并不怕别人以此拿捏他的把柄,但他就是没来由地有些怕陌淮安知道。

只怕陌淮安知道。

所以看到以往都会有熟悉的身影出现的门口如今却空荡地过往着无形的风,他的心好像也被冷风贯穿了一瞬。

黑se的跑车融入夜se飞驰着,很快掠过霓虹灯的浮光抵达没有路灯的巷道。

破旧的房屋里亮着晦暗还闪烁的橘hse灯光。

自感应蝶翼门在他下车后缓缓合起,他重新扣上刚刚解开的领口纽扣,一身白se西装在星光零碎的夜幕下被罩得y沉。

他在门前抬手愣了几秒,接着,小心而谨慎地叩响。

看到陌淮安出现在门口,他悬了一路的心终于落回x口。

“你怎么来了?”陌淮安抬眼看他,眼尾却是沮丧地下撇着,黑se的瞳孔像笼着雾气。

“去我家。”沈夜珩关了房间的灯,拉起他垂在身侧的手把他拽出来,关起他身后的房门。

陌淮安没有说话,在门前站着,穿着松垮的休闲装,在黯淡的月光下看起来清瘦又孤单。

“上车。”沈夜珩站在打开的蝶翼门前。

陌淮安还是站着。

沈夜珩看着他低垂的眉眼被月光铺洒上一层银霜,莫名联想到极寒之地美丽又危险的冰川。

就在他准备亲自把他拉过来的时候,陌淮安自己安静地坐上了副驾。

回程的路上,因为安心,沈夜珩开得b来时慢了许多。

他也不是一定要做。可又总觉得不做少了些什么。

他很依赖陌淮安。

他依赖他的声音、动作、表情,他依赖他在身边,他依赖他和自己的每个接触,他依赖他的身t。

他是不会对任何人或事上瘾的。

所以他自己也理不清、绕不明。

他觉得自己的想法低俗又卑劣,但又别无他法地,看早已被堕落的人生掩埋的自己。

陌淮安很安静地跪坐在地上,像一座雨夜中沉寂的雕像。

灯光调得很暗,打在两人身上将气氛拉扯得朦胧晦暗,沈夜珩握着绕起的黑se长鞭,挑起他的下颌。

陌淮安被迫直视他,瞳孔里雾蒙蒙地映着他下睨的视线和身后的一点灯光。

他维持着仰头的姿势,长睫颤动着在脸上落下投影,毫无表情的脸在灯影映照下却带着一丝妖冶。

没有温度的皮鞭慢慢下移,陌淮安惯x地不再仰头,随之立即被抵住喉结,皮革表面的纹路在脆弱的皮肤摩挲,头顶沉沉传来命令:“看着我。”

直到他抬头,沈夜珩才继续移动长鞭。

鞭子探入领口,将衣领拉下。

一瞬间,沈夜珩清晰地看到他紧紧皱眉。

他俯身将他的衣服一边拉到肩膀以下,发现他锁骨上方到颈上有几道才堪堪凝结的伤痕。

红se的伤痕蜿蜒在白皙的肌肤上,紧抿的唇角将整张隽丽的脸压得像是沉寂的艺术品。

破碎而完整的,永恒而带着致命x1引力的艺术品。

——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这么想。

可现在面前的人是陌淮安。所以,他蹲下身,呼x1颤抖着洒落,想触碰的手小心翼翼收回。他低声问:“谁弄的?”

陌淮安垂着眸,回答问题般道:“我自己。”

沈夜珩的眉蹙得b他还紧,目光一寸不移地盯着他的神情:“真话?”

“嗯。”

表情平静无波,没有任何小动作。不是说谎。

灯光依旧铺洒着,沈夜珩却突然觉得身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他帮他拉好衣服,起身,说:“你走吧。”

陌淮安愣住,抬眸看他。

他轻叹一口气,声音快要和房间的晦暗融为一t:“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

“为什么?”陌淮安的语气带着疑惑的难以置信。

“你承受不了。我不会为你的生命负责。”

陌淮安看着他,眼睛里是带着水汽的沉默。

他背过身去,突然没来由地有些反悔。

——想让他离开会对他造成威胁的自己,又想将他永远留在身边。

他不想对任何人的生命负责,但他已经无法接受陌淮安离开他的生活。

陌淮安沉默的时间里,他思虑着、纠结着、挣扎着。

他站在原地,做不到进,也做不到退。

“不需要你负责,”终于,陌淮安用手撑地起身,走到他身后,“如果对你造成困扰的话,那我离开。”

擦肩的一瞬,沈夜珩突然抓住他的手,力道大得像溺水的人为求生sisi抓住救命稻草:“你走不了了。”

陌淮安因为疼痛皱眉,却被他用另一只手揽住腰,灼热的气息带着近乎疯狂的依恋洒在耳边,声音里有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走不了了。”

“我负责到底。”

“没有人能让你从我身边离开,包括你自己。”

后背触到冰凉的铁面,腿被分开折在身t两边,紧紧抵着他的人眸se沉沉的:“会反抗吗?”

“反抗的话,就绑起来。”

陌淮安失焦地看着上方设计简约而又极具艺术感的灯管,脆弱的地方被侵占,思绪被感觉淹没,心口没来由地泛起酸涩。

他突然问:“一定有很多人ai你。”

出口的时候咽下了末尾的疑问词。问句,变成了陈述句。

沈夜珩停了停,没有回话。

陌淮安感受着t温的融合、晃动,接着说:“不然……怎么会和一个还不了解的人就扯上x。”

沈夜珩动作着,云淡风轻地叙述:“没有人ai我。”

没有ai的人,才耽溺于杏。

杏是ai的附属品。可对于得不到ai的人——杏成为ai的替代品。

永远替代,永远求不得,永远,越陷越深。

他想:

如果有人愿意ai我,我会和他对视,看他瞳孔里倒映的我,看他的目光只属于我一个人。

我会和他紧紧相拥,直到他的气息一点点缠绕我、淹没我、浸透我。

我会和他接吻,直到氧气不再能由彼此互相传递,直到他抗拒我、推搡我,我也不松开。语言都太单薄。没有任何一句话,可以表达我歇斯底里的感激和热烈刻骨的ai意——包括“我ai你”。

我会给他我所有的一切,除了杏——看他是否愿意的附加品。

……

只要,有人愿意ai我。

可——

“没有人ai我。”

陌淮安想:这都要骗我。

“那,你对我是什么感觉?”他攥紧手指问出这句,整条手臂都无法抑制地颤抖。

沈夜珩看着他眸中水汽之下忐忑的期待,认真地想了想,说:

“离不开你。”

嗯。

离不开。

陌淮安眨眨眼,把水汽憋回眼底,睫翼轻轻闭合,偏过头去。

亲密而炽热的接触,却让他全身的血ye越来越冷。

外界的接触,永远无法进入心脏。

结束后,沈夜珩扶起他,扣着他的手腕轻轻吻了他锁骨上方的伤痕,声音有些喑哑:“留下了,就别想离开我。”

“要是让我发现有下次,我不介意帮你,直到你自己也害怕为止。”

“刚刚那样的眼神,只能给我一个人。”

“就算不喜欢我,也别让我知道。那只会让我更想独占你的所有。”

“你只能留在我身边。”

“你的想法,你的目光,你的心跳,你的感觉,都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陌淮安没有回答,偏头想甩开他的手却甩不开,还被捏住下颌。

那人倾身屈膝跪上铁台,将他牢牢禁锢在怀中,下巴抵在他颈窝,说:“别表现出你的反感,否则我会用各种方法教到你不反感为止。”

“在极限的边缘让你失去理智。”

“在窒息的边缘让你绝对依赖。”

“在忍受的边缘让你全心服从。”

一句一句,让人不寒而栗。

感受到怀里的人有些发抖,他放软了语气:“我那么喜欢你,别让我伤心。”

沈夜珩在陌淮安睡着以后,细致而轻柔地在他的伤痕上涂了能促进愈合并且不留疤的药膏。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透进来,陌淮安睡得不是很安稳,似乎是感受到触碰,梦呓一声侧过头去,沈夜珩就在黑暗中静静等着,直到他的呼x1再次变得均匀而平稳,他才小心翼翼地靠近他继续擦药。

这一夜格外宁静,窗外偶尔有的鸟雀声、虫鸣声也被入冬过低的温度抹去,只剩空调尽职尽责制暖的微小声响。

陌淮安很喜欢裹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有时候甚至把脸也缩在里面。

沈夜珩看着他熟睡中因为把被子裹得太紧额上渗出的汗珠,起身把空调的温度调低了些,才和他一起裹着被子安心睡去。

第二天早上,他迷迷糊糊睁眼,就看他抱着的人试探地似乎想从他的怀中钻出去,却又因为他昨天的话不敢轻举妄动。

“你醒了?”他的嗓音带着刚睡醒的喑哑,语调很和缓,却惹得怀中的人猛地一个激灵。

“嗯。”怀中的人不再乱动,小猫似地应了一声。

昨晚睡得太晚,刚清醒脑子就是一片混沌,所以他静静理着思绪,整理着今天要做的事。

“我……可以起床吗?”陌淮安询问着。

“嗯。”

“那……你的手……”

“嗯?”沈夜珩看着他瞳孔里的yu言又止,才反应过来他是不敢从自己怀中钻出去。

他刚抬起手,陌淮安就裹着被子快速一个翻身下了床。

“g嘛那么怕我。”沈夜珩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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